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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冯熙沉思道:“事情还有一点奇怪的,我派人去查了梅氏的病案,梅氏当真是病逝。”
    齐夫人心念一动,忙问道:“什么病?”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听到了不可告人的辛密,然后突然就去世了,她才不相信事情有表面这么简单。
    冯熙将梅氏的病案递给她看,齐夫人接过病案仔细看了一遍,她是内宅妇人,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自然就多,很快就想明白了,将病案放在桌子上,笑道:“妾身都明白了。”
    冯熙饶有兴致地看着夫人,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齐夫人道:“病案上所说梅氏受风寒,不管是吃饭或者吃药,吃进去什么吐出来什么,后来就渐渐不行了。妾身猜肯定是皇后暗示过什么,梅氏这是自行了断呢,也是个可怜人,估计是为了大公主吧,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才刚死没多久,亲生女儿就被拿去和亲匈奴了。”
    冯熙曲指扣扣桌子,“夫人,清平公主和亲匈奴事关国本,岂可因耽搁于私情。”
    齐夫人嗔道:“妾身只是个小女人,夫君与儿女就是妾身的天,若是有人伤害我的夫君、儿女,妾身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护着。”
    冯熙就爱她身上这股劲儿,拉着她坐在身边,笑道:“你是我冯熙的妻子,只需要在我的羽翼下安稳过日子即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忧心。”
    齐夫人靠在他肩上,问道:“将军,那这事该怎么办?那皇后何其狠毒,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逼死了,我真是担心我们芬儿。”
    冯熙道:“在梅氏与祝诅之术上寻不到余氏的把柄,并无任何真凭实据。把这东西呈给陛下,陛下只会疑心有人故意针对太子与皇后,反而会更加袒护余家,关系到太子与皇后,稍有差错,则会伤及国本。”
    齐夫人站起来,气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余家,谁知道他们下次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出来?那余氏之父因行窃被贬为狱卒,余皇后还真是深得乃父之真传,尽是行一些鸡鸣狗盗的事,这样的人怎么堪配皇后之位,我芬儿居然还要侍奉这种人。”她越想越恼怒,气得肩膀都发起抖来。
    冯熙知道自己这位妻子自来有些小心眼,道:“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由主张。”
    余家出身卑贱,靠着皇后,一门四侯,突然富贵,家教行事必定能够抓到把柄,至于那陆家更好办,陆敖任职侍中,随意找了错,很快就能处置了他。冯熙的想法都是着眼于朝堂,而妻子只是个内宅小妇人,所以他没有明白的说给齐氏听。
    齐夫人却是越想越生气,再她看来行祝诅之术是应该灭门的罪过,当年哀思太子的事情历历在目,大将军就是想太多。
    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是冯熙在处理,他喝完了鸡汤后,道:“夫人,你先去歇着吧,不必等我了,今日的事情有些多。”
    齐夫人只能答应来了,再三叮嘱了侍从好好好好服侍大将军,才款款地出来。进了房间,侍女服侍着她躺下,心烦意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做起来,喊道:“春桃,进来!”
    春桃本是守在外间,听到声音后,立刻走进来,道:“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齐夫人道:“明日将军上朝后,你即刻传田长史进来见我。”
    “诺。”春桃答应下来。
    翌日,冯熙上朝后,大将军府长史田延年在书房见齐夫人。田延年恭敬地给齐夫人行李。
    齐夫人笑道:“田大人不必多礼,快请坐。”
    田延年本是冯熙身边很得力的一个幕臣,梅氏锦囊的事情就是他去调查的,他大概已经明白齐夫人找他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齐氏道:“田大人是从小看着我家小女长大的,记得小女三岁时,你给她批过命,说小女有凤命。”
    田延年有些羞赧,如今冯小姐只是一介嫔妃,他当年的批命可谓是谬以千里。
    齐氏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眼前就有一个机会,需要田大人你协助,事成之后,小女才有机会登上凤位。”
    田延年后背冷汗淋淋,眼前这女子以微贱之身,独得大将军恩宠二十年,屹立不倒,他从来不敢小看。
    齐氏继续道:“余氏并未真正行祝诅之术,不过假的也能变得真的,这就要劳烦田大人去办了,大将军常在我面前夸赞你的行事,所以,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到你,不是吗?”
    田延年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将军可知道……”
    齐氏打断他的话,“大将军说此事全部交由我处理,怎么你还有别的问题?”
    “下官不敢。”田延年忙说。
    齐氏笑得很开怀,“那么,妾身就多谢田大人了。”
    ☆、第 64 章
    64 第 64 章
    王沅伏案细细地描绘一幅画, 公孙柔嘉示意采青等人不要惊动她,轻轻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作画。
    王沅换笔时才发现了公孙柔嘉,笑道:“你来了多久了, 怎么不出声?”
    公孙柔嘉摇摇扇子,眼睛盯着在画上,随口道:“写字画画最要紧是一气呵成, 我看你这么专注,自然不忍心打扰。”
    “已经画的差不多了,我只是稍微修饰下而已。采青, 快去备茶!”王沅把笔放在笔架上,边洗手, 边吩咐道。
    公孙柔嘉仔细看了画,问:“你这画的可是麻姑献寿?”
    画卷中祥云环绕,衣袂飘飘的麻姑仙女手捧着仙桃驾祥云而来, 一只白鹤展翅跟在她裙边。
    王沅点点头, 道:“皇后娘娘的生辰不日就要到了, 我预备呈上这副麻姑献寿图为她贺寿。柔嘉, 你准备的是什么?”
    公孙柔嘉道:“我已准备了一首贺寿诗。”
    王沅道:“前日去椒房殿请安, 因着皇后生辰,四方来使给皇后献了不少贺礼。端娘撒娇卖痴, 求着皇后说想看看, 于是皇后就带着我们看了,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岭南那边进献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有胶东进献了一座九层高的金塔,据说是可安放皇后的玉发,余家也给皇后献了不少珠宝。”
    “那还真是可惜了,因着前日我病了,未成去椒房殿请安,竟错过了这事。”画话虽如此,但公孙柔嘉的脸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到惋惜之情。
    过了一会儿,胡端娘与林宝瑟两人过来了,胡端娘进门就嚷道:“公孙美人,我本有点事情想求你的,谁知去了南薰殿不见你的人,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王姐姐这里了。”
    林宝瑟笑嘻嘻地说:“两位姐姐的感情真好,就像我与胡姐姐一样。”
    胡端娘给皇后绣了一件凤袍,只是那凤凰的眼睛,她绣的呆板,因此想请教绣技好的公孙柔嘉。
    公孙柔嘉展开衣服,仔细看了,建议道:“你修这眼珠子稍微留白,这样会看着灵活些。”
    王沅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说:“绘画与刺绣说起来有相通之处,这眼珠都绣成黑色了就显得呆板了,你看我这副麻姑献寿图里的麻姑与仙鹤的眼睛。”
    胡端娘终于明白了,“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日后就是皇后的生辰了,由于樊太后倡行节俭,没有大办生辰,皇后为了不压过太后,也没有大操大办。
    生辰那日,皇后在椒房殿接受妃嫔的叩拜,然后妃嫔献上贺礼,之后在椒房殿设家宴款待众妃嫔及皇后的娘家人。
    李湛与余蕴秀坐首位,左侧坐着众嫔妃,右侧则坐着余母、余卫儿、余少儿等人。
    李湛先举杯敬了余蕴秀一杯,余蕴秀回了一杯酒,然后众人给帝后敬酒。
    李顼带着大公主、二公主跪在皇后面前,道:“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余蕴秀笑道:“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二公主才一岁多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就要往皇后怀里扑,软糯糯地声音喊:“母后!”
    余蕴秀将她搂在怀里,又拉住大公主的手,笑道:“你们都是母后的乖孩子。”然后让各自的乳母带了下去。
    乐师奏乐,歌姬献舞,场面十分热闹。
    王沅坐在张充容的下手,她附在王沅的耳边轻声道:“你瞧刚才她对徽娟那个样子,做了亏心事都不怕鬼敲门。”
    王沅捏了下她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再说,梅婕妤的遗书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冯家人手上,就看冯家人如何出手了。
    胡端娘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忙问道:“张姐姐、王姐姐,什么亏心事啊?”
    王沅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张充容反问道:“端娘,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小鬼晚上来敲门哟。”
    胡端娘脸色一僵,“哎,两位姐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然后就转头专心致志地看起歌舞来。
    张充容斟了一杯酒给王沅,道:“王婕妤,看到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敬你一杯。”
    王沅忙用手盖住杯子,拒绝道:“我身体不适,不易多饮酒。”
    张充容眼睛一亮,笑道:“莫非是有喜事传来?”
    王沅最近感到身体易疲惫,其他方面没有不适,这个月的月信才晚了一两天,实在拿不准,刚才给皇后敬酒时就浅浅地抿了一口,不敢多喝。
    “是不是?”张充容追问。
    “不要急。”王沅意有所指地说。
    “好,我不急。”
    酒过三巡后,余母亲自端着酒敬李湛,李湛忙道:“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然后回敬了余母一杯酒。
    余母乐呵呵地受了,余卫儿、余少儿姐妹俩凑在一起,指着一个弹古筝的乐师不知在说什么,余蕴秀的两个弟妹倒是坐得很端正,看着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王沅记得其中一人应该是公孙家的女儿,她问了公孙柔嘉是哪位,公孙柔嘉指着其中一位穿紫色衣服面容秀丽的女子,道:“就是那一位。”
    王沅心中赞叹,公孙家的家教真不错,对比着余氏两姐妹,这位公孙氏端庄守礼,面上带着微笑,偶尔照拂婆母与小姑子,仪态很大方。
    这时,中常侍张让走了进来,行礼后,道:“陛下,廷尉杨大人有事禀告您。”
    王沅与张充容互视一眼,均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紧张与兴奋来。
    李湛问道:“可是要紧事?”
    张让道:“杨大人说是要紧事。”
    余少儿轻轻地“哼”了一声,余卫儿拉拉她,低声道:“少儿!”
    李湛道:“让杨大人去建章宫候着。”
    “诺。”张让慢慢退了下去。
    余蕴秀柔声道:“陛下,国事为重,既然廷尉说有要紧事,您还是先去建章宫处理,别因为妾身耽误了国家大事。”
    李湛点点头,低声道:“你们玩得开心点,朕晚上亲自再给你祝寿。”
    余蕴秀脸红了下,低着头,嗔道:“妾身知道了,陛下快去吧。”
    建章宫书房,杨畅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方术士已经招了,陆敖与其妻余氏请他行祝诅之术加害宸妃。这是梅婕妤的遗书,少府整理兴庆殿正殿时,在梅婕妤的屋子里找出来的。”
    李湛的脸色很难看,接过梅婕妤的遗书查看,手上用力,指节泛着白色,表明他此刻已是盛怒。
    杨畅道:“陛下,臣已将方术士押解在廷尉狱。此事涉及陆家、以及乐成侯夫人,还请陛下定夺。”
    李湛想起父亲哀思太子的往事,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道:“传朕旨意,捉拿陆氏满门。”
    “陛下,乐成侯夫人……”杨畅大胆地问。
    李湛摆摆手,“乐成侯夫人毕竟是皇后之母,此事是否被涉及还不一定,先把陆氏关押起来。”
    “臣领命!”
    杨畅走后,张让轻轻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你可是要回椒房殿?”
    李湛闭目不语,张让不敢再问,守在边上不再吭声了。
    椒房殿里挣热闹着,李湛走后,众人更加不受拘束,余少儿索性坐在姐姐身边,一起欣赏起嫔妃进献的贺寿礼。余少儿翻翻捡捡,“怎么都是些字画刺绣啊?”她还以为有珍宝收拾呢。
    余蕴秀笑着看了妹妹一眼,道:“你呀,嫔妃们的俸禄都是我发下去的,她们能有什么东西,我也不需要她们那点东西,这些字画刺绣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毕竟是人家的心意。”
    余少儿满足地靠在姐姐身上,一同看着殿中的歌舞,她指着其中一名奏乐的女琴师,道:“姐姐,她弹琴好听,你让我带她回家听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