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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确实没有。”
    “所以都是为了你的性命起见,谁也不能冒险。”
    第174章.78.狭路相逢
    “你这话我越发听不懂了,什么叫为了我的性命起见?难道你和别人勾结着一起把我骗到妓院是为了我的性命起见?!”我心中一股怒火往上涌,脸上就红了起来。
    越龙城胸口有些起伏,他本是非常淡然沉稳的性格,很少为什么事激动。现在他这种表现,已经显示出十二分的情绪了,只是他强忍着,并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罢了。直等到我渐渐的没有了声息,越龙城才缓缓说道,“你我准备出走那一天,燕王于我们十分为难,我也身受重伤,本以为命当绝于斯,没想到后来却有人将我救了起来,便在这里养伤。待我将伤养好之时,想要出去却发现有高手看着我。此时燕王已经要出塞,最后托中马三保处理我。马三保还算客气,告诉我燕王对我说了一句请便。我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放过我?我又问他你在哪里,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没几天后燕王妃拿了一支你寻常所戴的银钗,过来换我的绣春刀。那时候我已经瞧出了端倪,燕王已经准备对我们高抬贵手了。而不肯放过我们的人,是燕王妃。
    我想了很久,再加上和马三保简单聊过几次,才知道王妃其实是容不下你。我不知道你和燕王说了什么,以至于他那么愤怒,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北平,鞭长莫及,我们俩算是全部落入王妃的手里了。她来换我的绣春刀之时,我就知道,她也会拿着绣春刀去找你。无奈之下,我也只能交给她了。”
    “你的意思是,王妃从中使了小箭,以至于将我们两人全部捆住了?”
    “是这么个道理。”越龙城哼了哼,“那又怎么样,就算知道她要使小箭了,我们也没有力量和她相博。待到马三保跟我说了王妃让你去金陵之时,我只求了他一件事,便是让他无论如何护送你去。我很怕在路上便有人对你下手。马三保想来想去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只是与此同时,他还做了一件事,这事是我不知道的。”
    “什么事?”我皱眉。
    越龙城长叹一口气,“这事算是对你很大一个伤害,本来我也很对他说了几句狠话,后来想想,他做的也对。毕竟他对你已经很是照拂,他的主人是燕王。为主人考虑也是很应该的。”
    我越发不解,“难道这事又和燕王有关系?”
    “有关系,有大大的关系。燕王一直到从塞外回来,才知道你被送去金陵花满楼了。”越龙城侧过身子,好像在等着看我的表情,以此猜测我的心情。
    “可是……可是……三保不是说……那是王爷默认的,包括后来他和月娘打招呼,都是用王爷的身份去压制的啊。”我言语混乱,一时完全失了方寸。
    “三保那是安慰你。那时塞外战事正酣,索林帖木儿几乎集结了所有的兵力准备背水一战,他要是把这消息送到军中燕王的耳朵里,若是有半分差池,北平便有可能失守,那便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苦的是老百姓。这个姑且不论,战事不利,燕王府也难保,皇上自有定夺,燕王府都不保了,只怕你的处境还要更坏。马三保把这些利害一分析,便决定等燕王回来之后再告诉他,反正人能送去,便也能接回。
    谁也想不到这一战一打便是一年,王爷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我最后去求他的时候,他虽然忍着万分的不情愿,一听说是为你的事,还是见了我。我求他把你放出来,我可以永远听他的任何命令。我看出来他很是踟蹰,直等了他三天,他才跟我说,你在金陵也许是最好的。我本想那时候便去找你,万万没想到的是,燕王竟然问我愿不愿意投入他的麾下,我考虑之后跟他说,跟着他可以,但是得确保你无虞。”
    我正听得入神,越龙城却忽的笑了,我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越龙城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笑我不自量力,也笑自己榆木脑袋。”
    “此话怎讲?”我越发的糊涂了。
    “燕王给我的回话乃是,‘你没有资本跟我谈这些要求’。饶是我当时还怒不可遏,渐渐地却明白了他的话并没有吓唬我的意思,他说的对,我没有任何筹码去跟他谈条件,但是我很快就想通了一节,我这请求算是白请求了,你想想,我就是不这么求他,他也要暗中保护你的。”
    越龙城说出这句话以后,渐渐地也闷不做声,只是伏在桥栏杆上发呆。清风徐来,凉爽到有些刺冷。我还在慢慢的独自咀嚼着这一切,根本难以消化下去。
    越龙城却缓缓转过身,拉住我的手,温和的笑道,“好漪儿,好妹妹,你不要生气了。这几年我一直都没有去找你,我知道你现在很是气愤,不过我一直都是确保着你什么事都没有,才这么离你远远的。”
    他自从今天回来见到我之后,大概就憋着这件心事,一直绷着脸,极其的不自在,现在全部吐露出来,倒好像轻松多了。而我被他这么一哄,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我日日夜夜的为你担心着,你连告诉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一告诉你,你在那里还呆得住吗,没洗清楚身份就贸然回来,那一个……”越龙城眼睛朝着燕王府的方向看去,“那一个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你?这一次也是趁着她的东风,好生为咱们着急办了一件事,算是扯平了,以后我们没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你岂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还有什么想做的,这几年我一直想的只有一件,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现在不是很好,而且比你预想的要好得多,怎么你不高兴,反倒责怪起我来了?”
    我没想到越龙城这样一个稳重人,狡辩起来竟也有如此的功力,气得将他推了一把,他个子太高,而桥围栏又太矮,他四仰八叉的差点倒入河中,我不得不又把他拉了回来,见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笑,又想起自己方才还在哭鼻子,赶忙又收起了笑意。这一切逃不过越龙城的眼睛,他已经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去给你扯布做衣服还来得及。”
    荷风楼的绸缎还是那么丰富,艳丽而又多样。我既得了越龙城的安全,又知道其实朱棣待我不坏,心情便也好了起来,女人一高兴就需要助兴,买东西只怕是最大的助兴了。
    越龙城替我挑了水红、湖蓝、月白、鹅黄并葱绿五色绸布,又现场叫店里的裁缝替我量了身段,付了银子才高高兴兴的准备离开。一转身却见荷风楼的楼上走下来几个艳妆的绫罗美人,一个个钗环响动,语笑晏晏的走了下来。定睛一看却是徐云华带着贤英姐妹另外并两个很年轻的少妇及几个丫鬟走了下来。一时间香风四起,珠光宝气。
    这绸缎庄是北平数一数二的店子,伙计们都是接触全北平所有的奶奶太太们,是以一个个都眼尖嘴利,早有两个伙计迎上前卑躬屈膝的笑道,“王妃娘娘带着世子妃和两位郡主都挑好了?咱们楼上可把全店里的好货都拿去给您过眼了!那藏狼皮毛的大氅,还有几件水瀨皮里子的披风,拿回去冬天穿都是极好的!”
    徐云华笑而不语,只慈爱的看着儿女,朱玉英却道,“这就叫好东西了?你唬弄人呢?”
    “哟哟哟,郡主这话我们受不住……”
    那边犹自热闹着,越龙城已经早一把将我拉到几匹挂起来的布幔之后,轻声道,“听说这几日燕王妃很有闲情,不过隔着门的亲戚,却要到女儿府中闲住。我想大概是王爷实在为了她私自报复你的事很恼火,她自己也找借口躲出去清净呢。”
    我笑了笑,“我看她起色倒是依旧很好呢。”
    她们在门口上了马车离开之后,我才和越龙城出来回到住处,这一晚上却是百感交集,怎么也难以入睡。越龙城的口风并没有提到半点要离开这里的意思,我知道他一直都有一腔抱负,在锦衣卫署他就很是风生水起,做事既牢靠又老成,所以年纪轻轻便提拔到了同知。后来锦衣卫署被解散,他不止因为被朝廷追捕而伤怀,我想他最难过的事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挥洒。
    我却觉得我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了。要走总得跟他商量,或者他和我一起离开,或者他继续留在这里博个前程,我自己另谋出路。
    只是……朱棣真的愿意放我了?他真的恢复了我的自由身?想到这一层,本来应该是很兴奋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寂和落寞感,就好像手中原本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虽说救不了我,但是现在突然松开手什么都没有了,却不知所措起来。
    第175章.79.回京
    接连几日,越龙城对我于亲热之余都有些闪避。我知道他是想在北平这片土地闯出一番名堂,也从不戳破。想了许久,我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也不施粉黛,徒步到了朱棣的燕王府。我离开的这几年,这府邸明显经过修葺,显得更加恢宏而有气势了,现在在眼前,有种庄严不可侵犯的感觉。我闪了闪身,找了一个门房,递了几块碎银子笑道,“贵府上有个叫马三保的当家的,不知可能帮我唤他出来一下?”
    门房对我上下打量一番,有些迟疑,不过碍着手上那几块银子还不算个小数目,也不得不对我敷衍一下,“这位小姐是?”
    “我乃是马三保远房的表妹,家中父母早亡,听得他现在在燕王府很有几分力量,想投靠于表哥。”
    这侍卫虽是一双势利眼,瞧着我荆钗布裙十分寒酸,但是一听见我与三保是亲戚,也不敢太怠慢,“马将军的表妹?那您在这里等等,小的去帮你问问看。”
    “恩,好,你跟他说我姓安。”
    “好嘞。”那门房说着已经往里走去,七拐八绕的的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我站在一边靠着一壁墙壁发呆,只管用脚尖不停的踢着地上一块石头,忽听得耳边一声笑,“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三保正笑盈盈的站在我面前,嘻嘻的笑着。我微笑道,“你倒是不端架子,喊你就出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你是有求于我了。”三保一副得意的模样。
    “王爷在吗,我想见见王爷。”
    三保脸色一变,有些不相信似的,“你要见王爷?”
    “王爷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想去谢谢他。”
    三保愣愣,说道,“好吧,我带你去。”
    这座大院我已经多久没有来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三保似乎故意放慢脚步,等我慢慢领略这风光,我却等不及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去,没想到三保却在我身后喊住我,“赫连,你往哪儿走呢?”
    “书房啊。”我回身看着三保,有些不解他的问话。
    “王爷不在书房。”三保笑道。
    “那在哪里?”这倒轮到我惊讶了。
    “我不是叫你跟我走吗?你非要走在我前面。”三保笑嘻嘻的走到我前面带路,没一会儿我就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带我往之前给我布置的新房走去。不知为什么,这心脏就扑腾腾的跳了起来。
    到了院子里,我有些失神,刚一缓过神回身看,三保就不见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往里走去。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玄色的衣角从一扇屏风后飘出来,朱棣已经走了出来,略略看我一眼,便往一个专门用来闲谈的炕上坐了下来。
    恍神之间,我才发现自己忘记了行礼,走到他面前才道万福。朱棣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挑着眉毛看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他惯会欲擒故纵的手段,这我是知道的,我若是不开口说话,他只怕能这么一直看着我,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赫连此番来找王爷,想给王爷道声谢。”
    朱棣“哦”了一声,继续看我。
    “赫连并越龙城这两条命,都是王爷赐的,赫连此生是没办法报答了,来生定当结草相报。”
    朱棣低低笑了,“为何今生没法报答了?”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一下子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嗫嚅着不答话了。
    朱棣收起笑容,继续问道,“你来谢我救了你的命也就罢了,越龙城时常和我见面的,他自己为什么不能来谢谢我,倒要你帮这点小忙?”
    我越发的回答不出,朱棣笑道,“又没人捏着你的嘴巴,怎么不说话?”
    “王爷不要为难赫连了。”
    “我哪里为难你了?”朱棣笑了笑,“是了,你们是未婚的夫妻,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本是一体,你说话自然代表他。”
    我脸上立刻就红了起来,许久才道,“赫连该死,还请王爷原宥。”
    “哦?好端端的怎么该死?”朱棣又笑了起来。
    “赫连有事隐瞒了王爷,我与越龙城不是未婚夫妻……”我的声音越来越弱。
    越龙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哦?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与越龙城虽不是亲生的兄妹,但是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妹还好。”短短几句话,我却说了半晌。
    “哦,那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的头快低到胸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棣大概也是看我够狼狈不堪的,不再逼问,“没有话再要和我说了吗?”
    我摇摇头。
    “那本王收了你的谢意。咱们两不相欠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忽然莫名的难受起来,头却依旧点着。朱棣又轻声说道,“现在你算是一身轻松,无牵无挂了,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不知道什么叫打算。”
    “北平这块地方,我想你大概是不愿意沾染了吧。”朱棣忽然有些意味深长,又有些无奈。
    我使劲儿点了点头,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我还想回花满楼,那里很好。”
    朱棣有些错愕,沉默良久,“你情愿去那里,也不要留在北平?”
    “留下无益,不如干干净净的离开。”我抬起头,勇敢的直视于朱棣,“说句斗胆的话,王爷与我,算是有些交情了,为着这点交情,赫连有个不情之请。”
    朱棣目光望向窗外,中有无尽的伤怀流露出来,看得我心中大恸,“你说。”
    “越龙城是个很能干的人,虽说现在洗白了身份,终究回不去朝廷了,他现在北平,还望王爷多多提拔于他。还有,我回花满楼的事也不要告诉他。”
    朱棣转过脸,静静的看了我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轻轻启动嘴唇,“可以。本王还有事要做,你回吧。”
    “王爷,珍重。”说完这四个字,我又深深的福了福,才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深宫大院。马三保见我风一阵的跑走,还在身后喊了我几声,我也没有回他。回到住处,我迅速的收了几件衣服,倒把越龙城给我做的几件新衣都留下了,留下一封道别的短信,便立即离开了。
    北平与金陵之间的这条路我是走熟了的,每一次走都有一种新的心情。只是这次这心情相比从前,多了一份失落,也多了一份说不上来的轻松。
    再次回到花满楼的时候,月娘几乎是尖叫着从楼里迎了出来,将我搂得紧紧地一声声的心肝儿宝贝的叫着,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古道热肠肝胆相照,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我是她当红的姑娘失而复得呢。
    “我就晓得你要回来的!我就晓得!”月娘一边把我往楼上带,一边说道,“你的房间我都一直没让人进过,我跟自己说,你就是再回不来了,这屋子我也一直给你留着。我也不晓得我们娘儿俩怎么就这么投缘!”
    北平的清冷忽然换做金陵的热忱,我一时间还转换不过来,但是月娘这一份情谊我却深深记着,“妈妈,前番可是多多带累你了。”
    月娘拿着绢子,在我脸上轻轻抽动几下,“该打,说这么客套的话!谁晓得你从前是……”月娘说着,意识到自己嘴巴太快,连忙又用那绢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一直还把你小瞧了,竟然看走眼了你有一身的本领。现在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你还在我这里,只是你不诚实,妈妈罚你给我花满楼里的姑娘们做个看护,遇到什么破皮闹事,采花贼夜闯,都靠你驱赶,如何?”
    我没想到月娘这么周全,怕我在这类白吃白住不自在给我找出这么一份差事,其实这花满楼养了一帮龟奴打手,哪里用得着我去做这些事,是以感激的笑道,“全交给我吧。”
    回到金陵的第二天,我就收拾了一个包袱,只是这次不是远行,而是去李府-----碧落即将临盆,新生的婴儿有家里的仆妇照顾,可是碧落放心不下明月,叫我去看着明月,带她出了月子,要重重的谢我。我知道这是她说的俏皮话,但是我一回来花满楼的当晚,给她递了信她就立刻派人送了请帖来,再加上月娘一再撺掇,说碧落是个没有娘家人的好孩子,虽说不是头一次生产,这种时候,总是很依赖自己信任的人。种种原因之下,我简直不能推辞。是以第二天晚上便出现在李府碧落的上房里。
    明月自我一到,便抱到我腿上像个牛皮糖儿似的不愿离开。碧落的肚子因为怀着双生子,又大得吓人,明月这样淘气,确实也不能在她身边蹦跶,所以我看得格外仔细些。
    本来碧落的产期是下个月,可是没有想到我一到的第三天,她便提前一个月发作,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眼看着就要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