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雨白着脸，和其他人一起。
    “我们会死吗？”一个女孩子忍不住哭出声，她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这三天，她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女孩子被那狰狞的妖怪拖走。
    只要一闭眼，耳朵都是那些人凄厉的惨叫。
    一天一个。
    她们的声音成了她最深的梦魇。然而她不敢睡，生怕自己在睡梦中就被挖心。她从未如此后悔，后悔自己听信了乔楚的话，相信她用药膏以后就会变美的谎言，因此招惹上这么一个妖怪。
    她相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恨乔楚的。然而谁也不敢得罪她，万一她在妖怪耳边吹风，惹来自己的杀身之祸就不好了。她们只希望能有人将她们救出去，每时每刻怀着这样的希冀。
    她们失踪了那么多天，外界的人肯定会注意到的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这答案。只有乔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和其他人泾渭分明。
    “刚刚，那妖怪是不是惨叫了？是不是有人过来救我们了？”一个脸颊有雀斑的少女说道，声音藏着一抹的希冀。
    赵时雨也很想哭，只是强忍着安慰人，“肯定是的。”
    她和其他人的状况不太一样。其他人是因为用了药膏，被妖物控制，自己来到这里的。而她则是因为发现了药膏的猫腻。她嗅觉十分敏感，嗅到了血的气味，便跑去找乔楚，从而被对方带了过来。被带过来的人，都沾染上妖的气息，无论逃到哪里，不到十分钟内就会被抓回来。在亲眼目睹一个女孩被掏心后，就没有人胆敢逃走。
    砰地一声，紧锁的门打开，曼妙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眼睛一亮的少女们，在见到来人以后，不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怎么是秦素？还以为是救她们的人呢。
    赵时雨连忙说道：“素素快离开！”
    秦素没遇到过那妖，身上没有它的气息，应该不会被抓到。更何况，她们都听到了那妖的惨叫，说不定对方已经受了重伤。
    秦素却没看她们，直直地走到倒在地上的乔楚面前，似乎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乔楚抓着她胸口的袖子，下一秒，她的指甲如同刀锋一般尖锐，就要没入秦素的胸膛里，将她的心掏出来。她抬起头，眼睛是一片的血红。
    这不是乔楚，而是附在她身上的妖。
    下一秒，她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僵住了，惨叫了一声，她感觉自己刺入的不是胸膛，而是比金刚石还坚硬的东西。她的指甲直接断了，一只手血淋淋的。
    与此同时，秦素的身影模糊了一下，重新变得清晰，她的手中同样多了一把剑——刚刚出现在乔楚面前的并非秦素，而是燕支幻化成她的模样。
    空手抓剑，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第43章
    秦素淡淡道：“你身上的臭味太浓了，我远远就闻到了, 下回喷香水吧。不对, 你已经没有下回了。”
    她还自己吐槽了一回。
    那妖原本就被秦素召唤的天雷所伤, 如今被剑气一刺，伤上加伤, 当场呕出一口鲜血。她在受伤后原本想离开这里, 却因为环绕在建筑物周围的剑阵而被困住屋子中。一道雷，一个剑阵，足够让她意识到秦素和先前那批道士实力是天壤之别。
    她打不过，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一道黑雾从乔楚身上离开, 就要冲向外面，然后冷不防撞到了秦素提前布下的结界，换来了又一声的惨叫，伤势再一次加重。
    黑雾显现出自己的原型——那是一架三人高的白骨，头盖骨正好碰触到天花板的位置。
    秦素看着白骨中的妖丹, 眼睛一亮：没想到这是一只白骨精，看这样最少也有五百年的修行。若是让千金吃下的话，能让她的实力来一个飞跃。
    以秦素炼气期中期的修为，和受伤的白骨精打, 正好能压她一头, 更别提她手中还有燕支这把神剑。
    宝剑往上一抬，四周因为剑气肆虐，隐隐能看到一道道波纹荡开来, 仿佛时光也因此迟缓了下来。每一道剑气，都在白骨精身上留下一道无法痊愈的伤口。
    白骨精眼睛的地方现出了两团幽深的火焰，声音仿佛直接落在秦素的脑海中。
    “放我走，我就告诉你那处时光秘境的地点。”
    “岳家从来要追捕的就不是画妖，而是我。因为我掌握了那处时光秘境的地点，只用了十年时间就拥有现在的修为。”
    白骨精艰难地躲闪着，一边将话传音到秦素耳中，试图动摇她的决心。时光秘境可遇而不可得，谁不想拥有这样的宝物？
    秦素意外地打量着她——一个小小的妖，居然运气好到能找到时光秘境？岳家也知道这件事？岳岭西是冲着这个来的吗？
    秦素的动作看起来缓和下来，但表面上来看，战斗依旧十分激烈。白骨精不难看出其中的差别，以为说动了她，咧开嘴，越发显得狰狞，让赵时雨等女孩看得心惊胆战，手脚发软。这样可怖的妖怪让人望而生畏，然而站在它面前的秦素却不为所动，剑法依旧凌厉，看似纤细柔弱的身姿却出乎意料可靠。
    赵时雨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虽然从上学期开始，秦素身上的改变肉眼可见，一次又一次推翻了以前的印象。然而却比不上今日。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死在这地方的想法，虽然也曾经幻想过会有人来救她，只是这人选，怎么也想不到秦素身上。
    在她以为秦素不学无术的时候，她分分钟变成了学霸，轻而易举地在学习上碾压所有人。
    在她以为她改邪归正，乖乖念书时，她又成了别人眼中的宝石专家，云淡风轻地开出了几个天价宝石。
    她随手制作的美容膏药更是让赵时雨感激涕零。
    她居然还是玄学大师？所以她到底还有多少层身份？她哪里来的时间能学习那么多才能的？
    赵时雨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女孩了。
    她们作为外校的人，之所以和乔楚认识，便是因为她们有共同讨厌的人——秦素。在她们眼中，秦素是那种仗着自己的美貌攀富二代的人。她游走了好几个帅哥之中，结交的人非富即贵，拥有许多的粉丝。
    她们还是同一个群里的人，每次秦素在网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集体出动，留下一道道负面的评价，是别人眼中的秦素黑。
    在这一次次并肩战斗，她们群员的感情越发浓厚。当乔楚将那膏药寄出来时，大家没有多想便用在自己的脸上。等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更是对她感激涕零。
    然而这份礼物却带给了她们杀身之祸，令她们陷入了宛若噩梦的地狱之间。这些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女孩子成为妖怪的嘴中食物，被挖心，被剥皮，甚至亲眼目睹了那妖怪用剥下来的人皮制作美颜膏，让乔楚拿去哄骗更多的人。
    她们甚至连呕吐都不敢，生怕惹了白骨精的眼，只是日以继日地处于无边折磨之中。这时候无论是谁，能将这群女孩从这样的地狱中解救出来，那便会成为她们的神明。
    如今这神明的形象换做了她们以前厌恶的秦素，让她们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和期待，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难言。
    所以说她们以前为什么要讨厌秦素？而秦素战斗时，那凛然而强大的身姿令人目眩神移，深深地印刻在她们的脑海之中。
    当女孩子帅起来时，就没男人的事情了。
    她们不敢大声为秦素加油，只敢在心中偷偷地给她打call。
    之前她们不理解田晓园的倒戈，甚至曾暗暗讽刺过她，如今倒是感同身受了起来。换做是她们的话，被秦素救下，分分钟也会变成脑残粉啊。
    ……
    秦素并不知道身后那些女孩子的想法，她面上看起来被白骨精给蛊惑，放水了起来。实际上，偷偷地往身后丢几个护阵下去，免得白骨精铤而走险，直接拿她们当人质。
    白骨精还在那边努力游说秦素。
    “你知道这些女孩子先前是如何诋毁你的吗？她们一边骂你恃靓行凶，一边恨不能自己能和你换脸。”
    “不然我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就让她们上钩。你何必为了这些人，舍弃时间秘境？”
    “别看你现在比我厉害。我要是鱼死网破的话，再不济事也能拉几个人陪葬。”见秦素迟迟没有表态，白骨精从一开始的利诱转为威胁。
    秦素定定地看着她，忽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我全都要。”
    “时间秘境、你的生命，包括这些人的性命，我全都收下了。”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笃定的自信，那是对自己实力的信任。
    鉴于时间秘境这东西不好让别人听到，秦素同样是用传音入耳的方式。
    这白骨精真是傻了吧唧，她干嘛和她合作？直接让千金吃了她，不仅能够消化她提升力量，还能顺便看她的记忆，到时候不就知道所谓的时间秘境地址了？
    即使没有千金，以秦素的原则，也不会为了时间秘境同手上染上许多人命的妖怪合作。
    她这姿态落入白骨精眼中，毫无疑问激怒了她。
    秦素继续补刀，“人类还有这么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说的就是你。”
    啧啧，在这白骨精叽叽歪歪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在赵时雨和其他女孩子身上施加了好几道的术法，不用担心战斗的余波会让她们受伤。
    白骨精见谈判破裂，身形就要遁去，想要重施旧法，附身在其他女孩身上，好让秦素投鼠忌器。她头一个目标选的就是赵时雨——赵时雨是秦素的好友，她总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然后她喜闻可见地继续失败了。她不信邪，试图上另一个人的身。
    依旧是失败。
    失败再失败。
    白骨精心中暗骂：人类真是太奸诈了。居然故意拖住她。
    在心中骂骂咧咧的她，全然没有是自己主动捅出时间秘境这机密的自觉。
    每个人质都用不了，白骨精又不想乖乖束手就擒，她一咬牙，索性回到了乔楚的身体中。她知道乔楚和秦素非常差，但这时候也只能赌一把了。她好不容易得到机遇，顺利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愿倒在这地方。
    原本昏迷的乔楚身子坐直，眼睛在黑色和血红色之间不断变幻。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时而是白骨精凶神恶煞的样子，时而是乔楚含着眼泪哀求的模样。
    秦素眼神复杂地看着乔楚，这女孩一开始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变漂亮，一步错，步步错，再无回头之路。她就算后悔了，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又该找谁说理呢。
    燕支重新回到剑鞘中。虽然是燕支牌剑法是自动挡，但秦素要一直配合摆出高手的架势也是很累的。她用的最习惯的还是锤子！
    她手中多了一把锤子，锤子并不大，却散发着令白骨精恐惧的威势。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本质远远高于她，因此对她有着天然的压制。
    白骨精一狠心，手指向这具身体胸口的位置，声音嘶哑，“别过来，你真想看她死不成？”
    原本断了的指甲重新长了出来，并非人类的指甲，而是泛着不详的绿色，妖气冲天，指甲刺痛了胸口，血液汲汲流出，混合着黑色。
    秦素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凉凉道：“你若是真能杀了她的话，我还谢谢你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秦素却也做好了准备。说真的，因为一直以为乔楚是白骨精那边的，加上担心打草惊蛇，她刚刚还真没在乔楚身上做手脚。
    那妖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秦素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大不了她自爆妖丹，和秦素同归于尽！她作为妖，也是有妖的尊严的，要死一起死。
    忽的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胸口开了个大洞，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一双手直接插入胸口，捏住了跳动的心脏旁边，一颗绿色混合着黑色的妖丹，那是她的妖丹。
    作者有话要说：
    秦素：挂机看得手痒，还是自己上吧！
    第44章
    透明晶莹的眼泪从红色的眼睛流了出来, 这眼泪并不属于妖, 而是属于乔楚。在那妖怪即将逃离自己身体前的一瞬间, 乔楚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她并非什么好人, 最讨厌秦素的时候，还曾经拿针扎写着秦素名字的小人，诅咒她喝水时被呛死出门时被撞死。虽然她心思恶毒, 却没有杀人的胆子。一开始的她, 因为想要出风头和拉拢人，将那药膏卖了出去。那时候的她，是真的以为那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能让她恢复容貌，青春永驻。
    这一举措，却因此害了许多无辜的女子。那些女孩子都曾经在群里和她谈笑风生, 她们曾经因为拥有共同的讨厌的人而交情一日千里。
    乔楚梦里全是那些女孩惨死的模样。她很后悔，却走不了回头路。手染鲜血的她, 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社会中。于是在这一刻, 她鼓起一生中最大的勇气，选择和那妖怪同归于尽。
    但是真的好疼啊。
    她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在她即将捏碎妖丹之前, 秦素手疾眼快，将妖丹抢了过来，准备给千金吃。白骨精的一抹残魂同样被她拘在手中。这样的大补之物, 怎么能够白白浪费了？
    “我……”乔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息越来越弱。妖怪的惨叫声在屋子中回荡，将她那微不可听的声音覆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