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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你真看清楚了?”
    “看得真真儿的,那寡妇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啥。”
    焦大军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栏杆,竖起耳朵听着。
    “啥样儿的男人?”
    “黑灯瞎火的,谁看的清!就知道是个男的。寡妇和他动手动脚的,一看就是老相好,平时真瞧不出来,嘿嘿……”
    “那王卫国是咋回事?”
    “那谁知道,说不定是有了啥野种,找人扛锅呗……”
    两道声音渐渐飘远了,看来像是走了。
    焦大军确定自己的行踪没有被发现后,匆匆地回到了自己家里,虽然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神色上也有点带出来了。
    “你咋了,不舒服?”他的妻子问。
    “没事,昨个儿没睡好,我去补个觉,晚饭不用叫我。”
    焦大军脱了衣服躺床上睡了。半夜的时候,他轻轻地出了门,下楼在居民楼后面儿的空地长椅上点了根烟开始抽了起来。
    烟头的火点熄灭后,杜寡妇蹑手蹑脚地出来了,在焦大军身边站定了,轻声道:“死鬼,你可算想起我来了!”
    焦大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巴掌狠狠地把杜寡妇打得跌倒在了地上!
    “你打我干啥?!”杜寡妇惊呆了,坐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我听人说你和别的男人搞上了?”
    “谁放的狗屁!我要去找他对质,胡说八道!……”
    “少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焦大军,你是不是有别的相好的了,就来找我毛病?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走,别怪我豁出去啥脸都不要了,把咱俩那点破事都抖出来!”
    “别嚷嚷!你怕吵不醒别人?”
    “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你当初咋有脸甜言蜜语来骗我,说是要和家里的婆娘离婚娶我,可怜我一个孤身子女人,就这样吃了你的亏……”
    ……
    程冬至隐藏在黑暗里,把两人的话听了个满耳朵。直到两人都分别各自回家后,她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外面等候着的蔡鹏程他们身边。
    “咋样?”蔡鹏程紧张又期待地问。
    “动手,就是他俩了。”
    “好!!”
    次日,蔡鹏程以带着小弟见世面为借口,带着大强子和二强子去了离纺织厂那边十分远的地方吃馆子。兄弟俩此时对蔡鹏程已经是死心塌地,再加上有好吃好喝的,根本就啥都忘记了,屁颠屁颠地从下午四五点吃到天黑都不肯停下来。在这个吃饱肚子是奢侈的时候,能在馆子里这样吃喝,真是做梦一样的事情啊!
    他们吃的是如此忘情,大强子连身上的钥匙什么时候被顺走了都不知道。
    晚上,焦大军有些烦躁地回到了小楼里。本来他早该下班回家的,今天厂子里一个同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忽然拉着他说了好久的工作上的事情,搞得他回来晚了。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可那个人说的事情是他的工作职责,再加上平时老好人的名声在外,无法拒绝,心里头却是不高兴的,这个点儿楼里的邻居们都吃过晚饭了,他才刚到家!
    就在他摸黑进楼梯的时候,忽然眼睛一翻白,整个人不省人事。
    程冬至手中的高压电击器闪着幽幽的光,她按下了安全键和保险扣,那电光滋溜几声没了。
    由于她的动作过于隐蔽,赶过来的宋二马他们并没有看清焦大军是被什么玩意儿放倒的,还以为程冬至用了那种啥迷药,就像敌特电影里的那些人一样。其他人有迷药宋二马会很吃惊,可程冬至有啥他都不吃惊,觉得理所当然。
    “你们看着这里,我先进去,等会开门你们再把人抬进来。”
    “是,大姐!”
    程冬至用钥匙打开了杜寡妇家的门,一进来就随手关上了。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杜寡妇还以为是大强子他们回来了,忙着洗刷家伙没回头看,照例骂了几句又野到哪儿去了。程冬至也没给她回头看的机会,走到她身后直接把她给放倒,杜寡妇连声儿都没出一声,软绵绵地滑倒在了地上。
    程冬至打开了门,宋二马他们赶紧把焦大军抬了进来,几个人布置好后虚虚掩上门迅速地离去。这一切做的是那么不拖泥带水,以致于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发现。至于被其他人撞破的情况,程冬至也考虑到了,特地在几个关键的地点布下了人,一有什么不对立即缠住对方,好在没有用上。
    夜里九点左右的时候,焦大军的妻子不住地看桌子上的小钟,有些心神不定——焦大军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了起来:“失火啦!快来救火!”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消防员,火灾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一个搞不好就全楼烧没了。大家对于这种事情十分警惕,已经躺下钻进被窝的人都慌忙穿好衣服出来救火。
    大家发现火是一楼烧起来的,仿佛是煤炉子没封好引到边上的煤球去了。大家奋力运水泼水,几乎是全楼人出动,总算是把火灭了下来,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这个时候家家都开门亮灯出来看情况,杜寡妇家的门也受到了殃及,烧的几乎要破掉了,并且家门口的煤球也被烧了大半。可她家门口却安安静静的,别说开门,灯都没开一下。
    大家相互看看,不禁有些担心。
    “这是咋了,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睡得也太死了。”
    “难道是不在家里头?”
    “不会?我今天下午还看到她提着东西回来,也没见她出去啊。”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低低地嘀咕了一声:“该不会是被煤烟熏晕过去了?”
    大家心里一惊,很有可能哇!
    煤烟中毒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多罕见的事情,时常有发生,送去医院迟了一命呜呼的例子也很多。
    不管大家平时再怎么对杜寡妇一家人不太喜欢,可遇到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装憨儿。一个力气大的工人一脚踹开了本来就没锁好的门,大家拿着手电筒进去后,一个女人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惊叫了起来。
    杜寡妇和焦大军竟然躺在一个被窝里,俩人好像都被煤烟熏晕过去了!!!
    在娱乐精神生活极度空虚的年代,发生这种劲爆的事情就像一点火星投到油海里,很快就传遍了。
    大家都传得绘声绘色,那个号称被王副厂长强了的杜寡妇,居然是个头号大破鞋,不仅和人家有妇之夫搞到了一起,还怀上了孩子!
    杜寡妇怀孕这件事还是俩人送到医院去抢救才被检查出来的,比起身孕,医生们更奇怪的是,他们俩都没有吸入煤烟,为啥就晕过去了呢?然而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把重点转移到了这件令人眉飞色舞的桃色新闻上和偷情的批.斗会上,私下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段子调侃这件事。
    自然,王卫国的冤屈也被彻底被洗刷了。稍微正常的人算算时间,也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他不过是做了背锅侠而已。至于是谁策划了这场嫁祸,大家也全都明白了——还能是谁,杜寡妇没这脑袋,当然是焦大军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哇,平常看着老好人,私底下居然是这么个道德败坏的家伙!睡了人家寡妇不算,还栽赃陷害同事!
    有些脑袋灵活的更是推测出了更深一层的原因,摇头晃脑地分析着:“这焦大军心思深沉得很哇!当初王卫国来当副厂长,挤下去的就是他的坑,要是王卫国下去了,提上来的人就是他了!把杜寡妇栽到王卫国头上,既解决了自个儿的破事,还打击了对手,真是一箭双雕,高招!”
    “再高招有啥用,一场火就烧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有时候机关算尽,也拗不过老天有眼哇!”
    这事儿一出来,纺织厂的困境也解决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外头说他们活动积极性不高了,这不有一对现成的对象么?口号喊起来,大会开起来!
    由于这件事过于刺激,甚至许多别的厂子也跑来凑热闹,纺织厂没有伤筋动骨便做出了好的表率,成功的举办了几次精彩的,受到肯定的好大会。大家都没有什么负疚心理,反而觉得大快人心。该!这么两只毒蝎子,就该好好收拾,差点冤枉了真正的老好人!
    大家口中“真正的老好人”王卫国回到家里后,先是发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一切的神转折。当他回过神后,抱着刘金玲和王春枝大哭到声嘶力竭,程冬至则站在一边儿没有靠过去。
    虽然事情解决了,可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一是觉得这事儿有些没解决彻底,可她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进一步反而会暴露自己动手脚的事情,便只好作罢了。二是她很清楚,这件事蔡鹏程他们出了大力,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以后她都和他们这伙人扯不清干系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第140章
    程冬至向来是个比较能想得开的人, 认识到自己逃不脱倒货这事儿后,她便干脆静下心来研究起了这个行当,思索着如何较为安全地捞钱捞票。
    有一句老话很有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比喻放在眼下也是适用的。
    现在大家都去搞运动了, 对黑市,地下工厂以及倒货这些便没了以前那么大的打击力度, 再加上工厂停产造成的物资紧缺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一些运动团还会带头去搜寻交易物资, 大家就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要是想把矛头引到这边来, 运动团们还会义正言辞地指责:要搞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别想浑水摸鱼, 转移重点!
    因此,现在外头的乱归乱, 对于程冬至这种倒爷来说反而比以前风险小了许多, 利润也大了许多。并且主要搞活动的都是那些一线大城市, 只要他们避开那些地方,去一些不那么火热的城市就行了。
    省会虽然也是这种目标城市之一, 可也不能老紧着一只羊薅羊毛,兔子也不能把窝边草给啃秃了,时间长了总会出点儿麻烦, 引起些暗地里的目光。考虑到自己隔一段时间还要去看看阿则,程冬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光在省城卖货了,带着那些人走出去!
    至于走去哪儿, 程冬至就更有主意了:从省城出发,先去丰林市,路过上江的时候要是叶淮海有空便去看看他,然后去赤河县看阿则,最后绕到千水坝那一带再回省城。途中也不用急着赶路,歇歇停停走走看看,一边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一边考察一下不同地方的具体情况,为以后的倒货做准备,就当是边做生意边旅行游历了。
    至于纺织厂那边自己的“消失”,程冬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便,现在的情况已经演变得不一样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全国各地到处跑才是主流情况。车票不要钱,有时候吃饭都不要钱,走哪都受到热情的招待,要是她一直窝在家里还会被说积极性不高呢。
    打定了主意后,程冬至便开始积极筹备起来了。
    她把这个想法同蔡鹏程他们一说,立即受到了所有人发自内心的热烈支持,还有人跳起来把帽子甩到半空中大喊大叫以示欢欣。
    绝大部分人年少时心中都藏过一个旅游冒险的梦,尤其是男孩儿,那几乎是幼时梦想标配。除了一些老家是外地的,这些帮派里的孩子基本都没咋出过省城,更别说去那些对他们来说近乎远到天边儿的地方!
    未知的世界和风景总是最迷人的。在这个没有网络交流的年代,诗歌和远方永远都是紧密地结为一体,神秘而诱人。得知要出远门边做生意边玩耍,想想就激动得呼吸困难!就连蔡鹏程这种最老成的大哥,也露出了和其他人无二的雀跃神情,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恐怕他也要跟着大喊大叫甩衣服脱帽子了。
    耐心地等他们兴奋劲儿过去后,程冬至这才开始和他们分析目前为止有哪些需要去准备的。
    “首先,咱们得有车,顶好是卡车。这个不用你们急,我来想法子。有了车后,还得有会开车的人,我的想法是最好是大家都一起学开这个卡车,不管是赶路的时候轮流替班,还是有人身体不舒服了这种意外情况,会开车的人越多越好,大家明白吗?”
    “明白!!”
    “我之前记得你们谁说过,帮里有人会开车?是谁?”
    大家忙把一个绰号猴子的瘦高个儿给推出来了,猴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会开小车!和我爸学的。卡车倒是不会……”
    “那你认识会开卡车的人不?”
    “认识!我三姨夫就是跑长途运输的,不过他坏得很,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天天来咱们家套交情捞好处,我爸死了就不跟咱们来往了,嫌咱们家拖累大,生怕缠上他。”猴子往地上啐了一口。
    “别气了,这些事以后再算账,现在学车要紧。我给你一些钱和一些车油,你拿着去找他,叫他教你怎么开卡车,告诉他,别藏私!要是好好儿地把你教会了,到时候再给他一袋杂合面儿!等你学好了,你再来教咱们大家。”
    “成!!”
    在猴子学车的期间里,程冬至开始到处物色合适的车。
    她守在国道休息站附近,蹲了差不多两天,总算是看到一辆非常喜欢的国产春风牌卡车。这个车虽然名义上是国产,其实是当初苏国的技术员过来一起合力研发制造的,性能质量非常好,外表也很中规中矩的不引人注意,大概算得上这个时候国产卡车的no1了。
    更关键的是,这个卡车车厢的设计非常合程冬至的心意,稍微改装一下就能凑合着当房车使,不必在驾驶室睡得浑身骨头发酸疼痛。以前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程冬至就有开房车周游世界的想法了,现在也算是一种变相弥补,虽然这降级得有点儿……
    程冬至看中这辆卡车是八成新的,估计是才跑出来上路不久。她趁着司机下车买东西休息的时候,把手覆在了卡车的车头上。
    得益于系统内外时间的设置,程冬至把卡车收进系统复制好数据后再放出来这一连串动作,在外面的人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异样。从他们的视角里,那就是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拿手摸了摸这俩威风潇洒的大卡车而已。司机也看到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得意,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大概是继承了去世父亲的开车天赋,猴子很快就学会了开大卡车。他的三姨夫看在那袋儿杂合面的诱惑上,也没有藏私,反而非常热情地把自己的看家绝活都教给了猴子。这个三姨夫不愧是一个势利的人,当他得知自己妻子的外甥居然有了当司机的机会,立即判断出了他搭上了啥高枝儿,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留一手呢?况且留手对方也看得出来,又不是完全不会开车的嫩家伙!
    猴子学成归来的时候,废厂子附近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三辆春风牌大卡车了。他有些傻眼,绕着这三辆车转了好几圈,才懵懵地问大家:“这些车是哪儿来的?”
    这一看就是好车啊!他小姨夫那破车,全部加起来也赶不上这车的半个轮胎!一眼就看出高低了。
    “你这不废话吗,还能是哪儿来的,当然是菩萨变出来的!”
    这是一个双关语,只有他们帮派的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深意与趣味。大家伙儿喜气洋洋,心照不宣,满眼得意和骄傲。
    其实他们也没具体看到这车是咋出现在厂子附近的,那天程冬至来得很早,进来就直接叫醒了他们。据她说是请了三个会开车的人帮忙开过来放着,那仨人已经走了。
    废厂子的地理位置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优势。
    空旷无人,地形丰富又安全,简直是一个天然的完美练车场。大家在猴子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地学起了开车,连程冬至也不例外,开心得几乎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