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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晋阳郡主挑了挑眉:“可惜直到最后,也没定下个好儿媳,三哥又不想尚公主,母妃只能在南境,为他配了一门亲事,说好两年内成亲,可那姑娘没到两年就病死了。”
    碧清叹一口气:“世子爷至今不曾有正妻,也算有情有义,对得起那家姑娘了。”
    晋阳郡主低哼一声,忍不住挤兑两句:“他那算什么有情有义?没人管他,他怕是乐的清闲罢!”
    碧清迟疑道:“可这事与慈宁宫的——”她蓦地止住,神色骤变,脱口道:“郡主是想……这能成吗?”
    晋阳郡主双臂环胸,扬起下巴:“你自己说的,太后的那位义女柔弱可怜,那好呀,三哥最是能怜香惜玉的人。再说了,一个是太后义女,一个是王府世子,可不是身份相当的天作之合?如果长的像江晚晴,那更好了,当年三哥——”
    她不再往下说,又轻哼了声,显出几分不屑。
    碧清仍是抱有疑虑的态度:“可是郡主,太后和皇上能答应吗?”
    晋阳郡主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答应?太后肯定也知道,她不可能照顾那姑娘一辈子,给她许配一门好亲事,才是真正替她着想。至于皇上……”
    她屈起手指,在碧清头顶敲了一记:“笨!皇上是她义兄,才相处几天,能有多深的感情?皇上为什么要反对?”
    碧清吃痛,摸了摸脑袋。
    晋阳郡主得意洋洋道:“你这个脑子呀,只有点小聪明小本事,本郡主就不一样了,本郡主是能运筹帷幄,看破全局的大智慧!”
    她笑了又笑,觉得这个办法真是机智,她都忍不住佩服自己,接着往下说:“你想,我把这事儿在太后、皇上面前一提,他们肯定喜欢的不得了,太后定会觉得我这么贤惠聪敏,天生就是最好的皇后人选。然后,等三哥成亲了,我当皇后,这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
    碧清想了想,也觉得这法子好,喜道:“郡主真是聪明伶俐,不愧是将来母仪天下之人!”
    晋阳郡主心想这顶高帽子戴的舒服,遂心满意足的继续展望未来:“等三哥成亲后,我顺理成章当上皇后,这就是亲上加亲的喜事。这一来,我轻轻松松的就摆脱了江晚晴二号,她再不能威胁我,这可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碧清思来想去,觉得这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妙计,瞧不出来,郡主还能有这等手段,不禁拍手称赞:“郡主这番谋划,实在巧妙,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晋阳郡主畅快的笑了声,看了她一眼:“待我当上皇后,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她转过身,往屋里走去:“走吧,陪我一道想想具体的措辞,到时定要一举惊艳皇上、感动太后!”
    *
    慈宁宫,后排庑房。
    不到半天的功夫,慈宁宫的太监基本都听说了容公公重得‘子孙根’的喜事,三五结伴,前来向他道贺。
    “容公公大喜!不知何时举行吊罐仪式啊?”
    “容公公,听说方公公手艺了得,能把命根子腌得特别好,是不是真的呀?”
    “容公公这般得宛儿姑娘喜欢,平日里的赏赐定是只多不少,如今这样的大喜事,怎么都得请我们一顿!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
    容定听他们聒噪了一会,只是笑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放在掌心掂了掂。
    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容定微微一笑,把荷包递给最前的一名太监,温声道:“今日我在姑娘那里有差事,脱不开身,至于请客,这里是点小心意,你们拿去热闹热闹。”
    小太监掂了掂那荷包,手中的分量不轻,他喜不自禁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打扰容公公了,以后容公公有什么吩咐,一句话的事儿,我们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容定又笑了笑,看着他们走远,才旋身离去。
    如今,他拥有独自一间的屋子,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从方公公那里拿来的瓦罐,他本来放在床底下,后来又觉得不方便,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看见了,就忍不住踢上一脚,心里来气,于是只能在地板上挖出一块,埋在床下。
    唉,还道是虎鞭鹿鞭,那分明就是一根狗鞭。
    过了会儿,容定过去西殿。
    这两天,江晚晴的心情莫名大好,对谁都笑得甜蜜,容定原本心中喜悦,可见她冲着别人也那样笑,忍不住又泛起一点酸意。
    两世为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疑问和误会,真要计较起来,不知得牵扯出多少盘根错节的麻烦事。
    所以,她说无知无觉便是最好,他就听她的,不会故意戳破这一层薄的不能更薄的窗户纸。
    其实,这样也好。
    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偶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点心有灵犀的笑……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浅淡中的暧昧,本也是一番情趣。
    只是最近,这情趣成了恶趣味。
    江晚晴和宝儿两人在寝殿中,看见他,宝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住嘴,心虚地瞥他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件事。
    他只恨时间过的太慢,这事就不能翻篇了,没完没了的。
    江晚晴正在绣一条给李太后的帕子,抬眸见他,笑了笑。
    容定一怔,心中温软,也微微一笑,立在旁边。
    宝儿咳嗽了声,问道:“小容子,你请阿祥他们吃酒么?”
    容定答道:“我叫他们自己去了。”
    宝儿好奇地打量他:“这……你们当太监的,应该是大喜事呀,你好像不太高兴。”
    容定看她一眼,语气不变:“这样的好事让给你,宝儿姑娘要么?”
    宝儿脸上红了红,低低骂了一句,别过头。
    江晚晴拈起一根银针,安慰他道:“我记得,曾经有个人说,人啊,总有走运的时候,虽然这次你不够幸运,但下次你可能会更幸运。”
    宝儿看了主子一眼,低下头,心道这还能怎么幸运?这辈子少了一根,下辈子给他来两根吗?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于是看着容定的眼神,又带了点同情。
    容定问道:“不知这话谁说的?”
    江晚晴想了想,摇头:“时间太久,记不太清名字,应该是个幸运的人,说的多有道理。”
    她抚摸锦帕上的花瓣,想起凌昭和宫外姑娘打的火热的事,又不住的高兴起来——这话真是太对了,老天爷关上了一扇窗,又给她打开了通往现代世界的门,未来终究还是一片光明的。
    下午,江晚晴想小憩一会儿,宝儿便和容定一起退出去,悄悄关上门。
    宝儿走出一段路,突然开口道:“小容子,我终于想明白了。”
    容定漫不经心:“明白什么?”
    宝儿认真道:“姑娘方才的话。你看呀,我是这么理解的。”
    她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一生,你虽然当了太监,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想,一个男人盯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看,那他八成是个淫魔,你就不一样了。”
    她拍拍容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比如你盯着我看,只要不怀着找对食的心思,我只会觉得你想认我当靠山,对你好一些。你盯着娘娘看,那就是对主子的恭敬和满腔的爱戴,这是一种纯洁的感情,也因为这样,我会多照顾你,娘娘会多赏赐你,可不就是走运了?”
    容定看着她自作聪明、沾沾自喜的样子,唇角微扬,俯身低低道:“我盯着宝儿姑娘看……”
    宝儿等他说下去。
    容定又是一笑:“……就跟逗忠勇、聪慧是一样的。”
    他说完就走,宝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怒道:“好哇!你说我像猫狗畜生呢!”
    *
    养心殿前。
    比起上回进宫,这次喜冬的心情全然不一样了,因为不想自己太过憔悴,以至于令江晚晴伤心,便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的眼睛不肿了,眼里又有了光彩。
    秦衍之在前面带路。
    喜冬跟了几步,忽然道:“秦大人,可否让奴婢见皇上一面?”
    秦衍之回头,有些惊讶:“姑娘还有话对皇上说么?”
    喜冬摇了摇头,道:“奴婢只是想给皇上磕个头,上一次……”她脸色一红,垂下眼眸:“上一次奴婢犯了大不敬之罪,幸得皇上不怪罪,奴婢心中不安。”
    秦衍之笑了笑:“正巧经过养心殿,姑娘在外面稍等,若是皇上得空,我问一问。”
    喜冬对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秦衍之又走了回来,将喜冬带进养心殿。
    王充在殿外看见了,只瞄了喜冬一眼,赶紧把目光又收回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最近御前伺候的太监有人嘴不严,惹的皇上动怒,命人彻查了一番,处置了好几个心思不安分的小太监,就连他都差点受了牵连。
    真冤。
    他最多在脑子里幻想一下小画面,怎有胆子说出去。
    譬如现在吧,这位姑娘上回来的时候,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眼里还带着恨意,被皇上收拾了一通,这会儿再来,可不是打扮的秀秀气气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可疑而羞怯的红晕。
    这里头的来龙去脉,早就一清二楚了。
    王充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唉,下辈子,他一定要争气!投个好胎,当一回皇上这般勇猛的真男人,能上战场冲锋陷阵,也能关上门征服女人的身体和心。
    这辈子,嗨,就只能羡慕羡慕,顺便在脑内上演小剧场罢了。
    殿门关起。
    喜冬低着头跪下,一言不发,连磕了三个响头。
    磕到第二个,前方传来男人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不必。”
    喜冬坚持磕完头,才跪着道:“奴婢罪该万死,承蒙皇上大恩,日后定当尽心尽力服侍姑娘——鞠躬尽瘁,死而不悔。”
    半晌寂静。
    喜冬一直低着眼,忽然面前出现半枚白玉双环佩,顺着往上,便是帝王玄色的常服广袖。
    凌昭淡淡道:“一道带去,给你家姑娘。”
    另外那半枚玉佩,自然在他手里。
    那是他被派去驻守北地的第一年,适逢她的生辰,往年即使他不在帝都,不能陪她,也一定会提前半个月,寄信寄东西回去。
    可她已经和太子定亲了。
    母亲尚且能和他书信道平安,那人却是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曾经写去的信,便如石沉大海,渐渐的,他也不写了,不是怕等不到回信失望,而是担心被有心之人截下,会给她带去麻烦。
    即便如此,他还是买了礼品。
    北地贫苦,没什么名贵的东西,他在街上随意挑了个最常见的玉佩,揣在怀里。
    那天晚上一小股北羌人趁夜突袭,等该杀该绑折腾完了,他回去营帐,解下盔甲,却见那玉佩受到外力击打,已经断成两截。
    他擦去嘴角的血,将那同样被血染红的玉佩细心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