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远道：“你也不用做徒劳的挣扎，就等着一点点落气吧。”
    腾君眼睛睁得老大，可惜她再没有力气闹腾，只能死死地瞪着叶向远。
    叶向远依旧是笑：“最后还要跟你说个事……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儿子……你儿子还是要去出任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他牺牲的消息……就跟当年我爸和大伯那样……”
    这下子，腾君激烈地叫了两声，抬手指着他。
    只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落了气，手也垂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眼睛还睁着，就像是死不瞑目。
    叶黎明奋力地往前爬，一边大骂：“畜生！你心肠怎么就这么狠毒，当初就不该让你长大！”
    叶向远转头看着他：“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后悔没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杀了我，让我长成气候……”
    我听出他的不对劲，忙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侧，轻轻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微微颤动，视线慢慢地转落在我脸上。
    片刻后，他终于恢复平静。
    他用力捏住我的手，我吃痛，却并没有提醒他。
    我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纵然早已经失望，可听着叶黎明咬牙切齿的话，他肯定是难受的。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亲了亲我的脸颊，再看向叶黎明，道：“爷爷，你得好好活着，我会让你看着藤君成为孤魂野鬼，让你看着你的儿子客死异乡。”
    说完便打横抱起我，往外走去，不再管身后叶黎明是什么表情。
    我紧紧地揽着他的脖子。
    他低头冲我轻轻一笑：“这里太乌烟瘴气了，我们走吧，不然孩子该闹你了。”
    我乖巧地嗯一声，偷偷地打量他的脸色。
    他又变成了那个内敛沉稳的叶家二少，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我有些担心。
    正要说点什么，叶三爷突然爬过来抓住叶向远的裤腿：“好侄子，你别害我行不行……我发誓，你爸和大哥的死跟我没关系……”
    叶向远淡淡道：“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我都不可能放过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有个蛇蝎心肠的妈。”
    实际上，腾君做坏事时，叶三爷从来都是摇旗呐喊得最厉害的人。
    他把自己撇开，不过是为了逃避责任而已。
    叶向远继续往外走，突然像想起什么，他停住脚，道：“三叔的任务已经下来了，是去非洲抓捕军火走私分子，今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了，三叔你做好准备吧。”
    第176章 做噩梦
    叶三爷被吓蒙了，立刻爬回去摇叶黎明的胳膊：“爸，你快救我啊……救救我……我不要死……”
    但叶黎明或许是还沉浸在藤君已经死了的悲痛中，没有半点反应。
    叶三爷哭得惊天动地。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
    叶向远抱着我走到门口，吩咐叶闻道：“把我三叔带走，让医生给我爷爷看看，千万不能让他有事，他还得继续跪在我奶奶的牌位前。”
    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叶黎明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没再往前爬，离藤君还有半米远的距离。
    而腾君的身体估计已经变冷了。
    她依旧睁着眼睛，满脸狰狞。
    我有些害怕地收回视线，躲在叶向远怀中。
    上次温路坠楼，因为隔得远，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她满身是血，被人拖走了。
    但这次不同。
    我能清楚地望见腾君的死状。
    而且她老得不成样子，又是不甘不愿死去的，特别的恐怖。
    短短一段时间，就有两个认识的人死去，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虽然都是仇人，可不知为何，我还是感觉有些惆怅。
    或许是因为生命太容易流逝了。
    出来后，我的胃一阵翻腾，一下子吐在叶向远身上。
    叶向远并没有避开，一直抱着我。
    最后我吐到几乎冒酸水。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好些了吗？”
    我嗯一声，看到他身上的污秽物，忙慌张地道歉。
    他却毫不在意，抱起我快步往前走，一面对叶闻道：“叫阿奕他妹妹快过来。”
    等我们回房，周栾和她朋友也到了。
    她们立刻给我做了检查。
    我难受得厉害，周栾拿了个柠檬在我鼻子底下晃了下，因为气味清爽，我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周栾道：“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说完她怀疑地盯着叶向远。
    叶向远并没有和她说刚刚发生的事，只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这么难受。”
    我刚刚吐了一路，好像内脏都要吐出来了。
    周栾道：“她这个情况，最好不要用刺激性的药……只能等她自己好转……不过为了以后着想，可以给她按摩放松。”
    叶向远道：“按摩？”
    周栾点头：“到时候生孩子会容易一些。”
    叶向远沉吟道：“那你教我吧。”
    周栾面露古怪，道：“你要学？”
    叶向远面无表情：“不可以？”
    周栾的目光转落到我身上。
    我正好和她对视，看到她眼里的兴味。
    她大约是在想，堂堂叶二少竟会愿意为我学按摩，这得是多宠我。
    我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撇去不爱我这一点，叶向远对我的确不错，甚至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好在我很清醒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使贪恋他的温柔，即使早已经陷入他编织的网里，但我还是保持着理智，知道有些东西是我永远没法得到，所以也不能去强求的。
    之后我便睡了过去。
    晚上被叶向远叫醒，他哄着我喂了一碗汤，我没什么精神，又重新睡了。
    但是半夜却睡得并不安稳，连连噩梦，最后被吓醒了。
    我一会儿梦见温路满身是血地吊在半空，一会儿梦见腾君瞪着眼睛，双手笔直地来掐我的脖子。
    叶向远估计是被我吵醒了，他侧身抱着我，抚摸我的额头：“怎么了，宝贝？”
    我汗津津地趴在他怀里，噩梦里的画面还缠绕着我，我喘着粗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更紧地拥住我，亲了亲我的脸颊：“是孩子闹你了吗？”
    我摇摇头。
    他捧起我的脸，柔声道：“宝贝，看着我。”
    我被迫对上他视线。
    他眼眸幽沉，我不自觉就陷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顿时把那些恐怖的画面抛到了脑后。
    “是做噩梦了吗？”他用拇指轻轻地抚摸我的唇角，声音低沉而温柔，“别怕，我在你身边。”
    我愣愣地瞅着他。
    他沉默片刻，低哑道：“十一，你听着，从前那些事，今天的事，还有以后的很多事，都是我做的……所以将来不管会不会有报应，都只会应验在我身上，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知道我为什么难受，知道我做了什么噩梦，也知道我在害怕，所以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我心下不由五味杂陈。
    既感激他的心意，又懊恼他竟然诅咒自己……
    我语无伦次道：“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给家人报仇，并没有做错什么……老天爷肯定都看在眼里，不会怪我们的……”
    叶向远微微地笑，低头亲在我的唇上，柔声道：“所以你别怕。”
    我讷讷地点头。
    他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记得，凡事都有我挡着。”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今天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看着腾君断气，我没有半分的畅快感，只觉得万分难受。
    就像当时眼睁睁地望着温路坠楼，我也没体会到解决仇人的那种痛快。
    当然，温路作恶多端，腾君更是该死，都不值得同情。
    我也并非同情她们，只是想到了自己，我怕我自己也得不到善终。
    生命太脆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生杀大权都掌控在最顶层的那些人手里，他们有无数种办法让你销声匿迹，而我们这些小人物在他们眼里，都只是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