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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维吉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露出了那种受伤的表情。
    毫无疑问,加尔文冷漠的话语(尽管在十字酒吧这种地方他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伤害到了维吉利的感情,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加尔文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胸口有一种轻微的憋闷感觉浮了上来,他感到一阵焦躁。不知道为什么,加尔文在面对这个叫做维吉利的天真公子哥时总是会有些心神不宁。这有些罕见,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给自己惹到足够多的麻烦,而为了应付那些麻烦,加尔文早就已经学会把那些他生活以外的人当成狗屎或者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加尔文又看了一眼维吉利的伤口,对于正常世界的人来说那或许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严重的伤口——不过对这个地区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再轻微不过的小伤口,毕竟维吉利现在身上没有弹孔,肠子也好端端地被肌肉和皮肤包裹在腹腔之内没有掉得满地都是。
    维吉利在加尔文的视线中轻微地哆嗦着,他看上去真的吓坏了,满脸无助。
    “我很抱歉,我可以付干洗费,呃,这个沙发的……”他看了一眼已经染上血迹的旧沙发然后尴尬地开口说道,他盯着加尔文,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开口,“我,我并不是想来找麻烦,只是……我的手机被抢走了,哦,对的还有我的包——我的手机就在我的包里……”
    草莓酱的小点心先生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的钥匙也弄丢了,我想过自己去警察局可是我……我受伤了……我想我也许可以来这里借一下电话……”
    加尔文的眉头越皱越紧,酒保在他旁边用拳头抵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咳嗽了两声,掩饰着他的闷笑。
    “他看上去真的快被你迷死了。”
    过了一会儿,酒保凑在加尔文的耳边嘀咕道。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拙劣的搭讪了,他真的就是想要来这里多见你一眼而已。”
    尽管维吉利努力地想要表现得自然一点,但是他的企图却还是被人一眼就看破了。钥匙和手机被抢走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是酒保可以肯定,像是维吉利这种豌豆公主一样的家伙之所以会在飚着血的情况下跑回十字酒吧……只有可能是因为他想在再跟加尔文搭上话。
    加尔文抬起眼皮瞥了酒保一眼。
    “有绷带吗?”
    他冷淡地问道。
    这下换成酒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绷带……我想应该有一些,不过我需要去找找,天知道我把急救箱放在哪儿了……”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酒保甚至忍不住回头仔细地打量起了维吉利好看看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与加尔文共同工作的这段时间里,酒保可没有错过那些加尔文的爱慕者做的各种傻事,而即便是面对其中闹得最为不堪的几位时(分别有几位男性和女性声称要为加尔文自杀),加尔文都表现得像是泰坦尼克号撞到的那座冰山一样不为所动,很多时候,他的表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情。
    而现在……尽管加尔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依旧冰冷,酒保依然敏锐地意识到他对维吉利的态度有些微妙,至少上一次那位因为加尔文的拒绝而在吧台前给了自己两枚子弹的倒霉鬼可以没有得到过加尔文如此“亲切”的关怀。
    加尔文避开了酒保探究的视线,他正瞪着瑟瑟发抖的维吉利。
    “我不喜欢蠢货。”他说,“尤其是那种因为愚蠢原因而把自己还是害死的蠢货——你最好快点滚去医院还有警察局,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我只是……我很抱歉。”
    维吉利的肩膀耷拉着,失血让他的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而他的眼睛看上去颜色也变得很淡。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了维吉利和加尔文之间的对话。
    “这种伤口用点创口贴就可以了……”
    艾扎克站到了加尔文的身边,他警惕地瞪着维吉利然后说道。
    作为加尔文的哥哥,他也非常迅速地意识到了加尔文对待维吉利的微妙态度,而这种认识让他瞬间像是豪猪一样竖起了毒刺。
    几乎是在看到维吉利的那一瞬间,艾扎克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维吉利:不喜欢那薄荷色看上去很无辜的眼睛,不喜欢那种小花似的柔弱态度,不喜欢那高大却笨拙的形态,当然更不喜欢的是他对加尔文那种显而易见的迷恋。
    他强忍着那种快要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厌恶之情,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加尔文和维吉利的中间。
    “你说你被抢劫了?被谁?这里是红胡子的地板,一般情况下可没有什么人想要动十字酒吧的客人。”
    艾扎克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开始用审问嫌疑犯的态度审问起了维吉利。
    维吉利下意识地往沙发内部坐了坐,紧接着他便因为动作牵扯到了伤口,表情扭曲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疼痛,他的眼眶弥漫出浅淡的湿意,这让他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了一些。
    “艾扎克,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加尔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企图让自己这位保护欲过于强烈的兄长冷静下来。
    必须得说明的是,维吉利确实太过于显眼了……也太过于“可口”了,即便是红胡子莱利的威慑力也很难让人不对送到嘴边的肥羊下口。
    不过很显然,他的努力只得到了反作用。
    “别开口,加尔文,这家伙有点可疑。”
    艾扎克绷紧了声音说道。
    “我,我并没有说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年轻人冲出来抢走了我的东西,我的包里有我的设计方案,我,我企图让他把方案留给我,但是……”
    维吉利慌慌张张地开口辩解了起来,加尔文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但是他反而揍了你一顿,并且在你企图保住自己的包的时候拿出小刀划了你一刀。”
    维吉利的眼睛闪亮了起来,他拼命地点头。
    “是,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弥漫在那张奶油似的脸上的崇拜和依赖让艾扎克和加尔文同时感到了胃痛。
    加尔文冲着艾扎克耸了耸肩膀。
    “最近有些年轻人游荡到了这里。”
    而年轻人总是要不那么听话一些。
    加尔文没有说出口的是——红胡子莱利正在丧失对这块区域的绝对控制权,尽管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时光对于人类来说是残酷的,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衰老这件事对于一个黑社会头目来说可能要更加残酷一点。让情况更加恶化的是霍尔顿医生的重病以及离去。在外人看来,红胡子莱利似乎已经彻底地被霍尔顿医生的去世击垮了。
    不过加尔文并没有打算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担忧。
    酒保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破旧得让人有些担心的急救箱,加尔文在艾扎克不赞同的视线中从里头翻出了一卷绷带。
    然后他在沙发旁边蹲了下来。
    “把手伸出来。”
    他冲着维吉利冷淡地说道,后者愣了愣,然后受宠若惊地将手上的那只手伸到了加尔文的面前——或许是因为这个动作再一次地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加尔文看到维吉利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加尔文还是可以听到维吉利那急促的呼吸声。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用绷带杀人……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维吉利的身体颤抖到了让人感到有些惊讶的地步,以至于加尔文忍无可忍地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
    维吉利用似乎快要哭出来似的声音道歉道。
    加尔文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似乎跳了跳,艾扎克在他身后十分不乐意的啧了一声。
    “我就说创口贴就可以解决掉他。”
    警探不满地嘟囔着,他警惕地瞪着维吉利,就好像下一秒钟这个脸色苍白的小白脸就会跳起来把他心爱的弟弟给一口吞掉似的。
    “你真的可以闭嘴了,艾扎克。”
    加尔文冷冷地说道,他将绷带缠绕到了维吉利的伤口上,跟调酒时候粗犷的手法截然不同的是,他包扎伤口的手法异常灵巧和敏捷。
    然而维吉利表现得却像是快要被加尔文杀死了一样——
    他的眼睛紧闭了起来,嘴唇变得鲜红,一丝呜咽似的喘息从他的唇缝中溢出来。
    加尔文简直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包扎伤口的技巧是否真的退化到了如此的程度,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只是在不小心中之间轻轻地碰到了维吉利的皮肤,然而后者却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
    “不不不,不要在这个时候——”
    加尔文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维吉利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声低语。
    “好吧。”
    加尔文挑了挑眉毛,他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在这位“豌豆公主”的胳膊上重重地打了一个结。不过奇怪的是,本应该带来疼痛的这个举动反而让维吉利安静了下来。
    后者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视线凝视着加尔文。
    加尔文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太自在,他皱着眉头瞥了维吉利一眼,然后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艾扎克的身边站了站。
    他用肩膀撞了撞艾扎克。
    “接下来是你的活了,把他送到警局去。”
    加尔文说,维吉利的视线像是快要凝成实质一样停留在他的背上,加尔文努力表现得好像没有注意到它一样。
    艾扎克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等等,我的活儿?”
    “没错,‘警探’。”加尔文刻意在后面那个称呼上加重了声音。
    第25章
    “我下个星期才上班……”
    艾扎克挣扎着说道。
    “所以?”
    加尔文微微偏过头,他用那种纯良的目光奇怪地看着艾扎克,不得不说,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看上去漂亮得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天使。
    艾扎克从鼻子里重重地喷了一口气,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位沉默的小麻烦先生。
    “嘿,这家伙只是有点划伤而已,送警察局?你什么时候变得对其他人这样照顾周到了?”
    加尔文冲着艾扎克耸了耸肩。
    “唔,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至少现在没有。”
    加尔文的声音变低了。
    有那么一刻,他那冰封的外壳裂开了一条小缝,因为养父的去世还有那让人发疯的葬礼积累起来的疲倦和无助像是烟灰缸里燃尽烟头的一抹余烟掠过空气。
    “……好吧。”
    几乎是在瞬间,艾扎克便彻底地屈服了,他抓了抓脸颊,将视线转向维吉利——这位豌豆公主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艾扎克冲着他摊开手。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快点将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然后好好地跟着我去警——等等,你还好吗?”
    艾扎克发现维吉利有些不对劲,后者的呼吸急促,汗水完全浸透了他额头前的头发,然后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震颤。
    现在人们终于意识到了维吉利之前的沉默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并不是真的沉默,而是他确实整个人都无法说话。
    “你有什么疾病历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