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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可是那里很苦。”
    谢知眉眼弯弯的写到:“那你就给我造一个舒服的大房子,我平时就待在房子里不出门,你就不怕我受苦。”
    秦纮低头看着语笑嫣然的谢知,搂着她柔声道:“那等我先把房子造好再接你过去如何?”他顿了顿,无奈的解释道:“我担心那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谢知惊讶的看着秦纮,秦纮无奈的轻叹一声,“阿菀,那里不是怀荒,这里有很多地方不是你能想象的。”边关的贫穷,绝对不是谢知可以想象的。
    谢知不舍的靠着秦纮,“可是我舍不得五哥。”
    秦纮咬牙保证道:“等我,顶多半年,我就把你接过去。”他还要过去把那边的环境清扫一遍,他轻笑地说:“你不是想酿沙棘果酒吗?等把酒酿出来,我就来接你了。”
    谢知依依不舍的点头,“最多半年。”
    秦纮见她那么依赖自己,心里止不住的甜蜜,“好,最多半年。”他轻拍谢知的背,“阿菀再睡一会。”谢知伤势未愈,就日夜奔波,秦纮想让她多睡一会。
    谢知微微点头,身体靠在颠簸的车厢上闭目养神。秦纮轻手轻脚的离开马车,谢知等他走后睁开眼睛,看着车顶摇摇晃晃的荷包,想着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她不能让五哥一个人孤军奋斗。
    诚然她对秦纮的感情,没有秦纮对自己那么深厚,但也是有好感,不然她不会答应嫁给他的。毕竟五哥长得这么帅,还一点都不大男子主义,就是看脸也赏心悦目。她以后一定督促五哥好好锻炼身体,千万不能让五哥婚后发福。一胖毁十帅,再帅的帅哥,一旦有将军肚也不帅了。
    这一路上谢知和谢兰因自知自己是最大的累赘,只在休息时候出门松散筋骨,大部分时候都躺在车里睡觉,几乎是一路睡过去的。即便如此,到了怀荒两人也累得不行,婚事基本是秦宗言、秦纮一手操办的。谢知说是在武川出嫁,但秦纮哪里放心她伤势未愈就去武川?就是谢兰因也不放心,因此等谢知脖子上的淤痕褪了大半,秦纮才亲自护送谢知去武川。
    谢灏已经替谢知备好新房,甚至连她的嫁妆都备好,谢简和陈留给谢知置办的嫁妆也陆续运到武川,由谢灏整理完毕、列好清单以后,尽数送到秦家。谢知上回来阿耶处,家里孩子还很多,现在孩子们都被独孤氏带走,家里一下冷清许多,莫说是两个思孩心切的侍妾,就是谢知都有些不适应。
    她看着谢灏冷清如雪洞般的后院,有点明白为何母亲总耿耿于怀阿耶的家庭,阿耶这模样在外人看来确实有点可怜。可谢知却有点能理解阿耶,阿耶这情况跟他婚姻顺不顺利没太大联系,阿耶应该是极简生活的簇拥者。她曾听阿娘提过,她的曾祖父似乎也是这种人,而阿耶最崇拜的就是曾祖父,他离开梁国时几乎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曾祖父的手记,他肯定受了曾祖父影响。
    “阿菀。”温和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大门被人轻叩三声。
    “阿耶。”谢知起身开门。
    门外谢灏穿着一身简单的玄衣,手中提着一只书匣,含笑看着已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儿,谢知长得极美,她肤色柔白,容貌精致若画,神情端严时恍若神人,因她眉目细看跟谢兰因相似,所以大家都认为谢知长相酷似谢兰因。
    其实见过她生父萧赜的人都知道,谢知最像是萧赜而不是谢兰因。谢灏跟萧赜感情极好,看着酷似萧赜的女儿,他颇为感慨的抚摸着女儿发丝:“阿菀都是大姑娘了,你父亲若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当然萧赜在,也轮不到秦纮来当驸马,萧赜已经会选全梁国最优秀的儿郎给他的长公主当驸马。
    谢知侧身让父亲进来,对阿耶笑道:“阿耶就不开心吗?”
    谢灏朗朗而笑,“怎么不开心?不过想到你要嫁人就不开心了。”他长叹一声,“好容易你长大离京,却是要嫁人离开我们了。”
    谢知说:“才不是,我嫁人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想不管我?”
    谢灏知道女儿贴心,微笑的看着女儿,柔声道:“阿菀,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他当父亲的没用,才害得阿菀受那么多苦。
    “我没受苦,大父、大母对我很好,就是——”谢知略一迟疑,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就是陛下对我也很好。”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她跟拓跋曜三观太不合,她说不定就跟拓跋曜在一起了。
    谢知也不求他像杨坚对独孤那样,只要像刘庄对马明德、和帝对邓绥,她就不会不顾一切的离开。可是拓跋曜不知要控制自己的命,还要控制自己的思想。对谢知来说,爱情诚可贵,但自由和生命价更高,至于哪个是最高的,她目前还没面临过这种选择,所以也不知道答案。
    谢灏问:“你还念着陛下吗?”
    谢知摇头:“我跟陛下已经过去了。”要说谢知对拓跋曜没感情是假的,但感情多深也是假的,宫里那环境,以及拓跋曜的性情,和她跟拓跋曜之间的身份鸿沟,让谢知永远没法对拓跋曜交心。而她跟秦纮是有可能交心的,所以谢知很期待她未来的婚姻生活。
    “那你是真心想嫁秦纮?还是因为愧疚才嫁他?”谢灏问,他最怕的就是女儿出于愧疚才嫁给秦纮。
    “我是真心想嫁他的,想要报恩有很多种方式,用终生去报恩是最傻的方式。”谢知说,她怎么可能因为愧疚而嫁给秦纮?这样才是害了秦纮一辈子。
    谢灏这才放心,他最怕的就是女儿因为愧疚而嫁给秦纮,“他人不还不错。”谢灏客观评价这未来女婿,“就是有点年少冲动。”但这点是最让谢灏满意的,谁会不喜欢一个为女儿放弃宗子身份的女婿?
    谢知抿嘴微笑:“阿耶你放心,他没那么冲动。”谢知相信秦纮对自己是真心的,但是多年的继承人教育还是在他心里印下深深的痕迹,如果不是自己展现足够多的实力,秦纮肯定不会不顾一切的跟自己在一起。谢知不觉得这点有什么不好,感情可以冲动,但婚姻需要的是安定,秦纮的做法正是他负责任的表现。
    谢灏将身侧的书匣推给女儿:“这是你曾祖父留下的手记,你有空就看看,他在里面写了不少为政处事之道。”
    谢知眼前一亮,“阿耶,你给过大哥二哥了吗?”
    谢灏道:“我抄了一份送到京城,他们想要就自己去抄。”
    谢知一怔,翻开书匣发现父亲给她的居然是曾祖父的亲笔手书,她不由道:“阿耶怎么把曾祖父的亲笔手书给我了?”这种传家宝怎么能当自己的陪嫁?这不是应该传给大哥的吗?
    “因为你比他们更需要。”谢灏温声道:“你们去营州是从头开始,很多事就是连我们都没遇到过,不一定能教你什么。你看看你曾祖父的手记,说不定有别样的启发。”
    谢知紧紧的抱着这份沉甸甸的陪嫁,“阿耶——”
    谢灏轻顺女儿的鬓发,“阿菀,阿耶没用,没法子照顾你长大,辜负了你父亲的嘱托,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连同我们的一起。”谢灏也不是没有惋惜过自己夫妻缘浅,但想到自己别的方面已经得到足够多了,他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谢知眼眶红了:“阿耶。”头靠在谢灏手臂上,虽然阿耶一直没法亲自扶养自己,可她知道阿耶跟阿娘一样,心里最关心就是自己。
    谢灏轻拍着谢知的背,半晌后才问谢知:“阿菀,你想过在秦家建个静室吗?”这问题有点没头没脑,但谢灏相信女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谢知沉默好一会才道:“可这样对五哥不公平。”谢知不是为摆脱拓跋曜才跟秦纮结婚的,她是真心想跟秦纮好好过日子的,所以她明知父亲的提议对自己有利,她也没法子答应。
    谢灏说:“他不是要先去营州吗?横竖你们这半年也不会在一起,你可以等他离开后再建。”谢灏也不希望给女儿女婿造成隔阂,可他说的让女儿建静室的提议,也是为女儿好。
    女儿刚刚逃开京城,就照着女儿给陛下留下那封书信,如果她立刻在怀荒开开心心的嫁人生子,陛下肯定会怀疑。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女儿给陛下一个余情未了,只是不得已跟秦纮成亲的假象。这样也能让陛下心中的戾气稍减,这对秦家也有好。等过了这段时间,陛下了接受事实,她也不需要再做戏。
    谢知还是摇头:“五哥又不傻,我一建静室他就会知道。”
    谢灏扬眉:“你觉得他会怪你?”
    “我不担心他怪我,我就担心他会逼自己。”谢知叹气,“我先前假自尽就让他胡思乱想很多东西,这次要再弄个静室,我担心他更想不开,他马上要去营州了,我想要让他心无旁骛。”
    谢灏摸了摸下巴,他不怎么跟儿女聊天,可总觉得女儿的话有点奇怪,“那你有别的对策?”
    谢知微微颔首说:“我想继续注释道经。”她觉得写书才比较符合自己的人设。
    谢灏问女儿:“你有把握?”
    “有几分把握。”谢知说话,习惯性保留几分。
    “注释道经更好,你有把握就注释道经。”谢灏闻言也不坚持让女儿去静室清修,他转而提起其他话题,“我听说你问你大父要了十万贯的嫁妆?”谢灏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家里的孩子大约只有阿菀有这胆子问父亲要钱。
    谢知说:“是啊,我想造个琉璃窑,平时烧些玻璃,偶尔做些镜子。”
    “琉璃镜子很难做?”
    “不难做,但是有毒,我担心做法流传出去后,会死很多无辜的工匠,所以我准备每年就做十来面镜子,假托从西域传入的,做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谢知到底不是学化学的,她只知道用水银来做镜子,并不知道别的安全无毒的做法。
    因此她不准备把玻璃镜的做法宣扬出去,她从来不敢小瞧金钱的力量,玻璃镜的暴利,足以让所有人丧失理智。对于玻璃镜这种不涉及民生问题的奢侈品,谢知是不准备宣扬出去的。
    谢灏诧异的问:“那你为何要造琉璃窑?”如果只是每年做十来面镜子,她让别的琉璃窑烧琉璃不好吗?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等琉璃窑造出来了再说。”谢知是想弄玻璃窗,哪怕不是透明的,彩色的也好,像欧洲那种教堂那种漂亮的玻璃窗多美,而且有了玻璃还能造暖房,当然一切只是试想而已,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谢灏轻笑一声,“就你这玩法,十万贯钱不够你用几年的。”
    谢知说:“我已经让前任甲一去梁国,招以前的船匠过来,如果能造出可以近海航行的船只,我们可以做海上贸易。” 就谢知所知,远在秦汉就有海上丝绸之路,她不求远洋航行,去近海还是可以的,毕竟唐朝就有日本遣唐使,她去日本、海南、台湾总是可以的。
    谢灏问:“你还是想去扶桑?你想把扶桑作为你们最后的退路?”
    “我更喜欢崖州和琉球,但现在更靠近扶桑,所以扶桑只是暂时的据点。”谢知说,她日本是个地震多发国,她总觉得住在那里没啥安全感,再说日本毕竟是外国,海南和台湾才是自己国家。
    “反正现在扶桑还没有统一的帝国,只是一个个零散的大名控制,我跟阿兄过去,不说统治扶桑,当个诸侯王总可以的。”现在的日本还很穷,有可能甚至连统一的国家都没有建立,谢知觉得他们要是过去,必须要先发展的就是畜牧业,不然连肉都没吃就太可怜了。
    谢灏揉揉她的发顶,“我也给你十万贯,若是不够,五年后我还能再给你,别苦了自己。”
    “阿耶——”谢知欲言而止,阿耶给的太多了,当初大哥、二哥成亲,父亲都没给这么多钱。
    谢灏笑着说:“收下吧,我相信你以后会翻倍给我的。”
    谢知连连点头:“我会翻十倍给阿耶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一夜,谢灏跟女儿谈了很久的话,谢知很多不好跟祖父说的话,都告诉父亲。谢知也不是防着祖父,而是她觉得她跟祖父三观差异太大,很多事她能理解但无法赞同祖父,而祖父则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所作所为,反正以后谢家也是阿耶的,她就跳过祖父跟阿耶说。
    跟女儿仔细谈过以后,谢灏心中某个隐晦的想法就越发明朗,但谢灏依然将这想法深深压在心底谁也没说。谢知的婚礼谢灏并未让侍妾插手,而是自己亲自操持,虽然婚礼时间短,但准备的却不仓促,嫁妆也十分丰厚。
    尤其是谢简和谢灏陪嫁的二十万贯现钱,更让所有人都震惊,他们就是娶媳妇都没出过这么多钱,别说是嫁女儿了。但想到谢知是谢家的嫡长女,原本是送入宫中谋皇后之位的,结果阴差阳错嫁到怀荒,谢家憋了口气想要富嫁女儿也正常。
    秦宗言见谢家给了那么多现钱做嫁妆,十分满意,他倒不是贪图儿媳的嫁妆,而是在秦纮成亲后,他就准备分家了,说是分家,就是将秦纮分出去,这也等于变相出族。一旦分家,秦宗言想要补贴儿子都要私下来。
    是故他准备借着儿子成亲之际给儿子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他相信谢家不会贪图媳妇嫁妆,把聘礼扣下,肯定都会让儿媳都带回来。如今儿媳嫁妆多,他聘礼更是豪爽的翻倍,光是现钱就给了三十万贯,还不算别的金银珠宝。
    要不是谢灏和秦宗言在边关的威名,两家运送嫁妆和聘礼时就要有流寇来抢劫了。两家当家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前后不过半个月左右,就完成了二书五礼的步骤,就差最后一步亲迎。谢知脖子上的痕迹也彻底消散,她万事不理,每日就是专心保养自己,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嫁。
    第149章 婚礼(上)
    谢知成亲的日子在秋高气爽的八月, 褪去盛夏的炎热, 谢知穿郑重的礼服也不觉得热,谢灏品阶虽不高, 但是她祖父是太傅,因此谢知还是可以穿一品诰命服出嫁。同样秦纮虽没品阶, 但他有身为柱国大将军的父亲,同样可以穿一品官服成亲。
    这样的婚礼在六镇是极为罕见的,六镇在很久之前就没有贵女嫁过来了。父兄品阶高的贵女都是外嫁的,比如独孤雄的女儿。秦宗言的女儿没有外嫁,但他女儿都是庶女, 嫁的人家也是六镇当地豪强、各部落酋长,秦宗言也不会给女儿准备一品诰命服。
    为表示自己对婚事的重视, 秦宗言不仅让所有的儿子都陪秦纮来亲迎, 甚至让女婿都来了, 一起陪伴秦纮前来的还有怀荒当地大族儿郎。秦纮这几天是春风得意, 走路都带风,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他本就长得好, 如今更显玉树临风, 众人对他又羡慕又嫉妒。谢灏虽官职不显,只是独孤雄的长史官, 但他毫无疑问是武川镇的二号人物, 也是独孤雄最信任的心腹。
    别的不说, 光看谢灏毫不犹豫的嫁妆添了十万贯现钱, 就知道他实力有多雄厚了。这十万贯现钱还只是锦上添花,并非谢知所有的嫁妆。自魏国迁都后,六镇的居民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但这种不好过仅限于普通百姓和底层官吏,贵族的生活质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越发奢靡。
    独孤氏远在京城,谢知成亲招待女眷的重任全由独孤雄的夫人李氏承担,谢灏的两个侍妾只负责给李氏打下手。李氏自认也是宠爱女儿的人,可看到谢灏给谢知准别的嫁妆也不由咋舌,私下问独孤雄:“谢灏同他原配感情很好吗?”不然为何如此疼爱长女?他长子尚主、次子娶郡主都没有这份手笔。
    独孤雄哪里知道谢灏跟原配感情好不好?他跟谢灏关系再好也不会讨论这种事,不过他从来没听谢灏提及过自己原配,想来没太多感情,听说谢灏原配不仅早逝无子,还体弱多病,这样的妻子能培养多少感情出来?独孤雄简单的说:“阿菀身份不同。”
    独孤雄的女儿是谢知的小婶,两家关系也算亲近,独孤雄和李氏都是唤谢知乳名的。独孤雄是知道谢知和谢兰因真正身份的,他还知道萧赜跟谢灏君臣相得,私下交情也极好,谢知本是梁国长公主,这种婚礼已是委屈她,谢灏在嫁妆方面补偿她也是常理。
    “就因为是嫡长女?”李氏并不知道谢知真实身份,独孤雄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李氏心中不悦,当初谢洵娶她女儿,谢家所有聘礼加起来都没十万贯,如果嫁个孙女光现钱就给了二十万贯,这还不算别的嫁妆,他谢家女儿就这么珍贵?比媳妇还珍贵?
    独孤雄瞅了妻子一眼,“谢家倒是可以给厚礼,你能准备这么多嫁妆吗?”他们这种人家,给多少聘礼就给多少嫁妆,都是约定俗成的,大差不离的。独孤雄给儿媳聘礼可能要多点,给女儿陪嫁就欠缺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李氏语塞,李氏再宠爱女儿,最疼的还是两个儿子,她怎么可能给女儿准备如此多的嫁妆?她还有小儿子要娶妻。她酸溜溜道:“步六孤家捧回一尊金娃娃,怎么会不肯多给聘礼?谢家难道还会昧下女儿聘礼不成?”李氏惋惜的说,“可惜我们幺儿年纪小了点,不然他不比步六孤纮更好?”谢灏肯定乐意女儿嫁到武川。
    独孤雄嘴角一抽,就他两个蠢儿子还跟步六孤纮比?不过步六孤纮娶了谢知,这官场前途也到顶了,也不知步六孤宗言在想什么,怎么舍得废掉这么一个前途远大的嫡子?“婚事都定下,你也别多想,帮凤生办好这次亲事就好。”
    跟时下大部分夫妻一样,独孤雄尊重妻子,她约束自己纳妾,不许自己生庶子,独孤雄大部分都睁眼闭眼,但再多就没有了。更别说像秦宗言一样,几乎把一切都告诉谢兰因。这跟夫妻感情深厚有关,也跟两位夫人性情有关,谢兰因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却是秦宗言各方面的贤内助,而李氏远达不到谢兰因这程度。
    “这点小事郎君还不信我?”李氏白了独孤雄一眼,“莫说阿荷不在,就是她在,我还能不管这件事?”阿荷是谢灏填房独孤氏的小名。
    独孤雄长叹一声,觉得很对不起老友,当初他让李氏给谢灏找贵妾,就没想老友会把贵妾扶正,是故只让妻子往性情温顺、好生养里选,早知道他不愿意再找妻子,他就给老友找个好点的人,哪怕自己庶女也比族女好。
    谢灏原配早亡、填房远在京城,谢知婚前的教导只能有李氏来教学,她也不是扭捏的人,不仅带来避火图,还带来形象的人偶给谢知看,她直言不讳的对谢知说:“少年郎血气方刚,又是新婚燕尔,难免有冲动的时候,谢娘子这时可不能顺着男人的性子来,折腾太多,受苦的还是你。”
    谢知故作羞涩的低着头,心中暗想就算五哥想乱来也没机会,他一结婚就要去营州,她是不是要弄些情趣,让五哥牢牢记住自己?
    李氏讲解完毕,让谢知自行消化,她先回家。摇光给谢知散开发髻梳头,天璇、天玑在整理谢知的嫁妆单子,玉衡、开阳在整理谢知行李,很多谢知惯用的物件都已提前送到秦家,现在只有极少数随身携带的行李。天权则用在最后一次清点谢知明天出嫁用的礼服和首饰,不让明天婚礼出半点差错,天枢则在外面吩咐院中下人明天要做的事宜,她把每一件事都分派到个人,责权明晰。
    婉如清扬四人面面相觑,她们觉得她们一点用处都没有,事情全给这新来的七人包办。谢知之前已经找四人细谈过,给她们好几个选择,她们是该好好想想将来要走的路了。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睡好,包括谢知,她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思绪还是不可抑制的飞扬,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出嫁,她的心情怎么可能不激动?她抱着被褥翻身,想着要是在现代,爸妈和爷爷奶奶知道自己要结婚,一定很开心。妈妈不知盼她结婚,盼了多久,最后她彻底死心,鼓动自己去美国冻卵,想用科技手段、通过代理孕母要个孙子。
    谢知手覆盖在眼上,她穿越后她的身体是死了?还是被别人穿越?如果被别人穿越,她希望那人可以好好代替自己孝顺父母;要是自己死了,希望自己的冻卵能带给父母希望,她让爸妈操心了一辈子,让他们临老还替自己操心……谢知想着想着,泪水缓缓划过眼角,我在这里过的很好,给你们找了一个又帅又温柔的女婿,你们一定会满意的,所以你们也要好好保证自己。
    虽然谢知一夜没睡好,但因为年轻,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喊醒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因为婚礼是在晚上举行,因此大家也没太早喊谢知起来,让她睡到巳时才起来。谢知先用完早膳,然后开始皮肤保养,梳头,等用过午膳,众人才开始替谢知化妆,换上礼服。
    在武川秦纮只是亲迎,真正的婚礼是在怀荒秦家举办的,但谢灏还是在武川大摆七天流水席。谢知和秦纮的这场婚礼,在六镇人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就是许多年以后,还有不少老人津津乐道的提起这场婚礼,因为当时婚礼场面过分的盛大,几乎武川和怀荒两镇的百姓全部参加,所有人都喝到他们的喜酒。
    当然盛大的场面跟谢知关系不大,她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房中等待秦纮。六镇汉人少、鲜卑人多,秦家又是鲜卑化极严重的汉人,因此婚礼的仪式大部分靠向胡族,只要少部分汉礼。跟汉族婚礼庄重严肃的场面不同,鲜卑族的婚礼极为热闹,等秦纮突破重围冲到谢知面前时,他身边的伴郎衣服都破了,唯有秦纮的衣服还能保持整洁。
    谢知以纨扇掩面,端坐着,秦纮光看到谢知的人影魂就飞了,等谢知缓缓放下纨扇,对自己微笑时,秦纮只觉自己哪怕现在就死了也没有遗憾了。不止是秦纮,就是陪秦纮来接新娘伴郎们都觉得,有这样的妻子,哪怕是一辈子发配边疆,他们也心甘情愿。
    都说新娘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谢知今天的美几乎要超出所有人的认识,她就这么这么坐着微笑,哪怕她看得人只有秦纮,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为这么一个美人赴死都甘愿。秦纮步履虚浮的走到谢知面前,脚蓦地一软,半跪在谢知面前,“阿菀——”
    谢知的微笑转为轻笑,眼底仿佛盛满星光,她悄声问:“五哥,你是像我求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