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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太子暗想林夫人都死了,还能做错什么?他沉吟了一会,试探地问:“您生气她教坏了三皇子?”很多人都说三弟有意储君之位,要他提防三弟,他并不觉得三弟有这方面的心思,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他阅历还不够,不能看出三弟的狼子野心。难道三弟的不臣之心是林夫人在背后怂恿?
    太皇太后失笑,“只要你名分一天未定,你那些弟弟就会想着那位置?我如果为这生气,还生气的过来?”
    太皇太后过于直白的话让太子无言以对,曾大母虽疼他,可对他也很严厉,在他很小的时候她便告诫过自己,他是太子、是储君,但也只是储君而已,不是皇帝。他要是无能,多得是弟弟上位取代他储君的位置,是故太子打小就很努力,他——不想死。自古被废的太子只有一个下场。
    太皇太后偏头看着心腹女官,“你跟太子说说我为何要一切从简。”
    女官眼观鼻、鼻观心道:“林夫人不是病逝的,她是自己求死。”
    “什么?她自戕?”太子脸色大变,宫妃自戕是祸及家族的大罪,林夫人也是宫中老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自戕是大罪,以她谨慎的性子怎么会犯如此大错?”崔太皇太后轻嗤一声,“她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她心性。”
    “生生熬死?”太子虽不知林夫人如何把自己熬死,光听这四个字就不寒而栗。
    女官受了太皇太后的吩咐,将林季华的死因说了出来,林季华的死说来也简单,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感冒转肺炎而死。林季华的风寒本来并不严重,喝了太医的药再慢慢调养,也有七八分治愈的可能。可林季华为了求死,不仅不喝太医的药,反而故意天冷穿单衣,加重自己病情,最后病情越发严重,她透不过气来,生生被闷死。
    “她这是为何?”太子张口结舌,怎么都不理解林夫人为何要求死?
    太皇太后冷笑道:“她若不死,她儿子又怎么做太子?”
    “可——”太子明白自己非嫡非长,只因自己是崔家女所生才得以立太子,这难免让诸位兄弟有别的想法。可那也只是他们皇子间的争斗,跟宫妃无关,林夫人为何要死?
    太皇太后说:“我们大魏向来子贵母死,老三一向以仁厚著称,你说他要成了太子,到底是让他亲娘死还是不死?”
    太子默然不语,以父亲的性情,必然不会为了林夫人破戒。
    太皇太后说:“她是个慈母,不忍儿子为难,干脆自己先求死。”
    太子苦笑,他出生即丧母,若有可能,他情愿不要太子之位,也要母亲活着,而老三居然为了这个坐视生母病死,他这心性也够狠的。
    太皇太后缓缓道:“你生来就有我帮你把什么都备好,便是这太子之位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可知有人为了这位置连自己生母都不要了。”太皇太后总觉得太子性情太淡泊,生怕他真放弃这太子之位。这傻孩子哪里知道自己不当太子,就只能下去陪他祖父。
    太子仰头对太皇太后说:“曾大母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夺走我的太子之位,我不会让你跟父亲失望的。”
    太皇太后心里深深叹息,她那是怕别人抢走孙子的太子之位,谁能抢走她孙子的太子之位?她怕的是拓跋曜想要废太子,自己年纪大了,眼看现在身子骨越发不行,越发觉得自己时日不久,不能护他一辈子。她走了,这乖孩子孩子该怎么办?
    陈留和谢宝珠离宫后,先吩咐下人将林夫人灵柩移到天龙寺,在那里开设灵堂让人来祭拜。也亏得魏国乃异族,后宫规矩不慎严谨,也没有嫔妃不得外出的规矩,不少宫妃皆过来祭拜林季华,就是常年深居简出的李夫人都出现了。陈留还是在李夫人生产前见过她一次,当时她气色虽不是很好,但也还是个妙龄少女,可如今的李夫人却让陈留大吃一惊。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素服,满头银丝、消瘦如枯骨,看着竟然比太皇太后还老。她手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串檀香珠串,跪在林季华的灵前默默诵经,那熟练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年念经诵佛的。陈留暗暗心惊,当初她问阿菀为何要走,不等陛下回来时候,阿菀只说不想让自己沦落到崔明珠、李氏的下场。
    陈留当初多少有些不以为意,崔明珠死是自己咎由自取,李氏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怎么说也生了大皇子,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可现在看到李氏这样,她只觉触目惊心,她不禁望向了谢宝珠,家里女儿中还是阿菀最聪明,所以她最后走了,走的那么决裂,一点回头余地的都不给自己。
    谢宝珠不知曾祖母为何看着自己,她只对陈留微微一笑:“曾大母,灵堂布置得差不多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陈留微微颔首:“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我年轻不怕累。”谢宝珠说,这是她当太子妃后第一次办事,即便不算大事,她也要做到尽善尽美。
    陈留也知这事是太皇太后对曾孙女的考验,并未多劝,等灵堂彻底搭建好后,她先回厢房休息。
    三皇子满脸憔悴的穿着粗麻衣跪在母亲灵前,他不知生母有意求死,只当她是得病而亡,他跪在母亲灵前哭得不能自己,母亲向来身体健康,怎么一场风寒就这么走了?这时身后传来大皇子冷冷的声音,“她为你而死,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三皇子一怔,回头看着满脸冷漠的大皇子,“你说什么?”
    第226章 京城风起(四)
    三皇子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眼睛熬得通红, 这会他恶狠狠的盯着大皇子,仿佛一头凶狠的恶兽, 跟他以往温文儒雅的风格完全不同。大皇子先是一怔,随即冷笑, 果然他之前就是在做戏, 什么温文儒雅、能文善诗, 他们是鲜卑人,哪里需要汉人那套东西?他分明是为了讨好父亲,父亲爱汉学,所以他也显示自己精通汉学, “大家都知道的事你会不知道?”
    “大家知道什么?”三皇子死死的盯着大皇子, “你说阿姨为我而死是什么意思?”
    “我们大魏素来子贵母死, 你若想要——”
    大皇子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三皇子打断, “闭嘴!”三皇子目眦尽裂, “你这胡话敢不敢在曾大母面前说!”姑且不提三皇子还不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 就算母亲是为了自己而死, 他也不能让母亲担上这名声。宫妃自戕是大罪,一旦定罪,不止祸及家族, 甚至母亲连妃园都不能入。母亲都已经死了, 若不能入妃园, 她死后香火怎么办?三皇子怎么都不允许大皇子把这罪名按到自己和母亲头上。
    大皇子闻言有些心虚, 这些话他本来就是偷听得来的, 若是老三闹到曾大母面前,老三讨不了好,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你别想拿曾大母压我。”
    三皇子见他满脸心虚,心下了然,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得,至少目前知道的人不多,他压低声音咬牙道:“阿姨灵前,我不想跟你闹,你若还念着我们是兄弟,一切等阿姨下葬后再说。”
    大皇子沉默不语,他的确不敢在林夫人的葬礼上闹事,他不怕老三,可这葬礼是太子妃在置办,他怕惹怒太子妃、惹怒谢家。
    三皇子暂时将大皇子稳住,继续跪在母亲灵前哭灵,他本就伤心母亲病逝,如今听说阿娘可能不是病死,他心中越发伤心,哭得死去活来,晕厥了好几次。
    太子赶到时看到这情况暗暗叹息,或许他并不知道林夫人是为他而死?生而丧母的太子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生母能不死,他情愿自己不当太子,也不愿生母为他而死,只可惜他生母姓崔就决定了一切。说来他生母为生他难产而亡,也不知是福是祸了。太子并不知道自己生母崔明珠是被太皇太后和拓跋曜下令杀死的,他还以为她是难产而亡。
    三皇子在母亲灵前跪了一天,等到半夜才轻声唤来自己的心腹内侍,内侍上前扶住三皇子,想要扶他起来,三皇子对他摆手,“我还要继续给阿姨守灵,你去替我打听点事。”
    内侍恭声说:“大王您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外面是否有阿姨的传闻。”三皇子吩咐道,老大人蠢又口无遮拦,他说外人全知道也不知是真是假。三皇子眉头微蹙,从大长公主、太子妃的态度来看,她们似乎不知道,如果连她们都不知道,那外面的人肯定都不会知道,那大皇子的那些消息是从哪来听来的?三皇子若有所思,莫非是太皇太后?除了太皇太后,也没人敢说这种话。她这是不满父亲对自己偏爱,有意传这种话抹黑自己?
    要说三皇子对太子之位没想法是假的,可他也明白太子是谁、能不能坐稳,全由父亲做主,父亲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即便三皇子得了拓跋曜看重,给了他一定权利,他也不敢勾党结派,甚至不敢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战战兢兢的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母亲更是从来不跟自己提及太子之事,说她为了自己太子之位而死更匪夷所思。三皇子现在怀疑母亲之死另有缘故,她可能不是病死的。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灵堂的纷争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谢宝珠,她怕灵堂出事,一早就派人暗中守候,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是见过林夫人遗容的,林夫人绝对是病死的,这点毋庸置疑,太医署的官员不敢隐瞒这种大事。可大皇子也不可能无的放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林夫人就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她凭什么这么笃定三弟会被立为太子?
    谢宝珠眉头紧蹙,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祖父商量这件事。太皇太后对她很好,可那也只是曾祖母对曾孙媳妇的好,并没有那种委以重任的信任,这种事跟太子和太皇太后说只会平添麻烦。且她现在只是一个无子的太子妃,随时可以被人取代,婆家对她来说并没有娘家那么重要。
    “林夫人是有意寻死?”谢简诧异的重复了一遍曾孙女的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派人在灵堂伺候,他们无意间听到两人的争执。”谢宝珠说,她是太子妃,又在主持林夫人的葬礼不便外出,她跟谢简是趁着谢简来吊丧时说上一会话,谢宝珠有些心焦,“曾大父,为何宫里会传出这种话,陛下真要废太子吗?”在嫁给太子之前,谢宝珠从来没想过陛下会废太子,太子乃国本所在,谁会轻易废立太子?
    谢简沉吟了一会微微摇头说:“这定是谣言。”陛下就算要废太子也不会是现在,林季华也没那么蠢,她要死什么时候不能死?这时候死除了暴露三皇子还有什么好处?
    谢宝珠惊道:“您是说林夫人是太皇太后下的手?”
    谢简颔首说:“很有可能。”
    谢宝珠不解的问:“她为何要如此?”太皇太后谁不好杀,为何要杀林夫人?
    谢简蹙眉不语,半晌过后他问谢宝珠:“太皇太后最近身体如何?”这招走的有点急了,不像是太皇太后以前的手段,她这是出了什么事才如此急着给太子准备后路?
    “我瞧着还好。”谢宝珠说,“太皇太后的身体只有太医令清楚,她的脉案也只能太皇太后自己翻看。”就是太子都不知道,谢宝珠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判断,可太皇太后在朝堂、宫廷历练多年,早已泰山并于前而不改色,谢宝珠这样娇生惯养的贵女怎么可能体察出她一举一动展现的小细节?
    谢简也知这问题曾孙女答不上来,“具体事宜我也不清楚,我回头告诉你情况。”谢简安抚曾孙女说,“你放心,家里不会不管你的。”
    谢宝珠闻言心头一松,但随即她又微微苦笑,不会不管她,也就是说太子之位真有可能不稳?谢宝珠再偏重娘家,心里也把太子妃之位看的极重,这才是自己一生的根本。
    谢简看出谢宝珠的不甘,他淡淡道:“眼下情况不明,陛下又远在梁都,我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你千万莫要自作聪明。”
    谢宝珠心下一凛,“我明白。”她这会也反应过来,太子的废立不是她们几个后宫女眷可以决定的,即便是太皇太后都不行,只有陛下才能决定,一切还要等陛下回来再说。
    谢简见曾孙女一脸焦虑,放下茶盏:“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莫让人看出异样来。”他不便再次久留。
    谢宝珠等谢简离开,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努力笑了几次,将情绪调整好才面带忧伤的出门。
    谢简一回到公主府便神色微沉的坐在书房内,沉吟许久后,踱步到花园赏玩了一会花,不动声色间将一粒蜡丸丢入花盆中。待谢简离去,片刻后谢简书房院中的专属花匠将谢简的蜡丸取走,慢慢的往房门外走去。谢知远在建德都能在宫廷安插暗棋,谢简身为皇帝亲信,自然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他要去查查林季华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他不信林季华会这么蠢,陛下还没回来,就急着自己去死。
    林季华病逝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建德谢知手中,这消息是粉樱通过隐秘渠道传来的,林季华的死确实是太皇太后下的手。虽然林季华很早就知道拓跋曜会废太子,自己儿子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太子,可她再急也不会在这时选择死亡。现在死不是给儿子和陛下添麻烦吗?林季华这些年战战兢兢伺候皇帝就是为了替儿子在陛下面前搏个好前程,她又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拖儿子后腿?
    可惜林季华不想现在死,太皇太后却想让她死。只要自己操作得宜,她完全可以通过林季华的死把三皇子推倒风尖浪口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老三野心。他不是一向自诩自己是翩翩佳公子吗?翩翩佳公子会图谋兄弟的太子之位?翩翩佳公子会狠心坐视生母死亡而不管?届时她倒要看看老三怎么向天下的悠悠众口解释其中缘由。
    拓跋曜要废太子的想法,只有几个隐秘的人知道,拓跋曜从没在太皇太后面前流露过一丝要废太子的想法,他确实不宠爱太子,但他也不见他有特别偏爱的皇子,是故大部分人都觉得太子的位置还是很稳的。别人不担心,太皇太后却很担心,她年纪大了,肯定会走在拓跋曜和太子前面,她不怕死,可她怕自己死了,太子和崔家都会被拓跋曜清算,所以她一定要在死前尽量帮太子把该走的路都安排好。
    第227章 京城风起(五)
    “林夫人死了?”谢知惊讶的看着京城传来的消息, 想到那个冰雪聪明、心思灵巧的女子, 心中黯然,要是换在现代, 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也不知是多少人的女神,哪里会折在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秦纮接过谢知手中的密信, 搂着妻子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太皇太后是不是身体不行了?”林季华这件事太皇太后做的太急, 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惹怒拓跋曜。拓跋曜刚打下梁都,正是意气风发、鲜花着锦之势,太皇太后在后方弄这么一出大戏来, 只会激怒拓跋曜, 却不会改善他对太子的态度, 甚至有可能更坚定拓跋曜废太子的决心, 太皇太后这是年老昏庸了?还是快死了?他见妻子一脸悲伤, 大手轻轻抚摸着她肚子柔声道:“别伤心了, 注意身体。”
    谢知微微叹气, “我只是有点难受。”她跟林季华交情不深,对她去世也只是惋惜,并不太悲伤, 她手盖在秦纮掌上, “她这样只会逼拓跋曜对她更早下手。”
    秦纮道:“她时间可能不多了。”
    谢知默默颔首, 如果不是身体不好, 太皇太后不一定会走这步昏招, 她不是不知道这招或许会惹怒拓跋曜,可站在太皇太后的立场上,她也没什么别的更好法子,这招如果施展得宜,至少可以废掉三皇子,拓跋曜儿子虽多,可没一个像他的,三皇子只能说他儿子中资质尚可的,比他差一点,还需要他慢慢培养。
    谢知叹息道:“太皇太后把太子养得太娇嫩了。”自古不是没有善良仁善的守成之君,可不适合魏国国情,魏国是养了一群饿狼的奴隶制国家,国君若没大魄力很难服下,且现在世道还不太平,魏国还不到需要守成之君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是拓跋曜这种可以开拓疆土的君王。
    “生活环境太顺遂,又是天之骄子,能养得不娇嫩吗?拓跋曜要肯教导还好些。”秦纮低低一笑,聪慧如阿菀,不是照样把阿生养得娇惯无比,秦纮之所以早早就把儿子丢给父亲和岳父,就是生怕儿子被他们养得太娇嫩。阿菀宠孩子,他也下不了手管教跟阿菀酷似的儿子,还是把儿子教给能下得了狠手的人。
    谢知感慨太皇太后没把太子养好,可转念一想,换成自己也不一定能把阿生养得多好,每次看到阿生跟自己撒娇她大半就投降了,“五哥,你给大父写信,问问他太皇太后身体情况如何。”太皇太后的脉案是机密,除了太医令和太皇太后谁也不可能知道,太医令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谢知和秦纮的手还没那么长,可以伸到这么隐秘的地方,但谢简绝对可以,谢知相信祖父肯定早在太皇太后身边安插棋子了。
    秦纮说:“好。”他摩挲着她的大肚子,“你再休息一会。”越临近生产秦纮就越焦急,阿菀上次生阿生很顺利,可她这次身体比上回差多了,秦纮总担心她扛不住。
    “嗯。”谢知懒懒的靠在秦纮身上,“阿锦呢?”她快到预产期了,前段时间亏了身子,现在精力不济,大部分时候都躺在床上休息,正巧富锦远离父母和熟悉的环境,镇日搂着奶娘哭泣。谢知心疼新得的女儿,闲来无事就陪阿锦说话玩耍,经过几天的相处,阿锦已经很黏糊谢知和秦纮了,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父母。
    “刚睡下。”提起新得的女儿,秦纮脸上不由带了淡淡笑意,富锦刚满周岁,还不会说话走路,可跟她说话她已经似懂非懂,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不止谢知喜爱,就是秦纮都极疼爱她,“柔娘要你想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谢知笑着说:“不急,等过段时间再说。”阿锦还小,也不带她出门走动,大名不用着急。她脱下罩衫,洗了脸就小心的侧身躺下睡觉。
    秦纮等她睡着以后,也褪了外衫躺在谢知身边闭目养神,两人刚合上眼睛,外面就传来下人的通报声,声音极轻,谢知听到了但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秦纮给她掖了掖被子,悄然起身外出。花罩外侍女悄声禀告:“郎君,夫人来了。”
    秦纮一怔,他官职低微,谢知并无诰命,家中仆佣大多称呼谢知娘子,能被下人称为夫人的只有谢兰因一人。谢兰因是几天前来建德的,她要守着谢知生产,平时秦纮和谢知私下相处时谢兰因很少打扰他们,她这会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快请夫人进来。”他也不回内房打扰谢知,自去书房换衣服见谢兰因。
    谢兰因等秦纮走进客厅,也不让他见礼,直接说明自己来意,“你父亲传信回来,让我现在去平城等他,我们跟你岳父、岳母还有阿生要一起进京。”
    “为何?”秦纮诧异的问,父母和岳父岳母进京是常事,可阿生还这么小,为何也要跟他们一起进京?
    “陛下大败梁国,让梁伪帝败走南方,京中要大摆宴席,恰巧又合上太皇太后寿诞,陛下就下令让百官进京祝寿。”谢兰因说着秦宗言传来的消息:“阿生也有爵位在身,不得不去京城。”所谓的百官进京当然不会是大魏所谓的官员,不然地方上的官都进京,当地的事务怎么处理?但像秦宗言、谢灏这等官阶的高级官员是肯定要进京的,阿生是侯爵,年纪虽小,品阶却不低,也要一起进京。
    秦纮眉头微蹙,有点心阿生,但转念一想,拓跋曜怎么说也是万人之上的君主,即便对他有意见,也不至于拿阿生一个毛孩子出气。再说还有父亲和岳父护着阿生,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让阿生出事。
    谢兰因叹气,“我本来还想这次守着阿菀生产。”上次阿菀生产她就晚了一会,这次她提早来了,结果还是不能陪女儿生孩子。
    秦纮安慰她说:“等你们回来看孩子也一样的。”
    谢兰因叮嘱他道:“你好好看着阿菀,别让她再胡思乱想了。”
    秦纮颔首说:“我会的,您放心。”
    谢兰因同秦纮交代完,匆匆回自己院落收拾行李,秦纮折回内房轻柔的抚摸着谢知的脸颊,“阿菀醒醒。”
    谢知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五哥?”五哥不会随便叫醒她,是出什么事了?
    秦纮说:“京城传讯,要百官入京庆祝太皇太后寿诞。阿生也要随父母一起入京。”
    “入京?”谢知眉头一皱,“能不去吗?”
    秦纮摇头安慰说:“阿生才多大,过去也入不了正殿,就在外面磕个头,要是不去反而不好。”
    谢知一想也是,魏国在拓跋曜亲政前爵位并不稀罕,很多人身上都有爵位,后来拓跋曜亲政掌权,清理了一大批只享受封地俸禄,不干活的蛀虫,魏国有爵位的勋贵便大大减少。阿生刚出生便得拓跋曜封爵,不管拓跋曜私心如何,这份荣耀在魏国是数一数二的,以前还能借口他年幼不入京。现在这情况若阿生还借口年幼不入京,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们不知圣恩,秦纮目前还不想跟拓跋曜彻底闹翻。
    也不是说秦纮怕了拓跋曜,或是没能力跟拓跋曜抗衡,而是现在跟拓跋曜翻脸,只会两败俱伤。秦纮图谋的是稳固大业,不想争这一时之气,他低头亲吻谢知的脸,笑着安慰她说:“放心,阿生是男孩子,也不会吃什么亏。大不了就是让他当皇子伴读,或是塞个妻子给他。”
    谢知瞪了秦纮一眼,“你说这两个情况还不严重吗?”
    秦纮道:“这种小情况他就束手无策,将来有怎么继承我们的家业?”当年阿菀都能在宫里过的好好的,阿生若没这本事,也不用当他们孩子了。
    谢知叹了一声,“我就希望孩子们都好好的。”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这么努力不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在安定的环境中长大,不止是自己的孩子,全天下的孩子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