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摩空又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天虞山。他有一种预感，他与天虞山，与闻天道，也许不会太久了。他有一丝伤感，但更多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他看向身边的赵一凡，与赵一凡相视一眼，点点头。两人都隐没入阵法中。
    ——
    过了两天，李摩空还没有来。萧杭觉得出租屋都变得有些沉闷，他独处的时候忍不住会心烦气躁，好像无法定下心来好好做事。
    不过老大给萧杭带了个消息，说是德馨那边没有彻底拒绝，但要先与家长面谈。
    几个同学在一起聚会吃烧烤，临近毕业了，大家三天两头找个由头聚一聚。这次是萧杭请大家吃烧烤。
    老大告诉萧杭：“德馨那边是我小姨能搭个线，但是具体事情怎么谈，得你们家人去。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谈不好，还是不能保证能成。”
    萧杭道了谢。老大说：“你的表弟到底什么情况？他没有一个家人长辈管他？”
    萧杭笑笑，给老大又倒了一杯啤酒：“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兄弟也只有我能依靠了。”
    事不宜迟，萧杭立刻行动起来。他当初为签售活动买的名牌西装还在，穿起来还有些面子。
    他又花钱找了两个临时演员，演李摩空的“爸爸妈妈”，他的姨夫姨妈。
    萧杭这么一折腾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做导演的潜质。他细心给“姨妈”租了个爱马仕的包，和班上玩得好的女生借了宝格丽的项链和戒指。还带着“姨夫”去剪了个发型。
    去德馨之前三个人还对好了台词。两个演员虽然是不入流的剧团演员，但是在生活中骗骗人演技足够了。萧杭还和他们约好了暗号，什么时候不说话，什么时候附和一两句。
    等到了德馨，见了招生老师，三个人坐下来，老师一晃眼只觉得这一家子颜值真高！学生母亲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保养极好。中年男士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个年轻人一看更是青年才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这一家子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招生老师脸上立刻多了几分微笑：“今天我们……”她看看资料。
    “我们李摩空同学没有一起来啊？”
    萧杭立刻微笑着回答：“我们今天先来看看学校环境。等一会儿还准备去看看启方。小空的话，等确定了再来比较好。他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他话中暗示，德馨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招生老师点点头，又与“父母”攀谈起来，问李摩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学业如此荒废，现在需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拿一个文凭。
    “都是让他妈惯的！”男士气恼说。
    女士脸上则立刻露出一丝轻愁。她与老师说了半天，中间萧杭不时帮她说话。
    十五分钟之后，招生老师立刻拼出了一个故事。原来李摩空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他的母亲和父亲一直忙于创业，期间经常搬家，父母感情还有动荡的时候，李摩空又因为太过好看却不善言辞，在幼儿园就遭到过霸凌！
    “幼儿园就被霸凌？”招生老师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如今霸凌年龄越来越小，但是幼儿园霸凌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萧杭咳嗽一声：“对。因为小时候长得太像女孩子了。有些小男生很调皮嘛，把他堵到女厕所去。”
    “哦！”老师恍然大悟。她看看资料上李摩空的证件照，这个男孩子长得确实夺目。
    “从此之后……小空就很讨厌上学。”女士恰到好处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萧杭在心中为真正遭受过校园暴力的学生道了声歉，他是不得不为李摩空编一个尽量可信的剧本。
    几个人谈了两个小时，大致把条件说了说。但是萧杭趁着上厕所的机会，给“姨妈”发了短信，要他们不要立刻敲定，只是含糊答应下来。
    等谈结束之后，萧杭把一切都收拾好，送走演员，才发现自己累坏了。他回到学校，脱了西装外套，慢慢爬上五楼。
    但是一打开门，他差点大叫一声：“什么鬼！”
    客厅中端端正正坐着两个人，李摩空和赵一凡正在互相干瞪眼。
    第三十四章
    萧杭忙了一天，说得口干舌燥，回来只想灌一瓶冰饮料舒舒服服打游戏放松。一打开门看见两个大活人在客厅里，他一瞬间腿都软了，差点给他们跪下。
    放过他吧……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个已经供不起了……
    不行，第二个绝对不能留……
    萧杭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二十二岁，未婚，居然深切体验到了已婚已育人士的烦恼。
    听到萧杭开门入内，李摩空与赵一凡双双看向他。
    刚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变成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李摩空看好戏，赵一凡好奇，萧杭……无话可说。
    片刻沉寂之后，萧杭对赵一凡抢先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萧杭……”然后他卡住了，赵一凡也不懂握手礼，一双大眼睛傻愣愣看着他。
    萧杭猛回头看向李摩空：“你把他带来的？”
    他问得急了些，听起来像质问。
    李摩空蹭地站起来：“你问他自己。”
    他还穿着古装，赵一凡也是。说完这话，李摩空转身到房间里换衣服去了，似乎全然不在意萧杭会对赵一凡怎么说。
    这下客厅里只有萧杭和赵一凡两个人了。
    萧杭叹了口气，他似乎错怪李摩空了。
    “你好，”萧杭在赵一凡对面坐下，努力心平气和说话，“再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萧杭，这是我家。”
    赵一凡看得出萧杭不是一个恶人。他向来心大，便模仿着萧杭说：“在下赵一凡，来自玄黄大陆，是一心门弟子。”
    萧杭笑笑：“你现在可不止一心门弟子这么简单吧。”
    赵一凡见萧杭言语中对他的事情似乎颇为了解，他礼貌问道：“不知道萧兄是何方人士？此处又是哪里？与玄黄之地大不相同，我从未见过如此……”
    他扫了一眼四周，哪怕只是看室内的装饰，还有萧杭的装束，也是与他熟知的一切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赵一凡也发现自己修为没了。不过刚刚落到这里时候，他正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李摩空轻飘飘丢过来一句：“修为没了是吧。别大惊小怪，回去就有了。”
    赵一凡忙抓住李摩空的手试探一番，发现李摩空体内也是空空荡荡犹如凡人。
    李摩空又说：“这里的事情等一下会来个人，让他和你交代。”之后他再不肯说话。
    赵一凡知道李摩空的脾气，拿他无可奈何。于是两人这么僵持着打坐了半天，终于等到第三个人出现了。
    萧杭一出现，赵一凡立刻知道这一定是李摩空说的能为他解惑的人，因为李摩空当时神色一亮。接下来便是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赵一凡虽然对修为消失一事感到震惊，但是因为李摩空一起陪着他，他不至于心里担不到底。所以这时候还能心平气和与萧杭说话。
    他虽然设定也是一千多岁，但是在修仙界还算年轻人，更别提还没李摩空那种掌门心态，所以这时候真的是个摸不着头脑的年轻人，一肚子疑惑。
    萧杭说：“此处已经不是玄黄之地了……你是和李摩空一起用通天井过来的吗？”
    他还是要先问清楚赵一凡是怎么来的。
    按照剧情进展，两颗五蕴珠一颗在李摩空手中，另一颗正是在赵一凡手中。
    赵一凡一听萧杭连通天井都知道，越发尊重。他此刻完全把萧杭当做了一位世外高人。虽然这世外高人看起来有些太过年轻了……
    赵一凡想，在高人面前还是说实话为好。
    “这件事原是我的不对……”赵一凡略有歉意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李摩空进去了之后还没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掌门带我用了一次通天井，我们去了一处极其险恶之处，略有所获，但也遇上些事情，所以暂时返回闻天道休养，准备重振旗鼓。结果夜间时候，我意外看见掌门又去通天井，我以为掌门要独自涉险，情急之下跟他一起入了阵法，没想到竟是来到此处。”
    赵一凡说。
    这话听起来没有破绽。
    萧杭想着，按照他写的剧情，这时候的时间点是在李摩空与赵一凡第一次去过冥界之后。他们在冥界当然会遇到危险。李摩空与赵一凡虽然没有找齐阿桐的魂魄，但是已经寻得线索，还找到了阿桐留下的五蕴珠，赵一凡瞒着李摩空隐藏下了这颗五蕴珠。
    两人因为在冥界遇到危险，只能临时返还，先回闻天道。李摩空说再找几个帮手，等找全了人，再闯冥界。
    赵一凡此时却收到一封信和一些证据，证实李摩空与凤岐之盟其他长老来往密切，动机不纯。赵一凡对李摩空开始产生了怀疑！
    小说中情节停在了此处。
    所以赵一凡说什么“夜半偶遇”只是委婉说法。真实应当是赵一凡对李摩空起了疑心，半夜跟踪李摩空——这书中完全没有的举动。本来跟踪也跟踪不出来什么。但是李摩空如今会在剧情空闲时候，悄悄用通天井来“上界”。这一跟踪便跟踪出事了。
    萧杭扶额。
    难怪李摩空不高兴。
    赵一凡又道：“萧大哥！”
    不愧是在书中人见人爱开后宫的男主，太会套近乎了。萧杭立刻伸开五指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不要叫他大哥，他心很累。
    “别……”他虚弱地说，“我不是你大哥……”
    萧杭话音刚落，房间门打开了，李摩空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萧杭那句“我不是你大哥”，他忍不住轻声一笑。
    萧杭与赵一凡同时抬头看向他。
    原来李摩空刚刚换衣服去了。他已经脱去了一身白色长袍，换上了这边的日常衣服——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配米色开衫，黑色长裤。一身衣服清爽又显得他更加修长。
    赵一凡从未见过如此的李摩空，他的目光盯着李摩空从头扫到脚，上上下下好几遍。
    萧杭注意到了赵一凡的眼神，他咳嗽一声，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小色鬼”。
    赵一凡恍若未闻，他眼里一瞬间只有李摩空了。他甚至站了起来：“掌门，你之前那张小画……”他想到了李摩空的那张“小画”上的形象。
    萧杭挪动茶杯发出声响，直接开口道：“小赵，坐下说话！”
    赵一凡这才想到和萧杭的话还没说完，他重新坐下，只是又看了李摩空一眼。
    李摩空淡淡道：“你们接着聊，当我不在这里。”
    他说着去书柜里取了本书，往旁边一坐，翘起二郎腿，一副风轻云淡的悠闲姿态。
    赵一凡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书，萧杭可是一看便知。李摩空拿的是《凡人仙神》的第一册 ！这怎么可能当他不在这里！
    萧杭看向他，李摩空只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叫萧杭心头又酸又痒又酥又麻，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仿佛有一股男子气概被李摩空这眼神完全激出来了，萧杭心一横，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骗一个了。
    “小赵，这事情说来也许难以置信，但是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不到我说完，你不要打断我。”萧杭正色说。
    他这样郑重其事，赵一凡直觉这件事情应该十分重大。他还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还以为与冥界，阿桐，修仙，凤岐之盟有关的事情。
    他急切道：“长老们什么事都知道了？”
    萧凡道：“不要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