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小宝的。”蔡关沉默了一下，才抿着嘴说道。
    “啊，那给谁？”郭鹏张大了嘴，但马上，“表嫂病了吗？”
    蔡关如受惊了一般，盯着他。
    “我给鲲弟买过杏干，给他送药。”郭鹏忙解释了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因为生病才需要吃这些小零嘴。
    蔡关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抿起嘴，目不斜视。
    回到辛家巷，小宝在巷子里疯跑，手上还拿了一个大大的风筝，边是自是有老魏陪着，蔡关左右看看，盯着老魏就不动了。
    小宝先看到的他们，忙跑了过来，“蔡大人，鹏鹏！”
    “乖，玩去吧！”郭鹏笑着准备下马了。
    蔡关清了一下嗓子，小宝不动了，伸着脑袋小心的看着蔡关，等着他开口。
    “你，今天没事了？”蔡关没看小宝，指向了老魏。
    “我……我还在放假！”老魏提前归来的，现在还是假期，当然没事了。
    “不知道小王爷今天是要去审案的？万一有那行刺的，你如何向王爷交待？”蔡关瞪着老魏，他是郭鹏的侍卫首领，他相信老魏一定有安排，但是，你在京城，你就不该不管事。
    “表哥，老魏早上有说要跟我一块，是鲲弟没让。说规矩不能变，老魏这段时间交了棒，还没消假时，就不能管事，到时，责任就没法划分了。”郭鹏忙替老魏解释道。
    “蔡大人说得是，小人不该任小王爷这般出行的。”老魏倒是挺坦然的，其实人都有一种，最好世界离了我不转的心态。他请假出去了，让副指挥使来管理侍卫营。交接好了，他也就出去了。但回来了，心里也是希望大事还是由自己领头为好。
    不过，早饭时，辛鲲就否决了。他不是站在郭鹏侍卫的角度来管这事儿，他想的是，老魏没销假，回头有事，无职冲在前头，那就是找事。
    第390章 呵呵
    蔡关特别不喜欢老魏这种说法，他能管着郭鹏的侍卫营，这就是仁亲王对他的信任，这年头，啥最重要？继承人最重要。
    少帝就是因为没有继承人，现在都快被逼疯了。若是他有好几个健康的继承人，他才不会搭理仁亲王父子呢，说不得就把仁亲王找个由头除了宗籍，就算是他喜欢郭鹏，说不定，就把郭鹏封得远远的山沟沟里，然后眼不见心不烦的等着儿子们长大，挑着他们斗，最后挑出那个活得最好的。然后等着被儿子杀了，或者杀了儿子。
    他气冲冲的进了辛家，他一定要跟辛鲲谈谈，看看他把人都教成啥样了。
    辛鲲在他自己院里晒太阳，睡得还挺香的。跟人吵架是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弄得好的。想想她来之前有看某湾的新闻，人家一句‘不欠他们的’，一句‘又老又穷’，打破了人家在低雄二十年精心布的局。那才是真会说话的人！自己真的要学的东西还挺多的。
    想着想着，就那么睡着了。结果，她的肚子被什么砸中了。辛鲲低头看了一眼，蜜饯？自己最近在吃药吗？没打开，只是盯着那包装。
    “不是给你的，这是表哥买给表嫂的。”郭鹏忙过来，伸手接过，顺便急急的问道，“你被砸痛没？”
    “没有！”辛鲲看看蔡关，抿嘴一笑，双手抱拳，“老师，恭喜恭喜。等小师弟出生，我来教。”
    “啊！啊！”郭鹏跳起来了，跟踩了尾巴一样。
    “你怎么啦？”蔡关本来有点尴尬的，刚刚手上没武器，顺手从书童手里抢过了蜜饯就砸过去了，没想到，就凭一句话，她就猜到了。看郭鹏跳着脚的样子，他恨恨的问道。
    “表嫂有孩子了，我娘又得疯一回，上回你成亲，她就疯了一回，太可怕了。”郭鹏一脸的痛苦。
    “这我就放心了。”蔡关点头，立刻让人给他搬摇椅出来，他回头让人把蜜饯送回家，顺便让人叫夫人过来吃饭，然后就很舒服的坐在了辛鲲的对面，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你为什么教老魏不销假就上工？你知道老魏是干什么的吗？”
    “曹操的故事听过不？侍卫给曹操盖衣裳，被曹操给杀了。虽说故事是想说，曹操残暴不仁，疑心病重。但是，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你侍卫就该做好本职工作，别跟丫环抢活干。不然，曹操不杀你，丫环杀你。”辛鲲笑了一下，闭着眼，慢慢的说道。
    “这个故事是这个意思？”郭鹏随便找了个石墩坐下，然后很困惑的看着辛鲲。
    “不是！你别听他的，一肚子歪理。”蔡关无语了，“别人我不管，他是侍卫营的指挥使，他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怒飞，你说他没销假，于是就不能去，这个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负责编撰字典，你是不是把声部和部首都分出去了，一人负责一部分。现在你的学生们都在江南观察灾后重建，他们的工作，你怎么安排的？”辛鲲反问道。
    “你知道我让他们还是各自负责，在江南又不是每天跟农民一块，江南富庶之地，不好好做点功课，会学坏的。”蔡关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他们离开江南时，他就当着辛鲲的面把功课都派下去了。
    “其实你是怕交给别人，最后还得让原先的人回来返工，不如让他们慢慢的做。同理可证，你说，老魏出去时，有交接的，而今天保护小王爷的行动昨儿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儿老魏跟着去了，现场就得有两个指挥，下头人听谁的？做行动，最忌的就是乱。自己人乱了，小王爷就被暴露在危险之下。谁来负责？大家都是一个死字！所以我宁可老魏在家陪家人，也不能让他出去。”辛鲲摇头，坦然的看着蔡关。
    “你错了，这些人都是老魏带出来的，真的有事，老魏自然而然的就是首领，他们一切都会以老魏为中心。”蔡关看向郭鹏，“对吧？”
    “对！”郭鹏皱了一下眉头，“这回会。”
    “对，这回会。然后，老魏只能把副指挥使还给王爷，另有任用了。”辛鲲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声。
    蔡关一怔，立刻明白了，武官之间也是有斗争的。不是说，武官真的有比文官更多的兄弟情，老魏这回振臂一呼，大家都会下意识的跟着老魏的决策走，就算这个决策也许跟副手设计的一样，但是老魏一下子就把副手逼进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人家好容易掌回权，正好又出了事，正是露脸的时候，您跑回来抢功，人还都听你的！那副手得多痛苦？
    人与人之间只要心存芥蒂，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以后，老魏和副手之间就慢慢的分化，副手在营里也是有那关系好的，慢慢的，营里的氛围也就不同了，辛鲲花了这么长时间训出的密不透风的阵法，生生的就从内部瓦解了。
    “所以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辛鲲对着蔡关一摊手，笑眯眯的，样子古灵精怪的。
    “我三叔来信了，胡伦要倒霉了。”
    “老爷子怎么想？”胡伦倒霉这还用蔡三爷写信，他们离开江南时，就已经知道了。她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而最好的是，辛瑶这会还在路上。
    他们这回是坐船去，但不是坐水师的船。而是坐蔡家的官船。蔡三爷好歹也在江南做官，老太爷出动官船送世侄女回去处理些小事儿，这个朝廷还真不至于追究。所以胡伦的倒霉，跟他们辛家和蔡家可没半毛钱的关系。
    现在消息过来的时间，胡伦其实应该已经正在倒霉中了。这是蔡家的仇怨，蔡家总得决定胡伦是死是活吧。
    “老爷子可能是想看看你的手段。”蔡关想想，他今天可没回家，但是蔡尚书去找过他的。他当时问的也是老爷子怎么决定，不过老头子竟然啥也没说。蔡尚书竟然只是来说一声，就走了，弄得蔡关都雾擦擦的。
    “呵呵！”辛鲲现在特喜欢这两字了，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两字能代表她的心情。
    第391章 算无遗策
    “好好说话！”蔡关尴尬了，每次辛鲲用‘呵呵’两字对自己时，他都有暴走的冲动，因为这是辛鲲红果果的嘲笑。
    “意思是，蔡家丢的面子，凭什么让我辛家帮你们找回来？”辛鲲瞪着蔡关。
    郭鹏也尴尬，他甚至尴尬在辛鲲的呵呵之前。他一早就跟蔡关说过，蔡家的仇，凭什么让辛鲲来报？辛鲲就算跟蔡关有“师生”之谊，说起来，真是蔡家对不住辛家，而不是辛家对不住蔡家。
    辛鲲能走前黑胡伦一把，当时就跟蔡关说过的，他是因为蔡家这回在江南帮了他，所以他是投桃报李罢了。但是，他放了火，胡伦倒霉了，最后那刀，蔡家让辛鲲来捅就有点没道理了。
    “若是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江南乱。”辛鲲冷笑了一下。
    “……”蔡关抽了一口气，“怎么会，刚刚……”
    “你二叔怎么死的？永远在不对的时间，做更不对的事！基本上，你三叔可能经历过丧子之痛，处事上，就圆滑多了。我估计他要么会在之前撤出两江，要么就会把两江的水搅得更浑。小王爷，派人通知顾大人，让他找个理由回程。”辛鲲立刻转向了郭鹏。
    郭鹏飞了出去，这事不但辛家不能管，仁亲王家也不能管的。哪怕沾上也不成。
    蔡关的脸一下子抽了，突然，“学子们怎么办？”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之前去信了，我可不想让瑶儿到两江跟朱龙卿卿我我，再说瑶儿去江南是找钱的，可不是找气的，真的让朱龙知道这些事儿，只怕对两人感情不好。所以我以字典创新的名义让他们速归，而且江南的信也传来了，他们都已经上船了。”辛鲲现在真的松了一口气，这回真的赶巧了。
    “不是为了避嫌？”蔡关才不信她是为了这些风化之事，让朱龙速归，她一定是另有想法。
    “不是，他们都已经掌握了证据，他们相信皇权，所以不会打草惊蛇，拿着证据回京找皇上，这才是他们这些人想做的事。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让你三叔退出来，两江一乱，只怕蔡家想火中取栗，会被火星子烧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辛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说，我们都不能相互信任，怎么做的朋友？”
    “我回去了。”蔡关决定回家看老婆去。
    “您忘了，您让夫人过来吃饭，我估计这会子，师母大人正在和小安姐交流如何生出一个像小宝这样的小可爱出来。”辛鲲决定再提醒他一下。
    蔡关再坐回躺椅，现在他不想跟辛鲲说话了。两江乱，这个只要一提，这个做过三年知县的青年完全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初，他为何那么看重辛鲲，因此辛鲲的糜子，救了他的政绩。差一点，他就会因为农时没下雨，而饮恨官场。
    而此时，胡伦明明已经有了一手好牌，辛鲲给他创下大好的局面，他若闭着眼，啥也不做，就能把今天混过去。
    但是，辛鲲交给他大把的物资，教出一堆平民御史出来。但是辛鲲只教这些人，每一个做官的人，就该为百姓做事，他们不是百姓的父母，而是百姓的子女。
    当这些读了一点不多不少书的人来说，这点震荡就刚刚好了。他给他们布的是萌芽，等着的就是萌芽破土之后，两方都想争夺‘父母’权的人，怎么会不起冲突？
    “若是你会怎么做？”
    “有人挺身而出，绑了胡伦和他自己，一起在百姓的护送之下进京请罪，那么烈火就会被消弥于无形。而此时，胡伦会行使总督的权利，让两江血流成河，而流血就是在这场烈火里浇了猛油。最终也只会烧死胡伦自己，甚至其它两江的官员。”
    辛鲲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当初布局时，就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不过推演之后，她默默的把那些可能性都烧了，离开两江时，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
    而她离开之前有对朱龙耳提面命，拿到胡伦的证据要大家一起来准备，只要拿到了，就把自己预先留在那儿的信拿出来给大家看，带着大家迅速离开两江，不要做半点停留。
    朱龙是很听话的，当然，前提是，辛鲲有告诉他，他早一天回来，皇上就能早一天把胡伦绳之以法，以救两江百姓于水火。
    “其实你早就知道会怎么样，所以你在京城做了这么多事，让辛瑶在路上慢慢的走，其实，你从来就没想过，去接收‘辛铁匠’？”蔡关抿着嘴，瞪着辛鲲。
    辛鲲回来之后，一直说要派辛瑶出京，可是后来就是因为小安的婚事，又让辛鲲病重了。中间拖了好长时间。当时蔡家着急去江南查证，还得等着辛瑶，各着跳脚。现在想来，辛鲲一切都是故意的。
    “对蔡家来说，银票是假的损失巨大。对辛家来说，没有银票和辛铁匠同样也是损失巨大。老师，我不是神，我不可能真的拿把算盘，就把这笔账给算出来。”辛鲲坦然的看着蔡关，她就不说，自己与蔡关智力相差无几的话了。
    她自己很清楚，她在智力水平上，也许还不如蔡关。但是，蔡关一切都是靠着空想，算计。而她是有一个科学体系支持的，在他们的那个时代，任何事都是有迹可寻的。什么都能研究的时代，人类行为学早就成了一个学科，然后通过科学的排列组合，人类都可以正推反推一系列结果出来。而辛鲲当初选修时，这个学科选的人少，她就过去混了。顺便学了一点东西，她只能说，她占的是不是智力的便宜，而是占了人类智慧的便宜。
    蔡关盯着辛鲲的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的自信慢慢的被这个女孩给瓦解了，曾经以为自己是因为喜欢她，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不，他当时对她说，他可以娶她时，他其实心是吊着的。当她拒绝时，他也许失落，也许有点能郭鹏的不服气，但他不痛苦。他一点也不痛苦。他其实认同当时辛鲲说的，真的他们在一起，也许就是一个悲剧了。
    第392章 我也要去
    江南乱，江南乱，其实辛鲲自己都不敢想，江南乱会成什么样。而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对，是不敢想。当计算结果超过她的预期时，她选择了闭上眼。她现在只希望不要成最差的那个。
    只不过，老天好像从来就不会让人称心如意，江南乱到峰火来袭，在这个只能用峰火来传递信息的时代，朝廷要做的，就是派兵。
    派谁的兵？天下兵马大元帅，天下的兵，都是他的兵。而这个人，好死不死，是郭鹏的爹。
    于是，郭鹏来告别了，他要跟随上战场了。老魏也亲亲小宝，默默的让小安去收拾东西，他要跟小王爷一块走了。
    辛鲲动了一下脖子，战火起，男儿志在四方，这是对的。而且像郭鹏这样的级别，似乎也不太容易死。但是，辛鲲跟自己说了那么一会之后，终还是抬起了头。
    “军中有书记之职吗？”辛鲲决定了。
    “不行，行军很累的。”
    “没事，总有运粮草的车队吧，我睡在草堆上，一定很舒服。”辛鲲想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自己的皮袍子带上，避免茅草扎人。
    “鲲弟，你会打仗？”
    “不会，你什么时候看我看过兵书！”辛鲲就不说，她会背古代兵书了，虽说也知道，没什么用。好吧，这些兵书对二十一世纪惟一的功用是研究古代战争形态。
    “所以你别去了，我会回来，真的我一定会回来。放心，放心。”郭鹏特别感动，都想拉着辛鲲的手说，‘你等我’了。
    辛鲲躺下了，她觉得身子是越睡越懒，她快回到放暑假时了，天天躺着，恨不得找人来喂她吃饭，把马桶装床底下才好。而她现在更懒了，因为她现在是有钱人，有一个宠孙女的好爷爷，她真的可以达到躺着做到吃喝拉撒。唉，现在她真的最舍不得的是，她心爱的床啊。
    “鲲弟！”郭鹏忍不住叫道。
    “知道了，去给我弄个职位，我也正好见见什么叫马革裹尸。不过放心，我还得回来看小宝长大，我舍不得死。”说完就闭上眼，决定继续睡。
    “鲲儿！”等他们都走了，小安进来了，眼睛红红的，好歹也是新媳妇，吴波被赶走了，这回老魏又要去打仗……
    “没事，王爷又不上战场，他们这些当保镖的，更上不了。”辛鲲笑了一下。
    “真的吗？”小安不相信，因为这回老魏说得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