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63节
    他对于格格这个喜欢咬他的习惯,从没有做过什么反抗或者反对,一直都是纵容的,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
    “我们的纳采礼在下个月,格格。你认为孤顶着这个红印子,怎么和看到它的人解释?别人说孤年少无知,贪花好色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人们在背后议论你的闺誉,怎么办?”
    自知理亏的阿茹娜闻言,趴在胤礽的肩头,蹭了蹭,嗅了嗅,心满意足的喃喃自语,“我就是想盖个印记,作为你刚刚那句承诺的证明。”
    ···
    被迫在阳春五月的天气里,大中午的穿上高领衣裳的少年太子,用惯常面无表情的一本正经脸,逼退了所有好奇之人询问的目光。
    却是挡不住因为儿子快要娶媳妇,高兴开心的,越来越“为老不尊”的康熙皇帝,凑近跟前这么细细的一瞅。
    胤礽直接无视了,自家皇阿玛眼神里的满满的促狭。“皇阿玛,距离纳彩之日还有二十来天,儿臣找个时间,去京郊林子里打一对儿雁子。”
    “行,日子你自己决定。怎么?不再反对了?瞧你那勉为其难的小表情,阿茹娜论家世性情能力,哪一样不和你最般配?当然,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也是你自己给惯出来的。”
    胤礽还是想不通,纠结着,“皇阿玛,格格那方面都很好,儿臣也会努力对她好。可是,儿臣还是害怕,将来无法给予格格同等的感情。”
    康熙皇帝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光脑门,“你一个大清储君,要怎么回应一个女孩子同等的感情?把那叠折子赶紧的给批复了,别净说胡话惹朕生气。”
    第92章 电
    无言以对的胤礽, 乖乖的,把皇阿玛甩手离开后, 留下的折子都给快速的批阅完毕。
    独自坐在宽敞的御书房里头,忍不住又把今天的事儿拿着琢磨的少年太子, 不由的摇了摇头。
    和大清国最大的“大猪蹄子”的康熙皇帝,讨论这些婚姻中伴侣双方的感情平等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最让胤礽挂着心的是,他从今天的见面中,发现了另外一个现象。格格的行为好像变得有点儿古里古怪的,知道他会心软,就时不时的给他来一场丝毫没有礼仪风度, 凄惨可怜的大哭。
    她似乎,又很是焦虑?心理学上不都说,没有理由的喜欢咬人, 是心里焦虑缺乏自制的表现吗?
    而今天的这个不合规矩的拥抱,以及格格的所有动作行为, 好像她下意识的, 就是要通过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 来试探或者是来证明他对她的容忍度,或者说是接纳程度。
    这好像就是心理学上,缺少安全感的人会有的一种表现?
    他以为她想通了, 放下了上辈子的恩怨纠葛,就可以快快乐乐和其他小少女一样,享受新生命的青春时光。却是忽视了, 格格已经定型了的性格特质,历史记载中的,前期“乖张偏激”;后期“状若疯癫”。
    四年前,格格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下那只带有剧毒的飞镖,让他能继续吊着最后那口气,等待被救治,而不是当场离世;又寸步不离,耐心细致的照顾他几个月,陪着他躲过一场又一场的刺杀毒害,一直到他彻底恢复健康。
    她把他看做是自己人生的一切。面对他这几年,一直不接纳的态度就变得患得患失,自信全无,和他独处的时候,行为举止当然就没有了人前的精明周全。
    甚至在格格发现,目前他对她只有生死好友之义,没有参杂任何儿女情长后,为了得到他,尤其是当初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的皇阿玛的认可,下意识的强迫自己,达到世人对于所谓的“完美女子”的要求。
    胤礽暗暗叹气。
    或者这世上至情至性,至真至纯之人,都是这般的清澈透明吧?当他们爱上了某一个后,都是这么义无反顾的,掏出一颗不掺杂任何水分,十成十的真心送给对方,自己却变得失去自我,患得患失,仿徨无措。
    以格格这两辈子曲折坎坷的人生际遇,胤礽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让她和普通女子一般生活。对于这一点,稍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会完全理解。可是她自己却已经有了,要做一个世人眼里的标准太子妃的想法,准备贤良淑德的给他打理后院,再生很多孩子。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胤礽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这个情况也大大的出乎了胤礽的预计。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么不娶,要么娶个合适聪慧的姑娘,相敬如宾,互不干扰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可是胤礽也不打算因此拒绝退缩。
    不说二人之间深厚的知己生死情谊,就单说二人之间的各种因果,他也不忍心做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又岂能置之不理,任由格格这般为情所困,自苦自伤?
    既然这份感情是大格格坚持要的,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亲事,当然是要负起责任,承担起大格格的一切。相信在后面五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总是会克服自己情感淡漠的缺点,勇敢的,努力的,喜欢上这么一位好姑娘。
    还好,格格在其他人面前,包括倭黑大人和钮钴禄福晋,还是控制的非常完美,让家人和朋友都赞不绝口,没有露出任何她神经质的蛛丝马迹。
    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格格的不对劲,起因还是胤礽自己,当然要赶快的把它处理好,至少先要让格格心里安定下来。
    想通了的胤礽,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开始认认真真的给阿茹娜格格写信,“···格格,请放心,···”。
    查看两遍,觉得没有什么会刺激到格格的言语,胤礽就叫过来一直和倭黑大人处的不错的李德全小公公,让他快速的跑一趟瓜尔佳府,把信亲手交到大格格手里。然后他慢慢踱着八字步,逛到了小弟弟们进学的无逸斋。
    胤礽心里还记挂着,这几天有点儿情绪不大对,一见到他就躲着走的四阿哥胤禛。这不,逼着他只能去无逸斋课堂上抓人。
    康熙二十年夏以后的一整年,他都只能躺在床上养伤,连下床行走都不被允许,当然没法去无逸斋进学。
    胤礽就恳请康熙皇帝,把那四个伴读以及四个哈哈珠子,和大阿哥三阿哥一样,都送到了外面的学院进学,直接解散了大清储君在无逸斋的小课堂。
    康熙二十二年,伤势逐渐好转以后,他一个人上课,更觉自由自在一些,可以更好的分配自己的时间,也就没让伴读们和哈哈珠子们回来。
    因为他这场伤势,对他几乎是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爱他的康熙皇帝,虽然觉得此事不大合规矩,但还是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儿子自己喜欢开心最重要。
    倒是在年初的时候,到了正式进学的年纪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因为舍不得离开他们的太子二哥,小哥俩都拒绝去宫外的学院,耍赖撒娇的跟着胤礽进了无逸斋。
    于是胤礽就干脆把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这小哥仨,还有二皇伯家的,五皇叔家的适龄娃娃们,都一起给塞进了无逸斋。
    就跟后世的幼儿园大小班一样,小家伙们一起跟着石溪道人学习书画,或者李光地老师,张英老师开蒙学识字,和梅文鼎老师学习算学。当然,还有定期来教授书法,最得四阿哥和五阿哥喜欢的傅山先生的帮忙。
    几年前,傅山先生以老迈为由,拒绝了做太子殿下的老师,又因为顾炎武先生的劝说,来到了京城参与新版本《大清律》的修订。
    历经几番波折磨难的《大清律》,在“秋审”前夕如期修订完成后,他也只是,和顾炎武先生的三个嫡传弟子一样,以一介布衣的身份,在几个新办的学院里面教学《道德经》和书法。
    博学多才,赫赫有名的傅山先生当然受到了京城学子的热烈欢迎。他最为擅长精通的草书,以及对道家老子先生的思想文化的阐述研究,更是深受广大学子们推崇喜爱。
    几番邀请被拒的康熙皇帝,看到傅山先生在新办学院里“乐不思蜀”的模样,就要打算放弃原先的计划,正琢磨着去哪儿给宝贝太子另找一个好的书法老师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去年初夏,傅山先生从徐元文大学士的折子里,看到了太子殿下那笔风骨初现,气势内敛的正楷字后,居然当下就改了主意。
    他觉得,以太子殿下如此深厚的书法功底,只练习一门正书实在太过可惜了,忍不住手痒痒的就想亲自指导一番。
    大喜过望的太子殿下,在自家皇阿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支持下,和徐元文大学士商议着,怎么把傅山先生安排妥帖,让他可以不受规矩礼仪约束,舒心随性的在毓庆宫里授课。
    可是傅山先生本人嫌弃进宫麻烦,自己决定,三天一次,以一介布衣的身份,雷打不动的来无逸斋教授胤礽,以及后来进来的其他小阿哥们书法。
    傅山先生和其他的皇家小阿哥相处久了,也很喜欢他们的乖巧伶俐,就时不时的来到无逸斋逛逛。还别说,真让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书法苗子,那就是我们的四阿哥,胤禛。
    当然,一开始傅山先生之所以会答应进无逸斋教授胤礽书法,还有一个徐元文大人不敢明说的原因。
    实际上傅山先生一直对当今皇上那笔毫无神-韵的董体字,很是看不过眼。
    他在看到太子殿下书法功底打的如此牢实,非常的具有可造性,也只是一种作为前辈,对于有天赋有毅力的书法后辈的欣赏而已。
    更关键的一点,让他下定决定,改变主意进无逸斋授课的原因是,他觉得,太子殿下能够在这种全国学董体的气氛下,身为康熙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却一直坚持自己的本性-爱好,没有和其他官员一样,天天学董体字邀媚皇上,实属难得。
    因此才对太子殿下另眼相看,打消自己一直以来不进满清宫门的坚持。
    其实,说实话,即使是胤礽这个书法的初学者也能看出来,自家皇阿玛的董体,虽然够柔和,但是却带着一股练达圆润,博雅大气的味儿,确实没有董体的清秀疏旷。
    因为前朝董其昌先生的性格,可以说是非常怯懦却又正直无私的,他有着多年修习佛门禅学的中和宁静。一心想要外王内圣,治国平天下,成就一代帝业的康熙皇帝,当然写不出来董体的精髓。
    偏偏康熙皇帝因为自己个人的喜欢,就任性的将董书视为书法的准则和法度,对其极其推崇。导致当前大清学子文人都以董体为尊,视董体字为楷模,让董体在这个时期,达到了在前朝都没有的辉煌时刻。
    现在无逸斋里,除了特别爱好书法的四阿哥,对着傅山老师各种喜爱尊重以外,五阿哥对于傅山先生的老庄思想,也是非常的有悟性。
    在绘画方面颇为灵性通透的六阿哥,对性格古怪的石溪道人不流于世俗的画风,当然更是追随崇拜。
    于是三位积极进学的小阿哥,带着七阿哥和八阿哥两位小弟弟,就这么在慈宁宫和无逸斋两个地方,不知疲倦厌烦的玩闹,有模有样的学习起来。
    “太子二哥。”四阿哥眼见太子二哥都到课堂上抓他了,自觉事儿闹大了,很是无措的瞄了一眼表情平和的太子殿下,糯糯的小声的喊了一句,就垂下了小脑袋。
    “恩,陪太子二哥去菜园那边走走逛逛。”
    两年前康熙皇帝南巡回来后,对他所看到的那些秀丽多姿的江南风光,尤其是典雅精致的江南园林始终念念不忘,终于忍不住着手兴建了这座在历史上闻名中外的,却被八国联军焚于一旦的皇家园林,畅春园。
    位于皇城西北郊区的畅春园,原址只是前朝一位皇帝的外祖父修建的一个给自家人避暑消夏的小庄子。经过康熙皇帝在此基础上的一番改造扩建,又把三面环水的无逸斋给纳了进去,畅春园就有了大约九百多亩地这么大的地盘。
    坚持朴素自然的宗旨,尤其是大量前朝遗留至今的古树,古藤,等名贵花木,全都没有变动,由宫廷画师叶洮大人负责园林山水总体设计,又有朝廷出面,聘请江南园林匠师张然先生叠山理水,栽花种树。
    园子里以花木景观为主,建筑多为普通老百姓家的卷棚瓦顶式样,也没有涂上任何彩绘,全部保持它们大方朴实的原色。
    四周墙面采用平常的虎皮石砌筑,假山也是用一般的土阜平冈土推起来,没有去采挖珍贵的太湖石等名贵奇石。
    除了新种植一些腊梅、丁香、玉兰、牡丹、桃、杏、葡萄等花木,点缀其间外,又在林间散养着麋鹿、白鹤、孔雀、竹鸡等亲人的小动物。
    总体而言,这座环境清幽,一步一景,被称为京城第一园林的畅春园,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银两。
    当然,整修万泉河水系,将河水引入园中;又为了防止水患,在畅春园西面修建了西堤大坝,这些大项目的花费不算在内。
    畅春园建成后,康熙皇帝,胤礽和阿哥们都很喜欢这座冬暖夏凉的典型江南风格的园林。其中,四阿哥最为喜欢的就是菜园这一块。
    “孤听说,你前几天和大哥吵起来了?”
    四阿哥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只手不自觉的捏着衣襟下摆揉搓。
    暗暗叹了口气,胤礽耐心的开导,“大哥这几年虽然稳重一些了,可是他脾气还是有些毛躁。尤其是他告诉你的那些,不一定都是真的。”
    “孤那时候因为皇母下葬,正式进学,特别的忙碌,加上后来的守孝期间的规矩。才没有和其他时候那样,和你们聚在一起,陪你们嬉笑打闹。”
    “但是绝对不是大哥所说的不喜欢你们了。后来,更没有因为佟佳府上的小心思牵连到你的身上。”
    “孤问你,你是不是太子二哥最乖的弟弟?从小到大,太子二哥最疼爱的那个弟弟?”
    四阿哥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恩。”
    “那你认为,孤会为了和你没有关系的佟家的那点小心思,而牵怒你吗?你会为了佟家的小心思而疏远太子二哥吗?”
    小孩儿猛地抬头,眼睛湿漉漉的,满脸羞恼自责,“太子二哥,胤禛明白。就是难过。在你受伤那么严重,性命悬于一线的时候,胤禛却是在慈宁宫,一点儿都不知道。后来还傻傻的被佟佳府上利用。”
    他那天听到大阿哥说,等太子二哥大婚了,有了媳妇,就不会疼爱他们这些弟弟们了。心里正为这事儿和五弟担心着急的四阿哥,哪怕知道大哥是故意气他们的,当下也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火气,和大阿哥闹了起来。
    大阿哥出宫学习这几年,开朗了一些,嘴巴却也变得很欠,贪图一时爽快的他,就巴巴的把四年前,因为胤礽生死未卜,佟佳府上要把胤禛记在贵妃娘娘的名下,让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事儿,都一咕噜的给捅了出来。
    这下好了,从小到大最喜欢自己太子二哥的四阿哥,被打击的萎靡不振,自认为对不起一向疼爱他,照顾他的太子二哥。
    上课没有以前专心,神情恍惚。以前一看到就黏上舍不得分开,这几天一看到他太子二哥的身影儿就躲的远远的。
    胤礽失笑,“你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能耐心的天天带着几个弟弟玩耍,还陪他们做功课,不让皇阿玛和太子二哥为此操心,已经是做得非常好了。宫里宫外,谁不夸孤有一个懂事体贴的好弟弟?”
    “朝堂上的事儿你都无需理会,也不要担心。对于佟家,孤并没有任何不待见,人之常情罢了。当然,大哥故意气你的话,更无需理会。”
    那几个月,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熬过来,一直救治他的两位山门中人,其实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坚持着给他做治疗。朝堂上官员们因此产生的那些小心思,真的挺正常的。
    “佟佳府是佟佳府,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明白?”
    弄明白是自己多想瞎折腾自己的四阿哥,乖乖的点头,“胤禛明白。太子二哥,你等胤禛长大帮你做事。”
    “等你长大,太子二哥可是有很多事儿要交给胤禛,到时候,四阿哥可不要后悔。”
    “太子二哥,胤禛保证不后悔,保证把你吩咐的事儿都做妥当。”
    顿了顿,四阿哥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子二哥,大哥说,你要娶二嫂,娶了二嫂就不疼弟弟们了。”
    小模样还真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