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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本不是多大点儿事儿,但照谦就想惹毛她,故作嫌弃的瞟她一眼,“我跟你很熟吗?”
    被怼的卫云琇也不恼,不屑回冲道:“说得好像我姐姐跟你很熟一般!”
    他俩斗嘴倒是不亦乐乎,可苦了宋余音夹在中间为难,只因照谦已开始找她评理,“云珠你说句话,咱们到底熟不熟?”
    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时谦已然开口,顺着卫云琇的话音问照谦,“是啊!你跟她有多熟?”
    迎上师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照谦顿时醒悟,再不敢逼问云珠,否认得十分干脆,“不熟,我跟谁都不熟,只跟师兄你最熟!”
    为防挨训,他抢先转移话头,“对了,我们都有所表示,师兄你呢?可有给云珠准备贺礼?”
    其实宋余音倒没太在意这事儿,只因她认为时谦这样冷淡之人不可能像照谦这般热情的注意某些细节,他即便不准备也在情理之中,但照谦这么一问,倒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时谦那迟疑的神态,久久不作答,想来是没有任何准备。
    方才他都替她解了围,那她也不该让他为难,遂主动打岔,“大伙儿聚在一起用顿宴即可,你们难得抽空过来陪我,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无谓那些虚礼。”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照谦也不好再说什么,免得师兄难堪,就在宋余音打算吩咐丫鬟上菜之际,沉默许久的时谦终于开了口,“实则……我有备礼,”说话间,他自袖中掏出一方小巧的檀木雕花盒子递给她,面色颇为谨慎的交代道:“小小心意,待宴罢你再拆吧!”
    他越是这么说,照谦越是好奇,但又不敢起哄,怕师兄瞪他,好在卫云琇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一双弯月眼一直紧盯着那方盒子,满心好奇,“到底是什么呀?如此悄密,为何不许我们看?”
    宋余音是想着当众拆礼不大礼貌,除非对方主动,再者说,时谦既然这么说,想来必有他的因由,既如此,她也就没让他为难,避重就轻地招呼道:“午宴已备好,久等饭菜该凉了,咱们先用膳吧!”
    云琇也是个识趣的,只问了一句就没再强求,用宴之际,猛然想起一事,云琇小声与她道着,“对了,前几日跟随我哥入宫参加太后寿宴时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女人!”
    她们两姐妹说话,时谦并未在意,只在夹菜,直至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他拿筷子的手才微微一顿,但听云琇道:“以往先帝身边曾有个叫冬瑞的宫女你可还记得?”
    “记得呀!怎么了?”宋余音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冬瑞以往是先帝生母徐太后身边之人,而后被派到先帝身边伺候起居,当时先帝只有十三岁,冬瑞十六七岁的模样,稳重谨慎,深得太后和先帝的信任。时隔三年,云琇入宫居然还能见到她,宋余音也觉诧异,“我记得听谁说过她被打发出宫了,你怎会瞧见她?”
    这正是卫云琇所疑惑之处,“我也一直以为她离宫了啊!可我去给秦太后贺寿之际居然见到了她,她如今的身份并不是宫女,身着锦裳华服,还立在大皇子身畔,后来我打听过后才晓得,而今的她已是皇子侧妃!”
    先帝身边的宫女,按理来说应该会被忌讳才对,可她竟然一跃成为当朝皇子侧妃!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宋余音不禁暗自琢磨,这个冬瑞是后来才被大皇子看上,还是早就与他有联络?倘若她一早就是大皇子的人,那她潜伏在先帝身边,怕是别有用心吧?
    猛然闪出的一个念头令她心中一震,她不敢再细想下去,毕竟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而在一旁默默聆听的时谦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冬瑞!她居然跟陈瑞泽有牵连!
    第31章 居然开始想念她(修)
    虽有疑惑, 可他现下的身份不该多问, 即使问了她们也没有答案, 时谦惟有暂忍满腹疑点,待卫平渊过来之后再做打算。
    原本安乐的一顿午宴因卫云琇的几句话而悄然变了意味,众人都各揣心事, 无法真正放松。
    宴罢,时谦两兄弟告辞回房。难得出来一趟, 云琇自不会早早回去, 留下继续陪余音。
    她对那方盒子可是好奇了许久, 因着时谦在场才没多问,这会子人一离开, 她的好奇心已然忍不住,一再怂恿余音打开来瞧瞧。
    余音也不晓得里头有什么,生怕是些悄密之物,不敢贸然打开, 奈何云琇一直催,“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我可是打算待到傍晚再回去的,你真要忍到晚上才看吗?让我也瞧瞧呗!除非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双颊微红的宋余音面露窘态,小声澄清道:“哪有什么秘密, 我所知道的你都一清二楚。”
    “那就让我看看嘛!好姐妹不分彼此的。”
    耐不住她一再央求, 宋余音终是选择妥协,顺从的将那方盒子拿至桌前当着她的面打开。
    入目的是一枚黄白相间的玉坠, 弯月的部分正好是黄玉所雕刻,月间是一只玉兔, 渐变为白玉,瞧着玉质,估摸着应是蓝田玉。
    明明是头一回瞧见这玉坠儿,可为何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一直在心底叫嚣?紧盯着玉坠的她不断的在脑海中搜罗,试图寻找关于这玉坠的蛛丝马迹,可思量许久仍未有任何结果。
    她问卫云琇可曾见过这玉坠,云琇奇道:“这不是他送给你的吗?我也是头一回瞧见啊!”
    摩挲着手中的月兔坠子,感受着它的纹路,宋余音的心仿似浮在半空之中,喃喃道着,“可我总觉得很眼熟。”
    “他平时有佩戴在腰间吗?”
    摇了摇头,她只道不曾见过,但这图案莫名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纷乱的宋余音干脆将玉坠收起,放回盒中,暂时不再去琢磨,好好陪云琇说说话。
    这两姐妹坐在一起,永远聊不完,直至日头西沉,卫云琇才依依不舍的向她辞别,约好了得空再来看望她。
    至于那枚玉佩,宋余音也没再多管,往往苦思冥想一件事,总得不到个答案,兴许在往后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缺失的记忆就会顷刻涌来呢?
    每日晨起,时谦都会先与照谦练功,而后照谦再懒懒的回去睡个回笼觉,时谦则进屋去练字静心,期间习惯性抬眸望向屏风后方的位置,除桌椅外,并无人影,时谦这才想起宋余音脚伤未愈,不便前来。
    日日被人看着,不得自由,他原本还心存不满,可她不在眼前晃悠时,他竟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心生不安,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分神,继续练字。
    恍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时谦并未抬首,想着这个点儿肯定是丫鬟来上朝食,也就没在意。出乎意料的,耳畔悠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整日都这么用功,你就不能歇一歇?”
    惊抬眸,便见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略施脂粉的她瞧着气色还不错,绣着并蒂莲的粉裳越发衬得她白皙红润,以往对视之际,他都无任何心虚,今日却不知是怎的,许是才刚想到过她的缘故,骤然见到,他竟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并未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用闲聊打破沉默,“大夫不是说让你静养吗?你怎的不歇着,还过来走动?”
    如此小伤,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就住在你隔壁,不过几步路而已,没什么大碍。”
    “还是得小心些,注意休养以免伤势加重。讲解先帝习惯的差事并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回去歇着,等伤养好再说。”
    闻言,宋余音眉头渐蹙,心下不悦,“你是有多讨厌我,我不过就在这儿立了一会儿,你就一直催我走。”
    “……”时谦当即哑口无言,这算是讨厌她吗?并没有啊!关注她的伤势而已,这也有错?“只是不希望你的脚伤更严重。”
    “那也是我的事,断不会怪你,你无需自责。我过来也只是归还袍子而已,并不是非要赖在你这儿。”闷闷道罢,宋余音将手中的袍子搁在一旁的软榻上,紧抿着一张唇,转身欲离。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在一起,他能感应到她的不快,想要出声拦阻,却又觉不该,恰逢此时丫鬟进来呈上朝食,时谦顺水推舟请她留下一道用朝食,“反正也出来了,用些饭菜再走不迟。”
    “不必了,我不饿!”其实她的肚子已在咕咕叫,但为了面子还是赌气说了反话。绕过桌畔的时谦好言商议道:“一起用倒也方便,要不巧言还得再单独给你端一份,两厢麻烦不是?”
    原来他只是不希望麻烦下人?宋余音闻言并未开怀,瞥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可真会心疼人!”
    看透一切的巧言忍笑道:“少爷哪里是心疼奴婢啊!只是想跟姑娘您多相处罢了!这才拿这个做借口,留您在此用朝食。”
    时谦不禁有些怀疑,巧言这丫头怎的和照谦一般会窥探旁人的心思,心虚的他干脆吩咐让她到外头候着。
    识趣的巧言笑眯眯应声退下,这下轮到宋余音难为情了,不过巧言这么一说,她倒再没想着再走,顺势在旁坐下。
    看样子应该不生气了吧?瞧见她坐下后,时谦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再看到蛋花汤,他已淡然许多,抱着闷头憋气灌下的决心,准备英勇就义,然而今日的汤却是咸的,并无腥甜之气,诧异的时谦不由望向宋余音。
    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疑惑,宋余音主动解释道:“那日是我记错了,先帝爱喝咸汤才对。”
    “……”记错了?一句记错就完事儿了?如此轻描淡写又毫无悔过之意的说法时谦不能接受!“所以我那日的罪算是白受了?”
    “那你想怎样?让我也喝一碗?”她倒是没问题的啊!欣然之至!
    时谦当然也晓得她愿意喝甜汤,这于她而言根本不算惩罚,得找个她不愿吃的才算。
    于是乎,晌午的时候,宋余音的面前就多了一碗肉丝面,里面还放着芹菜和香菜,时谦要求她把这些青菜都得吃掉。
    孰料她不愁反笑,只因他找的这些都是她曾经不愿吃的,既然能如此精准的找出来,就证明他了解三年前的她,也就更能印证他是先帝这个猜测,只可惜他这算盘打错了!
    当时谦亲眼目睹她眉都不皱一下,轻轻松松的当着他的面将这些青菜吃掉时,他不禁目瞪口呆,只觉不应该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偏差,不消他开口,宋余音也能猜到他在疑惑什么,气定神闲的主动解释道:“以往我是不喜欢吃这些,可自从到了庵堂之后只能吃素菜,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不仅不觉得香菜难吃,反而觉得很提味。”末了她还抿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能猜出我以往厌恶什么,也算厉害。”
    “其实是……”心虚的时谦刚想找借口,就被她给打断了,“哎---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猜一猜,你肯定会说,你是道士嘛!能掐会算再正常不过,是吧小道长?”
    话都被她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她揪住一点就容易情绪激动,而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甚至开始帮他找借口,好像已经打心底确认了他的身份,也不急着让他承认,只与他慢慢周旋,静静的看着他破绽百出,她也不着急,似乎在等一个时机。
    这样的淡然反而令他有些不安,但他依旧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这些都只算是巧合罢了,没有实证,她始终不能如何。
    如此想着,他也就逐渐镇定下来,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虚赞道:“我的确会些掐算的本事,不过你能抢先想到这一点,才是最为厉害。”
    她不过随口一扯,他还真好意思认!
    用罢朝食后,宋余音本想回去,他却主动开口,“你若觉一个人待在屋里烦闷,不如就坐我这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其实她正是觉着烦闷才过来的,偏他不识趣,一再请她离开她才会生气,好在这会子他终于开了窍,没再赶人,她也就顺势坐下。
    而他主动过来给她斟了茶,而后才去看书。
    相处一段时日后,宋余音已然渐渐接受,感觉这般坐着,即使不说话,偶尔抬起头能看到他,心里便很平静。
    在此期间,秋风飞入窗,吹翻书页,将夹在其中的一页折起来的薄纸吹落在地,眼看着时谦俯身去捡,这一幕好生熟悉,宋余音努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叠,模糊的印象被触及,灵光在她脑中霎时闪现,她终于想起那月兔玉坠曾在何处见过!
    第32章 时谦夜探宋余音
    三年前的初秋, 好似是在她生辰前的一两个月, 当时她照例在宣惠帝的殿中侍奉, 也是一阵风吹来,吹落一页纸,立在一旁的宋余音提着宫装的衣裙俯身拾起, 才瞄了一眼,就被宣惠帝迅速抽回, 折了起来。
    当时她瞄见一眼, 不是文字, 只是一张图纸罢了!若是文字朝政机密之类的,她自不敢多问, 但一张画而已,为何不许她看呢?
    出于好奇,宋余音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却只有敷衍的两个字, “秘密。”
    她还以为这半年的相处已让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可宣惠帝此次的举动忽然令她心凉,感觉自己对他而言似乎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他还是有所防备的。
    既不愿让她看, 那她绝不会不自量力, 当下闷闷的坐在一旁,再不吭声, 也不瞧他。
    许是沉默了太久,与她之前有所不同, 宣惠帝才会注意到她的反常,主动开口,“手帕都快被你扯坏了,你有什么火尽管冲朕发,手帕是无辜的。”
    被他点名的宋余音当即松开手帕,心里明明不开心,却不敢与皇帝置气,只嘟着小嘴儿轻声道:“妾身好好的,没有生气。”
    说话时她依旧没有抬眸,始终垂着眼皮,就听宣惠帝的轻笑声传至耳畔,“可是在为才刚那张图纸生气?”
    明知故问,宋余音紧抿薄唇,将小脑袋垂得更低,嘴上依旧逞强,“并没有。”
    即便她否认,宣惠帝也能猜出她的心思,遂起身行至她身畔,温声解释道:“那张图纸其实是为你而画,你生辰将至,朕打算为你做份贺礼,这才绘了图样,预备找人打造,是以才不想让你提前看到,免得到时候没了惊喜。”
    原来只是为这个,了解到真正的原因后,她那轻撇的唇角总算渐渐上扬,面上仍作无谓状,淡淡地“哦”了一声,“妾身晓得了。”
    “笑了?还说没生气?”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宣惠帝又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羞涩的她本想抽回,可他再次握住,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宋余音怯怯抬眸,迎上他那柔似春水的眼波,心里甜丝丝的。
    当时她并未在意那张图纸,想着生辰一到便能瞧见成品,不需要着急,奈何尚未等到生辰,宣惠帝就突然驾崩了!
    朝局一时间变得动荡,她根本无法接受,也没工夫去想那贺礼之事,后来渐渐的也就忘了。
    直至今日,瞧见风吹纸落这一幕,她才猛然想起当年的细节,其实捡到那张图纸时她曾瞄过一眼,虽看不清楚,但隐约记得图纸上有只兔子,整体的图案是圆环状,就跟昨日时谦送的贺礼玉坠儿几乎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宋余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急切询问他那枚吊坠从何而来,“宣惠帝曾绘过一张图纸,图案与你给我的吊坠极其相似!”
    “是吗?”抬眸间,时谦的眼神并无闪躲,故作讶然状,淡声回道:“我是从一个古玩斋里买的。”
    待她追问是哪家古玩斋时,他又推脱道:“随便逛了一家,没看招牌,记不大清。”
    “……”明知他是借口,宋余音也拿他没法子,恨恨地盯他一眼,但也晓得再继续追问下去不会有结果,忍了又忍终是没再与他纠葛,只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我相信所有的欺瞒都只是一时,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假象终会露出破绽!”
    此刻的时谦并不赞同她这个观点,认为只要小心翼翼就不会有把柄落下,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还是太年轻,高估了自个儿啊!打脸的时候是真疼!
    原本坐得好好的,一说到这个她就有点儿坐不下去,借口说腿麻想回去歇着。
    听她说身子不适,时谦自不会拦着,还起身打算扶她回去,她却道不必,“两步路而已,我能走。”
    而后没再看他一眼,慢步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