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偶！”百里煜心里有点慌，口气自然算不上好，他看到地上躺 着的弟子尸体，认出是看守朱思言的人，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朱思言呢？”
    苏雨薇摇摇头，“我没看到他。”
    百里煜转头问蒋薰儿，“你知道朱思言和前辈去哪儿了吗？”
    蒋薰儿惊慌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百里煜又释放灵感查探，结果依旧毫无痕迹，心里的焦灼达到顶点，“你一直呆在大殿里，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蒋薰儿被他阴沉至极的脸色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刚和他在殿外说话，后来……”
    “后来怎么了？”百里煜一步跨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逼问。
    蒋薰儿哪敢把自己想杀容奚并且付诸于行动的事说出来，更加慌乱，摇着头道：“我后来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别问我……”
    苏雨薇在一边道：“薰儿的确晕过去了，现场有打斗痕迹，会不会是朱思言杀了弟子逃出正义峰，打晕了薰儿，又带走了前辈？”
    “怎么可能？”百里煜立即否认，“朱思言的修为充其量是个元婴，他连前辈的衣摆都摸不到，怎么可能杀掉两个弟子又打晕蒋薰儿，还能带走前辈？”
    苏雨薇皱眉，“可是从现场看，的确只有这个可能……”
    “到底是谁打晕你？”百里煜又问蒋薰儿。
    蒋薰儿害怕到了极点，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突然晕过去了，没看到。”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和躲闪的眼神让百里煜明白，其中必定还有别的隐情，沉声道：“真的吗？”
    “我……”蒋薰儿心头一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百里煜又问，“还是说，你在撒谎？”
    蒋薰儿本来就很慌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可怕的想法和行为，在百里煜的逼问下，本就有些崩溃的蒋薰儿彻底扛不住，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撒了谎！”
    百里煜和苏雨薇都看向她。
    蒋薰儿边哭边将所有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她说把容奚喊出去想杀了他，百里煜的红眸闪烁，大殿里燃起一团团的火焰，身上的灵气因为怒意外放，激起一圈圈气流。
    蒋薰儿吓得眼睛里含着眼泪，脸色发白。
    大殿里充斥着百里煜的灵力，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我不是故意的，有人向我下毒……”蒋薰儿慌忙将青鸾长老让她去醉神仙喝酒被人控制的事说了，“我被人下了法术才那么做，是师父……青鸾长老和魔修勾结害的我！对，是魔修！”
    魔修？
    百里煜心里划过一个模糊的想法。
    “还有呢？”他厉声问道，恨不得给蒋薰儿一掌。
    蒋薰儿抽噎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重点！”百里煜暴怒。
    蒋薰儿吓得身子抖了抖，喃喃道：“我不知道了，我被前辈打昏，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雨薇见蒋薰儿害怕，上前打圆场，“看来是朱思言偷袭，带走了前辈。”
    “不可能！”百里煜否认。
    他刚想辩解两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时去小黑屋找朱思言时发现的种种异常。
    当时容奚特地查看了朱思言的身体，想确认他有没有中邪术，可后来发现没有，两人便停止进一步探查。
    正是这个什么也没查出来的探测让两人放松了戒心，后来又因为蒋薰儿的事打岔，才没有进一步深想。
    如今回忆起来，朱思言的言行真的太奇怪了。
    不，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
    魔修……
    青鸾长老……
    朱思 言……
    他仔细回忆朱思言的言行举止。
    “事成之后，你得跟我走。”朱思言对容奚说。
    他谁也不看，只盯着容奚，目光炙热。
    他知道青鸾长老的身份，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事，甚至所有细节！
    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
    百里煜忽然想起木槿城时毕烈附身在人身上抢夺九转灵玉的事，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中成型。
    难道……朱思言根本就不是朱思言？
    他就是毕烈！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百里煜转身离开大殿，瞬间消失在正义峰。
    第103章
    连绵几月的大雪过后, 日子渐渐晴朗起来，二月初的天气隐隐有春日的气息, 难得的太阳升起, 暖暖的阳光普照人间。
    醉神仙酒坊里面，被支棱起来的轩窗里飘入几缕阳光，落在容奚禁闭的眼眸上。轩窗旁边用鲜血画出几个图案, 一条细细的红线延伸着，在木地板上围成一个圈, 将容奚围起来。
    片刻后, 长长的睫毛抖动，容奚缓缓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轻柔的低语，仔细聆听，仿佛是一连串咒文。
    容奚侧过头, 发现熟悉又陌生的黑衣男子坐在圆圈外面, 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男人高大挺拔，头发规整地束在脑后, 面容英俊，鼻梁高挺。
    窗外透出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照亮他的面容，刹那间, 容奚竟然觉得他的表情是温柔的。
    感应到他醒来, 黑衣男子停止念咒, 睁眼瞧他, “师父，你醒了？”
    容奚警惕地坐起身，浑身紧绷，“是你。”
    他下意识地想要聚集灵力往窗外跑，窗户就在旁边，如果跑得快应该能跑掉。他刚聚集一丝灵力，围绕着他的圆圈发出刺眼的红光，禁锢了他行动。
    “先别乱动，你灵力太少，对你神魂不利。”毕烈站起身，走进圆圈。
    容奚连忙往后退，不一会儿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不得不咬牙停住。
    恐惧、压抑的感觉像潮水涌来，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走。毕烈会杀了他，可是，他不想死。哪怕只有微弱的希望，他也想拖一下。
    “毕烈，我好歹是你师父，曾经有恩于你，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一回，别杀我，怎么样？”他一般试图拖延，一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四周，寻找阵法的破绽。
    原本靠近他的毕烈停下脚步，定在原地。
    容奚稍稍松了口气，又朝旁边挪了挪，这完全是下意识的逃避动作，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处，但潜意识里还是想离毕烈远点儿。
    毕烈的眸子因为他的动作更显幽暗。
    “我不会杀你。”他的声音低沉压抑。
    容奚不大相信他的话，但想到对方真要杀他，正义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痛下杀手，何必等到现在，便有几分相信了。
    稍稍放下心，随之而来的是疑惑，“你不杀我？”
    毕烈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表情苦涩，“不会。”
    语气很肯定，几乎可以用斩钉截铁来形容。
    容奚更加疑惑，“为什么？难道，你想利用我做别的事？还是我身上有你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毕烈不杀他的理由。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今日毕烈不杀他，往后必定死在自己手上。从拔刀相向的那一刻起，彼此都明白仇结大了，没有回旋余地。
    “不是。”毕烈沉声回答，他的声线像是从胸腔发出，非常有磁性。
    他又朝前跨了一步。
    容奚受惊，下意识地聚集灵力朝他挥出一掌，然而在聚灵的瞬间就被阵法压制，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别乱动。”毕烈瞬移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将灵力输入容奚体内，安抚激荡的灵力。
    容奚感觉好受许多，抬起头，看到一双关切的黝黑眼眸。老实说，毕烈长得很英俊，而且是很正气的英俊，如果不了解他的身份背景，单从他的长相来猜，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猜他是名门正派的修士，或者是凡间的王族。
    毕烈的性格也很沉稳，从小沉默寡言，做事稳妥，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气质。
    三个徒弟中，容奚最信任的就是他。容奚比较懒，无衡山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毕烈处理，不管是炼药还是做家务，毕烈都是一把好手，算是无衡 山的管家。
    唯一一点不好的便是不大爱亲人，打小便心思深沉。或许是亲眼看到家破人亡，族人惨遭屠杀的缘故，当年容奚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人护送着东躲西藏了许久，想来那段日子在他小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导致性格特别早熟。
    腰被搂住，接触的地方像是被火烫了似的，容奚汗毛倒数，立即推开他。
    毕烈放开容奚，高举双手后退两步，示意自己不会伤害他，小心翼翼道：“别怕，我真不会杀你。”
    容奚一个字都不信，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的确好了许多。冷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毕烈沉默片刻，摇摇头。
    什么意思？
    容奚狐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毕烈沉默片刻，说，“当初伤害你，真的是个误会。”
    误会？
    容奚差点笑出声，“误会？什么误会？”
    毕烈的脸有些难看，低声道：“当初简瞳告诉我，你准备动手挖取我们的灵根……”
    “你相信了？”
    毕烈的脸色更加难看。
    容奚放声大笑，“骗谁呢？我老早就告诉过你我在寻找别的办法，咱们以前的约定作废，你没听进去？”
    毕烈眸中划过一丝痛苦，他很后悔，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可他知道后悔没有用，师父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