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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被关在这里她倒是自在,还把他当成送饭的丫头了!
    楚怀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提步走过去,还有两三步的时候,越过苏梨的肩膀,看见她左手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沓纸。
    纸上密密麻麻誊抄着经文,字是极飘亮的小篆,落笔干脆,收势利落,纸上没有一点墨迹晕染的痕迹,清爽极了。
    若是太学院的老腐朽看见这样的手抄本,怕是要当做稀罕宝贝交相称赞着传阅一番。
    看完这字,楚怀安目光微移,落在苏梨拿笔的手上。
    她手上的冻伤似乎更严重了,紫胀的手指和纤细的毛笔很是格格不入。
    她没有注意到‘送饭’的人没走,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放下笔,将誊抄好的那张拿起来,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再按照顺序放到左手边。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了口气,揉着肩膀回头,冷不丁看见楚怀安就站在她身后,吓得往后一拱,脑袋撞在佛案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啊!”
    苏梨低呼一声,抬手捂住脑袋,楚怀安已伸手把那沓经书拿起来:“爷又不是鬼,怎么吓成这样?”
    “我没想到是侯爷回来了。”苏梨揉着脑袋解释,膝盖刺疼着,一时还站不起来,索性就势坐在蒲团上。
    楚怀安没揪着刚刚的事不放,翻了两页纸问:“这是给爷抄的?”
    “不是,祖母生辰将至,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就想抄一卷佛经聊表心意。”
    她直白否认,楚怀安也没有生气,点点头将它还给苏梨。
    指尖触碰到纸张,悬着的心微微落地,却听见楚怀安低声道:“昨夜苏贵妃诊出喜脉,今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你再为她抄卷经书祈福吧!”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拿着纸张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强扯出一抹笑来:“是!”
    楚怀安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梨,片刻后眼眸亮起兴冲冲道:“你们姐妹五年未见,你可想进宫见一见她?”
    古制有云,外臣不得入后宫,哪怕是楚怀安这样的皇亲,入宫以后也要注意避讳,不得与后宫妃嫔见面。
    苏梨想,楚怀安大概是疯了,可她没有阻止,只是俯身跪伏在地:“多谢侯爷眷顾!”
    第29章 宽衣治伤
    楚怀安直接把苏梨带回了自己院子,楚刘氏知道以后也没再过问,这件事便含含糊糊过去了。
    为了让苏梨能更好的誊抄经书,楚怀安特意让人请了大夫来给苏梨看手上的冻伤。
    大夫被小厮带进来的时候打了个哈欠,那大夫长得胖乎乎,体态宽胖,下巴留着一撮胡须,整个人慈眉善目,倒像是佛经封面上的慈悲佛。
    这人身上穿的并不是普通大夫的衣服,而是绣着祥云滚边的官服,苏梨一看便猜到他是太医。
    果然,下一刻那人便苦哈哈的开口:“侯爷,这几日太医院都忙疯了,陛下好不容易给臣半天时间,回家沐浴休息,怎么半道就把下官截到侯府来了?”
    “找你来自然是看病,不然还能有什么?”
    楚怀安一句话怼回去,把苏梨推到那人面前,那人摸摸胡须,努力睁大胖成一条缝的眼睛打量苏梨。
    “姑娘张嘴让我看看舌苔如何。”
    这人性子温吞,说话也慢吞吞,楚怀安没那个耐心,直接抓着苏梨的手递到他面前:“别看那些有的没的,爷让你看的是这个!”
    “侯爷你这就不对了,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是大夫,怎能听你一言,只看一处,罔顾病患其他伤痛呢?况且人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要全面了解……”
    这人摸着胡须苦口婆心的劝解,苏梨悄悄看了楚怀安一眼,见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正强忍着怒火,不由得想笑。
    眼见楚怀安要发怒,一旁的小厮连忙把医药箱放到桌上催促:“高太医,先看病吧,您不是说这两日都没休息好吗!”
    被这么一提醒,这位高太医顿时醒悟过来,又打了个哈欠,温吞吞的让苏梨坐下,拿了一方绢帕覆在她手上开始把脉。
    苏梨面色平静,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大事,高太医的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胖老头,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在这儿装模作样!”
    楚怀安催促,高太医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只看着苏梨道:“姑娘身上是否有伤,能否宽衣让我看一下?”
    因为要给后宫妃嫔看病,太医院是有专门的医女的,只是今日高太医身边没有医女跟着,只能他亲自查看。
    苏梨抿唇没有回答,楚怀安站在一边,脸色臭得厉害,知道这个要求比较困难,高太医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然侯爷叫个丫鬟来,下官隔着屏风看诊,让丫鬟将这位姑娘身上的伤情描述出来可好?”
    “前些日子被抽了几鞭,不是什么大伤,可能有点发炎了,麻烦高太医给我开点消炎止疼的药便好。”
    苏梨抢在楚怀安之前开口,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身上的伤。
    她的语气平缓,丝毫不见紧张,与寻常丫鬟截然不同。
    高太医闻言捋捋胡须,片刻后细小的眼睛难得瞪大:“苏……苏三小姐?”
    “高太医好眼力。”
    苏梨奉承了一句,高太医并未当真,脸色越发严肃:“苏小姐刚刚说的鞭伤,可是被尚书大人家法所致?”
    “的确如此,不过父亲怜惜,不曾下重手,太医不必……”
    苏梨还在解释,高太医却叹息道:“尚书府的家法下官五年前也曾见识过,苏小姐还是让下官看一下伤吧。”
    五年前也曾见识过?
    苏梨记得自己五年前被罚后,并不是这位高太医诊治的,那是谁也被家法罚过?
    苏梨疑惑,正思索着,身体陡然悬空,被楚怀安拦腰抱起。
    “都给本侯出去,高太医在屏风外等着!”
    第30章 她过得比他想象中还不好
    身体被放倒在床上,苏梨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多谢侯爷关怀,我自己看着镜子也能跟太医说!”
    楚怀安并不理会,一只手抓过苏梨两只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探向腰间去解她的腰带,惊得苏梨奋力挣扎。
    “侯爷!我身上还带着孝,你不能……”
    “在侯府里,还真没有爷不能做的事!”楚怀安打断苏梨的话,抽掉她腰间的腰带以后又补充了一句:“放心,看了你的身子,就算你是寡妇,爷也能抬你进侯府的门!”
    话落,衣衫尽除,绯色肚兜衬得肌肤胜雪晃人眼。
    气血翻涌着,楚怀安将苏梨翻了个面,整个人僵住,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苏梨身形娇小,却发育得很好,当年鼎盛时,甚至有登徒子为她作了淫词,赞她肤若凝脂,纤腰如柳,柔若无骨。
    现在呈现在楚怀安面前的,是曲线极优美的背,腰线至下,是两个圆润优雅的腰窝,美不胜收。
    然而这背上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斑驳伤痕,一眼望去,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
    除了发炎肿裂的鞭伤,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些狰狞的陈年旧伤,那些伤疤有长有短,深浅不一,且并不是一种利器所致。
    这密密麻麻的伤,像蜘蛛网一样罩在楚怀安心头,一点点收紧,勒得他心脏发麻发痛。
    看见苏梨手上的冻伤时,他想过苏梨这五年可能过得很不好,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苏梨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埋进被子里看不见她的表情。
    屋里好一会儿没了声音,高太医不由得催促:“侯爷,好了吗?”
    不等楚怀安回答他又继续道:“尚书府家法森严,用于施刑的鞭子是特制的,那鞭子威力堪比大理寺牢里的刑具,我方才见苏小姐眼底血丝厚重,诊脉时发现她脉象虚浮,心律不齐,身体虚弱,且有体寒淤积,若不及时调理,恐怕会落下病根……”
    隔着一扇屏风,高太医絮絮叨叨的说着,楚怀安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摸向苏梨右腰窝处最长那条伤疤。
    疤印已与身体融为一体,触手温软,许是碰到苏梨的痒痒肉,那处肌肤本能的瑟缩了下。
    苏梨没吭声,两只手却紧紧地揪住被子。
    像一根针扎进心里,让楚怀安的心疼了一下。
    理智回笼,楚怀安拿件披风将苏梨下半身盖住,温声道:“伤太多了,我让胖老头亲自看,这件事不会传出去!”说完把高太医拎了进来。
    行医数年,看的都是美人玉肌,乍然看见苏梨伤痕累累的背,高太医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嘴想问什么,被楚怀安一记眼刀子瞪了回去,连忙专注的查看苏梨的伤势。
    “如今天寒,伤口发炎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不过拖了些时日,伤处已经出现感染,我先开两副药,今日煎来喝了看看效果,若是炎症不退,恐怕伤口感染会加剧,到时只能刮去腐肉疗伤!”
    “多谢高太医!”
    苏梨闷闷地应了一声,高太医猫抓似的好奇,终于还是忍不住,顶着楚怀安吃人的目光问了一句:“苏小姐身上还有许多陈年旧伤,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第31章 替我照顾好她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儿苏梨才开口回答:“离家以后不幸遇到山匪,被砍了几刀,后来被亡夫救了才活了下来。”
    她说得并不详细,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高太医皱眉不解,反驳道:“不对呀,这伤……唔!”
    楚怀安捂住他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一直到了院外,高太医才被放开,不停地喘着气,被赘肉撑得胀鼓鼓的朝服跟着不停起伏,却还闲不住,继续跟楚怀安念叨:“那些伤疤不像是寻常武器留下的,我给护国公看过病,护国公那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这苏三小姐身上的伤都快赶上他了,可真是奇了……”
    “闭嘴,胖子!”
    楚怀安命令,脑子还被那密密麻麻的伤占据,乱糟糟的想不出什么头绪。
    “本官行医数载,年龄也远在侯爷之上,侯爷怎可一口一个胖子称呼本官?本官姓高名大海,字仁济,侯爷以后叫本官名字可好?”
    高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脸严肃的要为自己正名,然而楚怀安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胖子,今天的事,给本侯烂在心里!”
    眼睛小有一个好处,就是翻白眼的时候并不会被人看出。
    所以高太医很是无语的对楚怀安翻了个白眼:“侯爷以为本官是靠精湛的医术留在太医院的吗?本官靠的是万事不语,守口如瓶的天赋!!”
    楚怀安:“……”
    这胖老头竟然还有脸骄傲上了!
    不过被胖老头这么一搅和,楚怀安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反正苏梨人已经回来了,那身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迟早都是会弄明白的。
    “这些日子我恐怕不能经常出宫,西街有个药铺叫善世堂,听说前两日招了个医术还不错的女大夫,侯爷可以让她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