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
    “所以你并不需要在这里生气，只需要赶紧离婚。”宋伊看见僵尸悠然地……他竟然直接坐在了窗边一处高高的窗台上，不得不说，这僵尸穿着西装真的俊美极了，长长的黑发又叫他带着一点不羁与放肆的俊美。
    她笑了笑，反正酒会上的自助餐又不需要自己花钱，她最喜欢了，把一盘子小糕点都一块一块喂给得意地张着嘴等待投喂的僵尸，一边对李唐抬了抬下颚说道，“从前李家兴盛的时候，你的身边簇拥着很多人，你看不出谁是真心，谁对你只是假意。可是现在你都看得出来了。雪中送炭，这真的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这么说，我得感谢这一次的危机？”李唐嘴角抽搐地说道。
    “既然已经发生了的事，那我只希望看见最光明，对我而言有好处的一面，而不是自怨自艾。”宋伊投喂了几块，僵尸看见她都不吃了，想了想，伸手，用僵硬修长的手慢慢地抓起了一块糕点，送到了宋伊的嘴边，目光里带着一种好奇和跃跃欲试。
    他这爪子多久没洗了？而且是不是还带尸毒啊？宋伊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这货在家的时候用这只爪子对血袋撕扯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她沉默着咬掉了没有被僵尸指头碰到的那一边，剩下的不肯再吃了。
    僵尸觉得这是宋伊在跟自己分享食物，把剩下的那一块丢进自己的嘴里。
    之后，他又捏了一块儿放在宋伊的嘴边，淡淡的红色的眼睛目光炯炯。
    李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你在干什么？”宋伊一边又吃了一半糕点，一边侧头对李唐问道。
    “哈？”
    “这个时候你该去虚伪地跟人交际了。”宋伊看着面前温文的男人微笑说道，“去，多赚点钱，不然你养不起我们。”李家如果破了产，她去哪儿再去找这么一个冤大头……都说好了以后还要雇佣他们做私人保镖，为了日后的雇佣费，宋伊用很和气却决不能被拒绝的笑容叫李唐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事业危机。
    看见他木然了一会儿匆匆地走了，她这才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面前那长长的自助餐的餐桌陷入了沉思。
    这大酒店的自助餐就是好吃，食材还有菜色都很新鲜的。
    同门师弟们吃不到真的有点可惜了。
    她想了想，摸出了自己崭新的电话，打给自己的同门。
    “大师姐！”冯宁接到了电话，高高兴兴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在富华酒店呢。”宋伊看了看外面灯火灿烂的世界，听着冯宁正似乎跟花花发生了争执，咳嗽了一声这才温和地说道，“你和花花先过来吃饭。等你吃完就换师弟们过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她已经画出了一张非常强大的结界符，这种符箓足够保护在医院的李家人了。更何况厉鬼的指骨现在已经从李家转移，他们不再是首要的目标，虽然说依旧有可能会有危险，不过却不是第一个会受到伤害的了。
    “富华酒店！这可是五星级大酒店！”
    “所以过来吃。随便吃。”宋伊和气地说道，“如果门口有人拦着你，你就说你认识方家人。”
    “方家？”冯宁觉得这不好。
    才从人家杀气腾腾地翻脸出来。
    “难道你不认识方家人么？只是说你认识，又不是你们关系好。”宋伊用剑修的狡猾擦了一个擦边球，并且她知道，方家肯定得捏着鼻子承认的，温和地说道，“快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正站在众人中间含着眼泪在诉说自己爱情故事的方先生和感动得泪眼汪汪的方敏的身上，眼底带着几分冰冷地说道，“逸晨还在方家。他不是咱们宗门的掌门么？既然方家邀请逸晨，那咱们当然认识方家。”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冰凉。
    雀跃的冯宁却没有听出来，高兴地点头，匆匆地挂断了手机带着自家花花一块儿奔向酒会的酒店。
    宋伊放下电话，看见妖妖灵正看着自己。
    他看看她，又看了看远远的春风得意的那父女，眼底露出了几分暴戾的杀气。
    他看上去想要把他们撕碎。
    “别冲动。”宋伊摸了摸妖妖灵的长发微笑说道，“死亡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轻松了。”突如其来的死亡对这种人渣来说或许是解脱，宋伊一点都不想叫他们轻易地得到。
    就算是她在从前的几个世界，也很喜欢看到那些渣滓在走投无路之后的绝境之中再被自己捅一剑……当然，这造成了几个系统的崩溃，不过宋伊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现任系统似乎是一只格外有性格的强大的统，应该不会受到创伤的？
    它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哪怕一句话。
    酷酷的，冰冷的，仿佛没有这只统。
    僵尸哼了一声，弯下腰，将自己俊美的脸埋进宋伊的颈窝。
    宋伊穿着漂亮的礼服，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僵尸微微侧头就能感觉到自己嘴边的脖颈里透出叫自己沉迷的鲜血的味道。
    他忍不住伸出冰冷的舌头，轻轻地，轻轻地舔了一口。
    宋伊一巴掌把他推开。
    妖妖灵顿时委屈地嘶吼了一声。
    啃也不给啃，现在舔一下都不行！
    可不是在墓穴里诚恳地对他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了。
    剑修真是渣渣！
    他委屈得不行，宋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细致柔嫩的皮肤一瞬间传过淡淡的电流。她摸着自己的脖子眯着眼睛看了正气呼呼地抢了两杯红酒代替血液往嘴里塞的僵尸，只觉得这家伙真是难搞极了。
    不过宋伊也记得当初是怎么诚恳地把这只僵尸骗上手的，因此看见男人那有些委屈的修长的背影，她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柔和一些的表情，走到妖妖灵的身边轻声说道，“等过些天给你吃。”
    她抬起手腕，手腕上之前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她微微示意问道，“从这里吃行么？”
    僵尸用力摇头。
    他感受到宋伊的几分温和，顿时又矜持地扬起了自己俊美青白的脸，指了指宋伊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就要从这里！”
    “有什么不同么？”难道脖子和手腕儿的血味道不一样？宋伊耐心地问道。
    “地位问题！”僵尸傲然地说道。
    他嘴角两只獠牙的尖尖闪闪发亮，努力才收了回去。
    宋伊看着这只非要啃自己脖子的僵尸，妥协地说道，“那要勤刷牙。”
    “可以！一天三遍，牙齿健康没有细菌，棒棒的！”僵尸刚刚在车载电视上看到了广告，觉得很合适自己的来的，见宋伊看着自己带着几分纵容，得寸进尺地说道，“每天都和你睡！”
    单身孤零零地才棺材里睡了一千年什么的，太孤单寂寞冷了，因此或许是这样，当他躺在宋伊的身边，感受到身边的温暖还有那浅浅的来自于活人的呼吸的时候，似乎自己身上的冰冷都被温暖了。
    他觉得自己坐在宋伊身边的时候，和坐在别人身边的时候的感觉不一样。
    “行。”宋伊微笑着答应着祖宗，感受了一下酒会上的气氛，又问妖妖灵，“有没有厉鬼的气息？”
    僵尸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什么厉鬼都不敢出现，鬼王都不行。”他这样大凶的僵尸，就算同是鬼物，可是凶到这份儿上也太危险了，哪怕是最强大的自称鬼王，手中管辖无数厉鬼的鬼王都看了他绕路走的。
    当他镇守在这个酒会，就不会有什么邪祟出没，作为一只千年僵尸，妖妖灵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得意地微微扬起了优美的下颚，等了会儿，突然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称赞我？”
    宋伊沉默地想，当初就不要让僵尸会说话就好了。
    “棒棒的。”她微笑说道，试图叫僵尸闭嘴。
    妖妖灵更加矜持地微微扬起了头，俊美的面容狰狞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师姐。”就在宋伊在和妖妖灵说话的时候，一旁传来了怯生生的带着哭音的声音，宋伊一转头，就看见方敏正含着眼泪有些瑟缩地看着自己。
    她微微挑眉，看着这个美丽年少的女孩子，看见方敏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红了眼眶，轻声说道，“大师姐，我知道我和大师兄叫你伤心了。可是感情，感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她突然呜呜地哭着去拉宋伊的手，抽噎着说道，“我和大师兄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我们！”
    她的哭声虽然细细弱弱的，可是却也叫周围的人听到。
    宋伊一下子成了这闹剧之中的主角。
    她挑了挑眉，没有叫她拉住，却也没有走开的意思。
    她觉得现在这样的剧情也有点儿有趣。
    “成全你？”
    “大师兄现在很难过。你知道的，在他的心里，虽然你不是他的爱人，可是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方敏年轻清纯的脸上有着宽容大度还有各种退让，委曲求全，深明大义，反正这世上美好的词现在都给她就对了，她抽噎着说道，“我知道大师姐是因为我才拉着师兄们一起离开大师兄。可是大师姐，门派分裂，这是会毁灭门派根基的呀。如果，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我离开大师兄，你回来好不好？”
    她这样委屈退让，叫宋伊看起来咄咄逼人。
    宋伊却觉得有意思。
    “方敏，你知道你愚蠢在哪里么？”
    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勾着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的美艳女孩。
    “你愚蠢在把平凡的人和强大的人混为一谈。你以为我会在意平凡的人的这些世俗的眼光？蠢货，那是弱者才会需要的感情。”
    宋伊看着怔忡着看着自己的少女，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对于我而言，背负什么恶名都是无所谓的事。因为我强大，就算胜负恶名，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也依旧是需要他们讨好奉承的对象。而不是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名声就被左右，就被你拿捏。你连手段都上不得台面儿，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
    “不是的！我不是！我，我……”方敏被宋伊眼底的讥讽给刺激得不轻。
    “蠢货，滚回你男人身边儿去。那么个男人，你爱要就要好了。废物！连个掌门都当不好，还有脸叫一个女人来央求我。如果他有足够的威望，足够被师弟们尊重敬仰，怎么会被我分裂门派？”
    宋伊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在突然鸦雀无声的酒会上响起，女孩儿的声音之中带着凉薄的冷，又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在刚刚还春风得意，成为酒会主角的少女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碾压了她的一切。
    “还有，我从未爱过这种废物。他只和你相配。一个私生女，一个废物点心，你们俩天生绝配。”
    第40章 契约（八）
    宋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锋芒与锐气, 酒会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摆, 连钢琴曲都没有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方敏的身上。
    方敏在那些异样的目光里只觉得仿佛被针刺, 自己一切华美的外衣都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冰冷又羞耻。
    她瑟瑟发抖。
    难堪还是嘲笑更多，她都分不清。
    明明在刚刚她还是站在方先生身边的小公主，可是为什么……
    “行了，滚。”宋伊一双有些冷淡的眼睛看着眼前似乎在害怕的女孩子, 平静地说道, “别叫我看见你。宗门里竟然会出了你这种货色，真是羞耻。”
    她笑了笑, 看见身边的僵尸正凶巴巴地看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子, 也没觉得怎样。倒是这个时候冯宁已经兴冲冲地过来, 看见自己被保安拦住, 他指了指远处的方先生说道，“我找他！”他又没说自己是为什么找方先生, 保安有些疑惑地跟着同样脸色发青的方先生去询问, 方先生回头, 看见冯宁那张年轻帅气的脸。
    想到在家里的逸晨, 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是我的朋友。”他对保安说道。
    “不是啊。我跟你不是朋友啊。”冯宁急忙说道。
    方先生惊呆了。
    保安也惊呆了。
    “先生，如果你不是方总的朋友……”
    “可是我认识他。这人不地道，欠了我们师兄弟的保护费没给，我得叫他慢慢儿还。这顿饭先算利息。”冯宁利落地说道，“我们保护他家私生女都多久了？之前我师弟叫她害的差点没了命, 这么保护她，不给点好处就想把咱们扫地出门，畜生不是？”他胡乱地说完，撇清了自己跟气得浑身发抖的方先生之间的关系，就快乐地带着花花去吃点心。
    只可惜花花正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唐，厉鬼扑上去，抱着李唐的西装裤沉醉了。
    秀色可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