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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恶性竞争,她不喜欢。
    为争取合作,她甚至对爱未说了:“深度医疗和陈一非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思恒深度’高管职位……我不认为深度的ceo可以胜任。”然而, 爱未是个典型商人,并不觉得十分严重。虽然略微有所顾虑,却还是认为,让自己手中的棋子当ceo更加重要。
    扬清思恒、爱未深度双方并未明确“破裂”, 但是开完会后, 在惯常的约定下次会面环节, 扬清、爱未两方面都谦虚礼貌地表示,大佬们挺忙的, 如果对方意思不变, 再开会也没啥必要, 可以暂停一段时间,等到哪天想法变了,再通知自己讨论就好。
    于是,在亲切友好的气氛当中,双方又从“潜在的family”变回要撕到末日的对手、敌人。
    从爱未的大楼出来,阮思澄又长长叹气。
    邵君理问:“回公司吗。”此时已是下午一点。
    阮思澄在手机上查:“堵,回去要一个小时。算了算了,今儿不想再工作了,贼tm闹心,我跟凤毛说一声儿,有点晚了,不回去了。”
    “嗯。”听阮思澄唉声叹气,邵君理思考几秒,问,“去散散心?”
    阮思澄说:“……去哪儿啊,到处是人。”此时心情实在不佳,听人吵闹会更焦躁。
    “去钓鱼吧。”
    “……哈???”有些时候,邵君理的大脑回路阮思澄也不能明白。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反对?”
    “那倒没有。就是,以前只捞过,没钓过。”
    “那正好,走吧。开春比较适合钓鱼。”
    “噢。”
    因为要取钓竿等等工具,邵君理先开车回家。路上,他戴上了蓝牙耳机,用语音命令手机:“电话……周介然。”
    等到对方接起来了,邵君理毫不客套:“周,‘幻境’那边开没开呢。”
    “下个月。”
    “嗯……也行。我带朋友去散散心,三点左右叫人开门。”
    “行,挂了。”
    邵君理却根本没理,又问:“湖里都有什么鱼?要做饵食。”
    周介然说:“不知道。”
    “问问,问完发个微信。”邵君理道,“‘幻境’做过垂钓方面的宣传册,不难问到这些东西。”
    周介然又:“行,挂了。”
    “嗯。”
    见邵君理摘下耳机,阮思澄睁大眼睛:“周介然?我们房东‘清臣集团’的ceo?传说中的国民男友?他动不动就上热搜,你们两个居然认识!”
    “不稀奇。”邵君理答,“都在圈子里头,而且都在stanford念书。”顿顿,“他念本科,我念博士。不过,他学的是经济,没有技术。”
    阮思澄:“…………”
    她想:你还真是攻城狮啊!码工码婆,永远有着谜の骄傲,就是:学经济、学金融、学法律、学……赚得多又怎么样呢?我有技术!我会敲码!
    会敲码很了不起吗?!
    虽然,邵君理是特会敲码。
    她也知道邵君理老diss周介然的原因了:他们关系好。
    话说到这,邵君理家正好到了。阮思澄在车里边等,邵君理去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阮思澄再见到人时,发现对方一手拿着黑色钓竿等等工具,一手捏着他的手机:“……对,海蜈蚣、虾、鸡肉……嗯,辛苦了。”
    邵君理还换了衣服,比较休闲。他把东西塞进车里,回到主驾,从泳池的另外一边离开别墅。
    到渔具店提了东西,一路把车开到清臣下个月才开始运营的度假村“云京幻境”。
    邵君理给里面的人打了电话,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姑娘跑着出来开门,又指了指通往垂钓地点的路。
    他们两人沿路开了五六分钟,最后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它在郊区一座山下。山上的水充足磅礴,直直落入一个大湖,还形成了多个浅滩,好像一些形状不同的绸带镶嵌在地表。与市里面的湖不同,这里并未受过污染,蓝绿色的水十分清澈,只要细看便能发现大小的鱼,也不知鱼蛋是从哪里冲过来的。
    而每个浅滩之上都建有一些红色亭子,用栈桥相连。湖的四周全是树木,山水湖景浑然一体。
    最大的湖上有瀑布。水从石头缝隙冲出,虽然不大却有气势,隆隆响着,冲出一片氤氲,交汇之处甚至还有一道小型彩虹。在阳光之下,湖的表面宛如被镀上了层金,波光粼粼,向着远处层层推开。
    这湖还有一个“拖尾”。一窄条沙地插-入湖中,四周都是木制围栏。走到尽头,便仿佛在湖里边了,满目都是湖水、树木、瀑布、山石。
    阮思澄说:“好大好漂的湖湖啊!还有好多的鱼鱼呢!”就不好好说话。
    邵君理在地面蹲下,拿出钓竿,一截一截地抽出来:“将就将就。以后再去马代海钓。这根竿子四米五长,普通湖钓绰绰有余。”
    “嗯。”阮思澄也跟着蹲下。
    “鱼钩系法有很多种,先教一个入门的吧。这样……再绑几圈……穿过来……拉紧……子线一般是透明的,这样才能欺骗目标。”不愧是敲代码的手,一弯一绕,特别好看。
    “……没懂。”阮思澄的倔劲上来,“拆了,我必须得学会这个。”
    邵君理笑,拿起钳子把结剪了,把女孩儿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扯过子线,手把手又教了一遍,阮思澄才终于点头:“知道了。”
    接着绑铅坠、八字环、主线、浮标、渔轮、钓竿……全部都有不同系法,思澄到底是搞乱了,觉得这也太复杂了。
    最后则是放上鱼饵。
    邵君理手勾起环虫,捞过剪刀咔嚓掉头部,把钓钩伸入,穿过虫身,一抖手腕探出钩尖,又把多余的尾部剪掉。
    阮思澄道:“我试试我试试。”
    邵君理的眸子一转:“女孩子不应该怕吗。”
    “???”
    “活的,环虫。”
    “???”阮思澄说,“如果肯定不会得病,我能空手抓大耗子。”
    “…………”
    “咱怕过谁?不怕任何动物,也不怕任何人。”打个比方。上个星期邢笑佳把她拉进了某创业群,里面全是最近两年的明星ceo。阮思澄一进去,就见q-q群公告是“一心赚钱,勿谈国事”,里面气氛也是如此。她当即退群,只留了句“不好意思,以后不来了……我做不到公告要求,别有一天拖累朋友”,其实也是看不惯,虽然可以理解对方。她有态度,她不觉得跪着挣钱就ok了就足够了。她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几千年里从未当过主角的“商人”终于有了话语权,也有了社会责任,可以主动开发产品可以试图改变世界,不能还是只看利益。阮思澄知道,在退群后,好几个人说她“胆肥”。
    邵君理把剪刀给她:“敢情以前怕我也是假的。”
    “不怕你。”阮思澄头用力垂着,在双钩的另一个上插上一只小小的饵:“很爱你。”
    前些日子,扬清集团又发布了功耗降低几千倍的家居产品,还跟众多地产公司达成合作,她就觉得……怪自豪的。
    就在昨天某个知名财经作者还在专栏里写,邵君理有一点让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就是基本没出过错,这在it领域当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就连盖茨和乔布斯,还有佩奇、扎克伯格……也全部都犯过大错,只是很快调整回来了。而邵君理的每一步,事实证明都是对的,那个作者在最后说:【这不科学,类似玄学。】阮思澄在看到文章时心里头倍儿高兴。
    邵君理一愣,随即笑了,拿过鱼钩,道:“抛竿就先不用学了,一样一样慢慢儿来。”
    说罢,把竿举过头顶,貌似轻松地一甩,在向前的过程当中勾着线的食指一松,浮标、铅坠便稳稳地落入远处的湖水中,溅起几朵小的水花。他看了看浮标位置,又用渔轮拉了拉线,调整鱼钩的落水点,扔了点饵料聚鱼。
    旁边有块大的石头,邵君理没使用竿架,而是把阮思澄抱在自己怀里,让对方手持着钓竿,十分传统地等待着。
    头回钓鱼,阮思澄拿着钓竿,十分急躁,瞪着大眼睛,简直要把湖面戳出两个窟窿。
    她最讨厌做无用功。
    只要浮标轻轻一动,阮思澄就吼着要收:“有了有了!快收快收!”
    然而每次,邵君理都声音平淡:“!不是。”“还是不是。”“风吹的。”“只是蹭线。”“这叫探口。”
    上蹿下跳十五分钟,邵君理才终于开口:“阮阮。”
    “嗯?”
    “心静一点儿。”
    “……?”
    “钓鱼这事儿,需要运气。饵下足了,技巧到了,最终还是没有缘分,也没办法,只能看开。总归有些想要的鱼无论如何也钓不着。”
    “……”阮思澄把头转过去,看邵君理。
    她终于知道了。投资爸爸,在表面上是讲钓鱼,而实际上是说“深度”,这个也是今天来这里的原因——用钓鱼的特殊经历还有山水中的美景让她内心平静一些,别被深度影响太多。
    钓鱼最能培养“淡定”,磨炼心性。
    邵君理最了解她了,肯定知道谈判破裂让她马上就要爆炸。
    邵君理啊……
    创业者,经常既固执又灵活,两种属性同时存在——在合适时穷追不舍,在不合适时开阔思路。她呢,总是前一种多一点。
    “心静一点儿。”邵君理说,“或早或晚,你会因为这次错过收获一些别的东西。你的努力,这几条鱼没有看到,下几条鱼可能就看见了。一起都有因果循环,不会真的是无用功。”
    “……嗯。”
    十分奇特,她心静不少。
    等吧。
    没有钓到这一波鱼,可能还有下一波鱼。
    阮思澄的心态放松,腰一软,靠在身后人怀抱里,看着湖面、水波,还有对面的山和树,感受着拂过脸颊的早春的风,几周来的负面情绪退去许多。
    “君理。”
    “嘘,小声儿,在钓鱼呢。”
    “嗯。”
    “老实坐着,也别乱动。”
    “嗯……”阮思澄说,“这个钓竿好轻啊,这么长,还这么轻。”
    “因为贵。”
    “哦……”
    邵君理就抱着对方,在湖光山色的环绕中静静等着有鱼上钩。他轻声说钓鱼的事——鱼竿长度有哪几种,子线有哪几种,母线有哪几种,饵食有哪几种,渔轮有哪几种,钓法有哪几种,线图有哪几种,各个环节鱼线系法有哪几种,可以用的抛竿方法又有哪几种……阮思澄也头回知道“钓鱼”技巧有这么多,目标不同所采取的策略组合全不一样,怪不得这玩意儿有竞技比赛呢。
    因为正在持竿钓鱼,阮思澄不可以乱动,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对方的胸膛里,靠着,把脑袋都倚在男友的肩颈处,让身后人搂着她腰,觉得这是交往数月最温馨的一段时光。他们都忙,很难这样一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有对方。邵君理小声讲话,时不时吻吻她的头发、太阳穴、眼尾、耳朵。偶尔几只飞鸟划过,整个气氛静谧美好。
    阮思澄也彻底平静,不再为合并失败而意难平。
    后来,还是自然而然说到“深度”。
    “阮阮总,”几句话后,邵君理忽秋后算账,有意绕开具体公事,只说私事,“第一次开会谈判马诞说到结婚生子,我答‘阮总还有她的先生都有能力处理好’时……你在旁边竟然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