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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阿爹一直教导兄长和沈家子弟,要做纯臣,一直走下去就好,不必为外物所移。”沈皎对着沈邦靖慢慢道。
    对于女儿的暗示,沈邦靖明白。这是在暗示他,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是终于天和帝就好,其余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掺和进去。
    “我明白了。”沈邦靖点了点头。
    之后,沈皎和沈邦靖又聊了聊关于沈皎这些日子在山东的见闻。沈皎发现,不同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沈邦靖给了她一些新的观点和意见,这些让她获益匪浅。
    天色不早后,沈皎便和沈邦靖辞别,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第二日午后,沈皎还在书房中整理资料,写奏疏时,只见细雨走了进来,对着沈皎回禀道:“郡主,您之前让奴婢留意的事,现在有了消息。”
    “文安姨母和黄家的事情?”沈皎抬头道。
    “正是。”细雨回道:“今日清晨,黄家老太太带着黄三姑娘上门拜访文安长公主,但是被文安长公主直接拒之门外,连门都没有进,直接被晾在了街外。黄家老太太气得在府门叫嚷,黄三姑娘却是在公主府门外哭泣,其下的意思是文安长公主误会了她们,生气不肯相见,还折辱她们不让她们进门辩解,其言下之意直指文安长公主心胸狭隘,毫无皇室风度,惹得路人纷纷围观。”
    “不过,这热闹也没有持续多久,公主府中便出来位女官,直接命人将人带到京兆府那。”说道这,细雨嘴角微抽,继续道:“罪名是妄议皇室。”她觉得文安长公主的这个理由真的是厉害,直来直去的,这连罪名也是连脑子不想要动的。这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自己和黄家撕破脸的消息。
    沈皎听后,也是笑了。文安长公主做事还是和之前一样,直来直去,不加掩饰。妄议皇室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这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已经厌弃了黄家,京兆府尹想必还是能在文安长公主和黄家之间做出一个要选择的。这个抉择不难,选谁,还是很容易的。
    正在这时,只间暗彦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郡主,暗彦请见。”
    第228章 暗桩
    “彦先生一路辛苦, 这一日多可是查探出什么了?”沈皎请暗彦进来, 请其坐下后, 问道。
    “回郡主, 黄绩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暗彦恭敬地回道:“黄绩手下的私兵一共八百人左右。”
    “八百人?”沈皎惊讶地看向暗彦, 道:“这远比我之前预计的多出一倍, 黄绩将这些人藏在什么地方的?”
    “说来郡主可能不信,这八百私兵,黄绩只是将其放在自己的庄子里。”暗彦说道这, 很是感慨:“原先我们也没有想到, 在属下探知到这个消息时,属下也是不敢相信的。我们原本以为其会将这些私兵养在京城所辖的其余县城中, 万万没有想到, 其如此大胆, 会直接将其藏在京郊的庄子中。”
    “黄绩倒是个人才,有这个胆量,晋王能够得到他,却也是十分得力了。”这京郊的庄子都是各个达官显贵所买, 所以平日里官府巡查很少,庄子上地方大, 可以容纳下八百人的衣食住行,再加上庄子上本就会种粮,这样平日里所需的粮食也不会需要太多供给, 是一个极为遮蔽的好地方。
    “黄绩那个庄子的旁边都是什么人的地方?”沈皎问道,便是这八百人再能够在庄子中自给自足, 可是训练什么的,总会发出些声响,和平常农事的作息也是不同的。
    “都是晋王一系官员的地方,旁人无法察觉,所以才瞒得这么严实。”暗彦回道,这些事情他之前也是事无巨细地派人前去调查过的。若不是都是晋王自己派系且信得过的官员,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是没有人发现。便是他,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到的。
    “不错,如此才说得通啊。”沈皎点头道。
    “除此之外,彦先生可是还有别得收获?”沈皎笑着问道。暗彦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有别得事情,且事关重大。
    “郡主料事如神,此次探查黄绩手中的私兵,属下还发现了有另一队人马也在关注黄绩的这支私兵,而且看样子,应该很早就知道了,是人长久放在那里的暗桩。”
    “既是长久的暗桩,便不可能是皇舅舅的人手了。”沈皎在暗彦的话落后,心中一肃,天和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试探和测验她的能力,而且当日她能看出来天和帝是事前绝对不知道晋王手中有私兵的事情的。所以不可能是天和帝的人手,可是晋王养私兵如此隐蔽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人会知道。私兵之事,关系重大,晋王除了信任的手下,根本不会让外人知道,晋王是骄矜自大,但也不是傻子,将这样掉脑袋,触碰天和帝底线的事情嚷嚷地到处都是。
    且晋王能瞒得住天和帝,自然也能瞒得住其他人。这样的事情,非是亲信不可知,所以这个人手不肯能是身为晋王政敌的太子的人手。能算得上是晋王之前亲信的人,还要派人盯着私兵的,只有一个。
    “燕王的人手?”沈皎蹙眉问道。
    “正是。”暗彦低头答道:“因着晋王的计划就在这两日,所以庄子里的私兵动静比以往大些,一看就不同寻常,那些暗桩去报信时,属下命人盯着,见其进了燕王的府中。”
    “此事皇舅舅那里回禀了吗?”燕王派人盯着晋王的人马,明知道晋王养私兵却不禀告天和帝,这个做法显然不符合燕王的作风。现在,燕王已经和晋王决裂,依照燕王凉薄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替晋王隐瞒这样的事情。更符合他作风的做法是将私兵之事揭发出来,将晋王打入深渊,不得翻身,然后在天和帝面前卖个好。但是,燕王显然不是这个打算。
    燕王的心思,她不了解。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推测,燕王既然不可能烂好心替晋王掩饰,不让这私兵之事暴露于众人眼中,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燕王打算将这八百私兵化为自己的人马,永永远远得隐藏下去。
    现在,燕王顾及也已经得到了私兵异动的消息。再以燕王这些年在晋王身边,埋下一两个暗桩并不难。这个时候,燕王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晋王意欲谋反的消息了。只是不知道,燕王打算作何反应。
    “昨日,属下发现此事的时候,暗影大人已经来了。”暗彦禀道:“当时派去跟踪的人,是暗卫和咱们手下的人各派了一个,此事,想必暗影大人现在已经禀报陛下了。”
    沈皎听后点了点头,天和帝知道就好。
    “咱们的人没有惊动燕王的人吧?”沈皎问道。
    “并没有。”暗彦回道:“属下命他们都小心为上,没有被燕王的人发现。”
    “那就好。”沈皎点头,吩咐道:“派人盯紧燕王府中的动静,小心些,切记不能被发现。”
    “是。属下领命,谨遵郡主之令。”暗彦领命道。
    “属下已经回禀完,这就告退,下去安排人手。”
    “嗯。辛苦彦先生了。”
    暗彦出去后,沈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静静思索,对于燕王的目的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燕王得知晋王谋反后的举动究竟会是什么?这些举动的背后目的会是什么?对此,她确实好奇了。
    燕王,会做出什么举动呢?是隐瞒不报还是揭发晋王,她倒是期待地紧。
    和沈皎想法相同的还有天和帝。
    紫宸宫中,天和帝在暗影回禀完后,冷声道:“朕倒是要看看燕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今,他的这些个儿子一个个都大了,但是若不是现在的这些查到的消息,他都不敢相信他的这些个儿子,不仅人长大了,而且连这心也跟着长大了。之前他还没有别得想法,但是知道燕王的事情后,他觉得倒是可以用此事试一试他下面的这些个儿子的想法了。
    “将晋王谋反的消息透露给太子,一定要隐蔽。”其余的皇子的想法,他都不太关心,但是他却是真的很想要知道太子会作何反应,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第229章 寒心
    这边, 沈皎将暗彦这两日查找私兵的过程了解后, 便听到外面轻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郡主, 宫里来人, 说陛下传您即刻进宫。”
    “我知道了, 进来替我更衣吧。”沈皎听到后, 脸色不变。她知道这个时候,天和帝叫她过去,一定是知道了燕王的事情。叫她过去, 一是商议此事, 二却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了。
    正如沈皎所想的那样,在到达紫宸宫中之后, 天和帝确实先是和沈皎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这两个不孝儿子, 说一下自己内心的伤心。
    “朕自觉自己待燕王也是不薄的。即便是在王家倒台, 废除王氏后,朕也不曾亏待于他,将他交与无子的宫妃抚养,宫中也是没有人怠慢于他。”
    “比起勇王, 朕念他年幼,没有因王家的事情迁怒于他, 没有让他幽禁在宫中,也没有在爵位上亏待于他,封地也是正常皇子的份例, 半点也不差。”
    王家倒台之后,勇王就几乎是形同被废, 被幽禁在勇王府中,连宫宴都很少参加。过年过节的赏赐,也是比以往少了不少。昔日意气风发的勇王,如今只能在府中颓废到每日醉酒过日。比起勇王,燕王的待遇却是十分不错的。
    沈皎对于天和帝的怒气是清楚的。其实天和帝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有慈父的心思的,对勇王如此态度,未尝不是在保护他。勇王已经成年立家,但是脾气性情却是暴躁易怒,没有成为储君的可能,但是之前有王家支持的勇王,却是十分有夺嫡心思的。
    当年朝堂上的勇王,比现在的晋王给太子的压力更大。勇王有强势的母族,自己身上又有着战功,这些都是现在的晋王所不及的。并且勇王和晋王不同,晋王是自己蠢,没有自知之明,自大傲慢,但是却将自己装得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稍微还给自己包装一下,但是勇王却是连装都不愿意装,在朝堂上傲慢自大,什么人都不放在眼中。
    特别是对于文官,勇王和王家人一样,因着身上有战功,武将出身,对于文官十分看不起身边的拥护者也多是王家这样的武官。所以当时得罪了不少朝臣,再加上自大的对太子爷十分不敬,所以也是将太子得罪的不轻。
    其实,天和帝这样将勇王厌弃的态度,就是将其遗弃在朝堂之外,勇王再也做不得死。以后太子登基,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也就成了老黄历了,太子也不会在意,特意为难勇王了。
    再者,虽然天和帝对勇王的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但是每年过年过节该有的赏赐还是有的,未曾将其遗忘。
    天和帝对于勇王都是如此态度,更何况对于燕王了。虽然是打着用燕王扶持晋王做太子磨刀石的功效,但是对燕王真的是从没有过半分苛待,更是给了其进入朝堂议事的资格。
    就现在的现状来说,天和帝没有半点对不起燕王的地方。一个母家为罪臣的皇子,能有现在的待遇,真的是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多的。
    就现在这个态度,换来的却是燕王明知晋王意欲刺杀天和帝,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隐瞒不报。这是和晋王一般寒了天和帝的心了。
    “如今,朕换来的都是什么?是他知情不报,为了他的那些个私心,不顾朕的生死。”天和帝说道这,语气悲哀:“也不知是朕这个父皇做得太失败,还是这一个个都是逆子,这龙椅的太吸引人了。”
    “皇舅舅不要如此之想。”沈皎看着天和帝的样子,连忙劝道:“您不止有晋王和燕王两个皇子,您岂能以偏概全。先不说太子,便是韩王,自幼也没有被优待,如今却也是跟在太子身边,全心全意地为朝廷效力。”
    “这倒是的。”听到沈皎提起韩王,年少时很少受自己喜爱的八子,天和帝的眼中倒是露出一丝温和来,“他和宁妃倒是安守本分,知恩图报的性子。这些年,皇后对老八和宁妃照顾颇多,如今老八和老七一样,也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帮衬。不过,倒是忠正柄直的性子,这两年在御史台,也是有一参一的,是个好孩子。”
    前两年,宫中一次妃嫔的大进位中,原本的恭嫔,被卫皇后进言,晋位为妃位,并且封号也从“恭”换为寓意好一些的“宁”字。
    沈皎见天和帝这么说,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样低沉了,心中放下不少。可是这时,天和帝的一句话,却是让沈皎震惊了,若不是她事先坐下,定然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子。
    “朕已经将晋王的事情告诉了太子,朕便是要看看太子会是和反应,是忠君敬父,来跟朕禀报,还是和燕王一样。”
    “如今,想必太子已经得到消息了,再等上一等,便知道太子的心思究竟是什么了。”天和帝平静地说道,仿佛是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好了,今日你也不着急回去,这两日便在宫中安置吧,一块儿陪朕在一起,等等消息。皇后那里朕也让人通知了,一会儿你也过去请个安,自打你出去这两个月,皇后天天惦念你。”
    “是,元嘉一会儿就去给皇舅母请安。”沈皎听到天和帝这么说,也知道这两日,估计一直到晋王的事情结束后,都不会出皇宫了。
    “只是,烦请皇舅舅派人告知阿爹阿娘一声,另外我书房中还有一些东西,烦请皇舅舅让人取来。”虽是在皇宫中,但是这个奏疏还是要好好写得,晋王之事了结后,她的事情便会开始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因为晋王的事情,忽视自己的大事。再者,晋王之事,天和帝已经有了决断,沈家她也已经安排好了,她若是再在这个事情上耗费精力,便是因小失大了。
    至于太子,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不过,她相信太子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些一会儿暗彦就会给你送来。”天和帝道。
    之后,沈皎和天和帝讨论了关于对待晋王这八百私兵的处置方法,和两日后天和帝的安排。
    而此时的太子府中,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
    第230章 顾虑
    东宫
    太子坐在主坐上, 静默不语, 双眉皱起, 眼中凝重。
    下方坐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当朝宰辅, 太子的外祖父卫逊。
    “太子在犹豫什么?”比起太子的愁眉不展, 焦躁难安,年过半百的卫逊倒非常从容。
    “外祖父,晋王谋反之事, 孤到底应不应该现在禀明父皇?外祖父可有高见?”太子问道。
    “太子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何必来问老臣?”卫逊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 太子叫他前来, 心中不可能没有主意。太子可不是之前的勇王, 更不是现在的晋王,太子从小聪慧豁达,长大后更是有其父天和帝的风范,是一位英主, 对于这么大的事情,心中不可能没有主意, 只是在犹豫罢了。
    “外祖父知道,若不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踏错一步, 孤也不会劳您过府商议。”太子叹了一口气道。平日里,卫逊是内阁宰辅第一人, 位高权重,也是他至亲的外祖父,虽然世人皆知卫家是他的母家,卫家站在他这边,但是卫逊和他之间,一个首辅,一个太子,为了不让天和帝猜忌,两人终究是避嫌居多,私下里的来往并不多。
    他和卫家的往来,之前主要是和卫赜,亦或者是他舅父那一辈的人,这样既是人之常情,也不惹天和帝的眼。所以,这么多年,他私下里请卫逊这个外祖父的时候却是寥寥无几。这次若不是事情紧急,又事关重大,不得走漏风声,而他又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然也是不会选择直接和卫逊见面的。
    对于这一点,卫逊也是知道的。今日听到来人说,太子请他过府,他当时也是一愣,却也是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事情果然如此,晋王谋逆之事被太子得知,这样的大事,大得让他这个在朝堂上沉浮多年的人,都是有些震惊的。
    太子心中犹豫的原因,他也能够猜出一二。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太子可不能踏错路,不然这么多年的经营就会毁于一旦。
    “老臣有一问,还望太子据实以告。”卫逊拱手道。
    “外祖父请问。”太子见卫逊不打太极了,连忙应道:“您但问无妨,孤定然据实相告。”
    “晋王谋逆之事,殿下可是能够确定消息无误?”卫逊问道。至于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卫逊并没有问,太子又不是糊涂的性子,这样重大的消息断不可能不核实再三,就信以为真。所以,这渠道估计也不止一个,太子得知消息的渠道,是太子自己的私事,他们便是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便再是外祖父,也不能打听。毕竟,太子才是君。
    “这是自然,孤已经派人核实,确实是真的。”太子肯定道:“外祖父是知道孤的,孤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这个老臣自然是信的。那么老臣再问,太子可愿让晋王的谋逆得逞?”卫逊再次拱手问道。
    对于卫逊这样近乎于愚蠢的问题,太子倒是没有生气,他知道卫逊这么问定然有别得深意,只是道:“外祖父何必和孤兜圈子,直说便是。”
    但是对于卫逊的问题,太子却是认真地答了:“孤自小是由父皇亲自教养长大,孤这身处理朝政的本事,也多是来自父皇。父皇继位后,亦是没有犹豫地直接立孤为太子。这些年,虽说先后出了勇王,到如今的晋王,以后还可能有燕王和孤争,但是这些年,再任何事情上,这些人从未越过孤。”
    “后宫上,父皇也从未有过宠妾灭妻之举,对母后一直尊敬有加,相敬如宾。比起先帝时期父皇的处境,孤的处境简直是没有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