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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盛夜行看他一口气说完话还特得意的模样,快要乐死,佯装冷酷地说:“最大的原因是怕你晚上睡不着觉,知道么?”
    路见星舔了舔嘴角的奶渍,“嗯。”
    一路到寝室楼下,盛夜行魔怔了似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刚刚小自闭舔唇角的样子。
    他又想起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的那个小歌词本儿。
    他记得还有一句——
    你嘴角的奶油看得我好心动。
    盛夜行心里咯噔一声,总感觉大事不妙。
    我好心动。
    一回寝室,路见星敏锐地感觉到有凳子和饮水机移了位,改变了放置的位置,让他很不舒服。
    他所接受的事物一向“刻板”,变化会让他感到不安。
    不光是这个,连张妈送上来的衣服也出了点问题。
    二中住宿生的校服一直是自己拿去洗衣房,然后每周有固定的时间会被送回来。他们都养得粗糙,没那么多讲究,偶尔有一两件拿错了的,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路见星不一样。
    他对衣物的熟悉度以及舒适感及其敏感,是不是他的衣服一穿就感觉到了。
    把衣服穿上再脱下的行为重复近十次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二点,路见星在翻身几次后,决定爬梯下床去喝点水。
    “还不睡?”盛夜行坐起来看他。
    路见星找借口:“奶茶喝多了。”
    “……”盛夜行按开床头小灯,热得把衣服脱了打赤膊,“跟你说过要少喝。”
    路见星听懂他有些责备的意思,低头开始后悔。
    茶好喝,奶也好喝,茶跟奶混在一起那就更好喝了!
    谁不爱喝。
    饮水机和凳子的事儿就不说了吧……太矫情。
    其实路见星非常介意自己的“特殊”。
    “褪黑素要吃吗?”盛夜行说着准备下床给他拿药,想想又皱眉道,“算了,不能给你乱吃药。”
    “要吃。”路见星伸手比划,“一颗。”
    他说着还舔舔嘴唇,嘴角带点儿笑,也不知道是使坏还是无意的,眼神总有那么点别的意味……要不是路见星有病,盛夜行一定觉得自己没有自作多情。
    盛夜行下床拿了颗褪黑素要给他,路见星坐床上迷迷瞪瞪的,盛夜行只得说:“张嘴。”
    路见星一口含上去,唇瓣干涩柔软,碰到了盛夜行的指腹。
    长期练球骑机车翻墙打架的手难免有茧,这一磨磨得盛夜行眼皮都跳了一下。
    这世上本没有脏话,路见星一乖宝宝起来就他妈有了。
    “好甜。”
    路见星还真没想到褪黑素是软糖样子的。
    他说完,还挺能顾及李定西的感受,往旁边床上瞧一眼,那人正睡得好好的。
    盛夜行光着胳膊转身爬梯上床,“嗯,吃了睡。”
    在黑暗里,他光裸的脖颈连着肩后蝴蝶骨,因为使力的缘故凸显出了肌肉线条。盛夜行从小在舅舅家院儿里摔大的,除了保姆没人管他,背上疤痕七七八八,更别说初高中生病打的架。
    刀子也捅过,别人捅的他。
    路见星看他一身伤,心里像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也不闹腾,翻身盖住被褥,睁大眼在黑夜里直喘气。
    为什么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的背好好看,脖颈也好看,腰腹更好看。
    路见星难得想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指尖在皮肤上一圈一圈地按压,觉得不够劲儿,下定决心要加强锻炼。
    他缩在被窝里,双腿夹住被角,耳根子居然红红的。
    新环境让他感到陌生,下意识会对所接触的事物进行排斥。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好像市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板生硬——希望配对治疗能顺利。
    好像,盛夜行也比最开始能够接受自己一点了。
    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已经足够令自己鼓起勇气向前一大步。
    第二天起床,宿舍楼里男生们又迎来了元气满满精力过剩的一天,盆子水桶在走廊里互相碰撞,吵得噼里啪啦,路见星没被起床号吵醒,倒被撞门的声音弄迷糊了。
    李定西提着盆子冲回门口,把毛巾往床边儿一搭,朝他笑:“你醒啦。”
    “嗯。”路见星揉揉眼坐直,光腿准备下床穿裤子。
    一旁晨跑回来的盛夜行忽然开口:“在床上穿好裤子再下来。”
    李定西咋咋唬唬的,说:“为什么啊?床上多不方便……”
    “凉。”盛夜行把路见星搭在椅背上的裤子甩上去,抬下巴,“穿了再下来,听话。”
    路见星一声不吭,抓过裤子开始在床上坐着穿。
    傻了的是李定西,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操,小自闭什么时候和老大关系好了……
    穿好卫衣和校裤,路见星死活不愿意穿校服。
    等他洗漱完毕,盛夜行已经抽完第二根烟提神,等得烦躁,略有些不耐烦地在楼梯间喊:“路见星!”
    “啊。”路见星跑出来。
    盛夜行往上走几阶,无奈道:“还没好?”
    路见星只穿了一件连帽卫衣,衬得脸小小的,“你先走。”
    “怎么了,你说。”盛夜行一时改变不了平时对顾群山他们那群“小跟班”说话的习惯,想想又补充道:“有困难我帮你解决。”
    “校服,”路见星冷着脸,“拿错了。”
    “就这个事儿?你穿我的,”盛夜行把滤嘴咬着,边说边脱衣服,“我今天就不穿校服了。”
    路见星不接校服,认真道:“会被骂。”
    “无所谓,大不了几千字检讨,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他似笑非笑地说,“当然你给我写。”
    小半天的课,盛夜行是睡过去的。
    他几乎从早上八点半一通睡到十二点放学,醒的时候,自己的校服又回到了自己肩膀上。旁边的小自闭已经被唐春寒叫去进行单独训练了。
    说是什么有新的题可以供他训练。
    “哎哎哎哎哎,老大。”
    前座的顾群山又把凳子腿儿翘起来,摇摇晃晃的,“我路哥把校服脱给你当被子盖了。”
    盛夜行瞥他,“这他妈是我的衣服。”
    “哦,我是说这么大呢,他穿着漏风似的,锁骨都露出来了。”顾群山小声地说。
    他老大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沉:“是你该看的?”
    “不是。”
    顾群山委屈,内心很想问一句,那是你看的吗。
    哎,老大估计对小自闭的锁骨也不怎么感兴趣。
    “哎,小顾,”盛夜行踹一下他凳子腿,“洗衣房开了没?”
    “开了啊,昨天还有批校服没发,张妈说晚上给我送来呢。我觉得什么外套穿着都没校服舒服,夏天穿一件,一入冬我两件儿叠着穿的。”顾群山说。
    “行,”盛夜行拍桌子站起来,“我去一趟洗衣房。”
    “我也去我也去!”顾群山迅速转身。
    “你坐着。”
    盛夜行想了下,补充道:“我要去挺久。”
    去找衣服能不久么,那么多件还不一定筛选得出来。
    顾群山叹一口气,冷得发慌,快自己抱紧自己了,“老大你衣服也没发下来?”
    “嗯。”盛夜行留下这句,从教室后门儿出去了。
    晚上,502的寝室门又被张妈敲开。
    “小盛!你下午来找的衣服,又洗了遍给烘干了。见星的呀?”张妈笑着,眼角的细纹弯弯的。
    她这种上了年纪的妇女最见不得特殊小孩儿,看到路见星这种斯斯文文的类型也更加母爱泛滥,明里暗里都想着能多照顾就多照顾点。
    盛夜行接过衣服,对张妈说了声“谢谢”,再把路见星搭在椅背上拿错的校服递给了张妈。
    关上门,盛夜行坐在凳子上,跟个大爷似的把手臂搭上椅背,盯着才洗了澡出来的路见星。
    小自闭每次洗完澡,眼眶连着耳朵那一片儿都红红的,下巴线条又硬又好看,水珠顺着滴过去,能在锁骨下边儿汇一圈亮晶晶的泊,一看就特别好欺负。
    但盛夜行太了解了,没人能欺负得了路见星。
    除了自己。
    “看看,是不是你的衣服?”盛夜行把校服扔他衣物框里,“张妈给送来了。”
    路见星搭着浴巾还在擦水,愣了,走过来摸摸看看。
    盛夜行强压着心中急于被认同的感觉,催促道:“是不是?”
    “是,”路见星深吸一口气,面上没什么表情,“你找的?”
    盛夜行摆摆手,逃避似的说:“张妈找的。”
    路见星停顿一会儿,发出肯定句:“你找的。”
    “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