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磊敲敲自家媳妇的小脑壳，“行行行，今天一定考一百。”
    唐宋这才满意了，跑去儿童房哄运运起床，又帮幸幸检查上学要用的东西。
    沈磊趁他不注意，做贼似的往肚子里塞了两个三明治。
    女佣惊奇地瞪大眼，她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主人吃饭还要偷偷摸摸。
    沈磊幽默地解释：“要想保证家庭和谐，有时候就得阳奉阴违。”
    女佣听不懂他的中式英语，只是捂着嘴笑。
    一家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出门了。
    幸幸在社区上幼儿园，偌大一个园区只有十几个小朋友，老师、育儿专家加起来比学生还多，个个都是高学历，人品和教学能力一流，幸幸在这里边玩边学，非常开心，唐宋也很放心。
    放下幸幸后，唐宋又陪沈磊到了诺丁导演的工作室。
    他们早到了十五分钟，和史蒂芬的车子一起驶进停车场。
    “沈，准备得怎么样了？”史蒂芬微笑着问。
    “还行。”沈磊轻松地说，“希望能过。”
    “看这样应该是不错了。”史蒂芬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我知道华国人向来谦虚。”
    三个人边走边搭着话，气氛十分融洽。
    到了三楼，史蒂芬进了诺丁导演的办公室，沈磊和唐宋在休息区等待。
    唐宋跟沈磊八卦：“大家都在说史蒂芬会接任男主角。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看过史蒂芬演戏，他比小布朗演技更好。”
    沈磊摇摇头，“年龄不太合适，除非拉文克劳先生为了他修改设定。”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唐宋想到最近大家的议论，“毕竟到现在也没传出诺丁导演重新选角的消息，我觉得应该会内定。”
    沈磊笑着勾住他的肩，“要我说，定你都比定他可能性大。”
    唐宋摇摇头，这种事想想都没可能。
    他第一次跟诺丁导演合作，演技和经验别说跟史蒂芬相比，就连小布朗都落他一大截，能演到智者的角色就已经很幸运了，怎么可能去演男主角？
    一杯咖啡没喝完考核就开始了。
    意外的是，面试官并不是诺丁导演等人，而是非常专业的语言测试老师。
    他们的评分标准也不是根据个别题目的正确与否，而是有一套复杂的分析表格。
    沈磊回答了四个问题，和主考官对话五分钟，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考官就宣布了结果。
    “沈先生日常会话级别为b+，对于美式俚语俗语的储备级别为c-，影视专业知识级别为a，最终认定为‘工作中能够顺畅交流，不会因沟通问题发生冲突，能平稳度过文化冲击中的敌对期，且能尽快适应不同的工作制度与习惯’……”
    结果宣布完，主创组集体鼓掌。
    诺丁导演主动朝沈磊伸出手，“恭喜，以及欢迎。”
    “谢谢。”沈磊松了口气，想起一个多月以来起早贪黑的日子，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高考。
    长这么大他也就在学习上用功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了和唐宋上同一所大学，第二次就是现在，为了和唐宋演同一部戏。
    唐宋非常感慨，他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诺丁导演严谨的工作态度。他想，接下来的半年一定会过得非常愉快。
    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沈磊刚好看过来，唐宋一个激灵，狗腿地加了一句——当然啦，最开心的还是能和自家男人一起工作！
    ***
    集训结束，男主角还没有敲定，剧组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刚好要到春节了，沈磊和唐宋商量着回国过年。
    只是时间有点紧，又带着两个孩子，来来去去势必得折腾一回。不回去又不可能，沈天成那边还好说，宋家长辈心里一定会不好受。
    唐宋宁可自己折腾一些，也不想让长辈不舒心。
    没想到，他们这边还没启程，长辈们就不声不响地来了。
    这个季节正是纽约最冷的时候，三位老人带着简单的行李，头发上染着白霜，脸颊和鼻头被风吹得发红，脸上也带着长途飞行之后的疲倦。
    即使这样，他们眼中的慈爱和思念并没有消减半分。
    唐宋开门的时候都傻了，“爸，妈，你们……”
    此时天将将亮，唐宋头发翘着，睡衣凌乱，脖子上露出斑斑的吻痕。
    三位长辈叫了出租车悄悄过来，原本是想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看到唐宋的样子又有点后悔了。
    ——总觉得打扰了什么。
    沈磊从后面揽住唐宋的腰，把门开到最大，“爸，妈，外面冷，快进来。”
    佣人们早就起来了，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厨房里传出烤面包的香气，两个孩子喜欢喝玉米浓汤，厨师早早地就熬上了。
    唐丽丽拿眼看了一圈，轻轻地点点头，牵挂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沈磊扶着宋长河坐到沙发上，唐宋接过沈天成手里的行李箱。
    一家五口就这么相互看着，一时间仿佛有千万句话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最后，还是宋长河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在外边工作也不好耽误，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一下，今年过年就别回去了，等工作结束了带着运运去老宅上族谱，到时候一家人再聚。”
    唐丽丽也笑笑，说：“原以为今年就见不着了，还是亲家想得周到，叫着我们到这边来过。你们俩小子可别嫌我们烦，我们是来看孙子的。”
    “妈，嫌弃没有，高兴倒是真的。”沈磊揉揉唐宋的头，“您看唐唐，都哭了。”
    唐宋没真哭，却也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族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嫡系一脉，除了有走不开的任务，不然的话就算在南极都得回去过年。看来，家族的规矩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他更没想到爸妈会千里迢迢来到纽约，尤其是父亲，他是那么一个守旧而重规矩的人，这次为了他竟然愿意在国外过年。
    在异国他乡和家人团聚，对于唐宋来说喜悦值翻倍增长。
    临近过年的这几天，他和沈磊带着三位长辈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美丽的景物，感受到与国内不同的风土人情。
    有趣的是，爸爸妈妈们的英语比沈磊说得都好，尤其是唐丽丽，穿着优雅的旗袍，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口标准的英伦腔，无论是漫步在曼哈顿的街头，还是坐在第五大道的餐厅，都能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幸幸和运运在大人们的影响下学得从容自信，不吵不闹，像两位小绅士。
    长辈们轻松愉快，唐宋也十分窝心，即使在国内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样长时间地相处过。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即使在布鲁克林也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中餐馆挂上了红灯笼，手机里塞满了祝福短信，各大社交平台的背景也换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处处都是一片喜庆。
    沈磊照例给佣人们放了假，一家人温温馨馨地吃了顿年夜饭。
    宋家讲究守岁，还要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预示着来年“堂堂正正，福气满满”。
    唐宋和宋长曜视频的时候，老人家特意嘱咐了两遍，即使在国外也要按着家里的规矩来。
    唐宋连连应下。
    除了两个小家伙，大人们集体坐在电视机前守岁。
    宋长河到底年纪大了，心气有余，精力不足。将将过了九点就开始犯困，布满白发的头一顿一顿，差点磕到沙发上。
    看在唐宋眼里既可爱，又可怜，还有点好笑。
    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会“义正辞严”地劝他去休息，宋长河势必不肯，父子两个十有八九会杠起来。
    不过，现在唐宋“长大了”，知道怎么对待固执的父亲最有效。
    “好困呀，不然先去睡一觉吧！”他打着哈欠歪在沈磊身上，眯着眼睛，泪眼朦胧。
    唐丽丽瞧出他的小计谋，忍不住笑，怪不得粉丝们都说自家儿子演技好，她今天算是见识了。
    她瞅了宋长河一眼，配合地说：“忘了大伯怎么嘱咐的？可不能坏了规矩。”
    “可是好困呀~~”唐宋揪揪宋长河的衣角，厚着脸皮撒娇，“爸，咱们偷偷去睡一下，您别跟大伯告状。”
    宋长河哼了声，语气不轻不重：“儿子都有了，还这么没规矩，没的让亲家笑话。”
    “不妨事。”沈天成笑道，“累了一天，困也正常。不如这样，咱们都去打个盹儿，临近子时再起来，也不算坏了规矩。”
    唐宋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睡一觉还能精神点。”
    沈磊也说：“到时候把幸幸和运运也叫起来，给祖宅那边拜个年，大伯看着也高兴。”
    经历过这些事，宋长河的脾气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固执。这么多人都在劝，他也不好坚持，只得点了点头，“定好闹钟，别误了。”
    “好嘞！”
    唐宋立马精神了，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把长辈们的被褥妥妥帖帖地铺好，整个人像只蹦蹦跳跳的小羊驼。
    宋长河不满地嘟囔：“这叫困了？”
    唐丽丽白了他一眼，“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宋长河板着脸，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
    这一夜睡得无比安稳，彼此都默契地把“定闹钟”这件事给忘了。
    一觉睡到凌晨五点，一家人收拾得齐齐整整，给祖宅那边拜年。
    幸幸和运运穿得像一对福娃娃，隔着屏幕给长辈们磕头。
    唐宋手机上收到无数叮叮咚咚的提示音，雪片似的红包塞满了屏幕。
    宋长曜笑眯眯地问：“青枫呀，守岁没有呢？”
    “守了守了。”唐宋狂点脑袋。
    “一看就是假的。”宋长曜虎下脸，“岁没守就算了，团圆饺子不能省，在那边不能叫你爹妈连口饺子都吃不上。”
    “放心吧大伯，早就包好了。”
    唐宋把摄像头对准餐桌，上面摆着白白胖胖的饺子，腾着氤氲的热气，刚出锅。
    是昨天长辈们睡着后他和沈磊悄悄包的——主要是沈磊，唐宋负责玩面团以及捣乱。
    宋长曜笑眯眯地点点头，像往年那样不紧不慢地说了些勉励的话。
    隆隆的鞭炮声透过听筒传过来，伴着长辈谆谆的教诲，就像一家人在一起一样。
    吃完饭，一家人在小花园里散步，顺便给刚刚起床的邻居送了一碟热腾腾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