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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拿待遇来说,老太太每月开始享受的国家艺术补贴,是十贯起步。并且,像是段奶奶这样的高级面塑艺术学徒,老三巷有最少二十五位。
    老段家这次算是走了大运,除了老太太能拿数额不少的补助金,段大哥他们在飞艇站敲鼓作秀赚大钱儿,他家还出了两位实在的府级艺术家。
    烫葫芦的段四哥,做拼花艺术的段四嫂子。
    艺术家与艺术学徒,这待遇压根就不能对比,基本的生活补助完全可以不必计算了。
    像是段四哥曾经五文一个的烫葫芦……如今要栓上漂亮的结子,穗子,装进烫金的盒子里,再配上段四哥的签名,私印,加上鉴定部门的四个资历确定印章,人家是可以进入府级艺术会所,步入拍卖流程的艺术品了。
    盖尔的艺术之路,是入门难,难于上青天!
    然而一旦有了资历,那就是金钱铺地,一路光辉照耀。
    不但有饭吃,还是有硬菜的上等席面儿。
    从艺术学徒,艺术家,艺术大师,艺术匠师,再从民艺,走向郡成家,府,州,继而国,国际,最后入九……艺术学无止境,总有永远攀不完的山峰。
    可老三巷人,却跟别的搞艺术的人有着根子上的区别。
    他们都清楚,他们的出息其实也就止步于此,一生再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
    因此,街坊们倒也没有一下子就野心膨胀,想要跟这个世界谈点什么的意思。
    老少爷们就想着,以后要把手艺做好,总不能让顾客白花钱儿,至于其它的……咱不懂,也就不去瞎想。
    这个是老商街,祖宗传承下来的做人准则。
    人啊,还是得踏实一些是正经。
    十五天的艺术大赛,仿若就是梦一般的结束了。
    总而言之,除了邓肯派,最后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
    俞东池的艺术之都,莫名其妙的打响了第一炮。
    常辉的艺术之路,才刚刚开始。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大赛结束第三天,江鸽子大早上起来就开始不高兴。
    事实上他已经不高兴两天了。
    某个大傻子,败家子,把家里好不容易卖出去的烂木头,他又花了一百万贯的高价给买回来了。
    就因为这一来一去,江鸽子卖出核桃木雕塑作品时要纳税,买回来艺术品,收藏税是卖出税的三倍都不止,也就是说,一来一去,一千多贯没了。
    这是有多爱国?吃饱了给国家纳税玩儿呢?
    连燕子那个败家子,他是疯了么?!
    如今《老三巷》牌,卖的最好的赵二奶奶点心匣子,一提六封才卖一贯钱儿。
    同样的点心,在大南街,就包装差点,两提才三百钱,这都已经是常辉郡走亲访友,很拿出的体面玩意儿了。
    那是一百万贯!那得吃多少年的点心呀?
    如今不能想点心!这几天江鸽子想起点心,心肝都在滴血。
    他都换算的魔障了。
    这日一大早,才刚起来,起床气还没撒完呢!从常辉郡艺术家服务局就来了几位官员,说是一会要给老三巷安放艺术家邮箱。
    江鸽子听完顿时愕笑。
    以前他跟他们看电视剧,也看小说。
    那里面体现一个人生活宽裕,社会地位高的手段就是,某某大早上起来,来到邮箱面前,打开它,取出某某特送的杂志,报纸。
    他江鸽子何德何能,竟然也是一个衬邮箱的人了?像是以前拿支票,接信都是需要邮政局的小先生来巷子口送。
    那要按照这些人的意思,这以后,是需要自己取了?
    这是好事?还是不好呢?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就只有老三巷戏台下借住的老街坊们,连同江鸽子都是满脑袋蒙,眼里含屎,迷迷糊糊的就来到巷子口。
    这人一到巷子口,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便被一阵惊天的锣鼓声,惊的睡意全飞了。
    刹那,江鸽子就想起了一本名叫《月子》的书。
    那真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鞭炮齐鸣……
    老三巷街口,最少有上百位的官僚站立着,他们都眼满含热情,表情兴奋的看着老三巷的这些……恩,艺术家们。
    虽然大家穿着打扮都是,极其不讲究的长衫大袄,旧羊毛脖圈,头顶破毛线帽子,俱都是睡不醒的样儿!
    然而这有什么呢?艺术家么!太正常了!许是人家昨夜熬夜创作了……有怪癖正常。
    妈的!真跟做梦一样,一个小小常辉郡,一场艺术联展大赛下来,就出了一位国家级的雕塑家,摄影家,园林造型艺术家,还有一位国家级的摄影家……府级的书法艺术家,古董鉴赏艺术家,府级的动态艺术,民艺传承艺术家……
    就是府城艺术圈儿,也不一定有这个资本呢!
    老三巷的街坊就被人引导者,奇怪的排成一排,稀里糊涂的跟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握手,拥抱,领红包,拿钥匙,合影……
    在几万头鞭炮脆响当中,也不知道那些人说了点什么?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笑,他们也就只能跟着笑。
    等到那些鞭炮响完了,老三巷以前破落的巷子口两端,就齐刷刷的一边上了一排高一米五,宽一米,厚度在两尺的银色铁皮大邮箱。
    那邮箱上端还有钢性玻璃罩子做的透明展示柜。
    行内人,管这个展示柜,叫艺术水晶塔。
    那里面可以放艺术家的个人简介,照片,甚至可以展示艺术家的作品。
    按照盖尔人去艺术相关城市旅游的习惯,他们一般会先去看水晶塔,接着再给自己规划参观路线。
    所以这个是特别好的展示宣传窗口。
    如该艺术家不想放置自己的作品,他们甚至可以高价出租这个水晶展示柜,也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出租的价格自然是不菲的。
    要知道,这里面的安全设施,还有四季长明的灯光效应,都是衙门口贴钱。
    衙门里的官僚们跟艺术家们合了影,拥了抱,慰了问!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他们丢下一地的彩纸碎片,鞭炮屑子离开后,有好大一会儿,站在队伍里的黄伯伯才举着一串钥匙,有些迷糊的问:“杆子爷儿,您说,我的这个箱儿,到底在哪儿啊?”
    老头有些无措的四处看着!可惜,他家杆子爷压根没搭理他。
    人江鸽子正在低头拆红包呢!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这是,嗯?端氏建筑艺术爱好者协会?二十贯?切……我怎么不知道端氏有个艺术爱好者协会?”
    黄伯伯他长子黄楚旭,一脸兴奋的从边上支出一个大脑袋说:“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支持艺术事业,在咱九州,是可以避税的!一般大企业都有这个爱好者协会!前些年,不是有几个大案,说是老牌企业,背后做艺术赞助人,自己卖出艺术品,再自己定个高价买回来,来回洗钱儿么!现在不许他们以企业的名义购入艺术品了,不过这个协会作用还是很大的,可做宣传交流用!”
    江鸽子点点头,继续数钞票。并且,他的周围也是一片数钞票的声音,还有吸气声。
    其实,这就是跟地球古代,地方上出了个秀才老爷一般。地方乡绅也好,衙门也好,或多或少都会给点意思,表示一些善意。
    所以,艺术大法好,一不小心,街坊们就又发了一笔小财儿。
    江鸽子数完红包,他得的多,合计拿了大约两百多贯的数儿。
    而那边桃子姑娘她们比较少,每个人也有十多贯的意思。
    等到老少爷们数完钱钱,老街坊们一个个的又跟小朋友一样的拿着邮箱钥匙,开始顺着大街开始找自己的邮箱。
    江鸽子的邮箱,自然是最好找的,在右边的第一个。
    然后,他意外的在邮箱上的水晶塔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在演讲大厅,脚都上了桌子的一张放荡不羁的照片。
    这是谁给自己照的沙雕照片儿?
    江鸽子内心莫名的羞耻起来,他甚至看到,那照片下面是这样介绍他的。
    江鸽子,男,一八七零年出生于九州楚国常辉郡。
    国家级雕塑家,国家级园林造型艺术家,摄影家,废料再塑形专家,根系艺术作品研究专家,艺术演讲家,母系时代艺术研究专家,南派藏刀唯一传承人,第一届常辉艺术大赛金奖获得者……
    江鸽子看着这样的简历,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嗳~呵!”的笑声。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神奇呢!那些人咋知道的?
    正纳闷间,他听到身后,有人脆生生的大声问他:“杆子爷,杆子爷!您看……《楚国舞苑》杂志这次的赠品是红丝巾了……”
    江鸽子脖子机械的扭过去,却看到桃子姑娘满眼兴奋的,正在挥舞着一条红丝巾。
    而她的脚下,有两份报纸还有一份厚实的,彩页大开本杂志,已经被丢弃,正封面满是泥的躺在地上。
    这姑娘对有文字的玩意儿算是彻底生了厌恶,以前为了考资历需要忍受的折磨,她觉着完全可以就此丢弃了。
    江鸽子能说啥?他才刚说了一句:“挺好……”
    桃子的脑袋就被人一巴掌扇到了一边去,她奶奶庞老太太默默的蹲下,将桃子丢到地下的东西捡起来。
    一边捡,老太太还认真的拍打着那上面的泥雪,满面失望的说:“造孽啊,怎么不爱惜东西呢,这厚实实的纸,以前求都求不来呢!
    你姐结契那会子,家里想给她卷个门帘儿,我还得找你们黄伯伯说好话,从当铺里求……你咋就能扔了呢?”
    桃子面色一红,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太太撩起自己的棉袄,将东西当做好玩意一般的卷到衣襟下面,爱惜的裹着走了。
    而江鸽子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又看着邮箱附近丢的一地都是的杂志,报纸,最后他对皱眉走过来的黄伯伯说:“不是说那边艺术联合高校要开学了么?”
    黄伯伯点点头,也是蹲下,一本一本的开始捡。
    “那……咱街里,这次拿了资历的,不满二十五的,就都给我念书去!反正他们现在也是免试入学,学费也免……你就说我说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到学校里学学正儿八经的手艺去。”
    黄伯伯站起来,拍拍杂志上的泥雪,他点点头说:“哎!就是这个理儿,还是您老看的清楚,这有一个算一个,都还是受受教育是正经啊!要我说,明儿都凑凑份子,在老三巷起个班儿,请人家高校的老师来,夜里给大家伙养养脑髓!
    不然以后咋整?都是只顾门前三尺地的玩意儿,猪脑袋给他们安上了!哦,就他们吃饱?子孙后代不管了?”
    耳朵里听着老头儿唠叨,江鸽子拿起手里的新钥匙,低腕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如小山泄洪一般的,一大堆的报纸,杂志,邀请卡,哗啦啦一下子,就从挤得满满的箱里流淌了出来……
    江鸽子只好干巴巴的又发出一声嗳~呵!
    然后他失笑到:“妈蛋,老子竟然也是老干部的待遇了?”
    黄伯伯一脸蒙的抬头问江鸽子:“老干部?什么老干部?”
    咋解释?
    假装没听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