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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买一块地,就算宅基地比水田旱地便宜多了,那没个三五两银子也下不来的。盖猪圈倒是容易,他们老朱家兄弟多,到时候唤上搭把手帮个忙,用不了多久就能盖起来的,可就算省了人工费,石料和木材还是需要的,木头到时候去山上拉几根,石料却是必须得花钱买的。再有就是买猪崽的钱了,跟鸡可不一样,小猪崽也是很贵的,万一养死了,哪怕只养死一头,都能给心疼死。
    四郎茫然的看着她,头一次觉得这媳妇咋志向那么大呢?
    “我就这么一说,你帮我合计合计,大概要多少钱,也好叫我有个盼头。”王香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她并没有明说,只软言央求四郎帮忙。
    四郎觉得,真要想省点钱还是有办法的,可差得太离谱怎么办?他是打小跟着爹和大哥在自家地头上忙活的,家里从来没少过他的吃喝,可论钱财,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他媳妇倒是带了嫁妆过来的,可谁家会陪嫁银子呢?至于那些被褥衣裳,哪怕拿去当,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不管咋算,没个七八两银子就别想了。”四郎苦笑一声,他连半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不然咱们还是养鸡,我回头跟娘好好说说,叫她借咱们些鸡蛋。”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管咋样都得等到开春。”王香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却不欲多言。
    听她这么说,四郎只道是她放弃了,毕竟养猪的成本太高太高了。就算是朱母好了,前些年也是喂一头猪的,也就是前头的儿子们一个个都娶了媳妇,家里的活儿有人帮着干了,她腾地开手了,感觉也有经验了,才开始养两头猪的。
    成本高,过程着实辛苦,风险还不小,哪怕出栏后确实能赚钱,可凑不到本钱有什么办法呢?
    ……
    次日一早,王香芹就向朱母告了罪,说要往镇上去一趟。
    前两日大嫂温氏想去镇上才叫朱母狠狠的收拾了一回,见王香芹主动撞了上去,温氏还颇为期待的看向朱母。人嘛,倒霉的时候都想找别人作伴,仿佛看着别人倒霉了,自己的心情就能好一些。哪知朱母偏就不按牌理出牌,闻言就“噢”一声,又叮嘱她别忘了喂猪,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温氏被婆婆这不加掩饰的区别对待给气了个倒仰,越想心里越是不平,有心想跟着一块儿去,可王香芹走得太快了,转瞬间就没了人影。温氏还想着等她打完猪草总该回来的,哪曾想她跟四郎说好了,让四郎帮着打了一筐猪草,又叫二嫂帮她煮了猪食顺便喂了。
    敢情她早先跑出门后,就直接去了镇上?温氏气得心窝子疼,回头就怼二郎媳妇:“你咋这么闲呢?还帮她干活……我怎么就没见你帮我干活?”
    二嫂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的跑远了,完全是一副身后有鬼在撵的模样。
    温氏先后被两个弟媳气到了,殊不知让自己更生气的地方还在后头。
    当天傍晚,王香芹就带了十两银子回到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更√
    第007章
    石门镇,孙家。
    当小丫鬟过来传话,说少奶奶的娘家亲姐登门造访时,王香椿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夺走了一切的姐姐,竟然会特地跑来镇上寻她。可寻着了她又怎么样呢?婚事都已经成了,她如今是石门镇富户孙家的少奶奶,而那个打小就处处比她强的姐姐却嫁给了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其实,王香椿对老朱家没什么意见,更多的是出于对亲姐姐的不满。假如姐俩说的亲事差距不大,她自然不会做什么。可问题就在于,明明是亲姐妹,在亲事上头却来了个天壤之别。偏她还不能怨父母不公平,因为在娘家时,作为幺女的她才是家中最受宠的那个。
    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
    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单纯的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王香椿最终选择了换嫁这条路。然而,这条路显然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走。
    嫁到了镇上后,因为孙家富裕,她确实不需要干活了。要知道,哪怕娘家爹娘宠着她,还是有很多活儿避免不了的。像公中的事情能推给嫂子和姐姐,可自己跟前的活儿呢?她也不是完全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惫懒,也是因为其他大姑娘小媳妇都太勤快了,把她彻底比下去了。
    可即便嫁到孙家后不用干活了,日子却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这话要怎么说呢?大概是心里头发虚吧,总感觉踩在云里似的,整颗心都是提着的,空落落的不说,还有一种挠心挠肺般的焦虑感。
    谁让这年头结亲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呢?当然,攀高枝这种事情肯定是有的,可即便家庭背景不行,本人总该出挑吧?孙家少爷之所以遣了媒人去秀水村王家提亲,原因只有一个,看中了王香芹的美貌。
    所谓一见钟情,多半都是建立在好相貌上的。等发现新娘子被掉了包,哪怕王香椿也不算丑,孙家少爷还是失望极了。他还算是心善的,又提出了让王香椿留下来当小房,至于王香芹,就仍旧照原计划嫁过来。结果,老朱家那几十号人把孙家的门一堵,这个法子也没成。
    一而再再而三的希望落空,还平白遭了一回惊吓,孙家少爷对王香椿彻底没了耐心,成亲都一个多月了,歇在房里的次数不超过十个指头。
    没能笼络住相公,又不讨婆婆欢心;家中下人因为老朱家堵门那事,都是知晓内情的,哪怕明面上对她还算恭敬,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娘家那头,爹娘让她寒了心,就算没明着断绝关系,她也没脸子再回秀水村了,更别提村子里还有个吓死人的老朱家。
    王香椿整个人就处于极端焦虑之中,她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是虚浮的。她倒是没王家爹娘猜测的那般在婆家使小性子,毕竟她又不傻,哪儿能不知道婆家跟娘家是截然不同的?可就算她想哄婆婆高兴,却也一样是无从下手。
    孙家其实不过是个小地主,除了在镇上有房舍外,还有几间小铺子赚开销,再就是二三百亩的田产了。这点儿家产根本就称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可跟乡下农家还是完全不同的。本来孙家太太都相看了一房儿媳,正是她的娘家侄女,结果儿子非要娶个乡下土妞,她最终被迫让了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猜也猜得到。
    婆媳相处本来就难,哪怕当儿媳的豁出去舔着脸讨好婆婆,也得看婆婆愿不愿意接受这份讨好。
    一句话,王香椿费劲千辛万苦,给自己选了个难度为地狱级别的亲事。
    嫁过来一个多月了,她这头的事情还没理顺,结果亲姐姐还找上门来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都已经嫁给朱四郎了吗?”王香椿烦都烦死了,出嫁前她就想着要取代姐姐嫁到镇上来过好日子,哪里知道这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来看你呗。”王香芹还真就笑眯眯的凑到了亲妹妹面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好一番打量。换做是熟悉她的人,一定能看出来,她这会儿那眼神像极了在猪圈里打量肥猪们,琢磨哪一头可以出栏开杀了。
    王香椿被看得心头发毛,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她隐隐感觉到了姐姐的不对劲儿。可仔细想想也是正常的,就算原先姐俩的感情还算不错,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指望当姐姐的,仍旧像以往那样疼爱妹妹?
    “你、你想要干什么?”
    见王香椿心虚了,王香芹也不墨迹,直接伸出手来,手心向上,理直气壮的说:“给钱!”
    “啥玩意儿?!”打死王香椿都想不到她姐会这么说,震惊之余,她差点儿没气到跳起来,“咱们都嫁人了,你凭什么管我要钱?就算是孙家往咱们娘家下的聘礼,那也是归我的,我才是孙家的少奶奶!”
    “给钱!我要十两银子!”王香芹昨个儿已经从四郎那头获悉了买地盖猪圈捉猪崽的大致花费,为了确保万一,她索性凑了个整儿,喊了十两银子。毕竟这是一锤子买卖,干完这票就再没下回了。况且,坐地起价落地还价嘛,她又没说不准讨价还价。
    “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当初议亲的时候说的是我王香芹!就凭合八字用了我的生辰八字!就凭你是个冒牌货!”王香芹先狠狠的打压了王香椿的气焰,随后放缓了语气,道,“我也不是故意来敲你竹杠的,实在是日子难过啊,再说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被我用这事儿拿捏吧?咱们可以说好,你给我钱,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王香椿皱着眉头,狐疑的看向跟前的姐姐,她还是觉得姐姐的情况不太对,却也没往深处想,而是被这话勾得心里痒痒的。
    低头琢磨了好半晌,王香椿问道:“给了钱,你就再也不提那个事儿了?”
    “我保证再也不提!”
    “那以后我们俩就都是正正当当议的亲、嫁的人?”
    “对。”
    “你从今往后再也不提换嫁的事儿,那要是别人提了呢?你能帮我打圆场不?”
    “行啊。”
    似乎是觉得没什么漏洞了,王香椿咬了咬牙,转身去了内室里,不多会儿就娶了个荷包过来:“我没有十两的现银子,拿银镯子抵一部分成不?”
    “都成。”王香芹也没想到这个傻妹妹那么好哄,不过转念一想,其实王香椿也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再说了,恐怕正是因为她一贯表现得没脑子,原主才不会想到她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等临到要给钱了,王香椿又舍不得了,捏着荷包怎么也不愿意松手,反反复复的问道:“你保证啊,你以后绝对不能反悔啊,拿了钱就彻底两清了。”
    “对对对,我保证,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就算都这么说了,王香椿还是舍不得。她其实也没多少钱,孙家下的聘礼是都到了她手上,但其实现银没多少的,再说她嫁人都一个半月了,不得置办点儿胭脂水粉,偶尔还要拿钱打点下人。十两银子她倒是凑得出来,可这么一来,她的荷包可就差不多空了。
    王香椿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都不需要学会读心术就能看出来她心里有多纠结不舍。半晌,她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不然你再发个誓?”
    王香芹:……
    突然感觉跟这种人谈判很掉价怎么办?
    说真的,她之所以特地跑到镇上来敲诈王香椿,一方面确实是没处儿凑本钱,另一方面也是想替原主出这口气。甭管前因后果是怎样的,原主就是因为王香椿那没轻没重的一记重击丢了命,就算不能一命抵一命,报复一下总是可以的。
    结果……
    “行,我发誓,只要我收了你的十两银子,往后咱俩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以后还是好姐妹,爹娘哥嫂那头我也会帮你说话的,要是听到有人说起那事儿,我还能帮你圆场。这样成了吧?”
    “嗯!”
    王香椿终于一咬牙给了荷包,随后立马闭上眼睛,急忙忙的摆手:“你赶紧走,立刻走,走走走。”
    走就走,你当我爱留?
    十两银子到了手,王香芹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孙家。她也是没想到王香椿连还价都不会,至于银锞子不够,用了一对银镯子抵了部分钱也无所谓。这年头,银子就是硬通货,银镯子的价格甚至还会略高于本身的重量。
    生怕钱财外漏,王香芹都没在镇上买吃的,只跟孙家门房讨了一瓢水喝,就急急的赶回了秀水村。
    待赶回家时,已经是下半晌了。
    因为是农闲时分,地里的活儿并不多,王香芹到家时,四郎正在院子里整理柴禾垛。他今个儿往山上跑了好几趟,除了割猪草外,还弄回了不少柴禾,他们这一带入冬后就少雨了,直接放在院子角落里晒干就成了,回头要用了直接拿。
    “四郎,你来屋里,我有事儿同你说。”
    王香芹唤了四郎回屋,关了门就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荷包,打开来叫他瞧:“两个二两的银锞子,两个一两的银锞子,还有一对银镯子,正好十两银。银镯子先留着,回头兴许能多卖几个钱,这银锞子你先拿着,去里正那头帮我买块地,要咱们家左近的,最好是挨着的,反正是盖猪圈,地好地坏都无所谓。还有,盖猪圈需要的石料也帮我买了,木头啥的,你瞧着办。”
    六两银子是绝对够了的,毕竟之前四郎说的大概要七八两,是包含了五头猪崽子的钱。
    只是如今,钱倒真不是问题了,可再看四郎,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惊呆了。
    “你、你从哪儿弄到的钱?”仔细想想,媳妇今个儿好像去了镇上?他家因为有个六郎在镇上念学塾,经常性的还是会往镇上去的,多数是他大哥,偶尔也会轮到他。可去了镇上那么多趟,他怎么不知道镇上还有能弄到那么多钱的地儿?
    王香芹一眼就看懂了四郎的意思,其实老朱家的人心思都特别容易懂,因为全都写在脸上了。
    “我妹给的。”
    “啊?”
    王香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这会儿张嘴就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就是我那个嫁到了镇上富户家的亲妹妹啊!我本来是想着,没本钱怎么办呢?家里就一个有钱的亲戚,可不得舔着脸跟她借点儿?我还想过了,大不了按着市面上的利钱算,等我养的猪出栏了,连本带利一并还给她。”
    “哪知,我到了孙家,还没张口说这个事儿呢,我妹妹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给我跪下了。她哭着恳求我原谅她,说她只是一时糊涂,等上了花轿她就后悔了,可她从小就个耗子胆儿,不敢叫喊,只能哭着嫁进了孙家。”
    “她特别诚恳的给我赔了罪道了歉,听说我想养猪没本钱,二话不说开了嫁妆箱子拿钱给我。别说利钱了,她都不准我提那个‘借’字,非要硬塞到我手里,逼着我收下。我要是不收,就说明还在记恨她。”
    “我想了想,到底是一家子出来的亲姐妹,如今我跟她都嫁了人,往后只怕一年到头都碰不见几次面,既然她这么有诚意,那就……原谅呗。”
    若论睁眼说瞎话,哪怕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媒婆都没王香芹能耐,谁叫她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过来的,分分钟编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她还不怕回头叫王香椿知道了,知道了又怎样?不得硬着头皮忍着恶心把这话给认下来?她可是煞费苦心的帮忙圆场了。
    王香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朱四郎却已经彻底傻眼了。
    老朱家的男丁都比较憨厚,属于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再说了,十两银子就在跟前搁着呢,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好半晌,四郎才仿佛活在梦里一般的问:“那这是王二妹白送你的?”
    “对呀。我也不想要的,是她非要塞到我手里,我不收,她就长跪不起,还要给我磕头赔罪……”王香芹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亲妹妹,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就原谅了她。”
    “那她人还挺好的,也不像外头说的那么坏。”四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拿了两个二两重的银锞子,光买地的话,这四两就够了,又说等花完了再找王香芹要。
    王香芹只说好,将剩下的仍旧搁到了荷包里,找地方妥当的放好了。
    如今还不到冬日里,天黑得没那么早。四郎一看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就索性大步流星的跑去找里长了,买块宅基地不费什么事儿,可假如要挨着家里的话,最好提前说,万一已经有人要了,也好想办法跟人换一下。
    还算幸运的是,附近的宅基地没人要,里正就是老朱家本族的人,不算近亲,但四郎要喊一声族叔。族叔给了个不错的价,三两半就买下了一亩地,明个儿就去盖红印子。
    于是,等晚间吃饭的时候,四郎就一五一十的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儿。
    “啥?你买了地?”朱母也跟着惊了,当然家里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
    四郎看了眼王香芹,后者示意他继续说。他便继续道:“娘啊,芹姐儿说要养猪,又说不好占着家里的猪圈,就喊我去买了一块地,就紧挨着咱们家的。对了,回头等我买了石料,还要叫大哥帮忙,去山上砍几个好木头下来。”
    “成啊,到时候你喊我一声。”朱大郎想也不想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