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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娄凤芸一边拨打着算盘,心里一面想着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眼看时间都已经过了十点钟,有不少街坊都已经涌进来与宋家人一起等着放鞭炮庆贺药店开业,宋天耀还未露面,连宋春良,赵美珍都有些坐不住,抽空不时到外面望几眼,低声埋怨几句。
    又过了一会儿,九龙嘉林边道木屋区曾经与宋家交好的几家老街坊也都搭小轮赶了过来,连芬嫂都开始与宋春良,赵美珍等人应酬,唯恐冷落了客人,师爷辉更是带着宋雯雯和吴秀儿两个,为各个街坊分糖果,倒茶水,忙的满头热汗。
    “芸姐,我来为良伯珍婶道贺。”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负责记账的娄凤芸面前,娄凤芸抬起头,陈泰朝她露出一张灿烂笑脸,手里把一个红封推到娄凤芸面前。
    “阿泰?”娄凤芸打量了陈泰身后的几名小弟一眼,伸手打开红封扫了一眼,港币两百元。
    面前的陈泰,一套干净的汗衫长裤,脖子上挂着的金项链足有拇指粗,嘴里叼着的香烟看烟标就知道是英国三五香烟,朝里面看看正被诸多街坊围拢恭维的宋春良与赵美珍,娄凤芸只能自己站起身对陈泰说道:“你有心了,珍嫂他们忙不过来,你等一等,你耀哥很快会赶来,阿辉,帮阿泰他们准备茶水。”
    师爷辉听到娄凤芸的吩咐,拎着茶壶走过来,看到是陈泰登门,笑了一下,单手拍了一下陈泰的肩膀:“阿泰嘛,这里比我还要熟,饮茶自己倒就好。”
    陈泰仍然是灿烂憨厚的笑容,倒是陈泰身后的几个小弟,看到拎着茶壶的师爷辉都敢拍陈泰的肩膀,就要上前开口说话。
    陈泰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吩咐:“这是辉哥,叫辉哥。”
    “辉哥。”几个陈泰的跟班不服气的打量着师爷辉,开口叫了一声。
    师爷辉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几个跟班的表情:“喂,好多你认识的街坊也在里面,我先过去帮忙。”
    他刚转身,店外金牙雷,盲公石也带着几个人赶来,刚好与陈泰的人碰到一起。
    “雷哥,石哥。”陈泰见到金牙雷和盲公石等人,开口打了个招呼。
    娄凤芸也开口向金牙雷打招呼,自己慢慢从柜台里走出来亲自招呼这些江湖人,宋天耀父母不知道如何同江湖人打招呼,宋天耀又没有在场,只能由自己来做这些事。
    金牙雷如今也不敢再把娄凤芸再看成是福义兴门下随意呵斥的老四九,面前这个寡妇很明显是跟了宋天耀,自己如果再摆福义兴坐馆的架子,被这个女人吹了宋天耀的枕边风,本来在谭长山这件事上就已经让颜雄抢了头功压过自己,再被吹过枕边风,自己恐怕以后更不入宋天耀的法眼。
    娄凤芸似乎也忘了金牙雷让人对自己执行过家法的事,与陈泰,金牙雷等人搬了几把凳子在门口的风雨廊下聊着天,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谈笑风生,只是几个人的眼睛却都偶尔会瞄向廊外。
    就在这时,一辆旧款福特汽车听到了远处,听到汽车响,金牙雷,陈泰,娄凤芸都下意识的起身朝外走了两步出了风雨廊,以为是宋天耀开车赶回来,可是等站到门外才发现,颜雄带着两个手下与一个女人,从街对面停好的车上走了下来。
    娄凤芸最初看去时,发现不是宋天耀,就没了仔细观察的兴致,她认识差佬雄,以为差佬雄是带了他自己的老婆来捧场,可是等看到颜雄领先女人半个身位,却又讨好似的稍稍半侧着身好像带路一样,女人特有的直觉让她心中一沉,那不是颜雄的女人,这种场合,难道让她相信颜雄是带了探长老婆来道贺?只能说明这女人与宋天耀有关系。
    她站在药店门口朝女人望去,被颜雄带路的女人也恰好抬头望向立在英德西药行招牌下的娄凤芸,两个女人目光交汇对视不过短短一瞬,就各自避开。
    金牙雷与颜雄同样也有些尴尬,两人此时的站位,就好像是各自分好站队一样,金牙雷带着人站到了娄凤芸一侧,而颜雄则带着两个手下陪着孟晚晴走过街道,泾渭分明。
    看到被自己踢过一脚的娄凤芸此时俨然女主人一样站在药店门口,颜雄心中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如今也是宋天耀的女人?蒲你阿姆,果然自己运气还是有些衰,如今就只能指望身边这位已经名动江湖的晚晴小姐能更得宋天耀宠爱,不要让那个寡妇做大,免得她记恨自己当时的那一脚,吹宋天耀的枕边风。
    再看药店的招牌,英德西药行,颜雄心中有些犯嘀咕,英德西药行,果然是英德西药行,现在自己身边的孟晚晴,与立在门口的寡妇芸,可不就是战争中的英国与德国一样,死对头来的?以后有的斗了,希望身边的晚晴小姐厉害些斗过寡妇,以后对自己多关照些,怎么说两个人也是共同熬过那一晚,换来今日的扬眉吐气,出人头地的战友。
    “滴滴”,又一辆福特汽车从街外驶了进来,对着街上行人按了下喇叭,看到那辆车出现,此时神色各异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娄凤芸立在店门处,金牙雷立在她身旁,孟晚晴则刚刚与颜雄走到街边,也听到喇叭声停下脚步,四双眼睛全都朝已经慢慢临街停下的福特49望了过去。
    宋天耀与高佬成从车上前排下来,还没等站稳,汽车的后车门也被人打开,一个干练利落的年轻女人穿着女式西装,踩着高跟鞋下了车,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宋天耀的身边,与宋天耀并肩朝着英德西药行这里走来。
    颜雄不自觉的挠了挠鼻子,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会不会是与宋秘书一起下车那个女人才是德国,这两个是英美联军来的?”
    第一九三章 孟菀青
    第一九三章孟菀青
    与宋天耀一起下车的自然是褚孝忠的秘书江泳恩,来这里也不单纯是为了祝贺宋天耀的药行开业,而是有些事物由她接手,此时宋天耀正边走边对她说道:“我注册在纸面上那家叫冠亚的二级分销公司,这两日偷懒,关于冠亚利润分配的账目和名单只拟了大概三分之二,回头我把名单和数目交给你,你自己补充全,每个月转到那些人的账户上就可以。”
    “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再做褚先生的秘书?我听忠少讲,褚先生与他母亲都开口挽留过你,再说,就算不做秘书,这间叫冠亚的医药公司也能让你快速积蓄财富,为什么不自己打理,而是交给忠少?”江泳恩侧着脸,望向身边的宋天耀,好奇的问道。
    自己作为褚孝忠的秘书,无论如何都暂时比不上身边这位褚孝信秘书在褚家的风头,她并没有过多嫉妒,两人身份地位不同,褚孝忠独立自主,是事必躬亲的年轻商海才俊,自己只需要在旁边更多的为老板处理琐碎杂务。而褚孝信则更像是个不理朝政的阿斗,大权和信任全都交给了面前这个青年,所有利康的事都是这个青年一言而决,这种事不是纯靠嫉妒和羡慕就能得到。
    江泳恩只是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宋天耀如今在褚家地位炙手可热时,居然要淡出褚家的事物,甚至连褚耀宗都已经默认允许他注册成立的二级分销公司冠亚,都只留下公司注册人的名头,把公司事务全都转给了褚孝忠,褚孝忠就是为此才安排自己来和宋天耀做交接。
    “你真以为冠亚是我的一个人的?”宋天耀对江泳恩笑了笑:“海关的鬼佬,负责在香港海域缉私的英军,水警,那些工商业管理处的各个官员,全都要打理的,好处都需要由冠亚账目上的利润支付,至于冠亚之所以要挂我宋天耀的名字,是我用来为褚先生做招牌,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宋天耀一个小小秘书,只要做的好,褚先生就能让出五个分销公司中的一个给我,千金买马骨的故事而已,这些是做给外人看的,褚会长当然会同意,难道我傻乎乎的真把冠亚的利润独占?想想也不可能嘛,自己知自己事,稍稍赚一点就足够,想要出人头地,仍然需要靠自己努力哇,两个美女在面前一动不动被人欣赏的机会真的很少。”
    宋天耀与江泳恩走到店面外的风雨廊处,才注意到娄凤芸,金牙雷站在门口,颜雄,孟晚晴站在街边,此时泾渭分明的正望着自己与江泳恩,所以最后才笑着在聊天最后转移了话题。
    “宋秘书。”
    “宋秘书。”
    “宋秘书。”
    “耀哥。”
    他在打量着门外的孟晚晴和娄凤芸,这些人也都纷纷开口同他打招呼,江泳恩看着两组人,半转过头,发丝甚至轻轻擦过宋天耀的耳廓,低声说道:“两个女人好像都比你看起来大些,真的是你的情人?大房二房碰面呀?”
    “你年纪比我也大些,阿姑,今年有没有三十岁?你一把年纪还不是被我压了一头,不过我不会给你找回来的机会,多说一句,不聊工作时,你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八卦。”宋天耀没有回答江泳恩的问题,而是调侃了对方一下,然后神色自然的走到店铺外,朝两班人先介绍了一下江泳恩:“这是忠少的秘书,江泳恩小姐,有事来见我。”
    又指向娄凤芸,对江泳恩和孟晚晴说道:“这是芸姐,一直在我家楼上独居,我还未得手,不过以后有机会。”
    再转过身介绍孟晚晴给娄凤芸和江泳恩:“这是晚晴姑娘,不肯同我出街,所以我也仲未得手,所以大家不用太尴尬。”
    江泳恩的介绍还好些,可是介绍娄凤芸和孟晚晴时,宋天耀说自己未得手时语气平淡却轻浮的样子,让江泳恩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虽然现在一夫多妻制的确还未废除,但是女性独立和男女平等这种思想在她这种留过学,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脑海中已经深深根植,第一反应就是想看两个女人对宋天耀这种自大的男人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泼辣的骂几句。
    出乎她意料的事,孟晚晴只是听完宋天耀的话,好奇的望了下娄凤芸,没有出声,而娄凤芸则是胸部轻轻起伏了一下,明显是松了口气。
    “宋秘书,我开车载晚晴小姐过来的,她想亲自对你讲句谢谢。”颜雄看到宋天耀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香烟,先一步把自己的香烟已经递过来,帮宋天耀点上。
    “晚晴小姐有心了,请进。”宋天耀夹着香烟,朝孟晚晴露出一排白牙礼貌的笑道。
    然后就看向躲在金牙雷背后,刚刚开口叫自己耀哥,此时却有些畏缩嗫嚅的陈泰,笑眯眯的说道:“你又不欠我,又救过我,干嘛仍然这幅表情?”
    又与金牙雷微笑打过招呼,这才招呼众人一起进了西药店。
    孟晚晴本来有些迟疑,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她想走,颜雄哪能同意,一团心思就盼孟晚晴斗败寡妇芸,看到宋天耀,江泳恩等人朝店面里先走去,他在后面压低声音对孟晚晴说道:“晚晴小姐,宋秘书对你真是冇话讲,为了救你他那一晚付出不知几多,这种道谢的话还是要您自己讲给他听。”
    其实那一晚,颜雄自己豁了出去,至于宋天耀,什么都没做过倒是真的,脏活累活都是他颜雄一个人做的。
    孟晚晴微微摇头,她对宋天耀很有好感,不然当初绝望之际也不会脑中闪过对方的影子,可是等真的要与对方对话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留在了原地。
    “晚晴小姐,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考虑帮下我,看在我那晚舍命救你的面上,你半路离开,我颜雄哪里还有面子在,帮帮忙啦?”颜雄眼看宋天耀金牙雷等人都已经进了店内,有些焦急的说道。
    孟晚晴犹豫一下,最后在心中告诉自己,再见那位宋秘书一次,亲口对他讲过谢谢之后,就再也不见。
    等进了药店,却又没了与宋天耀开口的机会,很多街坊朋友本来就是想要与宋天耀攀交情才会特意登门,此时宋天耀出现,更是团团把他围住,让孟晚晴挤都挤不到宋天耀附近,更不要说开口道谢。
    店里街坊旧邻再加上江湖人,只有三十多人,等宋天耀的老豆宋春良在吉时点燃鞭炮炸响,所有人恭祝过生意兴隆之后,就被宋家请去隔壁街的酒楼就餐。
    街坊和其他女人由宋春良和赵美珍,芬嫂,娄凤芸等人去其他包厢招呼,宋天耀的包厢内,则只有金牙雷,高佬成,盲公石,陈泰,陈泰的小弟铁头苏,颜雄和他的两个手下阿伟,阿跃以及褚孝忠的秘书江泳恩。
    席上的客套寒暄敬酒之后,宋天耀放下酒杯,对金牙雷开口说道:“以后利康在码头上的事,雄哥为褚先生打理,这件事褚先生也已经点头同意,雷哥你的人以后听雄哥安排就是,如果有搞不定的事,也只需要去揾雄哥,他会决定是不是要通知褚先生。”
    即便心中早已经知道答案,但是等宋天耀亲口讲出来,金牙雷仍然心中忍不住一阵失落,慢一步就步步慢,颜雄那一晚心狠手辣,恰好又等到机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居然硬是被他一夜之间翻身,从一个军装成为了便衣探目,最主要的是成为了利康公司在码头事物的主理人。
    金牙雷心中失落脸上却笑容不变,对宋天耀说道:“阿雄做事无可挑剔,又是老福自己人,能被褚先生信重也是老福的机会。”
    旁边颜雄已经举起酒杯,朝金牙雷敬酒:“也要多谢大佬你给我机会,我敬你。”
    颜雄在酒桌上活络气氛颇有一套,两杯酒之后,就已经笑着询问陈泰,金牙雷有没有兴趣去他现在旺角的辖区内做些生意,他替宋天耀招呼这些江湖人,宋天耀倒是得到与江泳恩交谈的机会,江泳恩喝了一口竹蔗水,收起正在看的那份宋天耀刚刚在吃饭前用钢笔在纸上记下的名字和数目名单,对已经被敬过四五杯酒,脸上稍显酒红的宋天耀问道:“你以后不帮褚家做事,准备自己做什么生意?”
    宋天耀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残酒说道:“让家里人先做些小生意,等过几日我帮褚先生把生产驱虫药的制药厂事宜安排好,准备去香港大学图书馆读几个月的书。”
    “?你英文不是很好吗?做生意又有一套,对章家的布局更是让忠少都赞不绝口,好端端去做什么?”江泳恩听到宋天耀的话,怔了一下。
    宋天耀侧过头看看江泳恩,又收回目光摇摇头:“不同的,自己做生意与为别人做秘书不同,勉强跑跑腿肚子里的东西也许还够用,但是做生意,我连香港,日本,东南亚目前的商业形势都不了解,好像盲人一样,当然需要系统的学习,而且很多生意,你想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必然也要了解香港对这个行业的法律条文,行业规定。香港各行业专业书籍最多的地方在哪?当然是香港大学图书馆,所以我就去香港大学喽?禁运令不解除,进口的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出口商品又碍于原材料价格,无法降价与日本产品对抗,这段时间任何生意都会很难做,我干嘛要急着抢在这种时候去做生意?让家人搞些小生意糊口就蛮好。”
    “什么样的小生意?在你眼里算糊口?”江泳恩听完宋天耀的话,思考了几秒钟开口问道:“什么样的生意,又是值得你去做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意值得做,不过有一点我知道,无论做什么,我得先有些筹码,有资格入场才行。至于糊口的小生意,遍地都是,骤然大富有些难,但是养几十口人吃饭穿衣应该足够。”
    “就是你的西药店?”
    “当然不是,那是用来让我老豆老妈养老,同街坊吹水用的。”宋天耀把杯中残酒喝掉:“慢慢来,时间还很充裕。”
    江泳恩还想问下去,赵美珍此时已经在外面推开包厢的门:“阿耀,过来同街坊讲句话,他们都已经吃好准备回家。”
    宋天耀起身离席,朝外去陪父母送客,礼貌的送走大部分街坊后,才发现孟晚晴也从包厢内走了出来,对宋天耀欠欠身,话语虽然清冷,但是低头欠身前那一抹眼神却满是依恋,她从自己手腕上挎着的手包里取出一个布袋,递到宋天耀的手里,轻声说道:“宋秘书,多谢您救了我,这是我的一点谢意,不成敬意。”
    把书本大小的布袋递到宋天耀手里,孟晚晴说完之后,低着头从宋天耀身边走过,朝楼梯处走去,宋天耀想着女人低头前看自己最后一眼的眼神,手里惦着布袋转过身,声音没有了之前的轻佻,而是难得认真的开口:“如果我现在陪你下楼同你聊聊,你愿不愿意聊完之后同我一起走走,孟菀青小姐?还是继续和那一晚一样,想对我讲,恨死我了?”
    孟晚晴听到宋天耀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错愕的转过身望向宋天耀,宋天耀微笑着朝她问道:“愿意,还是恨?”
    “愿意。”孟晚晴脸上虽然仍然淡淡的,但是却脸颊处稍稍泛起些晕红。
    宋天耀手里拿着布袋,走过去自然的牵起孟晚晴的手朝楼下走去,头也不回的对二楼楼梯口还未回过神的师爷辉说道:“让我老妈不要叫我,不要找我,我已经成年人,要去做些男人该做的事,忍了近二十年,很伤身嘅。”
    说完他用手轻轻握了握孟晚晴的手指,轻笑着说道:“想对我讲完再见就不见人?那种占你便宜的扑街容易打发,我这种貌似君子的色狼才最危险,现在再想不见人,太迟啦,菀青,九叹忧苦云,菀彼青青,好名字。”
    “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读过楚辞?”孟菀青听到宋天耀连自己名字的来历都知道,压下被对方握着手的羞意,惊讶的看向宋天耀。
    宋天耀坦诚的摇摇头:“没有读过,我特意请人向你父亲问的,顺便连你家住址也一并问了,就在你去海鲜舫上工被辞退的那天。”
    第一九四章 折蕊
    直到被宋天耀牵着手从太和街一直走到半公里外的湾仔坚尼道马礼逊酒店,进了客房,宋天耀揽住自己的腰朝床上倒去,孟菀青才回过神来,看到宋天耀搂住自己,她那张一向清冷的脸才开始惊惶起来,而且还有些茫然,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个男人牵着手从街上走到酒店里来的?
    宋天耀在街上时,只是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沿着街边好像恋人一样散步闲聊,让孟菀青慢慢消去最初的羞意,而且宋天耀从诗经楚辞开始说起,继而是书法,再聊到量体裁衣,然后是中国菜系,全都是让孟菀青感兴趣的话题,尤其宋天耀说起的很多东西,她都闻所未闻,让她忍不住好奇发问,问完之后还要思索片刻才能勉强理解。
    现在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看着他坏笑的表情,孟菀青才醒悟过来,是这个男人故意在路上抛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巧妙的设置话术引诱自己发问再深思,不知不觉中被哄到了酒店内。
    宋天耀看到孟菀青脸上先是惊惶,然后迷惑,最后稍稍睁圆眼睛羞怒的瞪向自己时,被那连续的表情变换逗的笑了起来,这种表情让往日看起来冷艳娴静的轻熟女多了些诱人风情,宋天耀翻身把孟菀青压到自己身下,坏笑着说道:“刚刚才想到?太迟了。”
    孟菀青伸出两只手想去轻轻撑宋天耀的胸口不让他压上来,宋天耀却马上自己停下动作看向孟菀青,孟菀青被宋天耀突然停下的动作反而搞的微怔,双手从对方胸口处收回来,咬了下嘴唇,怯生生的开口:“你”
    她双手一放下,宋天耀就已经把上身压了上去,孟菀青的红唇已经被宋天耀吻住直到酒店客房的房门在走廊里被服务生礼貌的敲响,询问客人是否需要订晚餐时,宋天耀才醒了过来,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在客房门外挂上让服务生请勿打扰的牌子,开口打发走门外敬业的侍者,宋天耀侧过脸,看向蜷在自己身边,露出光滑后背在外的孟菀青,伸手将被子朝上拉了拉帮她盖好,然后下床捡起被两人踢落到地上的衣服,取出香烟点燃,又回到床上,上身靠在床头,神清气爽的吸着烟陷入思索。
    孟菀青其实在侍者敲门时也已经醒来,只是她没有出声,等宋天耀帮她体贴的盖好被子,又躺回自己身边没有发出声音,才慢慢抖着睫毛睁开眼,偷偷望向这个男人。
    “酒店餐厅要夜间十点才会打烊,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女人第一次之后是要多休息的。”似乎早就察觉了孟菀青的小动作,宋天耀弹了一下烟灰,突然转过头对来不及再闭眼伪装的孟菀青说道。
    孟菀青的俏脸再次慢慢泛红,先把身体藏在被子里一阵摸索,接着整个人都蒙进被子悉悉索索,头和双手从床尾处的被角探出去,把在被自己忘情欢愉时不小心踢落到地上的贴身衣物捡起,藏在被子里穿好,这才又从床头处探出头侧过身,静静的看着宋天耀。
    “你在路上时,为什么不和我聊琵琶?”等宋天耀一支烟吸完,孟菀青才开口轻声问道。
    宋天耀把女人搂到自己腰腹处:“我又不是白痴,故意聊你不喜欢的东西,等你回过神半路吓跑咩?”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父母也不知道。”孟菀青被宋天耀把她的脸庞搂到紧贴在对方的小腹处,注意到宋天耀还未穿衣服,所以闭着眼把被子帮宋天耀朝上提了提,这才睁开眼说道。
    “取悦客人揾钱糊口,就算当初学琵琶是喜欢,在海鲜舫呆的久了,恐怕也该厌了。”宋天耀的手穿过孟菀青刚刚穿好的抹胸,覆到对方的酥胸上说道。
    比起含苞待放的少女,他更喜欢这种已经把自身魅力全都释放出来的成年女人,就好像此时身边的孟菀青,外表冷艳内心火热,冷,不过是她见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后的保护色,典型的男人恩物,这种女人是值得他稍稍花些心思去握到手中的。
    孟菀青隔着抹胸按住宋天耀作怪的手,她被宋天耀一碰,之前还能保持冷静的声音就有些糯软:“不要”
    “海鲜舫那里,是我让人打过招呼,不准他们再留你。伯父之前开裁缝店做洋服,因为银号倒闭,多年积蓄全部亏空,但是裁缝手艺应该还在,有没有想过再开一间,或者说,开间小小的制衣厂?洋服也可以开制衣厂的,不一定全部都要请裁缝师傅登门订做,请些亲戚朋友去帮手,赚些手艺钱也是好的,能让他恢复些对自己东山再起的信心,不然穷困太久,内心就会习惯把自己当成穷人,忘了什么叫做努力。”宋天耀对孟菀青问道。
    他查过孟菀青的家庭环境,之前孟家在广州开裁缝店为生,内战开始,孟家迁来香港,仍然以为人量体裁衣为业,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比起宋天耀自己出身的寮屋人家,已经是天上地下,不然也不会养出一个懂诗词书法琵琶的孟菀青出来,可惜上海富豪涌来香江,掀起炒金潮,搞到很多银号,钱店纷纷破产关门大吉,孟家存款的那家银号就在其中,多年积蓄付之东流,独子又染上鸦片毒瘾,四处借下高利贷,把好端端一个中等家庭,逼迫的要靠养在闺房的女儿带了琵琶去海鲜舫以色艺愉人赚钱勉强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