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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
    待得浓烟散尽,那黑衣刺客早已逃之夭夭。
    这时,寺中护院匆匆赶来,问道:“韩捕快,发生了何事?”
    韩墨辞冷声道:“有刺客,追。”
    护院们便顺着那条通往山下的小路追了下去。
    寺中出了这种事,主持自然不敢小觑,匆忙疏散了香客,封了寺庙,封闭了各个出口,满山搜寻那刺客的下落。
    衙门也追派了人手过来查找,奈何,那刺客却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询问,得知那扫地僧是一年前来到荣安寺的。
    他自诉名叫邹恒,蓟州人氏,自小无父无母,流浪四方,来的时候又身染重病,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但给他治好了病,还收留了他,让他在寺中做了一名扫地僧。
    谁能料到这邹恒竟胆大包天,不但牵涉进了命案,还敢刺杀衙门捕快,看样子,他背后来头不小。
    只怪他平时伪装得太好了,在寺中一年,竟没人知道他会武功。
    荣安寺不是皇家寺庙,寺里没有武僧,只有十来个护院,这些护院也就会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平时也只是维护一下寺庙的秩序和日常维护而已,哪里能看得出那邹恒是有武功底子的?
    也因此,才得以让他在寺中隐藏了一年之久。
    当下,县衙立刻派人去了邹恒的蓟州老家调查他的来头,同时在城中张贴悬赏缉拿布告,将其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并对进出城人口进行严厉盘查。
    消息传到骆府,雪落轩里,骆雪砸碎了一只昂贵的青花瓷瓶。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她狠狠地咒骂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莲香忐忑:“二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骆雪恨恨道:“怎么办?我知道该怎么办啊?”
    说完,兀自气难平,又抓起一只茶碗,重重地丢了出去,摔得稀巴烂。
    该死的混账,这么沉不住气!
    那姓韩的查到荣安寺又怎么了?荣安寺那么大,他能查出个什么?
    偏他胆小,生怕查到自己头上,没经过她允许,就擅自动了手。
    这下好了,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白白给人家送上了把柄。
    本来那姓韩的还只是怀疑王友良和谢保玉是受人唆使,但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下子,岂不明明白白告诉人家,他们俩的事背后的确还有真凶?
    “真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简直气死我了!”骆雪咬牙切齿,嗷嗷地叫了起来。
    莲香听得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地上前劝道:“二小姐,你小声一点,当心隔墙有耳!”
    骆雪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终于冷静下来。
    “莲香,这几日你外出勤一点,他要是来找你,就给他点银子,叫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一避风头,过阵子再说。”
    平时他们碰面都在荣安寺,这次他出了事,指定会来找她。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只能安排他暂时躲一躲,以免引火烧到她身上来。
    想想真是气难平,本来她还打算安排他去刺杀谢大丫那个贱人呢,如今闹了这出,这事儿只能先压下来,等过阵子过了风声再说了,不然,真让衙门盯上自己可就麻烦了。
    谢大丫,我且容你先蹦跶一阵子!
    愤愤地坐下来,塞了块点心进嘴里,骆雪狠狠地咀嚼着,好似那是她嫉恨之人的骨肉。
    ……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田间屋后到处都是桃红杏白,梨花烂漫,还有远处金灿灿的油菜花。
    春风一吹,翠柳翩然,花瓣纷飞,偶有稚子把树一摇,顿时漫天的花雨,美不胜收。
    横河里,池塘边,大白鹅和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妇人们在田埂间打着猪草。
    那些青草野菜都是新鲜长出来的,绿油油的,又青又嫩,扯回去喂猪是最好不过的了。
    农田里,大黄牛在辛勤地耕作,不时发出哞的叫声,合着那农人的吆喝声,极有韵律。
    村子里,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孩子们在屋前地头玩耍,好一派舒适悠然的田园风光。
    这就是谢悠然上辈子骨子里最渴望的田园生活,父母当初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也希望她此生都过得悠闲自在,所以她的名字叫做悠然!
    如今,这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终于以一个农女的身份,在这片散发着泥土清香的地方,安家落户,还即将住上崭新的大房子。
    他们家的新屋,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垒砌赶工,终于迎来了上梁。
    只要上了大梁,就剩一个屋顶了,到时候再盖了瓦,这新屋就算落成了。
    上梁仪式是很隆重很热闹的,要挑了黄道吉日,还要摆酒庆祝的。
    因此,谢家头两天便做好了准备工作,连谢悠然和二丫都早早从城里赶了回来帮忙。
    韩墨辞肩膀受了伤,县太爷便给他放了几天假休息,追缉邹恒之事,交由了石虎去办。
    虽然肩膀受了伤,但韩墨辞哪里闲得住?
    对于他来说,这点伤只是小伤,便趁着这难得的假期,也帮着谢家忙前忙后起来。
    谢家今日真是热闹,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大家都来道贺,沾沾喜气。
    谢家的新屋是座两进的大院子,这在乡下来说,绝对算是大宅子,土豪级别了。
    因此,围观的村人那目光是既羡慕又眼红, 感叹着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谢家做大梁的杉木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看上去有六七十年的树龄,枝干匀称粗直,贴着红纸挂着福袋,斜倚在院墙之上,崭新的红漆木桌上摆着用来敬神的全猪和七色祭品。炮仗已是放过两串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炸开的红色碎屑,倒好似除夕又来了一般。
    第333章 新屋落成
    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坤正奠定兴家业,基实撑起继世梁。
    从古至今,国人对任何事情都非常讲究礼仪,建房作为生产生活的一件大事,自然与礼仪密不可分。在中国传统土木结构房屋建筑中,“上梁”实际上是一种求吉礼仪,其目的是祈求房屋永固、吉祥长久。
    在举行上梁仪式中,人们会在正梁中间挂上装有红枣、花生、米、麦、万年青等的红布袋,寓意“福、禄、寿、喜,万古长青”,乃期盼中梁的支撑能永保建筑物坚实,泽被苍生、合境安详。
    正宗传统的上梁仪式要依次举行奉安天仓、礼谢掌墨大师傅、三献礼、暖梁、点红、破五方等仪式,此外,还须由佛教两序弟子拈香礼佛,绕房洒净,加持正梁,诵经说法。
    乡下虽没有城里那么讲究,但程序也一丝不苟,除了请佛教弟子来礼佛诵经这一项没有,其他的程序一道也没少。这一番操作下来,可谓让谢悠然大开了眼界。
    最有看头的就是那“抛梁”了,只见那屋顶上的匠人手中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作势要把里面的东西往下扔,底下的人挨挨擦擦挤成一团,都伸长了手,仰着头一脸期待。
    大家都知道,谢家去年挣了大钱,能盖得起这么宽敞明亮的大屋,那抛下来的福包里的铜钱指定少不了,因此,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都等着接抢福包。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喽!”
    匠人敞着洪亮的喉咙,一边吆喝着,一边不断洒下包着花生、红枣、瓜子、铜钱的大福包。人们一窝蜂地拥上前,争抢得不亦乐乎,笑骂和欢闹之声响亮得几乎要将刚建好的房顶掀开。
    而谢家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几乎每个人都能抢到一把铜钱,多则几十枚,少则几枚。
    总之人人有份,大家乐都呵呵的,笑逐颜开。
    活了两辈子,谢悠然都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上梁仪式,尤其是自家的上梁,因此,便和二丫抽了个空子从灶房里钻出来,姐妹俩挤在人堆里,笑呵呵地观礼,欢喜都从心底溢出来了。
    今日的上梁宴,由她们姐妹俩亲自掌勺,预备开的是三桌,一桌是里长、族老和有头有脸的宾客,一桌是前来帮忙的、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建房的匠人们一桌。
    姐妹俩分工合作,谢悠然负责冷盘,二丫负责热菜,厨房之中满屋烟雾缭绕,煎炒烹炸的嗤拉声此起彼伏,两口灶眼,两个女厨子,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忙碌。
    让谢悠然惊喜的是,二丫经过这段时间的练手,那手艺还真是突飞猛进,只见她年纪虽小,但手劲不小,一口大锅在她手里掂得那叫一个娴熟自如,令罗春花张桂花和秀莲娘等几个打下手的妇人俱都赞叹不已。
    且不说炒出来的菜味道鲜美,让人口齿留香,就连摆盘也非常的精致,菜肴色彩鲜明,一道道被她妆点得花红柳绿,莫说吃,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也会令人心生佩服。
    “可以啊二姑娘,”谢悠然啧啧地打趣,“这菜做得都让人不忍心下嘴了。”
    二丫腼腆一笑,“都是姐姐教导有方。”
    他们家以前连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琢磨厨艺?
    后来日子好过了,她对厨艺也有了兴趣,但最开始,她也只是想到怎么让食物发挥出最好的,最本真的味道,是姐姐告诉她,吃,不单单要讲究味,香,还要有色。
    首先,你得让你做出来的东西好看,这样食客才有下筷子的冲动。
    有了食欲,才会尝你的菜。
    所以,后来她再研究新的菜品,基本都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了。
    内心里,她是真心感激姐姐的。
    二妹妹有如此悟道,这么短时间成长得这么快,谢悠然也深感意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夸奖道:“二丫,你比姐姐强多了。”
    二丫羞涩一笑,神色有些难为情。
    但能得到姐姐的夸奖,她比什么都高兴。
    张桂花一边烧火,一边感慨道:“你们姐妹俩啊,都是咱烟村飞出去的金凤凰,都是咱们村里女孩子学习的榜样。可惜我没有闺女,不然一定让她跟你们好好学学做生意。”
    罗春花也叹气,“我也没有闺女,只有两个儿子。秀莲娘,你倒是有福气了,你家秀莲如今跟着大丫二丫,又能学本事又能挣钱,你们家可安逸了。”
    “那是,”秀莲娘笑道:“这不也托了大丫二丫的福嘛,不过,我家那丫头可没这姐俩有能耐,也就只能给她自己挣点嫁妆钱了。”
    “说到嫁妆,”张桂花打趣道:“这韩家父子可是个精明人,懂得先下手为强,早早就把大丫给聘下了,这尊女财神啊,以后可就是他们老韩家的人了。不过,这二丫眼看着还有两年也及笄了,不知道谁家有这个福气,能定下这门好亲事呢。”
    妇人们仗着自己跟谢家走得近,开起了玩笑凑趣,谢悠然一个现代人,骨子里这些观念也开放,听着倒没什么,倒是二丫害臊得不行,但她的性子又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一时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手里掂着的锅都差点拿不稳了。
    谢悠然忍俊不禁道:“婶子们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二妹妹脸皮薄,可经不起这逗。”
    妇人们瞧着二丫那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的面皮,不由都哄然大笑。
    笑过了,也就没再开玩笑了,岔开了话题,聊别的了。
    二丫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姐姐一眼,谢悠然不禁抿唇一笑。
    乡下人嘛,民风淳朴又开放,妇人们平时凑在一起,什么话都敢说。
    尤其是这几个妇人,有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说,泼辣又痛快。
    这其中最甚的是那罗春花,跟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打过架之后,不但不记恨,反倒跟他们家走得更近了,这样直肠子的人相处起来,才更舒心。
    第334章 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