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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松开。”
    沈甫亭轻轻一笑,越显苍白,话间是微弱的温和,“无事。”
    锦瑟才不信他,花了些许力气掰开他的手指,果然见手掌心里头沾染了血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她一时愣住,心口莫名发闷的难受,说不出的复杂,只抬眼看向他,“为何这样了还要喝,你就不能说一声?”
    沈甫亭闻言似无所谓,低眉浅笑,伸手撩过了她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声线低沉宠溺,“你要我喝,我怎么能不喝?”
    这般虚弱温和的模样,便是再硬的心肠也都要软化了。
    锦瑟不由轻轻往前一靠,伸手搂上他的脖颈,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居高临下施舍道:“往后若是身子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我说了会对你好,就一定会对你好,在我面前你随心而为便是,大可不必怕我。”
    沈甫亭搂过她的细腰,伸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抬头在她唇瓣上浅啄一下,唇角噙一抹淡笑,如平和的平静的水面一般轻轻荡开,声音莫名低沉,温和中隐带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轻的让人听不见,“好。”
    第81章
    锦瑟只觉非常满意,对他也多了几分宠爱的心思,软绵绵靠在他的怀里,见他手心还沾染着血迹,正欲唤妖侍取来帕子,余光便瞥见他怀里露出的帕子一角。
    她伸手便从他怀里拿了帕子,欲替他擦拭。
    沈甫亭却抬手避开,她手间一顿,他已然开口,“用净布擦一擦便好,别沾染帕子不净。”
    还真是怕弄脏了帕子。
    锦瑟拿起帕子摊开一看,干干净净的素白帕子,上头绣着一只小王八,似乎很少气恼,正在破口大骂。
    她随意瞥了一眼,慢悠悠问道:“这帕子不就是用来擦拭的吗,怎还怕脏了?”
    沈甫亭接过妖侍递上来的净布,随手擦了干净,看了上头的王八一眼,眼中含了些许揶揄笑意,“就只有这么一只,自然要妥善保管。”
    锦瑟只觉哪哪都不顺气,见了他的眼中的笑意更是刺眼,随手将帕子扔给他,无所谓道:“不知是谁送你的,保存的这般好?”
    沈甫亭闻言一顿,拿起帕子重新叠好,若有似无淡笑道:“一个小没良心的送的,如今连我是谁都忘了。”
    锦瑟心口一闷,只觉不爽利至极,见他这般宝贝的样子不由冷嘲热讽道:“你可真是长情,人家都忘记你了,你还要上赶子存着别人的东西,真是犯贱。”
    沈甫亭面上的笑瞬间淡去,抬眼看向她,言辞之间莫名带上了几分嘲讽,“确实是犯贱。”
    这还迁怒到她头上来了?
    锦瑟见他这般更加气恼,恨不得挠花了他这张脸,往日瞧着倒是喜欢,今日怎的就这般生厌!
    见沈甫亭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一时越发生恼,再也不耐烦跟他待在一块儿,起身便往外头去,见几个女妖侍还站着不动,不由冷笑一声,“本尊走了你们还想留着,难道是看上本尊的宠物了吗?”
    这可真是刻意羞辱了,寻常男宠都未必喜欢这样的称呼,更何况是沈甫亭,一时间殿中气氛骤冷,叫人遍体生寒。
    沈甫亭眉梢渐冷,看她的眼神莫辨情绪。
    一旁的妖侍吓得不轻,连忙低头快速出了殿。
    沈甫亭看她半晌,也没说话,起身便往里殿走去。
    锦瑟见他不接招,不由冷哼一声,转头往外头走去,出了宫殿,便见寂斐迎面而来,“天界出事了。”
    锦瑟闻言眉梢微微一扬,情绪瞬间好了许多。
    偌大的偏殿之中,锦瑟摒退妖侍,懒洋洋靠在御座之上,“现下没人了,你可以说了。”
    寂斐面上透出一丝喜意,“聂楼背地里练的邪气满身,今日突然发狂走火入魔,连带着周遭几个重用的朝臣,全都被他杀了,如今整个人疯癫失智,天界群龙无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锦瑟闻言却觉意外,她凝神琢磨了一番,只觉太过巧合,“你确定是真的消息?”
    寂斐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一瞬间的疑惑,天界这四万年来都没出岔子,偏偏这个时候便出了岔子,着实让人疑惑。
    可派去的人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既然发生了,那这是个好时机,不管有多巧合,天界确实乱了,只要乱了,那就是机会,绝好的机会。
    “千真万确,九重天已经乱的一塌糊涂,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我已经替你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只要你一声令下,就可以收服天界,做六道的第一人。”
    锦瑟伸手绕上自己的发梢,总觉寂斐还没有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说出来。
    “虽然四万年过去了,但我们也不该生疏,你有什么尽管说来,你该明白,我对你一向大方。”
    寂斐神情有一瞬间的犹豫,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没有了往日那般不敢启齿,再加之沈甫亭在她一旁,让他再没有耐心等下去。
    寂斐看了她许久,开口郑重道:“我希望王能亲手诛杀沈甫亭。”
    话音一落,殿中气氛瞬间一变,围绕在周遭的空气如同针扎一般,刺得浑身发疼。
    锦瑟手微微一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寂斐轻声回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要说出来,你往后有多少玩具我都不在乎,可是沈甫亭不行,他是九重天的仙帝,即便现下不是,往后也有可能,留他在身旁一定会害了你。”
    “我说了,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有分寸。”锦瑟已经不耐烦再听这陈词滥调,只觉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寂斐却是一语中的,“你和他订立契约了吗,他尊你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了吗?”
    锦瑟闻言一默。
    寂斐见状自然知晓没有,“你已经乱了心,你知道他的法力几何吗,你让这样的危险留在自己身边,却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往后又怎么保证自己不被他迷惑!”
    锦瑟闻言不语,她也知道自己乱了,若是以往,又怎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更何况,往日她从不会这样,玩具只要能逗趣生乐子便好,至于玩具心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她可不会管,若是真宠,说不准还能给他弄来,哪像如今这个,只藏了一条帕子,便叫她生了闷气……
    可若是因为这个让她去杀沈甫亭,她却是不许的,也舍不得,毕竟是新鲜到手的,那能毁掉?
    她想着满心无所谓道:“寻常小事罢了,我自然会与他订立契约,你不必担心,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寂斐态度坚定,狠绝道:“我要的不是你与他订立契约,我要的是他死。”
    锦瑟猛地一拍玉座把手,“你这是在命令我?”
    “寂斐不敢。”他虽是不敢,可话却全不是这个意思,“四万年了,我在妖界筹备已久,将妖兵训练得极为强大,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妖兵,不可能将他们的性命交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迷惑的君主,妖尊想要用,必须通过我,即便我身死,否则没有人能够号令他们,除非我将契约给你,让这些妖兵唯你一人所有。”
    锦瑟面色阴冷,话间森然,“这份礼倒是重,不过你好像没有说完自己的条件。”
    寂斐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她面前,“锦儿,我爱你胜过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我想做你的男夫,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孩子,别的我什么都不奢求,你要做六道的主人,我会帮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同意,只要杀了沈甫亭。”
    锦瑟有一瞬间的凝塞,看着寂斐,眼中满是意外,甚至是荒谬,过了许久她才难言道:“你爱我?”
    “是,我爱你,从你还是一只小野猫的时候,你还记得你以前总是趴在我的背上睡觉,我那时就想要做你一辈子的小白龙。”
    锦瑟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她对寂斐实在算不上好,年纪少的时候性子也很是恶劣,懒得走动,便抓了他来,让他驮着,常有将他挠的乱七八糟的时候,没有想到他竟然喜欢?
    难道他……
    锦瑟悠悠想起了在乱葬岗听的一话本,名唤,你越打我,我越爱你……
    锦瑟无言以对,还未开口,殿中便有了动静。
    她抬眼看去,果然见沈甫亭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苍白的面容看着虚弱,眼神却莫名瘆人。
    寂斐看向他,眼中亦是带了杀意,站起了身便往沈甫亭那处走去,“谁让你来这里的,不知道主子讲话的时候不该闯进来吗?”
    锦瑟黛眉狠狠蹙起,当即上前对着沈甫亭冷道:“谁让你过来的,回去。”
    “现下不能放他走,他保不起已经听到了我们的打算,你若是动不了手,我可以替你动手。”寂斐正要越过她上前。
    锦瑟闻言只作未闻,拦在他面前,看向沈甫亭如同驱赶宠物一般,“滚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沈甫亭一言不发看了她半晌,才终于转身离去。
    寂斐没逼的太紧,“你其实选好了,六道之主和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宠,孰是孰非你心中已有决断。”
    锦瑟猛然转身,挥袖而去击向寂斐,“寂斐,我劝你最好不要让我失了耐心。”
    寂斐如烟云一般消散,轻易便避开了她的攻击,法力显然深不可测,四万年太长了,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的改变,而她已经不再是妖界第一人了……
    “锦儿,我希望你不要被他迷惑,你若是喜欢他的面皮,可以剥下来给我,我可以代替他。”他话到一半,忍不住紧咬后槽牙,才能平静些许男子该有的情绪,“我希望你尽早想明白,谁才是为你好的那一个。”
    终究还是养虎为患,四万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连一直可靠的寂斐都变了,如今也成了她最大的威胁。
    一个最熟悉的人变成了敌人,那可不是一般的有趣呢?
    锦瑟在宫殿之中站了许久,才回了殿里。
    沈甫亭面朝里头躺着,似乎在休息,只有平缓的气息告诉她,他还醒着。
    她上前坐在榻旁,软绵绵的身子一歪靠上他,“生气了?我刚头是怕他杀了你,才让你走的。”
    沈甫亭这才转身看向她,“你会听他的话,杀了我,做六道的主人吗?”
    锦瑟闻言冷笑出声,眼眸微微发亮,尽是势在必得,“六道的主人怎么可能会做选择题,你我要,六道我也要,这本就是靠本事来取,没有寂斐,我也一样可以。”
    沈甫亭眼眸在夜色中似隐星辰,他看了她许久,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连说句好话骗骗我都不愿意。”
    第82章
    锦瑟本就因为寂斐而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自然更加亲近沈甫亭,软绵绵赖在他怀里,闻言盈盈笑起,“我平日里宠你不就行了,何需说好话骗你?”
    沈甫亭闻言一笑,笑中藏了莫名的意思,可他面容苍白,看着斯文病弱,便弱化了那一抹意思,叫她没看出不对来。
    锦瑟轻轻靠在他胸膛上,感觉到他比先前更虚弱了,“我怎么觉得休息了这一日,你的伤反而越发重了?”
    沈甫亭闻言却是不语,手在她背上轻抚,一下比一下轻柔,让她很是舒服,慢慢便有了困意。
    这般温和叫她很是喜欢,迷迷糊糊间却又想到了白日里的不爽利,“那条帕子是谁给你的,叫你这般念念不忘?”
    沈甫亭依旧没有回答,锦瑟见他这般避而不谈,顿时没了困意,支起身看向他追根究底,“那人绣了一只王八给你,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王八是她自己,她把她自己绣在帕子上送给我,就是把她自己送给我。”沈甫亭如同陈述事实一般回道。
    这个时候他倒是开口了,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锦瑟心口闷的不行,如今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想要发脾气却又因为他身子虚弱,半点发泄不得。
    她不喜欢他想着那个小王八!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无其事的试探道:“你这般宝贝她的帕子,想来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家罢,不知长得什么模样,画出来给我瞧一瞧如何?”
    她那模样如同一只炸毛的别扭奶猫,任性占有欲又强,暗戳戳的背地里使坏,还以为主人家不知晓。
    沈甫亭唇角微不可见一弯,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却不接招。
    锦瑟心中越发生急,起身命令道:“我倒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王八,叫你这般念念不忘,你现下就起来画给我看。”
    既然让她不开心的东西,那自然不能留着,他想藏在心里就藏在心里,只要这个人不留在世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