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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她一琢磨,心中瞬间如拨开雾霾一般,当即去拉他。
    沈甫亭可没有拒绝的份儿,作为一个男宠,主子想要什么,他自然就要去做,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即便主子嘴上说着宠,他也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锦瑟拉着沈甫亭坐到书案前,一挥袖案上便摆上了文房四宝,殿里头瞬间灯火通明。
    她站在桌案旁看着他,“你可以用法力代替,若是撑不住,我可以渡你法力,想要什么都尽管开口说来,我必然会赏你。”
    沈甫亭闻言依旧温和,只是因为伤重虚弱,声音听在耳里有些轻,“不必,画只小王八何需用法力?”
    锦瑟闻言仅剩的心情,也被他破坏了干净,这人真真不是块当男宠的料子,每每都惹气,没有半点情趣,还不会逗乐子,也就一张皮子好看!
    她心中的不满平白上升到了几个度,一时也不乐意看见他,转身去了一旁逗鱼,隐约间能听到他低低的咳嗽声,似乎很是难受。
    她抬眼看去,见他正执笔在纸上轻绘,眼中神情尽是认真,灯盏中微微透出的光线在他侧脸镀了一层光晕,衬得往日凛冽的眉眼莫名柔和,病弱之间依旧带着不可侧目的惊艳。
    锦瑟一想起他口中的小王八就烦不胜烦,便也不想再管他,靠在榻上浅眯,等到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书案那处早没了人,只余笔墨纸砚,还有一幅画卷。
    锦瑟起身行至书案旁,看向案上的画,他显然画的很认真,连屋里的摆设都一一画出来,甚至连靠榻上的雕木花纹都清清楚楚画出来,难怪磨了一夜,实在细致的匪夷所思,都让人觉得古怪非常。
    画里是一个小姑娘坐在榻上绣着帕子,帕子上俨然是只小王八,那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裙,鲜艳夺目,衬的三分春色好。
    她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之感,不过也确要熟悉,因为画里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等了一整夜,画的却是她,这可不就是存心愚弄?!
    沈甫亭缓步从外头进来,见她一脸怒意站在书案旁,并未觉着稀奇,面色平静走到她身旁,拿起画卷仔细看了半晌,才抬眼看来,话中意有所指,“是不是一模一样?”
    锦瑟睨了他一眼,笑盈盈冷道:“你连敷衍都不用心吗,我让你画你的小王八,你却画了我,难不成那个人和我长的一般模样?”她说着一顿,想到了这种可能,又加之他刚头认真看画,心中瞬间了然。
    这么说来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所以他才愿意留下来做男宠?
    锦瑟想到这个可能,面色瞬间阴森非常,那不说话的安静模样颇有几分诡异古怪,“你最好把话说明白,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沈甫亭淡淡一笑,话间意有所指,“你能想起别人,怎么就想不起我,明明往日我们那么相爱,都决定要成亲了不是吗?”
    锦瑟一顿,满心疑惑的看着他。
    沈甫亭将手中的画递到她面前,“时间一长你就全忘了,可我却还记得楚,你看这屋里每一处摆设我都画出来了,你不觉得熟悉吗?”
    锦瑟闻言认真看向画里头。
    确实很熟悉,不只是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而是她去过这个地方,甚至做过一样的举动。
    她思绪正是一团乱麻,沈甫亭已经握住她的手腕拉进了画里头。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坐在榻上,手上拿着正在绣的帕子,一旁摆在案几,沈甫亭坐在对面,神情平静的看着屋外的雨,腿上还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妖怪,其余的围在一旁排队等摸。
    锦瑟的思绪瞬间混乱,心底里头压得最深的东西,忽然之间冒了上来。
    她甚至能分辨出现下当时不一样的地方。
    沈甫亭的衣衫不是这样的,也没有现下这般虚弱苍白,她甚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素白帕子慢慢显出了一只破口大骂的小王八,骂的方向正好是沈甫亭。
    她脑中瞬间轰隆一声,空白了一片,似乎有什么如潮水开了闸一般涌现而出。
    ‘你是仙,我是妖,我们是天生的鸳鸯相配,早晚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
    ‘不如我们成亲罢,我喜欢你,想来你也很喜欢我。’
    ‘不要封印我……’
    封印!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帕子瞬间掉落在地。
    沈甫亭却眉眼一弯,苍白一笑,“想起来了吗,锦瑟姑娘?”
    周围场景瞬间一变,重新回到了宫殿里头,他们二人在殿中靠榻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消失,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锦瑟心头大震,是他,沈甫亭!
    是他封印了她,四万年,整整四万年!!!
    沈甫亭却是波澜不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锦瑟怒不可遏,伸手拉过了他的衣领,将他生生拽起,“你封印了我!?”
    沈甫亭由着她拉起,面上尽是无所谓,他幽幽一笑,言辞轻浅,“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锦瑟心头恨意大起,猛然拉着他的衣领甩到了地上,“你竟然敢封印本尊四万年,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沈甫亭虚弱至极,轻易便被她推倒在地,因为伤重,嘴角缓缓溢出了血。
    锦瑟抬手就要夺他死命,却又想着这些日子的亲昵,心头瞬间大乱,混乱的根本无从发泄,以至于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要如何处理。
    她心头大惊,只能扬声冷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进妖牢,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外头闻令的妖侍当即冲进来,沈甫亭由着妖侍拉起,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叫人无法忽略。
    直到他被妖侍押送出去,锦瑟才如被抽干了力气般,猛地坐到了靠榻,心绪依旧混乱,甚至牵动了她的手在发颤。
    她看向殿中的落地古镜,才发现自己的神情除了愤怒,竟还有惊恐和害怕,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表情。
    心绪拨动太多,牵动了契约,殿里头突然间扭曲变化,出现了许多毛茸茸的小妖怪。
    小妖怪突然得以重见天,还有些懵懵懂懂蹲在原地,一见到锦瑟,忙哭喊着扑到了她腿边,紧紧抱住了她的脚,有些没能挤进来的,直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裙角哭诉,“姑娘,您去了哪里,这四万年我们都见不到你,实在是吃不下,睡不着。”
    “您和坐骑谈情说爱,怎么就不要我们了?我们没事也可以当当揣手的暖炉呀~”
    谈情说爱!
    都是谈情说爱惹的大祸,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她气的牙关发颤,恨的咬牙切齿,一时间勃然大怒,猛然打翻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声音越发阴森,“竟然敢关我四万年,他该死!”
    周遭的小妖怪吓得不轻,纷纷躲的躲,避的避,虽是怕乎乎,眼儿却还是直瞅着她,怕一个不看着,人就跑没影了。
    不远处四只狐狸正各有风姿的靠近,见状不自觉后退,不敢靠近。
    第83章
    巨大的牢门上困着一条妖狼,眼眸中泛着幽绿的光芒,一声嘶吼便能叫里头关着的妖胆战心惊。
    妖牢里头一片灰暗,潮湿的气息透出阴森冷意,通到最底下,逃不出去,也进不来。
    锦瑟一步步下了台阶,缓步在地牢之中走着,狭长的地牢通道直通最深处,壁灯上盘旋着小妖物,见了她不由紧紧盘上灯柱,尖利的牙时不时露出,整个地牢里回荡着嘶哑的低吼声。
    沈甫亭一身清简衣衫,面容苍白病弱,双手被高高绑起,整个人吊在地牢里头,只余脚着地,完全没有往日的威胁攻击性。
    听到这处动静,沈甫亭慢慢抬眼看来,静静看着她走近,安静的样子温和无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能狠心封印她四万年的人。
    锦瑟停在他前头几步,面皮在灰暗中越显古怪,拿起手中的鞭子,细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鞭身,眼中满是阴森可怖,“我们有四万年没见了罢,时间过的可真快,久的我都已经忘记了你有多么可恨。”
    沈甫亭虚弱一笑,他面容已经失了血色,在这灰暗的地牢里越显苍白病弱,他眼睫轻垂,遮掩了眼中神情,看上去一派无害,“是你先逃的,理应付出代价。”
    “那如今该轮到你付出代价了,封印了我四万年,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锦瑟突然打断了他,话间一片狠厉,活像个蛇蝎美人,沾了糖一般甜的声音,衬得地牢越发空荡。
    沈甫亭闻言竟是轻轻一笑,一副随便她的样子,根本没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看在眼里。
    锦瑟心中怒火越发上来,抬起鞭子猛地往他身上甩去。
    鞭子带着凛冽的力道,猛地抽在他身上“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衣衫上瞬间显出一道血痕,他却没哼一声,仿佛鞭子没有落在他身上一般。
    锦瑟眼中神情越发阴狠,拿起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去,鞭子带着凛冽的风劲打在身上,声音响彻地牢,却听不到求饶声。
    沈甫亭仿佛没有痛觉,打他如同打木桩一般,没有半点乐子。
    锦瑟满心怒火发泄不出,一时戾气越重,直上前捏着他的下巴高高抬起,“沈公子可真是厉害,不知是我打的太轻了,还是你太能忍了,叫我的鞭子都成了无用功?”
    沈甫亭额间已经起了一片薄汗,唇角隐隐溢出了血,看上去依旧面若冠玉,即便有些苍白狼狈,也掩不住他的好看出挑,真真是生得一张好面皮。
    他闻言不语,染血唇角露出一抹笑,似笑非笑的模样形同挑衅。
    锦瑟气急,当即使了妖力,抬起鞭子狠狠抽打而去,一鞭抽过去瞬间皮开肉绽,沈甫亭额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片刻之间便见了血红,刚头若说只是皮外伤,现下却是不得了。
    他硬是一声不吭受下,被汗水浸湿的长睫轻轻一掀,抬眼看来,眼中颇有几分古怪意味。
    尽管这般虚弱伤重,可那危险侵略的感觉还是存在,看在眼里依旧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能挣脱枷锁扑上来,将人撕咬殆尽,如同猛兽一般,而她就是那个毫无还击之力的猎物。
    四万年前封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看的人背脊发凉。
    他越是这样看自己就越是挑衅!
    锦瑟越发不喜,满心怒火都被激起,抬起鞭子狠狠抽去,“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的眼神看我!”
    几鞭下去,沈甫亭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他似乎根本不痛,视线落在她面上一刻不离,安静的古怪。
    锦瑟太过用力,情绪激动的无法抚平,以至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的厉害,被打的没事,她这个打人的倒是累的不轻。
    不但没有让他有一丝的害怕求饶,不安全感反而越发萦绕着她,即便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也改变不了这种感觉,这个人就像驯化不了的猛兽,永远不可能听话,而她永远都是掌中之物。
    “我叫你不准看我,听到了没有!”锦瑟气得彻底失去理智,手上鞭子舞的呼呼作响,一下接一下的落在他身上。
    妖界的鞭子可不是寻常的鞭子,再加之她的妖力,那种折磨已经不在皮肉之上。
    沈甫亭突然一咳,生生呕了一口血,衣衫上已经布满血痕,虚弱至极,这一口深色鲜红的血吐出来,显然是大不好了。
    锦瑟见他吐了血,手间的鞭子也没有停下,几下抽打之后,鞭子的方向无端微微一歪,猛然震断了上头绑着他的铁链。
    沈甫亭本就无力支撑身子,失了铁链捆绑,当即摔倒在地。
    锦瑟气息微匀,才拖着沾血的鞭子,缓步走到他面前,俯身蹲下,用鞭柄抵在他下巴上极为轻佻的抬起,鲜艳娇嫩的唇瓣微微吐出几个字,“怎么样,滋味可好?”
    沈甫亭轻咳几声,唇齿间尽是血,微微垂眼,视线落在她面上,眼中似笑非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没使力气吗?”
    死到临头还敢耍横!
    锦瑟见他这般挑衅一时勃然大怒,手中的鞭子变幻成锋利的匕首,一把拽着他的衣领猛的抬起,“沈甫亭,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沈甫亭看着她,锋利的匕刃正对着他的眉间,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手,慢慢移下,将匕刃对准自己的喉间,轻道:“……应该是这里。”
    锦瑟慢慢握紧手中的匕首。
    他看着她轻轻笑起,口中尽是鲜血,“你要杀我,从这里才是最快的。”他话间轻浅,言辞之中尽是认真,满不在乎的教她怎么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