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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高秀月边哭便道:“你给我起开,小王八蛋。”
    曲燎原道:“我是我是,我是小王八蛋,我和老王八蛋都好爱你。”
    曲大江:“……是是是。”
    “少来这套,爱我什么?”高秀月道,“我是不讲理的糊涂老太太。”
    曲燎原道:“我胡说八道,你才不老,咱俩一起出门,你像我姐姐。”
    高秀月道:“那是你长得老,像你爸。”
    曲大江:“……对对对。”
    高秀月的唇角上翘了一点,马上又压回去,眼泪还在继续掉,这么大的事,她理所当然还没有哭够。
    曲燎原刚才还只是红了眼圈,现在反倒也忍不住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下来。
    曲大江一脸感慨,欲哭不哭的样子。
    一家三口这样子,曲燎原觉得很是肉麻,又觉得有些温馨。
    这是雨过天晴了吗?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房间里醉倒而暂时缺席的宋野,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去把餐桌上的东西收了。”高秀月缓了过来,指挥着,曲大江就颠颠儿地去了。
    她和曲燎原在沙发挨着坐下,两人还挽着手。曲燎原也是拼了,发挥出他毕生的撒娇功力,就像回到了几岁时候,要黏着妈妈,不停表达着妈妈我爱你,你爱不爱我,看看我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宝宝吧。
    高秀月是很吃这一套的,现在想着别的事,打量儿子的脸。
    其实曲燎原的眉眼长得像她,眉毛很浓,瞳仁黑且大,鼻子更像他爸爸,鼻梁高挺,鼻翼略宽厚,唇线算不上柔和,健康肤色,不白不嫩,有糙感。和宋野比起来,曲燎原这样更符合东方对男性的传统审美,接近东亚帅哥的模板长相。
    曲燎原被她盯着看,不自在地问:“想要问什么?我都招。”
    高秀月道:“小时候你不听话,调皮捣蛋,长大了,还当你是学好了,最后干的这叫什么缺德事?”
    “……”曲燎原道,“我就是谈个恋爱,缺什么德了?妈,你是不是还没懂?我就知道让我爸做科普不靠谱,还是我给你讲一讲。”
    “我和小野谈恋爱,就是很普通的谈恋爱,不是什么追求另类的事,也不是心理有问题,我们和别的年轻人一样,年纪到了,遇到了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要谈恋爱,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吗?”
    高秀月抽了纸巾擤鼻子,白眼翻儿子,道:“谁说你心理有问题了?你心虚什么?”
    曲燎原冤枉道:“我哪儿虚了?我才不虚,现在跟你说的都是实话,都已经被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他把高中开始恋爱的事大体交代了一下。
    重点讲了宋野怎么督促辅导他学习进步,简而言之就是:宋野真的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
    “就是这样,一点都没影响学习,而且要不是谈了恋爱,就我,哪有今天?现在还说不定在哪儿当保安,”曲燎原道,“不是说当保安不好,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是说现在我有机会见识更高远更辽阔的世界,也有更多机会为社会和国家做更大的贡献,我这恋爱谈得很有价值,对吧?”
    高秀月:“……”
    曲燎原发觉自己说的有歧义,补充道:“这是顺便的,最重要的是,我是……我是很爱他的。”
    他对宋野说这种话很少觉得害羞,说就说了,反正本来就是很爱的,但对妈妈说这种话就很不好意思,还卡了一下,脸也飞速地变红了。
    “知道了,”高秀月问,“他爱你吗?”
    曲燎原感觉自己刹那间就有种娇羞的心理,还有点想笑,说:“那是,那是当然的,他每天不知道要说多少遍爱我……说的我都烦了。”
    高秀月表情复杂,道:“他看上你什么了?”
    “我怎么了?”曲燎原一贯知道自己长得不如宋野好看,但收到来自亲妈的内涵,还是恼羞成怒道,“我是很帅的好不?我不帅吗?很多人喜欢我的。”
    高秀月十分怀疑地看他,说:“曲燎原,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宋野人家本来是不愿意的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极了。
    曲燎原:“??????”
    刚才妈妈说他干了缺德事……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啊?!
    第203章 冷暴力和欺负人
    宋野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醒来时头痛欲裂,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另半边床没人睡过的样子。
    他起来穿拖鞋,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上衣扣子七扭八歪地系错了三颗。一看便知是曲燎原笨手笨脚干的好事, 他解开,自己重新系了下。
    从房里出来,看到曲燎原在客厅沙发上, 还睡得天昏地暗, 元宝趴在他的拖鞋上,听到宋野出来, 高兴地跑过来迎接。
    ——从前说好的,一旦吵架了, 曲燎原就睡沙发。
    家里没人,高秀月和曲大江都出门去了。今天已是初六, 两家便利店都到了要开门营业的时候。
    宋野对昨天的事记忆模糊,不怎么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对曲燎原和常健说还想回去当公安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又进去刷牙洗脸, 到一半时听到外面手机闹钟大作, 曲燎原叮呤咣啷地起来,趿拉着拖鞋进来找他。
    “人呢!”大约看到床上没人,曲燎原大惊小怪,又马上来洗手间,松了口气道, “醒了?还当你……当你出去玩了。”
    他其实是想说,还当宋野又闹着要离家出走,转念一想,昨天收拾行李说要走的是醉酒的宋野,清醒的宋野何至于这么幼稚。
    宋野正刷牙,满嘴泡泡,也没说话。
    曲燎原道:“今天咱们班聚会,还记得吧?”
    宋野漱口,“嗯”了一声。
    曲燎原感觉他还是不高兴,说:“那还去吗?要是不想去,我就给李超打个电话,说咱家有事,不去了。”
    宋野道:“不用,去吧,老崔都答应你去了,你再放他鸽子?”
    曲燎原也过来挤着一起刷牙,宋野洗脸,他就把空着的左手搭在宋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睡衣挠人家。
    他想把昨天妈妈态度已经缓和的事告诉宋野,又想等妈妈回来后自己告诉宋野,琢磨着怎么做能让宋野更高兴。
    到两人换好衣服出门前,曲燎原还是没说,令宋野伤心难过的直接原因是高秀月的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应该由高秀月自己来和宋野说。
    聚会要喝酒,没有开车,选的饭店又有点远,两人就打了辆出租车过去。
    一路上,他俩坐在后排,也不说话。
    曲燎原今天穿了件没穿过的新羊毛衫,有点扎脖子,扒拉了无数次,想和宋野说说,但宋野一直在玩手机里的开心消消乐,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慢慢的,曲燎原越来越郁闷,大学以后他们之间就没有这样过了。宋野这是故意对他冷暴力,小时候才经常这样。
    实验一班当初本就是小班教学,又有好几位同学因为种种原因来不了今年的聚会,和前天七班的聚会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热闹。
    班主任崔老师还在一中工作,去年升任了年级主任,见面后同学们都向他道贺,他倒还是老样子,不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这全都是我工作做得好。”引得这班学生们一片笑声。
    分成了两桌坐,同学们理所当然地留出两个挨着的座位,让宋野和曲燎原坐一起。
    宋野本科时在香港,春节同学聚会时经常是已经开学,缺过好几次,加上他一直就有点高岭之花的神秘感,同学们对他的兴趣比对曲燎原要大得多,席间甚至包括了崔老师,一帮人都不停找他说话,问他现在的学业、未来的安排等等等等。
    “下半年就要申请学校了,”他回答道,“计划是要么申剑桥,要么就帝国理工。”
    有同学就说起班里某某某也在英国留学——宋野礼貌地听着,曲燎原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这个同学。
    老崔又问曲燎原:“你呢?毕业以后什么打算?”
    “我……那个,”曲燎原偷看宋野,说,“还要想想。”
    老崔逗趣道:“我的曲班长,怎么你还像小时候,干什么都先看小宋的眼色?”
    一提这个,其他同学也七嘴八舌道:“可不吗?班长中午在食堂打个饭,都要问问宋野买什么菜。”“晚自习做卷子也问宋野:哥我今天做物理?还是做化学?”“我作证,课间上厕所都要找宋野申请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燎原:“……”
    他很是吃惊地想:有这么夸张吗?
    再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就是有这么夸张。
    午饭结束后,下午没有安排别的,实验班人少,大家对其他文娱活动也没七班同学那么热情,适当地交流过老同学之间的感情,就都觉得恰到好处,很满足了。
    宋野没有喝酒,曲燎原都替他挡了,说他感冒在吃药,不能喝酒,曲燎原喝了不少,脸和耳朵都有点红。
    直到今天,曲燎原仍然很有做班长的责任感,在与崔老师和班里同学逐一告别,目送大家都走了以后,才和宋野去打车回家,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出租经过,宋野手机滴滴了一辆。
    “咱们这边也能用滴滴了?”曲燎原上车就与司机热聊,说,“发展好快啊。”
    司机大哥也是话痨,接茬道:“可不是吗?去年去买菜还得带一堆零钱,今年到处都能刷微信刷支付宝了。”
    到家就要下车了,曲燎原还和司机说:“春节这几天是交通意外高发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走不走了?”宋野站在车下,忍无可忍地瞪他。
    曲燎原这才利落地下了车,那车开走,他对宋野道:“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宋野道:“什么?”
    曲燎原小小委屈地说:“刚才坐一起,你还不理我,我不要面子的吗?还被同学们拿以前的事笑话我,你也不替我说话。”
    宋野却道:“听我话丢你面子了?不听我的话,你有今天?”
    曲燎原:“……”
    宋野道:“崔老师问你毕业什么打算,你为什么说要再想想,还要想什么?”
    “就是想想,”曲燎原摸了摸自己酒后发烫的耳朵,说,“不能想想吗?”
    宋野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答案,结果是没有,失望道:“小狗,你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曲燎原:“……”
    “那你总是说,全都听我的,是哄我高兴吗?”宋野道,“是不是你还觉得,你这是委曲求全,还很伟大,是不?”
    曲燎原道:“没有,我没觉得伟大。”
    宋野没料到过了这么好几年,居然又要因为这种事而起争执,道:“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你让我很失望。”
    曲燎原:“……”
    宋野讲双手插在羽绒外套的衣兜里,寒风把他的刘海吹起来,露出光洁秀丽的额头,他脸色不太好,感冒,宿醉,情绪差。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也不是小孩儿了,以前闹着非要去上公安大学,我同意你去了,对不对?因为你保研,我回到北京陪你读书。我从来没觉得我是在委屈我自己,一分钟都没有这样想过,这都是在当时情况下,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你明白吗?”
    曲燎原道:“我明白……你不要生气。”
    他伸手向拉宋野的衣袖,宋野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出来与他牵着。
    “你不明白。”宋野道,“你对常健说你还想当公安,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又是怎么对我说的?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