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霸王条款啊。”祁游似笑非笑地感叹。
    宋一满避开他的眼睛。这可是她昨夜和沈惠子研究半天的成果。“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觉得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
    女人强装着镇定，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现在脑子冷下来，也察觉出自己行事的鲁莽和好笑了。尴尬使得女人的耳根泛红，她拨弄了下长发，企图把那一片突兀的颜色给遮挡。
    祁游低头轻笑了声，“有笔吗？”
    宋一满颔首，从包里拿出备好的签字笔。
    她看着祁游？行云流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忽然就神出天外地想到，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大火，裁下这一片小小的名字，也能成为一份特别的纪念品吧？
    祁游瞟了一眼早写好的名字。很有特点的行楷，明明是干练的字体，尾巴处却勾起了小小的爱心。本已经准备停笔的他，又模仿着上面的名字，画上了一样的符号。
    一式两份。
    四颗爱心。
    宋一满镇定地把文件收下。祁游没有完整的空间放置，只好安静地坐在那叠成了小小的一块，安稳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进行完这一切仪式的两个人，忽然可疑的尴尬了。
    祁游的指尖摩挲着纸片从兜中露出的一小块角落，目光落向房间的边缘后又抬起了眼来，看向宋一满。“是姐姐吧？”他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宋一满比他大的事实，网友造就炒了个翻天。老牛吃嫩草这种话在八卦的新闻下并不少见。
    年龄向来不是宋一满在意的地方。自诩着成熟女人也有成熟女人魅力的宋一满，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心悸。被这样的人叫做姐姐，总觉得，有些不适。
    宋一满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没有人的时候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说到底是为什么现在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面前的这个男孩，或者说男人，可能并不像表面般温柔与好相与。直觉的危险使得她绷紧了脑子里的弦，跟着身体的姿态也僵硬了些。
    祁游是专注过演技的人。他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伪装在街头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去捕捉他们行为的每个瞬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眼前女人因为自己一句话的反应和她假装出的镇定开始变得可爱。属于男孩子的那份调皮像是鱼在湖水里翻涌。
    祁游从座位上起身，向前弯了弯腰，两手插在兜里。两个人目光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光年变成时分，在呼吸停滞的瞬间又变成秒的计算。他要干嘛？是要亲上来了吗？宋一满眼睛都不敢眨，呼气的声音都怕惊吓走春天的浪漫。宋一满很想开口强调合约的第二条，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哑巴。
    祁游的动作又一下就顿住了，就在宋一满濒临崩溃的最后一秒，他把握住了时机。他认真地注视着宋一满的眼睛，笑着强调，“姐姐可不要对我动心。”
    有点晕乎乎的是怎么回事？这万恶的男色啊。不能输。宋一满镇定下来，毫不犹豫地拽住了祁游的领口，出乎意料的举动使得男孩踉跄了下。故意摆出的帅气潇洒的姿态一下被击溃，他不得已双手撑着沙发的靠背，意外地在女人和胸膛之间形成狭窄的空间。
    “该小心的不会是我。”宋一满仰着头看着男孩，看着他轻轻滚动的喉结和抿着的双唇。宋一满笑着说，“这才是壁咚。小孩。”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发酵。是冰块遇到了咖啡，在狭隘的杯中做着最后的较量，究竟谁才是决定味蕾的冠军？
    小孩两个字有点刺耳。
    祁游有些不服气。
    他还想做点什么，宋一满的手机铃声响了。
    那是打破一切的通知。
    祁游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回到了座位上。
    宋一满掩饰着心跳拿起了手机。
    是沈惠子打来的约饭的电话。
    祁游看着面前女人接电话的侧脸，像是听到朋友有趣发言后忍不住的笑颜，灿烂得像是桃花，眼睛也弯弯。是好看的人。祁游再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张配得上那样的腿的脸。有些时间打磨出的成熟和优雅，明明是知性的打扮，眉宇间却是不经意会泄露出纯真又固执的可爱。很矛盾的人。那一张纸被放在兜中，一旦碰触到，都是新的提醒。
    “我要走了。”宋一满完成了今天的事情，想着祁游告别，“最好在这待到下午再回去吧。”
    “嗯？”祁游不明所以。
    宋一满晃了晃手机，“会接到电话哦。”她直白地说，“早上来的时候，试着挑选了下新经纪人的人选。”
    “我的？”祁游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刘克被惩罚和降职的事他是知道。他以为自己怎么说也要被冷藏或者无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安排。正是有着这样的想象，他才答应了宋一满的提议。可是现在……祁游轻抿着唇，“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
    宋一满察觉出一提到这件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开始变得奇怪。她意识到男孩的心思开始别扭，“没有我你也会有新的经纪人。”宋一满撒谎，她解释，“葛执荟。她是你的一个机会。何秘书到时候应该会安排。”
    祁游怎么会没有听过葛执荟的名字？鼎鼎大名的金牌经纪人。他入圈的时候已经为家庭隐退。这样的人这么会轮得到他？祁游的眼神里盛满了疑惑。
    宋一满却是对这种事看得淡。别说经纪人了。就连出道多年的明星，若是好几年没有动静，出来也许只能为别人作配。人生的每个瞬间都充满了沉浮的可能。女人们更是艰难，职业与家庭被摆在天平的两边。宋一满弯腰提起自己的包，“能抓住机会也是一种能力。”
    “祝你好运。”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高跟鞋的衬托下双腿是笔直修长，每个线条都是不加修饰的完美。摇曳风姿也不为过。
    祁游一下卸了力气，躺在沙发上。手机传来的提示音让他拿起来看，宋一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这个女人。
    申请理由竟然是方便合作沟通。
    祁游哭笑不得。
    微信头像倒是和本人不符的可爱，像是从某副他所不知道的油画里截图下来的天使。这样看上去，是有点像办设展览的人了。
    qiyou：您的好友验证已经通过，可以开始你们的聊天。
    qiyou：？
    宋一满：下午结束后给我发个消息。
    qiyou：怎么了？
    宋一满：我来接你。
    qiyou：去哪？
    宋一满：我家。
    宋一满：我妈想见你。
    ……
    祁游有点懵。
    这个发展，对真正的情侣来说都有些迅速了吧？更何况是，他和她。
    宋一满：她因为前车之鉴需要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实性。
    看到这句话，祁游瞬间明白了。
    和着这女人没少干这种事啊？
    他心里有点怪怪的，难道他不是第一个？
    宋一满：上一个随手找来的群演被她发现了。
    qiyou：我呢？
    宋一满：你是签约主演。
    不知怎的，祁游扑哧笑出声来。
    qiyou：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宋一满：不用。
    qiyou：听说家里很有钱。
    宋一满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她坐上出租车，轻笑着回复消息。
    宋一满：一般。
    祁游看着这两个字，心想，这果然是有钱人才会说的话啊。
    宋一满：我保证她会对你满意。
    怎么这么肯定？
    祁游有点想逗她。
    qiyou：因为你对我很满意？
    宋一满：当然满意。不然为什么找你？
    刚发完这个消息的宋一满，就被出租司机疑惑地打断了思路，“小姐，请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恍惚发现自己沉浸在聊天里忘记了正事的宋一满：……
    “和男朋友关系很好嘛？”司机笑呵呵地说。
    “不是…”宋一满辩解了下，又想，假的男朋友，去掉修饰词，也是男朋友吧？她没再说话。告知了司机目的地后再次摁亮了手机，屏幕里弹窗出男人的回复。
    qiyou：我也一样。
    虽然有些小小的意外，从令人不知所措的祸乱演变成如今的场面。不过。祁游看着手机低低地笑了。挺好的。无聊生活中的意外之喜。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努力了。
    今天下午，决定了崭新一切的开始时刻。
    就像她说的，他会抓住的。
    第6章
    *
    “祁游？”女人坐在办公桌的椅上，一头干净老练的短发，穿了身西装。祁游没见过她，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
    葛执荟今天难得来公司一趟，接到了上面的请求，说去见一见一男孩儿。话讲到这份上，葛执荟哪里还有不懂得的道理。她明面上应承下来，心中却是没报多大希望和兴趣。打着消磨时光的算盘过来，抬眼一看，却是实实在在被这男孩的一张脸给震惊到。
    葛执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
    这个叫祁游的，却是眉眼中天赋般存在了撩人的气息。光是站着不动，就散发着荷尔蒙。
    葛执荟埋头去翻他的简历，角色不多，出道演了一玛丽苏主角，爆了小几天就被互联网遗忘。三月红呢这是？她起了心思，刚做好的指甲敲着桌面。什么也别说了，这简历不消细看，都是一打小被防爆的对象。被人背地里使得阴招多了去了，麻烦。
    “想当演员？”她问。
    祁游没有迟疑地点头。
    “有资料吗？”葛执荟不是只看脸的人，不像宋一满。
    祁游沉思了会，“家里有dv录制的训练带。”
    “明天带给我。”
    祁游心下一喜，“明天？”
    葛执荟瞧着这小孩压不住情绪的样，刻意严肃了些，“我明天事还没办完，得再来公司一趟。”葛执荟有点好奇，“你觉得你身上哪点值得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