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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看慕容楚衣的脸色,顾茫忍不住笑出声来,解释道:“她从小就被关着,与外界唯一的接触偶尔的散心,几只蝙蝠精,还有些乱七八糟丢在丹房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所以说话会有些怪腔怪调的,你们习惯就好。”
    绒绒抿着嫣红的小嘴唇,大抵也明白自己又弄错了,脸庞飞霞不再吭声,耷拉着脑袋,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岳辰晴的眉心处。
    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我可以摸摸他的脖子吗?”
    慕容楚衣道:“可以。”
    绒绒就又搭着慕容楚衣的脖颈侧,诊了诊,然后再问:“我还可以摸一摸他的胸口吗?”
    “……”慕容楚衣做事喜欢简单粗暴,听她一步一问,颇不耐烦,说道,“只要把蛊解了,你怎么摸都可以。”
    绒绒得了首肯,又将岳辰晴的胸膛,左右手臂和左右脚踝探了一遍。
    “怎么样?”
    “可以解的,但是一定要快。而且我还需要他亲眷的血做引子……”她说到这里,犹豫地看了慕容楚衣一眼,“这位仙君是他的舅舅吧,不知道仙君愿、愿不愿意以身相许……”
    见慕容楚衣阴霾的眼神,绒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以、以身相许是是是是是是是这、这么用的么?”
    “不是。”慕容楚衣抿了抿水色薄唇,眼睛里的光愈发沉暗,“另外,我也不是他的亲舅舅。”
    绒绒:“他、他是捡来的吗?”
    慕容楚衣神色隽冷:“我是捡来的。”
    “……”绒绒看着眼前这位气华神流的仙君,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江夜雪在旁边道:“绒姑娘,一定要用亲眷的血吗?”
    “嗯……最好是这样……不然就太危险了……”
    江夜雪道:“那你用我的血吧。”
    绒绒一怔:“你是……?”
    “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江夜雪苦笑一下,“可惜并非同父同母,能凑合着用吗?”
    绒绒方才观察他们之间言谈举止,见慕容楚衣一直以岳辰晴的长辈居之,而江夜雪总被排挤到一边,什么话也插不上,于是只道是慕容楚衣与岳辰晴亲近,而江夜雪不过是个外人,却没成想原来江夜雪才是岳辰晴真正的亲眷,慕容楚衣则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她自然不懂嫡出庶出,妻妾宅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一时间有些被人类弄得晕头转向,当江夜雪温声问到她第三遍:“能凑合着用我的血吗?”的时候,绒绒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可、可以的!可以的!”
    替岳辰晴拔蛊,耗时耗力,且过程凶险,不可受任何打扰。
    江夜雪因此有些忧心:“虽然我在山洞附近打下了匿踪结界,但是雾燕先是囚徒被劫,又是宝塔被毁,现在连绒姑娘都被我们救走了,她势必会更加狂怒。我担心她法术探不到我们,接下来便会掘地三尺派人四处搜寻,能不能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绒绒摇了摇头,指了指岳辰晴,怯生生地否决道:“这个小哥哥如今则根本经不起颠簸,而且他中了蛊虫已经好几天了,如果再拖下去,我也不知能不能将虫子毁掉……不能再等了。”
    正在这犹豫当口,一直站在洞口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墨熄回过头来。
    墨熄说:“你们留在这里守着岳辰晴拔蛊。我单独去找雾燕。”
    作者有话要说:
    墨熄:你们都不带我玩,把我排挤到洞口,好,那我走,我自己去1v1000打野。
    顾茫茫:???兄弟等等!!不要这么冲动!!!
    墨熄:那你跟我走。
    顾茫茫:……
    墨熄: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孤身一人给敌方送人头去了。
    顾茫:你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我在明天更新的时候给你答案= =
    江夜雪:见识到了,少女攻真可怕。
    慕容楚衣:见识到了,一个副本甩开队友两次,自己开黑。
    慕容怜:呵呵,幸好我没有跟你们来这个副本,看吧,一到开boss,这对贼夫夫就拉拖开黑。我最了解他们俩!哼!
    第98章 恨我吗
    尽管墨熄没细说, 但其他人又不傻,立刻明白了他是想要走到相隔甚远的地方, 然后暴露自己的行踪,以自己作饵,将雾燕引开。
    江夜雪立刻道:“这怎么可以?太危险了。”
    “我若连一群蝙蝠也摆不平。”墨熄整着自己腕上的暗器匣,“也不必再当这北境军的统领了。”
    江夜雪知他自幼固执, 见劝不动他, 只得看向顾茫。
    顾茫的神情在明暗不定的篝火中教人瞧不真切,也不知想不想管这件事情,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羲和君独自去会那群蝙蝠做什么。这么急着给那蝙蝠女王当上门姑爷吗?”
    听到“上门姑爷”这种说法,墨熄看了他一眼,又把脸转开, 低声道:“我性子不好,戾气太重,喜欢喊打喊杀, 没人看得上我。”
    “……”
    这是顾茫方才欺负墨熄时说的话, 没想到被墨熄照盘全收地记了下来,又在这个时候原样端了出去。饶是顾茫脸皮再厚,一时间也颇有些尴尬。
    墨熄扣好了暗器匣的搭扣,转头道:“走了。”
    “哎哎, 你等等!”
    墨熄脚步一顿, 侧过半张脸来:“怎么。”
    顾茫摸了摸鼻子:“人看不上你,妖不一定啊。”
    “……”
    “听说妖只看中人的皮囊, 虽然你这性子是无趣了些,但是你的脸还是挺好看的啊,又欲又纯,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简直是完美无缺。那老蝙蝠要是看不上你,那她就是瞎了,得去姜拂黎府上治一治眼疾。”
    “……”墨熄青着俊脸,拂袖就走。
    顾茫望着墨熄的背影,叹了口气:“唉,果然失忆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清醒起来一对比,原来我离国这些年,他脾气还是这么差。不,应该是更差了,如今竟一句玩笑也开不得。”
    墨熄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了,倏地回头,似乎想要发怒,但又生生忍下,只眼眶泛红地说了句:“……顾茫,你是今天才知道我脾气差吗?”
    “……”
    墨熄说完这句就走了,身影在婆娑月色下渐行渐远,待到快要完全消失时,顾茫默默无语地转过头来,对洞内的其他人道:“要不……我还是跟着他吧?小伙子做事不靠谱,我还是看着他,和他一起去把雾燕引开。”
    江夜雪道:“快去,多一个人多一重照顾。”
    顾茫苦笑道:“就怕他看到我就来气,你瞧他走的时候,那脸色差的。”
    话虽这么说,但人还是迅速地跟了过去。
    墨熄嵌着铁皮的军靴在枯枝败叶间咯吱咯吱地踩着,独自走了一会儿,忽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窣脚步声。
    “羲和君。”
    墨熄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就难受得厉害。他没有回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
    顾茫追了上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墨熄不理他,只低着头往前。
    “问你话呢,气的不想理我啦?”
    墨熄沉然良久,终于开口:“你非跟过来做什么。”
    “你行了那么久的军,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这点兵力部署你不会不清楚。你说我跟过来做什么?”
    顾茫折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一边噼噼啪啪打着路边野花,一边接着道:
    “江夜雪他们在山洞里解蛊,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既然这样的话,越多的人在外面吸引雾燕女王的注意越好,只不过为防万一,山洞也一定要有人把守,但这个留下的人显然是慕容楚衣比我更合适。因为他是岳辰晴和江兄的小舅,他更愿意、也更应该做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一番分析说下来,朝墨熄笑了笑:“所以你又何必因为不想见到我,而那么意气用事呢?”
    墨熄不再说话了。两人踩着枯枝碎叶,一步步地往远处走,他们这时还没有撤掉自己身上的隐藏灵力的法咒,所以尽管能看到林中有一些蝙蝠精在游走搜寻,却也并不担忧。
    就这样肩并肩地走了一段,墨熄忽然道:“顾茫。”
    “嗯。”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
    “嗯?”
    “你是真的恨我么。”
    顾茫:“……怎么忽然问这个。”
    墨熄道:“我不带你来,并不是不想见你,而是觉得你恨极了我,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顾茫静了须臾,周围很岑寂,唯有泠泠月色,簌簌叶声,就连嘲哳的鸦雀叫声都显得如此渺远。
    墨熄顿了顿:“你是不是真的一直都在怨恨我。”
    “……我怨恨你什么?”清风月色里,顾茫白衣拂动着,潋滟如波,他收去了在江夜雪他们面前那种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假面,裸露出一张因为经历了太多生死,而显得有些麻木、格外苍白的脸,“我怨你当年在我落难的时候,没有能够陪在我身边?还是怨你在我最需要拉一把的时候,只当我是喝醉了酒在撒泼开玩笑?”
    “……”
    顾茫轻轻笑了起来:“在时光镜里,你就追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而无论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抬起了春絮般的长睫毛,犹如罗帷上撩,皎然月华一下子涌入了他湛蓝的眼眸里。顾茫那双再也不复昨日的蓝眼睛看着墨熄。
    他说:“墨熄,我并没有为这些恨过你。”
    墨熄倏地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顾茫的脸。自他与顾茫重逢之后,他在顾茫面前几乎一直都是强大的,说一不二的,可是这一刻,面对重拾记忆的顾茫,墨熄又还剩了什么?
    他是顾茫看着成长的,顾茫见过他所有的狼狈、困苦、艰难,包容过他所有的任性和不成熟。
    在失去神识的顾茫面前,墨熄或许是主上、是同伴、是羲和君。
    但在他的顾茫哥哥面前,墨熄就只是墨熄而已。盔甲和刺刀都被卸下,只剩一颗血肉斑驳的真心。
    墨熄嗓音颤抖着,低声问道:“你既不恨我……为什么又要这样待我?”
    “这有什么为什么吗?就像你如此待我一样。”顾茫说道,“这只是我们各自的选择而已,就像你选择了重华,而我选择了燎国。时光镜的解咒说的好,渡厄苦海,昨日无追——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纠结也没用。我早就已经把我们过去的那些破事放下了,是你一直纠缠不休,我除了对你下狠手,还有别的路能走么。”
    这简直像是一杆烟枪笔直地烫在心头血肉上,墨熄的心都猛地痉挛了。
    “你都放下了?”
    “早就放下了。”
    墨熄闭了闭眼,长睫毛颤动着,“顾茫……”喉头滚动,终究喟叹出一句,“十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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