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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令人如坐针毡的妖兽缠绵的声音带过去, 可哼着哼着,顾茫还真有些忘情,真不介意起隔壁那一对的动静来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进稻梗堆里, 手臂枕在脑后, 一边晃着长腿,一边自顾自地哼唱着。
    唱了一段, 顿了顿,几乎是有些调笑地问黑暗中的墨熄:“喜欢么?”
    “……”墨熄低沉道,“你是想把隔壁引来吗?”
    “不会的。”顾茫枕靠在稻草堆里,一只手搭在膝头,轻轻地打着拍子,“你看着好了,他们管不着我。”
    过了一会儿,墙那边儿的声音顿住了。紧接着就是愤怒地敲墙。
    “咚咚咚!”
    墨熄责备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好像是在说:我看你怎么收场。
    顾茫不急不缓,性感低沉的嗓音截在一个花音,慢条斯理地停下来,懒洋洋地:“二位怎么了?”
    墙那头是雄蝙蝠精恼火的嗓音:“你搞什么?你们不搞吗?!”
    墨熄好像被“搞”这么粗俗的词藻给噎着了。
    顾茫却是个粗鄙之人,他笑了笑:“我们正搞着呢。”
    墨熄:“……”
    “那你唱什么歌?!”
    “我就好这口。搞得开心了就喜欢哼歌。”
    那边蝙蝠精的怒火简直能把隔着的墙给烧穿了,怒骂道:“你被搞开心了喜欢哼《二泉映月》?!”
    “是啊,高潮的时候我还可以来段快板。”
    墨熄:“……………………”
    蝙蝠精:“…………”
    顾茫晃着修长的腿,揪了根稻草在指掌间把玩着,神憎鬼厌且厚颜无耻地:“我就这癖好,而且说句实话,我屋里这位哥哥还挺了不得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消停不了。兄弟你要不喜欢,干脆你就挪个屋呗。”
    墨熄低声道:“你这样恐怕——”
    “嘘。”顾茫伸出手指在唇间一点,“看着,他们一定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隔壁的蝙蝠精开始骂骂咧咧地起身,他们大概真的怕顾茫到时候来这么一出,哪怕再浓的兴致都要被浇散。火蝠族到底还是享乐为上的种族,做了一半并不想和这个喜欢在高潮时唱快板的变态多加纠缠,于是踹了两脚墙,又咒骂了两句,真就离开换地儿了。
    顾茫听他们临走前一妖一句“变态!”“有病!”,不禁仰在稻草堆里无声地绷着笑,等他们走远了,他那笑就绷不住了,肩膀颤动着,涟漪般荡开。
    “哈哈哈哈——”
    墨熄道:“你……”
    “嗯?”顾茫转头,蓝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忍着笑意时忍出来的水汽,看着自己身边的墨熄,笑道,“厉害吧,只要脸皮厚,保准能清净。不过这一套羲和君你是学不会的,你太正经。”
    “……”
    又过一会儿,顾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从稻梗堆里站起来,准备往门外去。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歪躺了太久,骤然起身血有些供不上,居然晕了一下。
    墨熄尽管气他,却仍下意识地:“你怎么了?”
    “……呃,不知道,头有些晕。”顾茫扶着额角揉了揉,“缓一会儿就好。”
    说着就走到门口,用一尾小指掀开竹帘,往外头看了看。
    外面已经没什么蝙蝠精了,他们大都已找到了配偶,进了坐落两岸的草房。白骨累成的水榭空荡荡的,在月色下飘浮着一层薄烟……
    “可以了,我们悄悄溜回去。”顾茫说着,朝墨熄招了招手,墨熄也就走了过来,两人透过竹帘,盯着附近最后一对蝙蝠精进屋,然后顾茫伸手去卷那扇帘子。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光华蓦地在帘子上浮现,映出一个蝙蝠纹的图腾。顾茫的手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猛收回来,吃惊道:“怎么回事?!”
    墨熄也抬手去试,也被门帘的红光所灼。
    他低声道:“门口有结界……”
    结界术是顾茫的弱处,但墨熄却掌握的不错。他秀长白皙的手一寸一寸地抚过结界咒印,感知着这个结界的灵流。
    “单面结界,从外面进入时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但从里面出去时……”墨熄“嗯?”了一声,似乎觉得是自己探错了,又反复在蝙蝠印记的末梢摩挲了几遍,确认自己并没有会错意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沉默地放下手。
    “……”
    “怎么了?”
    墨熄没吭声,径自回到了稻草垛旁,在草垛上坐下,闭目道:“等破晓再走吧。”
    顾茫蓦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没什么。”
    借着还未消下去的红色蝙蝠结界之光,顾茫看到墨熄神色似有尴尬,他刚想说话,却觉得眼前又是一阵晕眩。他不得不在原处缓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墨熄身边,坐了下来。
    顾茫很聪明,就算墨熄不愿意说,他也可以猜。
    “让我想想……这个结界不阻拦人进来,却要拦人出去,那么设下它的目的,就应该是希望别人在屋子里完成什么事情。所有的草屋都应该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结界,我们出不去,但方才那对蝙蝠精却可以说走就走。”
    “……”
    顾茫琢磨着,目光在这四壁空空的屋舍内逡巡一圈,逐渐就琢磨过味儿了。
    此一处别无他物,仅铺着松软厚重的稻草,蝙蝠精们进屋之后只为了做一件事,那就是双修。
    再一看墨熄那种难以启齿的神态,顾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知道了,结界会审进屋的人有没有结合。没有结合过的就不允许离开,是不是?”
    墨熄不答是与不是,他只道:“天一亮,这个结界就会失效。熬过这一晚就好。”
    那答案就是“是”了。
    顾茫一时有些无语。心道这火蝠精女王真是个能耐人,为了得到妖物姌和之后产生的灵流,居然如此臭不要脸。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还能怎么样,那就等吧。”
    但明天的太阳并不是那么容易等来的。
    顾茫躺下之后就打算睡觉,可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才那种眼前泛晕的感受不减反增,除此之外,他的腹腔内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燥热的感觉像晕在纸上的墨渍一般洇染开,让他的呼吸都渐渐粗重。
    顾茫初时还觉得是自己维持了太久的易容法术,身体消耗有点儿大,于是就默念咒诀,将自己的易容和墨熄的易容都解了。可后来却发现这并没有用,他的状况越来越不受控制,那团邪火让他浑身上下都变得不对劲,最后连手指尖都有些微的颤抖……
    到了这份上,顾茫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感觉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倏地坐起,低低地喘着气,将衣襟扯开了一些,抬眼盯着竹帘外的月色,眼神闪烁地回想了一会儿,说道:
    “不对。那温泉池的香料有问题。”
    顾茫喉结动了动,他已经知道了,这些火蝠成群结队的结合并不止是因为女王的命令,而是因为从温泉池流出来的香薰……那是带着情毒的!
    他抬手狠抹了一把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墨熄?”
    墨熄并没有睡,他靠在草垛边打坐,闻言微侧过了脸。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怎么了?”
    ……为什么墨熄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空气中弥散的熏香味他只是吸入了一点,并不太浓?
    墨熄见他沉默,问:“你是有哪里难受吗?”
    “我……”顾茫顿了一下,“……没有。”
    他重新在草垛上躺了下来,背对着墨熄,开始默念心诀,试图把这种越来越强烈的躁动给压下去。
    他慢慢地有些琢磨清楚了,那蝙蝠精女王倒在温泉池弥散开来的熏香效力非常强,几乎可以算是给整座水榭的妖物们都下了个情咒。
    这香薰专对妖物有效用,墨熄是人,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但他却不同,他的身体在燎国被重淬过,混杂着一些雪狼妖的精魄,所以香薰对他的影响虽不如纯粹的妖物,却也十分可怖。
    七遍清心诀念过去,仍是不能缓解他体内的燥热,顾茫忍不住蹙起眉头,面对着土墙蜷起身子,呼吸的起伏变得渐渐急促起来……
    真是活见了鬼。
    妖兽和人不一样,人在寻常情况下都是能够将自己的欲控于柙中的,尽管情到浓时欲望得不到纾解会觉得难受,但也就仅止于难受罢了。
    兽类与妖类却并非如此,动物繁衍之际若得不到相合,那种被欲望煎熬的痛苦简直是如蚁啮噬,令人百骸酸软。
    顾茫喉结滚动,闭上眼睛。
    他不想让墨熄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可是他又无法控制熏香的药性在自己体内弥漫,那种与欲相连的观感便被无限地扩大,他甚至能闻到墨熄身上那种他所熟悉的气韵,那种淡淡的香味,还有香味之下覆压着的雄性的气息。
    顾茫垂在草絮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他咬着嘴唇,压制住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但却平缓不了自己心里的砰砰心跳。
    他在这一刻简直恨惨了燎国给他重淬的这具身体……它令他在雾燕的毒雾面前低头,不可遏制地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些荒谬又炽烈的经历。顾茫的睫毛垂在眼前,微微颤动着,遮着眸底湿润的光泽……
    不该想,不去想。
    眼前闪过那些破碎的画面,与理智相背弃。他的爱欲在渴望着墨熄的气息靠近他,渴望墨熄能像从前一样,将他自背后拢在怀里,渴望他们能像以前一样拥有彼此。这种思潮令他摆脱不能,犹如粗壮的根系没入柔软的春泥里,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后石楠花的腥气。
    土壤粘腻,而遒劲的苍柏巨木深于地心,汲得深处汩汩的暗泉。
    不该想。
    不去想。
    却偏偏记得墨熄亲吻着自己的脸颊时那灼热的呼吸,情意浓深时变得那样性感而沉重——
    “顾茫。”
    云蒸霞蔚的回忆蓦地被这一声带着疑惑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打破。顾茫背对着他蜷缩着的身子几乎是不可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尽管他压抑的那么努力了,但墨熄仍似觉察出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
    “我……”顾茫一开口,嗓音哑的连自己都觉得心惊,他喉咙吞了吞,勉强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多一分疏冷,少几寸颤抖,“……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此话说的冰寒,墨熄又是个心气高傲的人,果然被他刺着,就不再追问了。
    顾茫面靠着草屋土墙,微微松一口气,咬住自己的下唇。
    香薰调动的爱欲像是一场拉锯,他隐忍着,它便也愈发强烈。顾茫的感官此刻简直不能再经任何刺激,哪怕只是方才听到了墨熄的声音,他都觉得浑身在发软,心坎深处不自觉地就会想到这个声音曾经就贴在他的后颈耳根处,深情地唤着他的名字,汗水几乎要把他们的四肢百骸融化,然后重新由两个人,揉和成一具躯体。
    渐渐地,顾茫的视野都枯焦了。
    他觉得很难受,真的太难受了。
    心跳怦怦地,跳动得那么快……这时候他宁可时光镜没有将他缺失的那些记忆唤回,如果是浑然不知情事滋味的他,会不会比现在的状况要好一些?
    不会想起他们曾经那些数不清的荒唐事,不会想起与墨熄欢爱时的那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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