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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柳时明是任侍郎一手提携上来的,又和任道非母亲是表姑侄关系,此次入京述职户部,对任侍郎升入内阁之事有所助益,是任家需要拉拢的人物,任道非不甘的盯韩府一眼,甩袖愤然离去。
    ……
    次日,倌倌睡醒后,脑子昏胀的厉害,她望着屋中精致的布置,有一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镂空的门扇,影影倬倬的轻纱,才慢慢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屋内伺候的丫鬟见她醒了,忙拿来一套簇新的衣裳给她。
    没等倌倌瞧衣裳,从门外赶来的青枝便拿着衣裳左右瞧着,夸赞道:“这套衣裳真好看。”
    “那倒是!这可是府中值夜丫鬟才穿的衣裳。”一名丫鬟艳羡的插了一嘴。
    青枝面色一变,随即怒道:“我家小姐金枝玉叶,是何等身份,怎么能给别人当奴婢?”
    秦倌倌虽长与乡野,可在秦太爷家里也是受尽长辈宠爱,是正儿八经的庶出小姐。
    “甭管您家小姐以前是什么身份,入了韩府就该遵守韩府的规矩,主子临走前是这样交代的,奴婢也是秉公办事。”说话的是个年长的女子,看装扮应是府中大丫鬟,语气趾高气扬的。
    她们口中的主子应当就是韩暮了,青枝再料不到昨日还能去任府救下小姐的韩暮,转头就能把小姐当下人使唤,气不过怒道:“不行,我家小姐不能伺候人,我代我家小姐做这差事。”
    青枝说着,就要拿衣裳套自己身上。
    “把衣裳给我。”倌倌语气微沉,伸手搭在青枝肩头制止道。
    听出倌倌语中坚定的意味,青枝转头惊惶无措道:”小姐,您不能自降身份做奴婢啊,您可是主子……”
    倌倌将衣裳从青枝手里拽出来,一件件缓慢的套在身上,笑的勉强:“来,青枝帮我看看,我穿这套衣裳好看吗?”
    说着,还下地特意转了两圈。
    屋内伺候的两个丫鬟见倌倌穿上下人的衣裳,相互交换个眼色,退下去了。
    待屋中无人,再也想不到她家小姐刚出了任家的狼窝,转头就入了韩家虎口的青枝,眸底红红的,恨声道:“那韩暮救下小姐恐怕就存了折辱您的意思,他今日让您做奴婢,明日还不知让您做甚么呢,小姐不如我们回去求一求夫人,让夫人另想法子救秦老爷。”
    倌倌轻蹙着眉,扯了扯身上松垮的衣裳,也跟着发愁:“是该好好想想法子了。”
    眼下韩暮和她关系僵持着,他动动手指头便能如捏死一个蚂蚁般捏死她,于她以后求他救爹极其不利,当务之急,她要怎么做才能把人哄住,缓和两人关系,不至于被他撵出韩府。另外她还急需确认韩暮是否是木三。
    青枝眸底一亮,出主意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先给夫人去信说您的归期。”
    倌倌道:“不急,你先说说当年你有没有倾慕过木三,有没有给他也写过情诗?”
    “……”青枝。
    ……
    韩暮一早去镇抚司衙门后,便脚不沾地的处理政务,上峰都这么勤恳,平日懒散的锦衣卫也不敢马虎,人人各司其职忙碌着,诺大的镇抚司竟罕见的无一丝平日嬉闹之音。因此,未到下职的时辰,衙门里推挤一天的事务便处理完了。
    外出擒拿犯人的任道非刚到衙门口,就碰到从衙门里出来的韩暮,昨夜藏掖在肚腹的嫉恨一股脑冲上头顶,他将擒获的犯人丢给身侧锦衣卫,眯了眯对韩暮道:“我表妹倌倌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昨日被韩大人带去贵府做客,不知犯了什么事,竟叫韩大人扣着不放贬为值夜的丫鬟使唤?”
    同是男人,任道非自然知晓美色与韩暮不过是一时消遣,值夜丫鬟说白了就是通房,以此看来,韩暮定然不会帮倌倌救父,而是会和他一样只是贪恋倌倌的美色。等玩腻了,自然就丢弃一边了。可倌倌到底是他没得到的,哪怕她被韩暮破了身子又如何,他依旧想得到她。
    任道非话音方落,韩暮冷睨着他,寒声道:“我的家事无需副指挥使指手画脚,倒是副指挥使既然很闲,就多余将精力放在办差上,免得为圣上办不好差事,令我次次事后给你擦屁.股。”
    韩暮的心腹经武却是知主子的考量的。
    秦倌倌乃罪臣之后,身份本就敏感,以主子对秦倌倌爱护的心,恐怕舍不得她在韩府受任何委屈,这才将人安置在自己房内做丫鬟,秦倌倌有了这层身份,既不会损坏闺誉,又能长伴主子。主子看似对秦倌倌无情,实则是护在心肝上。
    任道非羞辱难当,却敢怒不敢言,低头道:“是。”
    韩暮睨他一眼,钻入轿中。
    镇抚司离韩府不远,韩暮回府后,入屋就见桌案上摆了几道小菜,身穿婢女服饰的倌倌,人正站在桌案前,不知是困还是怎的,耸拉着眼皮竟在……打盹??
    韩暮眼眸一深,站在倌倌身侧的青枝,忙用手肘撞了撞倌倌。
    倌倌打个激灵彻底醒了,忙抬眼,下一瞬猝然撞入韩暮投过来的视线,她微微一愣,未等她反应,韩暮便移开眼了。
    实在不能怪倌倌,今日.她为了讨好韩暮,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忙碌半日,着实累的不行,竟站着等韩暮回府时睡着了。
    “啪”的一声,韩暮走到桌案前,掷下腰间绣春刀,转身到衣架前褪掉外衫,待要解开腰带时,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从身后圈过来,指尖搭在带扣上:“倌倌来帮你。”
    韩暮身子倏然紧绷,侧头看倌倌。
    少女粉面袭着一层薄红,秀.挺的鼻梁上布满细小的汗珠,樱.唇微张着,身上穿着宽松的婢女服,是最普通的装扮,放在她身上,却有种孱弱娇.嫩的之态,令人心疼。
    他喉头滚动了下:“不用。”
    他话音方落,腰带已教倌倌解下来,倌倌从他身后绕在前面,粉.颊上红彤彤的,报涩的指了指桌案上饭菜,扬起脸笑道:“韩大人还没吃饭吧?倌倌做了几道菜,韩大人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两人皆闭口不谈昨夜吵架的事。
    韩暮盯着倌倌,眸底渐变晦暗,幽深的投不进一丝凉光。
    见他站着一动不动,倌倌心头突突直跳,捏了下发颤的指尖,直到笑的脸都僵了,韩暮这尊煞神终于动了。
    倌倌松了口气,忙拉开檀木椅令韩暮坐下,又亲自帮他夹了一个冬瓜片,笑道:“韩大人尝尝这个“冬雷震震。”
    韩暮睨着满桌上的饭菜,正阴沉着的脸倏然僵住,随即唇角一抽。
    倌倌共做了四个菜,一道凉炒冬瓜片,一道墨玉羹,一道合意饼,最后一道凉拌咸鸭蛋。
    他撩起眼皮看倌倌一眼,指着墨玉羹讥诮:“这是甚么?”
    倌倌面不改色的道:“夏雨雪。”
    韩暮指着合意饼,继续讥诮:“那这个就是天地合了?”
    最后一道菜倌倌自己招供了:“乃敢与君绝。”
    四道菜名合起来念便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昨夜两人还刚吵架过,今日倌倌做这几道菜,便是借着菜名隐晦的表明自己将不计前嫌继续倾慕韩暮,询问他的意思。
    韩暮眸色渐露柔意,嘴上却轻嗤道:“牙尖嘴利。”
    倌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没写好,作者君修文修了大半夜终于修好了,看过前文的可以回头再看看。
    亲妈问亲儿子:今日接受倌倌小可爱的贿赂吗?
    亲儿子(冰块脸):不接受,还没被安排亲亲抱抱举高高。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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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家的本本、薄荷红茶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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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他脸上嫌恶的表情似在说:“你饭菜做成这样还想取.悦我?”,“不如省省力气吧。”的鄙夷意味。
    本就忐忑的倌倌顿觉羞燥,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若他骂她厨艺不精丢人现眼,她还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说自己未曾下厨做过饭,做成这样已然很不错了。
    可偏生他只撩下眼皮软钉子似的叱她一句,倒叫倌倌羞愤难当又哑口无言。
    她垂头盯着自己脚尖片刻,抬眸看着韩暮,身子不动,嘴上却问:“若这饭菜不合韩大人胃口,倌倌这就把饭菜撤下去?”
    倒会以退为进,韩暮抬眸看向倌倌,少女脸颊红如火烧云,唇角微微上.翘,望着他的目光里狡黠且澄澈无辜,若非她垂在身侧的纤手手指蜷缩着,倒叫人看不出一丝紧张。
    见他意味不明盯着自己,倌倌不知他又想说什么刻薄话,
    忙上前要把饭菜撤下去。
    “坐下和我一起吃。”
    “咚”的一声轻响,韩暮移开眼,他拿起手边的玉箸敲了敲盛“乃敢与君绝”的盘沿,示意她坐下来。
    倌倌被他突起的反应惊愕住,一时没反应。
    “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吃饭?”韩暮夹了“冬雷震震”放入嘴里,撩起眼皮看她。
    倌倌忙坐在他对面的檀椅上,拿起了玉箸佯装夹菜,同时,还不忘狐疑的瞧韩暮一眼,想不通刚才她用菜名讨好韩暮未果,这男人但凡没生气甚至还客气的邀她吃饭?
    莫非是她做的菜好吃,韩暮吃了她的菜,勉为其难的接受她的讨好?
    想到这,正郁闷的倌倌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的朝上.翘了翘,有点小得意的夹了块“冬雷震震”放嘴里,尚未咀嚼,面色倏然大变,险些将嘴里的菜吐出来。
    太太太太太咸了!!!
    这是人吃的吗???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一旁的青枝瞧出倌倌的异样,趁着布菜的间隙,俯身小声关切的问她。
    她能当着韩暮的面说自己做的菜难以下咽吗?显然不能!!!倌倌快要被咸哭了,忙抓过手边半盏茶,仰头一口气饮尽。
    反观韩暮,他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吝啬的没投给她一丝目光,不愧是尊柴米不进的煞神,和她这种凡人不能相提并论。
    待舌根那股余咸褪去,倌倌满脸郁猝的放下玉箸,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不知这饭菜合韩大人胃口吗?”
    韩暮唇角不出所料的一抽,眼皮未抬,轻嗤:“怎么?难道倌倌对自己厨艺没有信心,不想吃自己做的饭菜?”
    “……”倌倌。
    她默默收回心里想说的下一句:“若韩大人您不想吃,倌倌立马再换一桌新的饭菜来”这句话。
    她原本还庆幸今日的韩暮怎么这么好说话,还未其高兴好一会儿,原来他是憋着这个大招惩治她!!!
    倌倌顿觉沮丧,她可以忍受韩暮的恶意讥诮,却不能忍受没有好吃的食物的痛苦,于是,便生无可恋的盯着韩暮。
    男人进食时很斯文,青玉制成的玉箸光润透亮,被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竟黯然失色不少。
    盯着这双好看的手的倌倌,思绪便有些飘忽。
    她记得,木三也有双这样的手,手背白的似初笋般,粗粝的掌心又充满野性的力量,被她时常嘲笑伺弄笔墨尚可,若想和武艺好的柳时明逞凶斗狠就别自取其辱了。
    曾有一回,她在街角无意瞥到柳时明对隔壁家的王姑娘言中极尽亲昵,心中难受柳时明对自己冷落,却对别的女子好,便躲在墙根偷偷的伤心,木三闻讯赶来,见她哭花了脸,怒的要替她出气打柳时明一顿。
    她惊慌失措,一把拉住木三哽咽道:“你生的这么文弱,又手无缚鸡之力,是打不过柳时明的。”
    被她制止的木三气的深吸几口气,才一字一顿的说:“木三是打不过柳时明,又没出众的本事,平生能拿出手的,唯有护卫小姐的一颗真心。”
    她被他突兀的认真语气吓到,心头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不敢直视木三,忙扭过头想说:“谢谢你木三,我会将你的话牢记在心里。”
    不知怎的,话说出口便成了:“那……要不你再回去练练身手?你现在是打不过,万一将来有一天能打过柳时明呢?”
    木三气的额头突突直跳,眸低渐露失落之色,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好。”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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