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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沈子琛脸涨的通红,拼命挣扎,沈谦将手松开,用力一甩,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杯凉水,顺着沈子琛的头顶浇了下去。
    “滚起来。”他在水声中冷漠地说道,“把地面收拾干净,然后去楼上以最快的速度腾出你的房间,给我滚到地下室去住。你跟那里最配。”
    沈子琛喉咙剧痛,满头是水地大声咳嗽,一边咳着,眼泪却同时落了下来。
    对于他这番处境,江灼和云宿川并不知道,但也已经没兴趣关注了。对于他们来说,沈子琛这个人只要不蹦跶出来捣乱,就没有任何在他们的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价值。
    这档综艺节目虽然已经录制完成,但中间还有很多疑团没有得到破解。江灼本来想找节目组那位姓王的总策划问个清楚,但对方却不在这里。
    梁导演听他们问起,倒是实话实说,原来王策划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这几天又病倒了,请了假一直在家中养病。
    云宿川便要了个地址回来,跟江灼商量道:“那个王策划家离这边不算太远。今天也别折腾了,再在这里住一晚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去王策划家里看看吧?”
    江灼也确实累了,往床上一躺,抱着被子道:“也好。我今天也是真不想动了。”
    他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看起来竟有几分温良无害。云宿川看他躺的舒服,便凑过去拍拍江灼的背,含笑道:“你往那边一点,给我腾个地方一起躺躺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本没想别的,江灼抱着被子侧眸瞥了云宿川一眼,他才想起来两人上回就是在这张床上第一次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后来云宿川怕江灼心里抵触,也一直没敢再有太过轻薄的举动。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自己要跟他一个床上躺躺,倒好像在暗示点别的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云宿川脸上微微一热,心中却陡然生出一阵柔情,明明没有此意,竟也不愿解释,只伸手轻轻抚了下江灼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变得旖旎起来。
    江灼看了云宿川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翘了下唇,果然向旁边挪了一点,说道:“躺吧。”
    云宿川躺下来,抖开被子盖住两人,一展臂把江灼搂进怀里,只觉仿若心头抹蜜,满足无比,笑了笑道:“好舒服啊。”
    江灼道:“得了吧你,云少董什么好床没睡过,跑这里来喊舒服了。”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睡姿,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这段日子肯定不会白操劳。也不知道曹组长那边要给你点什么好处,到时候你可以敲他一笔。”
    云宿川又宠又怜地刮了下他的鼻尖:“我操劳什么了,最累的就是你。只要你好,我可比什么都高兴。”
    他说完之后一顿,又冷笑道:“说实话,我也心急。现在我就盼着这件事快点有个了结,恶有恶报,善来善果,然后彻底过去。”
    江灼道:“但愿吧。”
    云宿川听他说话,眼神放柔,轻声道:“无论怎样,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虽然我们不能原谅她,但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结。总之日后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必要再为此伤神了。”
    江灼倒是一笑:“你想的还挺多挺远,我都没这么费心。过去的事当然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难道还要再上赶着认亲不成。”
    云宿川一听江灼说“有了自己的家”,开始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意思,结果反应过来是在说和自己之后,心中瞬间一阵喜悦。只觉得爱意满怀,浑身轻飘飘的,躺在这样一张小床上更胜身在云端,满心满眼都是近在咫尺之人。
    “你说得对,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有我陪着你也就够了。”
    云宿川浅吻了下江灼的额头,手臂搭在他腰上轻轻摩挲,含笑道:“你说我还跟老曹要什么奖励?这趟出来的太值得了。”
    江灼失笑道:“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很高兴。”
    “因为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啊。”云宿川虽然动情,但见江灼半眯着眼睛,也知道他累了,答了这一句之后给他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好了,睡一会吧。”
    第120章 救援小队
    两人歇了一晚,精神恢复过来,然后就按照梁导演所给的地址,上门去了王策划的家里。因为对方是在家中养病,云宿川还随手在路上买了个果篮,做做样子。
    王策划果然在家,打开门看见是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没表现的太惊讶,笑一笑道:“贵客上门,蓬荜生辉,请进。”
    江灼被他让到了沙发上,云宿川却目光一转,笑着说道:“跟那些满身铜臭气的商人接触的多了,还是头次上文化人的家门,很好奇啊。王策划,不介意我到处看看吧?”
    王策划笑道:“承蒙云少董不嫌弃,你愿意看就看吧。”
    云宿川也是老实不客气,闻言真的背着手四下打量起来。他眼神颇为毒辣,只简单看了几眼,就发现这家中的布置虽然简单,但处处暗含风水玄理,几处房间中的布置隐隐可以连成一个防御类的阵法,俗称“守宅线”。
    阵法虽说不是太难,但能布置的不着痕迹而且半点不会出错,肯定是行家。云宿川装作随便观赏,随手在书架上摆着的一柄铁剑模型上面轻轻一抹。
    那柄剑不过一掌长短,看起来像某个游戏当中的手办似的,但上面的杀气和血气即便不出鞘也能感觉的到,云宿川可以断言,这把剑上断送过不少人的性命。
    他不动声色,微微侧眸,王策划正和江灼面对面坐着,互相说些有的没的,云宿川虽然一声没吭,江灼却也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一抬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策划给云宿川和江灼各倒了一杯茶,开水氤氲出来的热气将他的眼镜镜片都蒙上了一层白雾,王策划将眼镜摘下来擦拭,同时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灼说道:“近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拍摄的时候也就没过去,听说二位已经把诅咒的事情解决了,这可真是件大好事。”
    他说是生病,可也没看出来什么地方不舒服了,从两人进门开始,脸上浅浅的笑意就没有褪下去过。
    江灼道:“希望王策划是真心觉得高兴。”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江灼和云宿川第一次见王策划的时候,两人谁也没把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放在心上,他给江灼留下的印象就是少言寡语,戴副眼镜,三十来岁的年纪。
    直到这回面对面坐着,王策划又把眼镜摘了下来,江灼才发现,对方眼睛下方有一条肉色的“线”,就好像这个脑袋曾经被切成两半,之后又被重新粘起来了一样。而他整张脸的全貌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年轻。
    王策划笑了笑道:“江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综艺的剧情是我设计出来的,所以怀疑诅咒也出自我手?”
    江灼承认的非常直接:“那当然了。我跟你又没有交情,要不是怀疑你,何必平白来你家探病?”
    王策划道:“有收获吗?”
    江灼盯着他眼睛下方的疤痕:“当然。比如说我看你这伤就很奇特,干剧本策划这一行,有这么危险吗?”
    他刚才注意这伤势的眼神那样直接,王策划也不是看不出来,见江灼提及,便将胸口上方的扣子解开几颗,露出同样好像曾经被打碎过一样的胸膛。
    原来这伤还不止一处,江灼的眼神一凛,王策划道:“江少说得对,这伤的来历确实挺不寻常,仪容不雅,见笑了。”
    他重新把扣子系上:“实不相瞒,我大学里学的是编导专业,只不过本人生来阴阳眼,八字轻,体质太过特殊,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都不成,没奈何只能辗转拜了师父,然后又被举荐进了特案组。”
    江灼眯起眼睛,身体后仰,用一种带着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王策划。
    两人的身侧,站在桌前的云宿川已经笑了起来:“果然如此。我刚才就在想,要不是一个通晓法术又对特案组十分熟悉的人,怎么会设计出这样一个故事,又算准了我和江灼会入套。”
    他虽然在笑,语气中可没有太多的善意,说完之后走到江灼身边坐下,微扬着下巴看着王策划:“让我猜一下,接下来你不会要说,跟江辰非江科长有过一些交情吧?”
    江灼的神情刚刚一动,手上忽然一紧,却是云宿川已经在桌子下面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握了握。
    王策划道:“早就听说过云少董聪明过人,你小的时候令尊最喜欢带你出入各种宴会,见到你的人无不称赞,打了这两次交道,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慧极必伤,年寿不久,让人遗憾。”
    但凡别人听见跟自己的命格相关,总要多问两句,云宿川却并不上钩,淡淡地说:“奉承也不会让我对你有太多好感。直接说吧。”
    王策划道:“我是江科长带去那160个人之一。”
    江灼从刚才听云宿川说了“特案组”三个字开始,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但倒还收着一些情绪,冷冷地说:“那次任务死伤不少,你能活着回来,我得说声恭喜了。”
    “学艺不精,也是侥幸。”王策划说道,“其中我们有几个人回来之后,养好了伤,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调查组面前力证江辰非决策失当,临阵脱逃……”
    这话还没说完,江灼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一把揪住王策划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道:“不可能,你这是污蔑。”
    被江灼这么一拽,王策划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脸色看上去愈发苍白了,他并不反抗,呛咳了两声,云宿川已经从旁边握住了江灼的手。
    “小灼。”他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江灼的手背,但也没用力,柔声道,“咱们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头顶的灯光照在江灼蹙起的眉峰上面,不平不服的桀骜之气尽显,片刻之后,江灼哼了一声,将王策划放开,冷冷地坐回到了沙发上:“说,在我还能控制住不杀你之前。”
    王策划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拿着眼镜布,将他那副干干净净的眼镜又给擦了一遍,说道:“江科长比我小三岁,进特案组之后,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大家都知道他出身很高,但是江辰非这个人性格很开朗,脾气也好,而且很有干劲,平常有什么危险和难办的事,他都第一个冲在前面,所以当时特案组的人,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江灼冷笑了一声,王策划只当没听见,继续说:
    “特案组能人异士众多,其实很不好管理,当时组织了这160个人前去救援,因为是他带队,大家也都服气,按照侦查处提供的地形图去了。那个地方非常诡异,几乎是走一会就能碰见一片会吞噬人的土地,幸亏那些地方都被标在了地图上面,所以被我们成功避了过去,深入到大山内部。”
    王策划所说的那片“会吞噬人的土地”,江灼也已经有幸见识过了,但是听对方这样讲,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地图有问题
    作为亲自去过那片地方的过来人,当时地面上的异常,甚至连他和云宿川都要走到近前了才察觉到,这世间不会有任何的检测仪器或是卫星云图能够精准地确定出那些危险地点的方位,如果有一张地形图竟然能把所有的地点全都准确标出,供特案组的人成功规避,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就是侦查处下了血本,派很多人前往调查异常地点,牺牲了无数人之后,才得来了这份精准的地图。
    这个猜测显然是很可笑的,且不说时间方面根本就来不及,为了专门负责外勤的特案组成员安全,让专门负责文职情报的侦查部派人去案发现场踩点,这样的蠢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干出来。
    所以可能性就只有第二点了——提供这份地图的人,跟设计这起事件的人脱不开关系,所以对方才能知道的那么多,那么详尽。
    曾晚,何箕。
    江灼完全可以肯定地判断,对方放出这样的消息绝非善意,他们不过是想利用特案组来开发那座山里的最深处,所以才制造了这起案件将人引来,并且帮助他们越走越深。
    所谓旁观者清,目前的江灼手上已经掌握了很多情报,所以一听王策划这样说,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其中的阴谋。可在当时,深入其中的江辰非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虽然到后来,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当中的异常,但终究已经晚了。
    王策划道:“来之前,把那片地方说的凶险万分,但是江队长领着我们一路进去,却非常顺利。大家都觉得很幸运,摩拳擦掌地准备救人,这个时候,江队长却改变了行动计划。”
    足足一百来人进去,要搜救,自然得分成小队分头寻找,可是这个时候,江辰非却下令改变行动计划,所有的人不得分散,统一跟在他身后,集中撤退到大山外围。
    这个时候他一定是也意识到了事态不对,但并没有确定的怀疑目标,所以凭借自己的直觉和灵敏度做出了这样的决断。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十分正确的,江灼觉得要是带队的换成自己,他肯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知道内部是不是出了叛徒,不知道手中的地图到底是来源于善意恶意,更不知道在这座诡异的大山之中,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情况不明,那么多人命系在身上,就算是急着救人,也不能贸然行动。
    但这个命令的下达只能靠江辰非的直觉来解释,有一些人无条件地服从,不过质疑者也不在少数。当下就有人提出异议,觉得江辰非贪生怕死,这才不敢救人。
    王策划缓缓地说道:“我当时也是反对者当中的一员。”
    江灼冷冷地道:“你是个蠢货。”
    这已经是他此刻能说出的最有涵养的话,云宿川不是当事人,要比江灼冷静点,听到这里,他先搂着江灼的肩膀轻轻捏了捏,然后问道:
    “王策划,我记得你刚才说过,江叔叔在特案组里的人缘很好,素来服众,包括你自己都跟他的关系不错。按理说就算他的决断再怎么不合理,出于对长官的尊敬和同事的信任,大家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该如此激进吧?”
    他一针见血,江灼神色微凛,王策划则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我们本来应该相信他的,如果当初相信了他的决断,今天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这样说的时候,他语气似乎很惭愧,脸上却还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简直让人看一眼就想锤死他。
    江灼只觉得自己两侧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只是云宿川的手一直紧紧搂着他,让他在愤怒的边缘保留住了些微理智,坐在那里继续听着王策划说下去。
    王策划道:“因为当时我非常生气。”
    他有很多的借口可以找,却选择了一个最没有说服力,听起来最可笑的原因来说,但是江灼和云宿川的表情都很严肃,一起等着王策划说下去。
    王策划道:“其实事后我也无数次地回想过,我的这种愤怒情绪好像不是因为听到江科长的话才萌生出来的。甚至在他做出撤退决断之前,我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觉得内心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在燃烧,总想发脾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总之就是很狂躁。”
    云宿川道:“你的意思是,江叔叔的话,并非你怒气的源头,而是你将这怒气发泄出来的一个导火索?”
    王策划点了点头。
    江灼忽然道:“听着,我现在要问你一句话。”
    王策划道:“江少你说。”
    江灼紧盯着他说道:“我父亲是不是被你们害死的?”
    他不想再听那么多的解释,有些事无论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原谅,他只要这一个答案,是,或者否。
    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两个人都能感觉到江灼那种呼之欲出的杀意,王策划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出一个是字,他会马上横尸当场。
    ——云宿川绝对不会阻拦的,因为他已经把搂着江灼的手放开了。在这方面,他绝对理解并尊重江灼的意愿。
    王策划坦然看着江灼,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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