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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从小到大,他待她都是极好的,当初为了绊倒二叔,他也没少奔波,宋氏是宋氏,他是他,若是连她都怪他,他又何其无辜?
    苏皖其实并不恨他,之前不愿意见他,其实是不想面对他的愧疚和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懊恼也于事无补。她不想往后看,然而她却清楚魏贞垣的固执,他既说了不见不散,只怕会一直待在安星阁等她过去。
    苏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去见面他一面,她确实也需要出府一趟,莫羽离京前,她需要再交代他一些事,索性一并见了吧。
    下了决定后,苏皖心中便稍微轻松了些,用了午膳,她便去了凌霄堂,跟楚宴说了一下她想出府的事。他尚且记得楚宴跟表哥之间好像存在一些问题,她便只说了想去织新阁一趟,有些事想吩咐一下莫羽他们。
    楚宴很是大方,只是淡淡道:“卸了妆重新化一个再去。”
    摆明了是怕魏贞垣的人盯上她。
    苏皖本想说无需如此麻烦,不过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苏皖顺从地卸了妆。
    她卸妆时,见他将画笔拿了出来,以为他是闲得无聊了要作画,苏皖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卸妆的速度并不快,卸好,将脸洗干净时,她才发现这次竟忘记拿手帕了。
    苏皖抿了下唇,忍不住瞄了楚宴一眼。
    他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腰束云纹缀珠宝腰带,鸦青的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他五官俊美,眉眼深邃,侧脸轮廓很是鲜明,哪怕是作画的姿态都十分懒散。
    见他还在画,苏皖没敢出声打扰,打算等脸自然风干后,再上妆。谁料男人明明没有抬头却似多长了一双眼睛,“怎么了?”
    说完,他便提起看了苏皖一眼,她已经卸好了妆,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脸上湿漉漉的犹如刚被雨水洗涤过的芙蓉,端得是清纯惑人。
    他手中的笔下意识顿了一下,突然又觉得她生得这般美,天天遮挡住,着实太可惜了。他又扫了一眼才发现她的窘迫,“没带手帕?”
    苏皖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日里会随身携带一条,今日本来带也带了,早上在院子里玩时,却弄脏了手,她给苏宝擦完手边放到了木盆里,洗好就搭了起来,忘记拿新的了。
    楚宴便直接有时会在书房休息,书房有他擦脸的布巾,他便绕到里间,将他的布巾拿了出来,直接给了苏皖。
    苏皖一瞧便看出这条布巾曾被人用过,上面还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钻入鼻端时,苏皖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只觉得手里的布巾都有些烫手。
    她最初看向他时,确实是想让他帮着找一条干净的,却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的拿过来。共用一个擦脸布巾,只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羞耻,这太过私密了,苏皖连哥哥的布巾都没有用过,这个时候,自然有些用不下去。
    见她拿着布巾,不仅没有用,神情还有些难为情,摆明了打算还给他,楚宴斜飞入鬓的眉微微挑了一下,他神色懒散,嘴角还带着一丝调侃,“难道想让我给你擦不成?嗯?”
    第51章 吃醋了
    苏皖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她压下心中的窘迫,瞪了楚宴一眼,正想将布巾塞给他时,却见楚宴拿起她手里的布巾就给她擦了一下脸,男人力道大,她皮肤又娇嫩,被他擦过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疼了一些。
    苏皖的眉头紧蹙了起来,忍不住又瞪了他一下,楚宴动作散漫,嘴角却挑起一抹凶意,“我都没嫌弃什么,你反倒嫌弃起来了?嗯?擦一下能死还是能把你熏晕?”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苏皖心中的气恼都散了大半,她抿了下唇,最终只是干巴巴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只是这布巾是你的,我拿来用多少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眉眼桀骜,语气也带着一股狂放不羁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苏皖都觉得他又在戏弄人了,正常人怎么可能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她没有答,后退一步道:“王爷不是还得作画?你画吧,我也赶时间,先上妆了。”
    说完便又坐了回去,她眉眼沉静,已经没了之前的窘迫,楚宴盯着她看了一瞬,唇角忽地挑起个笑,他伸了个懒腰,将布巾丢到了她怀里,“用完就不管了?拿都是我拿的,你去放。”
    苏皖忍了又忍,才没有瞪他,她拿起布巾故意没有帮他洗,又给他放了回去,回来后才继续上妆。
    她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眼底带着怒意时,一双眼睛明亮极了,这么瞧着跟她十三四岁的模样倒重叠在了一起。楚宴盯着她看了一瞬,才信步闲庭地走回去,又提起笔,懒洋洋画了起来。
    他画得还算认真,时不时会抬头瞄她一眼,苏皖一直在盯着镜子上妆,没怎么留意他的打量,自然不清楚他竟然将她画入了画中。
    苏皖上好妆,便起身站起来与楚宴说了一声,“王爷,我先走了。”
    楚宴点了下头,也没看她,依然在专心画画,她走后楚宴又画了一会儿,才收笔,画上的美人赫然是苏皖十三四的模样,少女亭亭玉立,眉目间尚带着青涩,然而眼中的光芒却让人难以忽视。
    楚宴将画放在书案上晾了晾,等墨差不多干了,才收起来。
    此时,苏皖已经到了织新阁,织新阁内,她先见了柳掌柜一面,柳掌柜已经从端芯那儿听说了景王想要娶她为妃的事,将苏皖带到二楼后,柳掌柜就忍不住红了眼睛,“今年真是好事成双,不仅寻到了二姑娘,主子也总算苦尽甘来了,有景王护着,安王那儿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见她如此高兴,苏皖就没提还得询问叔父的事儿,她说了几句苏妍的事,便笑道:“柳娘又是操心小宝又是操心我的,还要天天盯着生意,大好的青春都给耽误了,以后也要对自己好点才行。”
    柳掌柜失笑摇头,说了几句闲话,两人才开始说起正事,柳掌柜道:“前日薛大人又传来了口信,说堤坝已经修建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如果确定没事,就会回京。”
    他能尽早回京自然是个好消息,苏皖多少有些惊喜,不过如今交通不便,他还得走一段的水路,就算立马归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苏皖又与柳掌柜说了一下莫羽的事。
    莫羽也管着不少产业,前段时间一直在山西境地,他待不了几日就得回去,苏皖又交代了几句日后产业的规划,“过段时间将莫羽调回京城吧,他本是京城人,离乡这么久,也着实辛苦了。”
    柳掌柜笑着应了一声,“他也老大不小了,来了京城后,我就张罗着为他说门亲事。”
    莫羽比景王还要大上两岁,确实不小了,他也是个命苦的,三岁那年父亲就去世了,四岁时母亲改的嫁,嫁人后继父却对他们很不好,动辄打骂他们,他母亲性子软弱,只会逆来顺受,直到有一次,继父喝醉了酒,快将他打死了,她才奋起反抗,一下子砸死了他。
    官兵将他们抓走后,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却咬死继父是他砸的,他力气有限,那么重的菜坛子就算能举起来,也不可能在男人站着时砸到他脑袋上,最后他娘被判了死罪,他则被释放了。
    苏皖的爹爹恰好知晓了此事,他瞧莫羽可怜,就将他带回了府,不仅让人教他识字,还教他习武,他勤奋又有天赋,十几岁时,就能打败府里的护卫。如今都二十七岁了,还孤身一人。
    苏皖笑着点了下头,“那柳娘可得瞧仔细了。”
    柳娘自是应了下来,莫羽就坐在屋顶上饮酒,他眉眼深邃,侧脸线条冷厉,整个人犹如一把未出鞘的宝剑,哪怕处于放松状态,神情也始终紧绷着。
    他五岁开始习武,耳力自然非凡,隐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一个人惯了,从未有过娶妻的念头,见她们要为自己寻觅另一半时,脑海中却下意识闪现出前两日初见苏妍时的场景。
    少女肌肤胜雪,眉眼动人,掀开车帘朝他看来时,眼中却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好奇。
    他薄唇紧紧抿了一下,突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苏皖离开前,本想再与他说上几句话,却发现院子里不见了他的身影,估摸着他可能是有事,苏皖也没再管他。
    她这才去了安星阁。
    几年没来,安星阁并没有太大变化,一张张紫檀木桌十分上档次,店内收拾的也很干净,明明不是饭点,依然有不少人在大厅饮茶。
    苏皖是妇人装扮,一头乌发用木簪挽了一个灵蛇髻,她面容普通,身上的布料也很一般,然而身上却有种云淡风轻的气质,让人无法小瞧。
    她刚走进去,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这位夫人是饮茶还是用饭?”
    苏皖道:“约了朋友在包厢见。”
    店小二很是恭敬,“那我给夫人带路。”
    苏皖拒了他的好意,“我自己上去就行,不必带路了。”
    说完她便上了二楼,怕她出门在外万一会遇到安王的人,楚宴一直派了两个暗卫跟在她身旁,见苏皖上了二楼,其中一位便传了信回去。
    苏皖过来时,还未到约定的时间,尽管如此,魏贞垣还是已经到了,他早上用了早膳就过来了,来的是之前与苏皖一同来过的那个包厢。
    他依然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单看背影,犹如天上皎洁的明月。
    听见苏皖推门而入的声音,他才转过头,魏贞垣原本以为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让她现身,谁料她竟来了,瞧到苏皖的这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他紧紧盯着她,哪怕模样变了,气质也变了,却真的是阿皖,他的表妹,明明之前有无数话想与她说,此刻见了,他嗓子眼竟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深深望着她,像是想透过她那双眼睛看清她原本的模样。
    还是苏皖先开了口,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垂下了眼睛,“表哥喊我来是想跟我说案子的事?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声表哥几乎让魏贞垣差点落泪,他本以为经过那件事后,就算两人再见,她也绝不会唤他表哥了,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害了她,还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害了她。
    他动了动嗓子,才堪堪发生音,“是,这些年我查到几个线索,当年那些信是被人伪造的,我寻到三个专门帮人伪造字迹的人,其中一个确实有问题,因涉及到你二叔,我便把他的账本取了过来,这是他们所做的交易,表妹自己看看吧。”
    苏皖接住账本看了一下。她的人也查到了伪造笔迹的事,甚至抓到了伪造笔迹的人,抓到他时,他却说物证已经丢失了,他顶多做个人证,谁料竟然落在了他手中。
    苏皖认真道了谢,魏贞垣听到这声谢谢时,一时百感交集,他轻轻摇头,“表妹,何必跟我客气。”
    她静静立在不远处,眉眼沉静,明明两人同处于一个包厢,他却清楚地察觉到了她的疏离,他心中酸涩难言,忍不住问道:“表妹这些年过得如何?”
    问完他就后悔了。
    她过得什么样,猜也能猜出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仅要提防身后有没有安王的算计,还要辛苦为姑父的事奔走,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岂会过得好?
    苏皖神色淡然,“一切都好,表哥无需挂念。”
    见他眉目间溢满了哀伤,苏皖轻轻一叹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表哥无需再为当初的事自责,我并不怪你。”
    魏贞垣俊神情有些黯淡,她确实不怨他,却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依赖他了,说到底也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他身为一个男人,却没能护好她,亲事被退了不说,还害她失了清白。
    他的神情太过痛苦,让苏皖心中也有些不舒服,她不想见他就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他,她根本不需要他的自责与懊恼,苏皖低低道:“我如今很好,我希望表哥也能向前看,不要再陷在过去走不出来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这番话,苏皖就想转身离开。
    眼看她就要推门离开时,魏贞垣心中却突然涌起一抹恐慌,怕她此次一走,又像之前那样,让他再也寻不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不仅力气很大,手都有些颤抖,他眼眸微微垂了下来,掩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轻声问道:“表妹才刚来就要走吗?”
    苏皖抿了下唇,蹙眉瞥了他一眼。
    魏贞垣薄唇紧紧抿着,他神情憔悴,面容哀伤,望着这样的他,她脑海中却忽地跳出他几年前的模样,少年一身白衣,眉眼温润,笑容温暖,总能让人想起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现在的他却背负了很多东西。
    苏皖甩手的动作停了一下,叹息道:“表哥松手吧。”
    她要走的心很是坚定,魏贞垣清楚只能长话短说,便沉声道:“当年我根本没同意退亲,你的生辰帖还在我这里,我没有点头,就不算退亲,只要表妹愿意,我会一直等着你,不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苏皖抿了下唇,显然没料到,隔了这么多年,他还会如此执着,她唇边却泛起一抹苦笑,“表哥何必如此?我早就说过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表哥还是莫要在说这种话了。”
    苏皖说完又挣了一下。这时,包厢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来者一身绛紫色的衣袍,不是楚宴又是谁?他的目光在两人的手上扫了一瞬,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爽。
    他似笑非笑扬了下唇,朝魏贞垣走了过来。
    魏贞垣根本没料到他会来,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拉着表妹的手腕多少有些于理不合,他下意识松了手,还未彻底松开,就见表妹被楚宴扯到了怀里。
    楚宴动作霸道,直接伸手勾住苏皖纤细的腰肢,将人圈到了怀里,他神情倨傲,眼中带着讥诮,“不都说魏世子光明磊落,有怀瑾握瑜之风姿?如今怎地拉着一个姑娘的手不放?你难道不知这是我的未婚妻么?”
    苏皖身躯有些僵硬,同样没料到楚宴会来,见他张口就开始胡编乱造,她多少有些无奈,不过想到这样应该可以让表哥死心,她垂着眼眸没有反驳。
    魏贞垣脸庞微微绷得有些紧,瞧到表妹顺从的姿态,唇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第52章 求赐婚
    楚宴扫了一眼魏贞垣黯然的脸色,神情才好看了些。这才分神看了苏皖一眼,从这个角度,恰好看到她浓密的眼睫以及白玉似的脸庞,她神情无比温顺,纤细的腰肢也盈盈不足一握。
    楚宴只觉得握住她腰肢的手臂都滚烫了起来,他眼神微凝,很快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魏贞垣勉强敛了心神,正想问一句他何时多个未婚妻时,就见楚宴敛了唇边的笑,语气懒散道:“魏世子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才对。”
    说完楚宴就拉着苏皖离开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包厢外,魏贞垣仍旧没有收回目光,一直快走到另一个包厢了,楚宴才松开苏皖的手。
    他平时就总是喜怒不定的,苏皖并没有察觉到他在生气,想到他在包厢里的话,苏皖脸上带了点若有所思,见他推门进了包厢,苏皖也跟了进去,“王爷怎么也来了?”
    楚宴自然不承认他是接到了暗卫的消息特意赶来的,“表哥约我来这里谈事情,我刚上楼便听到了你的声音,以为魏贞垣在纠缠你,就踹了包厢的门,怎么?难道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苏皖摇头,她只是觉得他出现的太过巧合,苏皖刚刚其实有些怀疑他一直在监督她,想到他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才打消疑虑。
    楚宴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他站姿懒散,姿态放松,这时,才斜眼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跑来了安星阁?难道我真扰了你们的好事?”
    苏皖眉心跳了跳,“王爷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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