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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何顾青不耐烦地拿起张纸,草草扫了一眼:“拜托,怎么拍不是我的事情,是你这个摄影师的事情。其他摄影师都没有你这么多屁事的,拍的不好看又不是我的责任。”
    谢知影懒得伺候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用食指将那两份资料一推,然后直起身:“说的也是,不过最后上镜的,也不是我这张脸。”
    这么平静地抛下一句话后,谢知影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何顾青的手握了又握,许久后突地开口:“喂。”
    谢知影停下步子。
    何顾青:“你和顾之烽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谢知影垂眼,淡淡开口,说完这句话后又继续迈开步子朝前走。
    何顾青转过椅子,看向谢知影的方向,将声调微微昂高:“我希望你最好离顾之烽远一点。”
    谢知影步子一顿,在片刻的沉默后,她唇稍微翘,低低地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转过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何顾青的眸光闪烁了下,她的双拳一直紧握着,在许久后才深吸一口气,缓慢开口:“谢知影,我的确许多方面比不过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压在你身下。但是——”
    她说到这,微微一顿,语气里都带着些嘲讽:“至少我不会捏着鼻子哄眼睛。你们谢氏当年做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提,但是心里门清。你以为顾之烽对你点个头,这件事情还真就翻篇了?”
    “当年你妈和顾氏里的人里应外合搞垮顾家的时候,就没见你替顾之烽着想过一次。现在又想厚着脸皮当无事发生?的确,我不如你讨人喜欢,但是我至少知道不落井下石!”
    末了,何顾青又补了句:“谢知影,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和顾之烽在一起,只有你不配。”
    谢知影垂着眼,眼睫微微颤动,如同蝶翼轻轻扇动着自己的翅膀一般。
    她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何顾青以为自己这番话肯定让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的时候,谢知影突地掀起眼帘,一双好看的眼睛朝自己望了过来。
    谢知影的眼底是一片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她说:“嗯,别忘了看那两份资料,记得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准时开始拍摄。”
    然后转过身,步伐依旧如同来时一样,风情不摇晃。
    何顾青看着谢知影离开的身影,突地一瞬间脱了力,她咬了咬牙,转过椅子,伸出手用力拍了下桌子。
    桌面震动,她的整个手掌也红了一片。
    何顾青有些心烦意乱,心里有个位置堵的难受。
    有件事情,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谢知影说。
    这件事,何顾青是在自己父亲昨天喝醉的时候,从他的口中得知的。
    当年顾父过世之后,顾之烽身上,其实还有一小笔价值不菲的股份作为遗产。
    但是当年,顾氏破产后,受到牵连的股东雇了一伙黑道上的人,似乎是准备用些见不得光的招数向薛安阳一家予以报复。
    这群人做事狠辣,谁都不知道会用怎么样恶毒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是顾之烽拦下了他们。
    顾之烽转让了自己继承的那笔股份,来换他们放弃对谢氏的报复。
    自己父亲昨日喝的醉醺醺,提到这件事时只是赞赏这顾之烽,还是个挺光明磊落的人,说以后前途必定会更为广阔。
    但何顾青却知道,顾之烽并不是出于正义这么做的。
    他只是为了谢知影。
    *
    谢知影拧开水龙头,但却没有洗手。
    水声哗哗作响,她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下头。别在耳后的头发掉落了下来,遮挡住了她半张脸。
    谢知影的手一点点攥紧,指甲硬生生掐进肉里,在连疼痛感都逐渐麻木感觉不到之后,才缓慢地松开。
    最终遏制不住的,哽咽了一声。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
    *
    何顾青虽然脾气骄纵,但是在拍摄的时候倒是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对于谢知影来说,只是拍摄一期让人满意的商业杂志封面,难度并不大。
    所以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团队便收了工。
    谢知影选好原片,准备带回去再进行后期处理加工。
    可车刚刚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薛女士的电话。
    自从那天的矛盾之后,谢知影和薛安阳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而此刻打来电话,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谢知影将车靠边停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薛女士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你现在回来。”
    谢知影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的眯了下眼睛,唇齿碰撞发出一声轻“嘶”,然后开口:“好。”
    谢知影今天的情绪原本就不佳,再加上这个电话打过来,心情更是直接跌倒了冰点。
    听薛安阳的语气,八成是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情。
    但无论是什么事情,按照薛安阳的习惯,最后收拾残局的,总归会是自己。
    谢知影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向来在外头花天酒地,沉溺于各色各样声色场所的谢屿衡也呆在家里。
    谢屿衡嘴唇发白,坐在沙发上,但是手却一直在抖。他见谢知影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垂眸,双手握在一起,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指。
    看这样子,八成是闯了祸。
    而薛安阳则是脸色冰冷地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副茶杯。正用杯盖摩擦着茶杯的边缘,动作缓慢。
    谢知影将包随手放下,然后绕到另一侧的沙发坐下,笑着挽了下头发,慢条斯理道:“阿衡,你又闯了什么货,怎么惹得妈这么生气?”
    谢屿衡吞吞吐吐:“我、我……”
    “砰!”
    薛安阳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放在桌面上,有几滴茶水震了出来,洒在了桌面上。
    薛安阳:“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是不是得家破人亡了你才能舍得回来看一眼?”
    薛安阳显然是舍不得对自己儿子发太大的火,此刻看见谢知影,将满肚子怒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谢知影习以为常,反而笑嘻嘻地叠起腿,语气娇嗔:“我不过是在公寓住了两天,如果妈觉得孤单的话,明天我就回来陪你。何苦为了这么件事伤身体?”
    薛安阳看着谢知影一张笑吟吟的脸,明知道面前的人只是和自己虚与委蛇,但却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处可说。
    薛安阳冷哼一声,扫了谢屿衡一眼:“你和你姐姐说说,你干了什么?”
    谢屿衡听到这句话,缩了缩脖子,然后抬起头悄悄看了谢知影一眼,继而咬了下唇,缓慢开口:“我前几天借了唐少一的跑车,然后一不小心……撞坏了。”
    撞坏了?
    那辆车不仅仅价格不菲,还是按照唐少一的要求专门定制的,就算要花钱,也买不到第二辆。
    谢屿衡急吼吼解释道:“我肯定是被陷害的!别人开都没问题,就我开的时候发现刹车失灵,可是唐少一他死不认……”
    薛安阳冷声打断:“既然是要陷害你,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谢屿衡突然丧气地缩回了肩:“唐少一说让我一个月内还钱,但是……”
    他看了眼薛安阳,欲言又止。
    谢屿衡虽然是个富家公子,但从小活在薛安阳的威严之下,十分害怕自己这个母亲。
    让他朝薛安阳开口要钱,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谢知影隐隐约约猜到的大概:“所以谢屿衡,你不会去赌钱了吧?”
    谢屿衡将头低得更下:“唐少一介绍的赌场,还说可以先借我笔钱,等一个月后再一起还回去,还说不会收我利息……”
    薛安阳气得浑身发抖:“别人说你就信,真的想帮你会让你去赌钱?你就跟你那个废物爹一个德行!”
    谢知影:“你欠了多少。”
    谢屿衡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一个手指头。
    谢知影眸色微沉:“一个亿?”
    谢屿衡没说话,将手指头收了回去,声音压得更低:“赌债欠了这么多,但是加上赔车的钱,和唐少一借我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将近……两个亿。”
    谢知影将身体往后一靠,兀自笑了起来:“谢屿衡,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下?”
    谢屿衡咬牙切齿:“都怪唐少一,他肯定是处心积虑想要害我!”
    “唐少一害你干什么?”
    薛安阳冷笑了声,抬起头,目光落在谢知影身上,然后缓慢道:“知影,你觉不觉得奇怪。这唐少一和我们素来无冤无仇,怎么突然这么坑害阿衡?”
    “而且,唐家也知道我们谢氏最近财务方面出了些问题,大不如从前。这种时候用这么一招,无异于雪上加霜。”
    薛安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谢知影的脸。
    谢知影是个聪明人,薛安阳眼神望过来的时候,谢知影就知道她想说什么:“顾之烽和这件事无关。”
    “怎么会无关?你说他顾之烽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去和远远不如自己的唐氏交好?”薛安阳嘲讽似的勾起唇角,“唐氏的确和我们无恩无缘,但是顾之烽不是。”
    谢知影抬眼,看着薛安阳,然后唇角一勾,笑了起来:“所以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薛安阳:“你年纪还轻,我知道你有多喜欢顾之烽。所以那天才会和我吵那么一架,因为你觉得对不起他,不想再利用他。”
    薛安阳语气缓慢,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她伸出手,从身后掏出一摞照片,丢在了谢知影面前:“但是,顾之烽可不是像你这么重感情的。”
    照片在桌面上摊开。
    一张一张,全是谢知影在公寓时候的生活照,一看就是被人长期监视拍摄下的。
    甚至有穿着浴袍之类的,较为隐私化的照片。
    谢知影瞳孔缩了缩,指尖微微颤抖了下。
    薛安阳抽出两张纸,一张轻轻擦干桌面上的水渍,一张递到了谢知影的面前:“来,拿着。”
    “我前几天发现有人在跟踪你,所以就留了个心眼,找人问了问。”薛安阳叹了口气,道:“是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他染了毒瘾,还欠了巨额的赌债,所以想要让那伙人去找你还这笔钱。”
    谢知影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张照片,手指微微用力,捏出无数道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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