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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小小的餐厅安静下来。
    老板没追问,把水杯放周明谦手边,“慢点吃。”
    默了默,周明谦低声道:“她是我们剧组编剧。之前,我还骂她,装聋作哑。”可能是被面噎着了,心口梗住。
    他拿手揉了揉。
    老板也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不知者无罪。”
    周明谦摇摇头:“她当时说了,说她没听见,我不信。”
    老板不知要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索性沉默。
    一碗面吃完,周明谦感觉胃里暖了些,也更疼了。绞疼。
    第二天傍晚,周明谦回到山里剧组。
    大伙儿都来关心周明谦怎么样,周明谦摆摆手,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他拿上剧本给演员说戏。
    余安从周明谦脸色看出,他出师不利。她泡了一杯奶茶,奚嘉最爱喝的香芋口味。
    等周明谦坐到监视器前,余安把奶茶给他。
    周明谦瞅了眼,没接。
    余安放到桌上,“这个味道的奶茶养胃。”她瞎说一通。
    许久,周明谦出声:“她认不出我了。”他点了支烟。
    余安一怔。拿过那杯奶茶,自己喝起来。咽下去时,嘴里泛着苦涩。如今,她的生日愿望,只希望奚嘉能活着。
    一直到晚上,周明谦只有在给演员说戏时,状态正常,其他时间,都是满腹心事,整个人都沉默。
    也不骂人了。
    叶秋和霍腾有场对手戏,不知怎么回事,叶秋迟迟进不了状态。周明谦耐着性子给她示范了三遍。
    再演,还是ng。
    搁以前,周明谦早就开骂,今天,他给叶秋示范了四遍,没有丝毫责备。
    余安不知道周明谦是爱屋及乌对叶秋好,还是他陷入了自责的死循环里,走不出不来。
    她决定以悲伤攻悲伤。希望他早日解脱。
    晚上六点收工,周明谦和余安同车。
    回酒店路上,余安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淡淡悲伤的旋律响起。
    周明谦支着头,望着窗外的山林。思绪飘远。昨晚,他一直跟在奚嘉身后,把她送到公寓门口。
    那个烤红薯,她没吃,始终拿在手里。
    音乐声太大。
    周明谦嫌吵,示意余安把声音调小。
    余安答应着,却只调小一点点,跟之前没差别。
    周明谦揉揉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心里烦躁的原因,转身问余安:“这什么歌?”
    余安:“《庸人自扰》。”
    周明谦:“……”
    手边正好有剧本,他抄过来,对着余安的脑袋轻拍几下,“胆子肥了,敢内涵你老板。”
    余安整理好头发。不跟一个失恋又没自知之明的胃疼的老男人计较。她说:“我分手那会儿,一直单曲循环。后来也就过来了。”
    周明谦上下打量着她,他有点印象,她进组前,好像跟男朋友分手。“前男友做什么的?”
    余安抿抿唇,“武杨。”
    周明谦一时语塞。
    那个武杨,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类型,有钱有颜,他这个天真的小助理……嗯,被分手,也是注定。
    “那天,让你为难了。”他歉意道。
    要是他早知道武杨是她不愿提起的前男友,他就不会让她找武杨要奚嘉联系方式。
    余安语气轻松,“没什么的。主要是我也想知道奚嘉姐近况。”
    现在反过来,成了周明谦安慰余安:“分就分了。这不是好事嘛。一辈子就一个男人多没意思。”
    余安:“……”她干咳两声,不知怎么接这种话题。
    车里只有音乐声,那首歌第二遍重复播放。
    周明谦按着太阳穴,可能脑子抽了,跟这么单纯的小助理说这些话做什么。他调节尴尬的气氛。
    “之前网上不是流行一种说法,什么拜拜就拜拜……”
    余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长久。”
    周明谦:“嗯。”
    之后,谁都没再说话。
    他这个老板,还是男性老板,不宜过多跟异性助理讨论感情私事。
    音乐声在车厢环绕。
    周明谦的胃,更疼了。
    此时,北京。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莫予深今天回来早,阿姨打电话给他,说奚嘉傍晚时出去了,在家写了一天剧本,要出去逛逛。
    莫予深买了一束玫瑰,放在花瓶,从客厅摆到奚嘉卧室。
    家里飘着淡淡的香。
    进了卧室,莫予深脚步定住。床头墙上的那片留言区,之前贴上去的纸都被揭了下来。
    不好的念头涌上,又被他给压下去。
    莫予深关上卧室的门,匆匆下楼。“阿姨。”
    阿姨正在厨房给莫予深做饭,“予深啊,怎么了?”她从厨房出来。
    莫予深:“阿姨,您知不知道奚嘉怎么把床头那些纸给撕下来了?”
    阿姨摇头,表情迷茫,她不知道。
    莫予深让阿姨不用做饭,他拿上车钥匙出门,问清司机具体位置,他开车前往。
    奚嘉出门时没坐车,司机一路跟着,走了快两个小时,马上就要到季清时开的那家餐厅。
    奚嘉一路都戴着耳机,随手点开一段音频,就是莫予深给她录的那句话,但她听不到,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气温回升。
    公园的柳树透着新绿,海棠的花骨朵泛着粉红。
    公园里,十指紧扣散步的情侣,不时笑闹。
    奚嘉会盯着看几眼。多年前,秦阿姨和她的前夫,是不是也是这样?
    那她自己呢?
    有没有喜欢过谁,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曾这样漫步街头?
    不知道。
    什么都记不住。
    奚嘉穿过公园,往前又走了一个路口。凭着熟悉感,她左拐。
    走到季清时餐厅前,她驻足。
    应该在这里吃过饭。
    奚嘉进去。
    莫予深比奚嘉先到餐厅五分钟,他在大厅等着,看到她人进来,他走出,跟她迎面遇上。
    奚嘉视线在莫予深脸上一扫而过,没停留。
    莫予深脚步僵滞。他缓了几秒,又转身回去。
    奚嘉等电梯,莫予深从楼梯跑楼上,餐饮区,他再次跟奚嘉迎面相遇。
    这一回,莫予深手里拿了几本餐厅里的杂志,将身份证夹在杂志里,在离奚嘉几米的地方,故意将身份证弄掉。
    两人擦肩过去。
    奚嘉看到了地上的身份证,弯腰捡起。应该就是刚才那位男士的。她转身,“先生,等一下。”
    莫予深停下,期待着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奚嘉走过来,“您的身份证掉了。”
    莫予深还假装疑惑了下,开始翻口袋。
    奚嘉看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再跟眼前的人对比,差不多。莫予深,挺好听的名字。她把身份证递给莫予深。
    莫予深接过来,“谢谢。”
    奚嘉猜到,他应该是致谢,她笑笑,转身离开。
    莫予深用力捏着身份证,眼前一片虚幻。她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名字,不记得他是她老公。
    什么都不记得。
    莫予深缓了好一会儿,腿上有了力气,他离开餐厅。
    回到季清时公寓,莫予深跟阿姨说,他今晚开始回家住,让她照顾好奚嘉。
    阿姨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忙?”
    莫予深:“奚嘉不记得她结过婚。”
    他去了奚嘉房间,把她笔记本上、之前记录的‘我跟莫予深离婚了’这一页,取下来,一块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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