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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叶空青……
    宫寒水脸上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中的复杂让人难以看懂。
    他呆坐了许久,最后抹了一把脸。
    宫寒水脑子里全是大学期间叶空青比赛第一的场景,他一个天之骄子,被叶空青压得死死的,任谁也会心里失衡。
    甚至因为逃避叶空青带来的压力,他选择了心外,而不是神外。
    其实医学生对神外总是充满这幻想和憧憬,毕竟能接触人的大脑,一个神秘的部位。
    宫寒水是嫉妒叶空青的,从大学一开始就有这种心思。
    两人同样的相貌出色,同样来自医学世家,宫寒水的父亲在医学界名气很大,无论是当初年轻时的医术,还是后面下海做医疗设备,名气都极大。
    至于叶空青的父亲只能算是医术不错的医生,也没有走到什么科技前沿上,有点人脉,但没有太大的名气。
    从第一堂课起,宫寒水心理便有些失衡。
    不,不对,应该是从一进校门起。
    宫寒水是坐着豪车进大学校门的,但他的父母没有陪他过来,这点宫寒水是不在意的,现在都流行独立,何况他和父亲也不亲昵。
    他第一次见到叶空青时就在大学校门口,当时两人还不认识,宫寒水也不知道叶空青是和他同专业同寝室。
    只不过叶空青的相貌气势显然要比周围一干学生要出色显眼,宫寒水自然而然注意到他,同时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对父母。
    都成年了,居然还要父母送,宫寒水心中嗤笑一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确切地说是宫寒水第一次见到叶空青。由于前几天宫寒水一直在外面住,没有到寝室报道,他也就没和叶空青见上面。
    直到开学第一堂课。
    老师按照惯例点了点名字,熟悉班里的人。
    名字应该是按照地区分的,宫寒水和叶空青都是s市人,自然排在一起。
    “宫寒水。”老师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举手的宫寒水,“嗯,看样子天生是个学医的料,寒水石可是中药矿石,可清热降火,是个好东西。”
    “哦呦,哪位是叶空青?”老师满脸的兴趣。
    叶空青举手示意。
    “又是以中药矿石命名,看样子我们班要出两个大医生。”老师摸着下巴,“空青石能治疗眼疾,还能解毒,极为罕见。极品空青石内部含有液体,视之滴水,在内摇之则上下流动,它不光有药效,还是很多人收藏的对象。”
    两个都是以药石为名,哪个更用心,更带着家长的祝愿不言而喻。
    宫寒水想起校门口见到的那一幕,心中更为不舒服。
    后面又得知他和叶空青是一个寝室,宫寒水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住了进去。
    宫寒水从小家庭环境,导致他喜欢掩盖自己的情绪,和不喜欢的人来往。
    只不过叶空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和他并没有多来往,总是拿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过来。
    宫寒水垂头坐在椅子上,盯着地板,这和他没有关系,叶空青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对方还看不起他指手画脚。
    宫寒水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去,他拿起大衣要出去。
    ‘哒。’
    一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轻声。
    宫寒水低头看去,是一个棒棒糖,劣质的棒棒糖,不知道有没有一块钱。
    弯腰将那根花花绿绿的棒棒糖捡了起来,宫寒水拿在手里转了转,他记起来了。
    这是上个月一个病人在下手术台手送给他的,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和同龄人胖乎乎的脸不同,她的脸已经半凹陷下去。
    父亲都是下面县城的人,因为今年有基金救助,又得了心源,所以来省医院来做换心手术。
    手术很成功,小女孩笑得很甜,当时给他一根棒棒糖,宫寒水随手接过来扔在办公室里。
    宫寒水转着手里的这个棒棒糖,盯了许久,最终生涩拆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放进嘴里——果然一股劣质糖精的味道。
    ……
    叶空青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一台又一台的手术接连开始,好在病人都得以安全下手术台,他做完最后一台手术,靠在墙边,打算歇一会回去。
    他拿出手机和崔脆脆发了条消息,脸上莫名带着笑意,看见她回复过来的消息,叶空青似乎重新恢复了力气,正要去换衣服下班。
    “叶医生。”
    叶空青看去,眼底的笑意淡了一分,是宫寒水。
    叶空青谈不上讨厌宫寒水,他几乎是同一批出来的医生里最优秀的医生,只是有时候叶空青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尤其宫寒水喜欢在话里藏针。
    但也仅此而已,宫寒水是个优秀的医生,叶空青一直都知道。
    宫寒水手上还拿着他的大衣,嘴里含着那根棒棒糖,带着三分挑衅望着叶空青:“叶医生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入学大会上发的誓言吗?”
    每一个医学生都会发的誓言——希波克拉底誓言。
    叶空青有些诧异看过去,不知道宫寒水什么意思:“记得。”
    有那么一瞬间宫寒水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松懈地靠在墙边。
    “我看过你那次手术的流程还有监控。”宫寒水将嘴里的棒棒糖用舌头推到另一边,缓缓道。
    叶空青神色未动,他手术失败被人拿出来说,没什么不对,只是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宫寒水还要提出来什么意思。
    “你发现我操作有失误?”叶空青直直看去,如果医生操作有失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真有失误,他愿意付出代价。
    宫寒水摇头:“你手术操作很正确,换成任何一个医生也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一时间走廊有些沉默的异常。
    “我刚才做了一台手术,病人有血管性血友病。”宫寒水出声,“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叶空青不知道他说这个何意,但仍然点头:“一旦有伤口,出血量大且不易痊愈。”
    “他有个前妻今天过来。”宫寒水顿了顿,“名字叫蒋月。”
    蒋月这个名字不算稀少,但叶空青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天出来时见到的惨白面孔。
    “你……什么意思?”叶空青心咯噔一下,有所预感。
    第52章
    “他这个病有很大程度上会遗传。”宫寒水盯着叶空青的表情, 果然当时不知道病人可能会大出血,“不过vwd类型不同, 在临床表现上也有很大的差异,轻症患者往往变化不典型, 所以我们医生需要结合病史和临床综合考虑, 叶医生, 你问没问病人家属的病史。”
    叶空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问了, 但因为对方说自己是单亲母亲便没有仔细问父方那边的情况, 只是确认对方有无家族遗传病史。
    “你病人现在才查出来患有血管性血友病?”叶空青哑声问道。
    宫寒水摇头,一字一句道:“我接手的病人早就知道自己的病,而且蒋月也知道,你手术之前她没有告诉你?”
    叶空青沉默良久, 他才道:“没有, 她说没有任何家族病史,其他都告诉了……护士。”
    他想起那天自己刚一到医院就被护士喊了去, 当时孩子已经被检查出来脑部有肿瘤, 他只需要直接进手术室,但出于职业本能依然在看过病历后,问过一遍病人家属,完全没有想过还漏了父亲。
    宫寒水忽然凉凉一笑,眼中带了一丝怜悯:“我手术前看见陈教授在和病人家属说话, 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想到某些东西, 完全是因为宫寒水了解过叶空青上次手术整个过程, 从他来医院起所有的动向。
    医院的护士平时没别的事能解压,就爱八卦八卦,宫寒水又是个会讨人欢心的男人,基本上没有护士能拒绝的了他。
    见叶空青依然不说话,宫寒水再一次揭开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一早就知道我那个病人患有血管性血友病。”
    “所以呢?”叶空青反问。
    宫寒水挑眉诧异道:“我以为你不在乎那些师生情,只关心手术和病人能否活下来、痊愈。”
    叶空青当然明白宫寒水在暗示什么,只不过他不敢信而已。
    陈教授在省中心医院的意味着什么?他是神外的旗帜,省中心的神外就是从他这里开始壮大起来的。
    叶空青想起那次的手术,想起小孩说要回去补作业的声音。
    那天手术前叶空青是见过陈冰一面的,当时陈冰过来说推荐他去一个研讨会。
    不对,叶空青在脑海中重新回忆起那天所有的场景,陈冰应该是要说什么,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只是说了研讨会的事。
    “下班,再见。”宫寒水见到叶空青极难看的脸色,明白他反应过来,便随意挥了挥手,像是斩断什么,转身将大衣披好离开。
    留下叶空青站在空荡的走廊里。
    ……
    无论如何,叶空青都无法想象出来陈冰会做出这种事,任何一个医生都做不到拿一条生命去开玩笑,尤其是手术失败对陈冰有什么好处,他……
    叶空青回忆起手术失败后陈冰异常的安静,几乎不再过问他的恋情,也没有问手术失败的原因,这些放在以前完全不可能不过问的事。
    他脑中一片混乱中终于发现一根线头。
    “叶医生,你不是下班了,怎么还没走?”徐医生路过见到叶空青还站在这,好奇问道,“不会晚上还要留在这吧。”
    叶空青收敛自己神情:“现在回去,刚才有点事。”
    故意隐瞒病史,这事落在陈冰身上,事情太大,几乎能摧毁整个神外,叶空青如今已经不再只是思考自己失误的手术,以及离开的那个小孩。
    深吸一口气,叶空青握着手机朝家中走去,明天再去找导师谈谈,确认到底是不是有这回事。
    回去的路上,叶空青有想过宫寒水是否故意误导他,但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挥去,宫寒水虽然有时候喜欢用点心机,却不会在大事上算计他。
    宫寒水有他自己的骄傲。
    崔脆脆今天又签了个客户,心里高兴,本来打算晚上和叶空青说说的,没想到往窗外看见叶空青站在两家门中央一动不动。
    一开始崔脆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结果等了半天,叶空青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她只好开门出去。
    “你怎么了?”这应该是崔脆脆第二次这么正式问叶空青,她想起叶空青前段时间便有些不太对劲,而刚刚扫过来的眼神中分明带着郁色和消沉。
    即便叶空青极快的掩饰过去。
    “刚才在想手术上的问题。”叶空青几乎本能脸上露出笑,伸手去牵住崔脆脆的手。
    崔脆脆体寒,夏天也就罢了,冬天手冷的像冰块一样,叶空青一见面必然要用手捂住她的手捂热。
    他不愿意说,崔脆脆便不问,带着人往家里走:“我熬了腊八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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