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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是。”紫竹应着。
    沈浥那边倒是一直都没什么反应,钟氏正松口气的时候,徐仲山却有些失魂落魄。钟氏见了,忙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徐仲山皱眉说:“礼部左侍郎的位置谁坐,好像还有待商榷。”他有些不明白,事先说好的,如何会有变化?徐仲山思前想后都不太明白,他立在窗前,一双手渐渐握成拳头来。
    钟氏却惊起:“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楚王殿下的意思?”
    “不无可能。”徐仲山这般想着,左侍郎这个位置,是由尚书大人朝会的时候向陛下举荐的,再由群臣投票决定,如果楚王属意他的话,那么自然会鼓动群臣持支持票。
    再说论资历跟能力,他也是够资格的,何故就卡在了这里?
    钟氏一颗心渐渐沉落下去,身子软软坐倒在圈椅里,双目有些呆滞地说:“难道……难道是因为嫣姐儿?”
    “嫣姐儿怎么了?”徐仲山不知道钟氏给齐嫣夫妻送银子购置宅院的事情。
    钟氏不敢再有隐瞒,就把事情一一说了。徐仲山听后,脸色大变,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老爷,我没有想到,原来他那么霸道心狠。”钟氏垂泪,“若是因此害了老爷的前程,我真是罪过了。”
    徐仲山忍着脾气没法,只是说:“个中厉害,早跟你说了的,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明白呢?嫣姐儿吃点苦头,能有什么?谁这辈子还没吃过苦。若是病了,那许致不敢不给请大夫。且不说顾及着你我,就他顾及着自己未来的前程,他也不可能真的对嫣姐儿不闻不问。”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钟氏心里担忧,“不如这样,我去给他认错行不行?你的前途要紧,不能毁了。”
    “放心吧,殿下还不至于这样。”徐仲山脑子不糊涂。
    他知道,沈浥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敲打敲打他,敲打敲打徐家。接济嫣姐儿是小事,他任职才是大事。
    ……
    钟氏终究是没去再把钱讨回来,她是舍不得的。但见沈浥那边也没有别的动作,且自家老爷又顺利上任了,钟氏只当这事情过去了。
    五月甜珠大婚,新婚第二日一早,甜珠醒了后躺着靠在沈浥怀里的时候,闲来无事便问他:“那件事情,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
    沈浥裸着上身,露出肩膀跟手臂上的浅色伤疤来,他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黑色的眸子里也染着喜色,只问:“你说呢?”
    甜珠脸颊红扑扑的,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两世都已经做过他的女人了,对他的身子,她熟悉得很。只是,这种事情她总觉得羞涩,又是对着他的,甜珠不太好意思。
    “我在问你,你又问回来做什么。”甜珠低着脑袋,身子跟水一样软着,提不上什么精神,“我晓得你的,你不是个会轻易饶恕了谁的人。”
    沈浥想了想,道:“我在你哥哥马上动了手脚,害他在侯府里躺了两个月。他是那个齐氏的亲哥哥,若说一点不接济,怕也不能。这次既然徐二夫人给了银子,就当做是帮他省下的吧。”
    “真的?”甜珠似信非信。
    沈浥龙虎精神,刚刚稍微缓了会,现在浑身上下又来了劲儿。他搂着甜珠,心不在焉轻轻“嗯”了一声后,就一点点翻身将人压了下去。
    他身子那么重,甜珠被他压在身上,总觉得快要窒息死掉了。
    只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大刀阔斧勇猛前进的时候。
    第89章
    新婚第二天一早,该是要进宫去给冯妃娘娘请安。但是由于沈浥总是贪恋于床笫之事、温柔之乡,所以等两人真正收拾妥当后,已经快要中午了。
    甜珠断断续续的,几乎是被折腾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哪哪都提不上劲儿来,身子软软的,跟一碰就能化掉一样。人也有些没精神,神色木木呆呆的,明显一副没有睡饱的样子。甜珠坐在铜镜前的绣墩上,任黄杉绿萝两个替她梳妆打扮。甜珠今天是新婚第二天,穿的是水红色的杭绸裙子,鲜亮的红色衬得皮肤又粉又白,双颊透着胭脂红。
    头微微垂着,露出后颈雪白柔韧的一大片。甜珠脖子长,纤长柔韧,弧度也恰到好处。
    沈浥早已经穿戴好了,此刻正只身一人坐在窗边喝茶。喝一口茶,便转头朝妻子看去,男人深色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那抹深情,浓得化都化不开。
    沈浥平时虽喜暗色衣裳,但是这新婚第二天,为了图吉利,还是穿了件红色的袍子。见丫头们打了水给甜珠洗了脸,又替她化好妆容后,沈浥起身走过去。
    甜珠望了他一眼,说:“我差不多好了。”
    沈浥扶着她手臂,等人站起来后,又细细看了一番。甜珠却低着脑袋不敢对视他的目光,方才那样折腾,现在总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前世的时候都做了不晓得多少回了,早麻木了,反而现在害羞了,甜珠暗暗骂自己没用。
    进了宫里,新媳妇依着规矩给冯妃敬茶。今儿沈淮沈泽夫妻也在,两夫妻一大早就进宫来候在栖凤宫了,倒是这对本该早来的新婚夫妇到晌午才过来。
    沈淮夫妻带着豌豌坐在冯妃一边,沈泽夫妻则坐在另外一边。沈淮夫妻面上都含着浅浅笑意,看着沈浥跟甜珠,目光透着恰到好处的友好,没有过分热情,但是也不失冷漠。
    反观沈泽夫妻那边,则就不一样了。陈氏对甜珠百般不满,这不是新鲜事儿。沈泽则是对自己这个二哥不满,自然也是皱着眉心。
    冯妃晓得三兄弟三条心,根本也不管,只问沈浥和甜珠:“平安怎么没带着进宫来。”
    沈浥说:“平安已经启蒙了,请了先生进府教他课业,片刻耽误不得。”其实是沈浥不愿带着平安进宫来,一来是因为平安身份实在非常敏感,他怕万一被人揭穿了,会惹来大麻烦,二来,也是沈浥并没有拿他当儿子待。对待平安,他一早就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他知道他是张客崇的子嗣,所以一开始便只拿他做子侄待。
    对待徐姮,他也是敬重却疏远。对待平安,他严厉却也关怀,却唯独少了一份做父亲的宠溺。
    冯妃心中明白,只点头说:“平安如今大了,你既器重他,想好好教养他,这没什么。但是,平时也不能太过严厉。”
    沈浥点头:“是。”
    冯妃又看向甜珠说:“看着你们如今好好的成了亲,我也就又卸了一桩心事。好好过日子,争取来年就添个小公子或者小公主。”
    沈浥笑,甜珠乖乖称是。
    之后,走了程序敬了茶,便是婆媳妯娌间相互送礼物了。甜珠送给甄氏跟陈氏的是一样的,都是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另外给豌豌做了双绣鞋。
    豌豌仰头乖巧说:“谢谢婶娘。”
    甄氏道:“如今各自有了府邸,娘娘又住进了宫里,反倒是不如以前见面方便了。以前若是想见娘娘和妹妹们,直接过去寻人就是,现在还得多出许多程序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冯妃招手示意豌豌到她那里去,只抱着孙女说:“既然进宫来了,一会儿去昭仪宫里坐坐吧。”
    以前的赵姬,如今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其实沈淮是不太满意的。曹氏一门已经成了罪臣,那曹氏还能封妃,而自己生母却只能封个昭仪,父皇不知道这是在膈应谁。
    但是沈淮素来心思稳重,便是心中不满,他面上也不会表现出一分一毫来。
    如今后位空着,四妃也只有两位,冯德妃与曹贤妃。再下面就是昭仪赵氏,下面还有几个低位份的妃嫔,也是早在燕州的时候就伺候过陛下的。
    后宫女人很少,而如今真正得宠的,只有冯德妃一个。
    沈淮这些天一直在想,父皇到底在想什么。皇后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缺,迟早是要立后的。依着现在父皇对冯妃的宠爱,肯定是想立冯妃为后,而冯妃一旦被册立为后,沈浥必然是太子之位。沈淮又觉得,不太可能。
    依着沈淮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陛下其实已经隐约有些忌惮楚王。既然忌惮,更不会再立其为储君。
    陛下才过半百之年,自然还有数十年可活。这般早早立太子,就相当于给自己立一道催命符。
    沈淮思来想去,都猜不出陛下心思。最后还是甄氏劝着,以不变应万变,既然猜不透,就等着看好了。
    ……
    沈淮夫妻带着豌豌去了昭仪宫里,沈泽夫妻面不合心就更不合了。曾经在燕王府就是成日大吵大闹的,如今有了自己府邸,自然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陈氏仗着自己陈家有从龙之功,自己父亲又有兵权,所以每次吵架从来不服软。她是马背上长大的,心情一不好,就出去骑马。沈泽惯读的圣贤书,最厌恶的就是女子没有个女子的样子,所以更是厌恶陈氏。
    两人成了死对头,两看两生厌。
    见沈淮夫妻走了,沈泽也起身说:“那儿臣也走了。”
    冯妃斜眼睨他一眼,对这个儿子,她总提不上劲来,只说:“你二哥还在这里呢,你着急回去做什么?你那府里,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沈泽被说得脸微微红了点,他知道,几个兄弟就数他最没用,连老五都比他有用。几个兄弟,除了大哥是一直帮衬着府里处理庶务外,其他都提过枪杆子上过战场。
    就连老四,平时瞧着和他一样文弱,但是关键时刻也能上战场随着父兄杀敌。老五呢,比他小了七八岁,如今都还一个人守在北境之地。
    “儿臣没……府里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沈泽无功,说话底气都不足起来,又或许是平时在家的时候被陈氏骂没用他听得多了,就觉得自己就是窝囊废,“只是……”
    “只是什么?”冯妃越发皱眉,怎么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倒是陈氏嘴巴伶俐,说了道:“回母妃娘娘的话,他啊,回家要抱着他小老婆睡觉呢。眼里心里,哪里还有娘娘您。”
    “浑说些什么?”冯妃有些恼了,“你们两个成亲也有一年多了,都是十七八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小老婆,什么时候的事情。”
    冯妃以为陈氏说的是沈泽有了通房,但是陈氏嘴里的“小老婆”,就是沈泽那一屋子的书。
    陈氏平时趾高气扬的,但是在自己婆婆面前,到底不敢,只低着脑袋说:“是……是王爷书房里的书。”顺便又告了一状,“王爷现在,一个月有二十七八天是呆在书房的,也就逢着初一十五,他会去儿媳那里坐坐。”
    “你这个恶妇,你在胡说。”沈泽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陈氏,顿时变了脸色,“你还好意思说,我每回去后院,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悍妇。家有恶妻,就是一个灾难,想当初,我真不该娶你。”
    “当初谁又要嫁给你了。”陈氏仗着有冯妃撑腰,理直气壮,“嘴巴长在你自己脸上,你不会拒绝吗?”
    沈泽说:“你若是不想嫁,你也可以一根绳子吊死咬了牙坚持不嫁。既然嫁了,就老老实实好好的,别跟母老虎似的。我是王爷!你再敢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怎么收拾……”
    “好了!”冯妃头疼,朝两人挥手,“既然都不愿意留在我这里,你们便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娘娘……”
    “走!”冯妃开始赶人。
    陈氏噘着嘴,妥协说:“是。”
    沈泽也不敢再说什么,朝着自己母亲作揖道别。
    等沈泽夫妻离开后,甜珠这才抬眼朝沈浥看去。沈浥捏了捏她手,就当做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给甜珠使眼色,甜珠就乖乖说话道:“今天进宫请安,来得有些迟了,应该给娘娘赔罪的。”
    冯妃是过来人,知道来迟的原因,只笑着道:“一家人,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两个留下一起用午膳,陪我坐坐吧。”冯妃沉沉叹口气,便说起五皇子沈洪来,“老二如今娶了媳妇,娘心定了。老三虽然不着调,但是好歹不会犯什么大错,不管他有用无用,左右是王爷,一辈子吃喝不愁。就只老五……”
    “本来是你们的好日子,娘不该说这些。但是……”冯妃握住甜珠跟沈浥的手来,有些恳求地说,“陛下眼里容不下老五,当年的事情,陛下还是不信我。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老五也十二岁了,早已物是人非,再追究起来,估计也是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那个人死了,什么都对不上。”
    沈浥沉着眸子道:“那个人是儿子杀的,儿子会照顾好五弟。”
    当年沈浥也还很小,不过才十二岁。看到自己一向敬重的母亲与另外一个男人睡在一起,他自然想不到别的,提起刀来就杀了那个男人。
    第90章
    那个男人叫程秀荣,是冯雪蓉的远房表兄。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程家落魄,日子穷得过不下去,程秀荣便从十几岁开始就寄居在冯家。
    程秀荣跟冯氏,是青梅竹马。程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程家祖上以前是挑货的货郎,到了程秀荣爷爷那一辈,家里稍微有了些积蓄,便念起书来。来冯家之前,程秀荣也是去过私塾的,读过书。冯雪蓉的祖父非常喜欢爱念书的儿郎,见程秀荣虽然落魄不堪,但是却勤奋上进,收留下来后,让他跟家里的孩子一起念书。
    程秀荣人如其名,长得挺秀气的,人性子也非常柔软。跟冯雪蓉在一起,总是照顾着她。
    程秀荣想娶冯雪蓉为妻,这是冯家当年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其实如果当初不是燕王殿下求得先帝颁发圣旨赐婚,只要程秀荣考中进士,多半就是会把冯雪蓉嫁给他了。
    而当年,有冯家长辈的鼓励和默认,程秀荣也十分刻苦念书。只是命不好,在他考举人老爷的前几天,皇上赐婚了。
    程秀荣人生没了希望,日子便一日过得比一日糊涂。后来日子久了,他就离开了冯家,四处漂泊流浪去了。跟冯氏再碰面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年后。
    当时燕王府的家丁将他带进府里来的时候,程秀荣穿着十分陈旧的布袍子,人也不比多年前精神了。但是身上,还是有文人的那种底蕴在,颓而不废。
    当年曹丽彤虽然已经嫁了过来,且已经生了老四,但是冯雪蓉依旧是独宠一份。沈禄对这个发妻心中有愧疚,所以自然百事都依着顺着。
    一个落魄书生而已,三十多岁,没有一点功名伴身。这样的人,沈禄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只让冯氏自己安排,好吃好喝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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