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聂渊反手一三下插进了它的嘴里,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等再把纪无欢拉起来的时候,熟悉且恐怖的一幕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来得更凶!如同地震,仿佛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颤动,最初只是衣柜顶上放着的重物往下落,最后是整个柜子都倒了下来。
宛如天崩地裂, 两人差点被倒下的柜子给压住。
很块,移动的就不止是柜子了, 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座机、台灯、纸巾盒、手表,书桌上的报纸、相框、笔记本、钢笔、放大镜、眼镜盒,书架上的书本,还有衣柜里的衣服。
除了刚才放回去过的那几件物品之外,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而那具原本倒在地上的老人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太师椅上,并且转了180度,面朝这边。
仍在吱咯、吱咯地摇晃着。
这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白发老人,满脸皱纹十分消瘦,但和公寓里那个衰老无力的老头不同,即使已经死去,但看笔挺的背脊也不难想象,他生前肯定是一个健康精干的老头。
只是他的天灵盖上多了个三下留下的窟窿,里面在冒血,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老头的整张面孔,顺着胡须一直滴落到了腿上,最后滴落到了相框上。
他手里拿的那个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有六个人,他和他的老伴、他的儿子、他的儿媳妇、他的孙子、孙女。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人到老年,最幸福的事情无外乎就是长命百岁、家庭和谐、儿孙满堂。
他皆有,但却死于非命,被人割喉杀死后还砍掉了一只手,或许他太太的尸体也在这个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那么……这个凶宅里到底有多少凶物呢?
纪无欢不寒而栗。
在太师椅地摇摇晃晃之下,一道道恐怖的鬼影蠢蠢欲动,很快地从抽屉里、床底、桌子底、衣柜里、缝隙间爬出。
擦。
这次连聂渊都变了脸色,他猛然扭头看向那老人的尸体,神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冷厉,他仍然牵着纪无欢的手,右手则拿出了一只燃烧瓶。
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了这凶宅。
反正还有第二层跟第三层,三天的时间,明天再想办法好了,总有办法过关的。
聂渊一直以来都不太会执着地深入去思考一些问题,但他的目标很明确,只要确保一件事情,纪无欢能活下去就行了。
男人曾经砍号重来是为了保护他,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其他的?他不在乎。
纪无欢并没有注意到挡在前头的男人已经有放火的打算了,他的太阳穴正在不自觉地跳动,连带着眉心都有点痛,手指习惯性地转动左耳上的荧惑守心,已经因为用力过猛而留下了一些印子。
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疯狂运转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到底怎么样才能过关?
凶宅、凶物的诞生都是因为死者的出现,原本以为只要做掉死者就能结束一切了。
可实际上却行不通,连三下都不能一刀解决的鬼,更别说是普通的武器了,因此这绝对不是正确的过关方法。
凶宅、凶物因死者而诞生,但死者却并非根源。如果它也不是根源的话……
那么死者又是为什么而产生的?
思考到这一层,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一刹那,青年甚至有了种被耍的错愕感。
--竟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恐怖片套路。
他再次一拍脑门,轻轻靠了声,由于魔方太多次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当这一次按照套路出牌的时候,反而没有想到,成了套路之外的套路。
对啊,这座凶宅里的死者们皆是被人残忍杀死的!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的安心合眼呢?
宝宝。聂渊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别怕,到我后面去。
眼前却已是群魔乱舞,也不知道有多少恶灵自凶物中衍生出来,一眼望过去全是张牙舞爪的鬼影,耳边热闹得像是集市。
钟表行走的声音、水滴落的声音、老人的咳嗽声喘息声、钢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房门早就被堵住,他们出不去了。
紧接着,外头的客厅里传来了张三的惨叫声。
这些恶灵似乎很愤怒。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是自己死了都不得安宁,还总有陌生人突然闯进家里搞事情,随意乱走,弄乱东西,还往尸体上插了根匕首的话……
他也会气到爆炸。
想到这里,纪无欢抿紧嘴唇往前走了半步。
喂,宝,到我后面……聂渊说着又想把纪无欢推到自己的后面。
青年却截住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又向前迈了半步,接着望向床那边的老头,高声说道:大爷,对不起!!
哈?聂渊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便发现同样怔住的似乎还有周围的恶灵,外面张三的惨叫声停止了。
纪无欢一见有戏,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脏稍稍松下去了一些。
……
在短暂的沉默中,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情绪,先来了个四十五度鞠躬,像是怕对方听不见一般,竭尽全力地扯着嗓子大喊道:大爷,实在抱歉,万分对不起!我和我的同伴本无意冒犯您,刚才发生的一切纯粹是因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本就是个演员,管理表情和感情对他而言是吃饭家当,此时一番话就算不是掏心掏肺,但也让人感到诚意十足。
原本还愤怒无比的恶灵们竟就真的静了下来,连摇晃的太师椅都停住了。
这更加确定了纪无欢心中的猜测,他定下神来继续说道:大爷,您是不是一直在寻找那个杀死您的凶手?
一提到凶手两个字,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把刚放下一半的小心脏又给紧紧地揪了起来。
纪无欢习惯性认怂,直往聂渊身后缩,以前还会觉得丢人,现在是理直气壮地躲避!等藏好了才从男人的肩膀后头露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帮您……
……
--复仇。随着纪无欢吐出着两个字,空气变得更冷了。
相比平日里那些厉鬼复仇主题的恐怖电影,魔方里的鬼怪绝大多数时候就是纯粹的恶,可能是因为嫉妒,可能是因为仇恨,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作恶。
导致纪无欢等玩家在面对这些恐怖鬼怪的时候已经普遍形成了这种认知。
它们想杀死人类,或许是魔方下达的任务,也或许是喜欢杀人,总之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可这次不同,这些死者曾经是人。
或者说,在前一个小时、前一分钟、前一秒,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家庭幸福美满的人。
凶宅里的时间永久性的停在了他们断气的那一刻,不多不少,一分不差,尸体永远在原地,不会腐烂也不会消失。
因此死者也永远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在所有的规则里都没有特别解释过死者的含义,甚至基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字,因为玩家自己想出来的解释跟魔方给出的官方规则是截然不同的。
在高压危险的情况下,人很难分出心思与精力来思考其他的,不太重要的线索都是一晃而过,谁都知道死者是什么意思,思考的时候只会有个一晃而过的想法。
哦,死去的人嘛。
但假若是被魔方列为规则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个句号都值得他们琢磨思忖再三,纪无欢甚至能把《守夜人须知》里的每一个字从尾到头,标点符号都一个不漏的倒背下来。
以四面魔方玩家的智商跟经验,一旦在规则里出现了死者相关的信息,那么肯定会重视,紧接着很快就会把,凶宅、凶物、死者以及凶手联系起来。
接着便能很快想到真正的根源所在。
没错,死者由凶手产生,而他们存在至今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复仇。
这才是根源。
……您无法离开这里吧?因此只能通过恶灵出去找人,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他大概是躲起来了,所以您要不要考虑和我们做个交易呢?
纪无欢说完这些后,周围的恶灵虽然又短暂的暴动起来,但没过多久,挡在眼前的那些恶灵便散开来了,露出了床后面的太师椅。
老头仍坐在上面,但是一动不动了。
那是一具尸体,但纪无欢仿佛能清楚地感觉到它所表达的复杂情绪。
青年从男人的身后走到前面,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您现在放我们离开这里,然后我们会尽全力帮您找到凶手,在找到凶手后,您让凶宅及里面的凶物全部恢复原样,好吗?
纪无欢用的是请求的句式,但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谈判,语气冷静条理清晰。
您应该很清楚,未来还有三天我们都必须待在这里,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逃走。
……
我们帮您报仇,您帮我们完成任务。
魔方这次发布的任务是:要保证五天内有一层楼在第二天天亮起来的时候所有凶物都在原位。
《守夜人须知》里则解释说,如果想让恶灵回去就必须将凶物放回原位。
那么根据这两条,正常人都会认为完成任务的步骤就是将跑出的凶物不断地放回去,并且保持灯的长亮。
可这里面其实又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或者说是诱导了他们。
--其实过关方式从来没有被限制!
如果他们第一夜就发现了凶宅之间互通,那么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可实际上规则从来没说过只能这样过关。
换句话说,只要达成五天内有一层楼在第二天天亮起来的时候所有凶物都在原位这个目的就行了,用任何方式与手段都行。
哪怕和死者达成协议。
虽然纪无欢现在也不确定所谓的凶手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但对于这些谜题,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需要机会去验证。
给我们一点时间。纪无欢的神情很冷静,但嘴角已经微微勾了起来,势在必得:只需要两个,不,或许一个白天就够了,今夜您放我们离开,明天晚上我会带着凶手的消息来见您。
随着嘴唇吐出最后一个字,凶宅内又陷入了死寂,外头的张三刚被皮影戏打得差点昏厥,此时见它们忽然不动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立马又躲到了餐桌的下面,不敢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就在青年等得以为那老头是不是快睡着了的时候,异变发生了!白光闪现,锵一声响,地上一把水果刀飞来,竟笔直地冲着聂渊的脑门飞来!
圆圆!
纪无欢赶紧叫道,好在聂渊一直警惕着周围,一个摆头躲开了,水果刀插进了后面的柜门里。
这一刀没刺中,老头似乎还不甘心。
面对再次飞起来的水果刀,聂渊不但不畏惧,反而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三下从手中飞出去,直接插进了老头的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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