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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嗯。”孙之圣道,“他们不是冲着佩奇来的,应该是冲着我们背后隐藏的力量。”
    萧肃对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全盘了解,下午怕给他们添乱,一路上也没有多问什么,不过通过他们零星的对话,还是多少猜出了一些真相:“所以他们是冲着二队来的?”
    孙之圣颔首道:“对方非常谨慎,在探清楚我们的人员配置和火力情况之前,是不会贸然对你下手的。”
    “哦……”萧肃了然,“他们劫持佩奇,是为了逼我们亮出暗藏的底牌?”
    “对,前两天维塔缠着我们来回地盘,就是为了弄清楚我们到底来了多少人,火力配备是什么水平。可惜我们这组人轻装上阵,他盘来盘去也没盘出什么情报,今天只好玩了个狠的,拿自己做饵劫持佩奇,逼我们通知二队支援……可惜佩奇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他们居然对女孩子下手。”萧肃提起这个就恨得不行,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的绑架对象。
    “是我的疏忽,应该让荣琅寸步不离跟着她。”孙之圣叹气,道,“好在他们的目的只是探我们的底,并没有打算伤人,一路上没为难佩奇。二队下午根据荣琅提供的情报追踪到他们,傍晚找到他们的临时基地,十点多发起突破行动,那帮‘劫匪’只是装模作样地抵抗了一下就撤了,佩奇没有任何损伤,光是受了点惊吓。”
    “那维塔呢?”萧肃问,“他也跟二队一起回来?”
    “‘劫匪’带着他跑了。”孙之圣道,“做戏要全套,才接火就把两个人质都还给我们,未免也太假了。反正都是他们的人,左手倒右手而已。”
    “那二队算是彻底暴露了?”
    “对,是我的意思,人、车辆、火力,都暴露给他们了。”孙之圣点点头,“我们不泄底,他们不会放心动手,‘知己知彼’嘛……方卉泽这个人,总是想的很多,喜欢弄些别致的戏码。”
    孙之圣倒是把他看得很透,萧肃不禁默然,从小方卉泽就是这样,聪明得有点过分,有些行为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又过了一个小时,快零点的时候荣琅和伍心雨回来了。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但精神还好,尤其伍心雨,简直有点打了鸡血的样子,一见他们就喋喋不休讲起了自己的奇遇。
    “哇真的恐怖分子欸,活的!我看到他们的枪了,全是真的,全是真的!还有手榴弹呢!”佩奇大神不愧是蜚声第三世界的巨巨,虽然外表比较萌妹,内心一年四季都刮着腥风下着血雨,“我一路上被他们锁在车里,还以为他们要直接带我去他们的大本营呢,没想到在一个临时基地就停下不走了,像是专门等着人来……我问看守他们是不是雇佣兵,是哪个国家退役的,有没有内部搞cp……可惜他们没啥耐心,都懒得理我,好气哦。”
    看来大家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伍心雨对这次劫持事件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相反还津津乐道,完全是一副“啊积累了好多写作素材好棒啊”的样子。
    “……开火的时候倒是吓了我一跳,不过很快枪声就停了,一点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没完没了。”伍心雨遗憾地说,“后来打不过,他们就丢下我带着维塔跑了……话说是不是我问的问题太敏感了,所以他们恨不得早点丢了我啊?”
    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吧……萧肃默默想。
    吃完大半碗螺蛳粉,伍心雨亢奋劲儿终于退去些许,开始打哈欠。这时隔壁的保镖主管收到她回来的消息,跑过来询问情况。
    佩奇被螺蛳粉辣得鼻尖泛红,眼睛水汪汪的,好歹勉强符合受害人的样子,在保镖主管的询问下发挥卖萌大法:“我从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好害怕好害怕,什么都不记得了……维塔少爷被他们带走了呜呜呜呜……我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哪里,那些可怕的人口音很奇怪我好多话都听不懂……我好心痛啊维塔少爷因为我被他们打得那么惨……”
    翻来覆去都是可爱的废话,保镖主管演技差点崩了,僵着脸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告辞离去。
    佩奇等他走了啧啧两声,说:“荣琅大哥说他们和劫匪是一伙的,恐怕都是维塔的人,那说起来维塔还挺舍得的,让手下把他打成那样……早知道我当时应该再发挥一下演技,搞不好他能把自己致残呢。”
    自家巨巨果然是个狠人,荣琅听着心里十分舒坦,爱怜地摸了摸未婚妻狗头,给她擤了一把被螺蛳粉辣出来的鼻涕,带回房睡觉去了。
    萧肃见她这状态,彻底放了心,和荣锐分着吃完一份方便面,问:“后天漫展还参加吗?”
    “听老孙安排吧,应该不会参加了。”荣锐道,“现在维塔还没有被‘解救’回来,于情于理我们都没必要继续行程了。”
    萧肃点头,皱眉道:“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呢?我们的底他们已经探清楚了,差不多该动手了吧?”
    “方卉泽做事向来走一步看三步,在让维塔以后援会长的身份接近我们时,应该已经想好后面的计划了。”荣锐沉沉说,“这次摸清我们的底牌,他一定会调集数倍于我们的火力再次行动。”
    今天的场面已经够大了,翻几倍……萧肃想想就后背发凉。
    “现在就看方卉泽会不会亲身出现了。”荣锐道,“要是他本人来,我们保证让他有来无回,要是他派人来,那就只能……”
    只能让自己“顺利”地被劫走了……萧肃点点头,其实内心已经隐隐猜到方卉泽不会来,毕竟那人心思缜密,轻易不会以身犯险。
    “他到底有多少人马?”萧肃岔开话题。
    “管他多少,一力降十会,反正老孙备了大杀器。”荣锐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手里的势力到底是谁的,恩古夫?”
    “恩古夫不是在尼日尔吗?难道他在乞力国还有联合政府不知道的隐藏势力?”萧肃问到,“还有,如果恩古夫是方卉泽的金主,多大概率会派自己的独生子给他当马前卒?”
    逻辑总是哪里不通,荣锐想了会儿,说:“可惜这次是假劫持,他大概不会真来渡玛营救他的儿子,不然我真想会会这个能源大佬。”
    “方卉泽手里的东西对恩古夫到底有什么用?他为什么要跟他合作?”
    第122章 s4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漫展签售活动自然得取消了, 为了演得逼真一点, 获救回来的当晚伍心雨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更是“说起了胡话”, 连保镖主管“诚挚的问候”都没办法接受了,在酒店里闭门谢客睡起了美容觉。
    连着三天,孙之圣按兵不动,整组人耗在酒店里等恩古夫出现。然而正如他们所料,这位神秘的能源大亨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诿,始终没有露面,倒是保镖主管期间不断向他们打听那天营救伍心雨的到底是谁,是他们现雇的打手, 还是来南非之前就安排好的人。
    为了让对手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孙之圣故意遮遮掩掩语焉不详, 一副背景深厚讳莫如深的样子, 把戏演了个十足。
    第四天,也是原定漫展结束回国的一天,孙之圣断定恩古夫是不会出现了,于是开始下一步行动, 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打算按原计划返回中国。
    行程是提前定好的, 上午的国际航班,从渡玛直飞靖川。出发前一直风平浪静,直到晚上近十点多的时候, 交通台忽然发布紧急新闻,说渡玛市南部某处农贸市场发生火灾,因为深夜扑救不及时,火势蔓延,点燃了不远处的一个煤气供应点,发生连环爆炸,导致附近十几个街区道路毁损,交通严重堵塞。
    等到午夜十二点,市政府通知全体市民,整个市区南部因为火灾交通彻底瘫痪,道路封锁,一周内所有南下车辆需从北郊绕行。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家都猜到临行前会发生点什么,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手笔。电子地图显示渡玛市整个南区都被火灾波及,以农贸市场和煤气供应点为中心,辐射了七八个平方公里的范围,受灾民居足有几百户,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会不会是凑巧?”这么大的阵仗,连荣锐都疑惑了,“他们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吧?火灾是很难控制的,弄不好要死很多人!”
    孙之圣从新闻爆发伊始便开始和各方面联系交换情报,此刻看着地图显示的受灾范围也是惊疑不定:“这么大的恶性灾难,连联防警力都出动了,十几个街区的住户需要疏散,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可如果不是,这个时机也太巧了,起火的又恰好是南郊。”
    他指着地图南面二十公里外的地方:“我们明天要从这里的国际机场起飞,穿越市区南部到达只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现在灾区交通封锁,我们必须绕道北郊,增加了两倍多的路程,至少要走两个小时。”
    荣锐将北郊地图放大,指着一处图标道:“这儿,北部交通枢纽中心,如果我们明天从北郊绕行,这里将是必经之地。”
    渡玛是连接乞力国西北部山区和东南部沿海的交通要道,位于市区北部的这个枢纽规模很大,高速、铁路、公路等等纵横交汇、四通八达。枢纽往南是繁华的渡玛市区,往北则是地势复杂的山区,林间地众多,小路交错,五月的东非正值深秋,山区林木非常茂盛,简直是天然的屏障。
    “再往南,就是桑瓦咖,乞力国北部最后一个城市。”荣锐用光标指着枢纽西北不远处一个图标,道,“根据情报,恩古夫这几年在那儿投资了几个大项目。”
    “桑瓦咖也是去年叛乱事件爆发的地方。”孙之圣接着道,“去年五月,松给岛的反对派勾结北部山区的叛军,先是占领了桑瓦咖,之后又向渡玛发起冲击,差一点就逼迫联合政府同意松给岛独立。”
    萧肃一直默默注视着地图,此刻终于开口:“鸿蒙。”
    光标顺着密林一路往上,越过桑瓦咖,指向北部国境线,一片浅蓝色的湖泊如群山的泪珠一般,镶嵌在沟壑纵横的东非大裂谷。
    影影绰绰,正是《大荒》副本“鸿蒙”的模样。
    “是,鸿蒙,elysion应该就在那儿。”荣锐自然也想到了,“他想让你去找他,就必须想办法让你往北走,但渡玛机场在南区,离酒店不远,一路上又全部是繁华密集的市区,很难动手。”
    “所以这把火可能真是他指使人放的,目的就是逼我们走这个北部交通枢纽中心。”孙之圣沉沉说,“那儿有运行了上百年的旧商路,有上世纪末修的沥青路,还有十几年前中国援建的高速和铁路……联合政府规划混乱,这些通路搅合在一块儿,又四通八达汇入北部密林,简直是杀人越货销声匿迹的最佳地点。”
    “是,抢了人之后,只要钻进山林,我们就很难追的上他们。”荣锐皱眉道,“几个小时以后,到了桑瓦咖,就彻底是他们的地盘了。”
    孙之圣盘算道:“桑瓦咖只是一个中继站,他们还会带着萧老师继续北上,穿过北部山区……这一块的任务是难度最大的,沿途全部是原始丛林,自然环境非常复杂……”他看了看荣锐,后者与他对视,冷冷道:“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们甩了。”
    孙之圣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死不了,我就担心一样——现在是执行联合任务,你特么别犯驴,ok?”
    “……我尽量吧。”
    “尽量个屁,老子这是命令,你应该百分百执行,明白?!”
    不等荣锐回答,忽然喜形于色地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老子’?”
    荣锐:“哦。”
    孙之圣欣慰地道:“看来我回去不用见心理医生了。”
    午夜一点半,大家确认了明天行动的任务和细节,解散休息。萧肃有些轻微的头痛,却完全睡不着,坐在窗前点了根烟。电子地图上纷繁的线条在青烟中微微扭曲,幻化成抽象的图案,一会儿是密林,一会儿是湖泊,一会儿是山崖……
    其中之一,将是他生命的最后一站。
    萧肃真切地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了,明天,将会是诀别的日子,从此以后,他将会永远地离开荣锐。
    是的,永远,虽然他一直非常冷静地看待这场行动,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没命活着离开elysion的。
    elysion隐藏在北部深山,三国国境线交汇处,乞力国和中国政府都鞭长莫及。方卉泽身边有叛军,有山猫雇佣兵,有耶格尔,或许还有能源大亨恩古夫的势力。他一个人孤身深入,即使最终行动组能通过他找到elysion,抓住方卉泽,恐怕也没办法保护他全身而退。
    毕竟他连路都不能走了。
    萧肃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快又将手收了回去,从傍晚开始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膝盖以下彻底失去知觉,怎么努力也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
    病情恶化越来越快,比行动推进的速度还快,也许等不到elysion覆灭,他就会彻底发病,不能走,不能动,不能说话,就像父亲临死前那样,全身瘫痪,变成一个困在黑匣子里的幽魂。
    萧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有些事,想是一回事,真的发生了,是另一回事。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么死去其实是最幸福的结局,起码他用残存的最后一点生命,毁灭了方卉泽制造的罪恶,他可以用体面甚至是英勇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如果没有这一战,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选择和父亲一样的结局。
    是的,他曾向母亲保证不自杀,但保守誓言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身子一轻,萧肃吓了一跳,抬眼看到荣锐湿漉漉的脸,他刚刚洗完澡,额发上还挂着水珠。
    “洗澡吗?累的话就明早再洗?”荣锐打横抱着他,像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问道。
    但他平时从来不这样抱着他……萧肃微微笑了一下,说:“算了,睡吧。”
    荣锐将他放在床上,手从大腿一直摸到小腿,握着他肌肉消瘦的腿肚,轻轻地说:“站不起来了吗?晚饭之后你就一直坐在那。”
    萧肃压抑着微哽的呼吸,点了点头,低声说:“手还能动。”
    荣锐黝黑的双瞳倏然间闪过一抹痛色,随即垂眸掩饰,不叫他看见,跪坐在地毯上,将头埋在他胸口。萧肃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感受到他光滑硬挺的发丝在指间滑动,庆幸自己手还没废,起码还摸得到他。
    顿了顿,感觉他呼吸平静下来,才温语道:“别犯驴,老孙不是下命令了么?”
    “屁话。”荣锐悻悻嘟哝了一句,不说话了,抱着他很久,忽然低低地说:“我真恨他,可是现在又不得不希望,希望他有办法救你。”
    萧肃知道他说的是方卉泽,想再说些什么“人固有一死”、“各安天命”……之类的,话到嘴边却哽得完全说不出来,良久叹了口气,缓缓躺倒,将他拉起来,温柔地看着他。
    荣锐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下睫毛上有几粒几不可查的水珠,带着男人深沉的爱与痛,又带着孩子般的任性执拗。视线纠缠片刻,他低头吻下来,低低地叫他“哥”。
    “嗯。”萧肃轻声应了,宠溺地回吻,应和他,麻木的身体渐渐感受到残存的知觉,不如往日清晰浓烈,但另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沉迷。
    就这样吧,已经很完美了……昏乱中他想道,这样的结束,很完美了。
    第123章 s3
    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分坐三辆车离开酒店。
    打头的是拉物料的皮卡, 由荣锒驾驶, 带着伍心雨和经理人。押尾的是越野车, 上面坐着孙之圣和吴星宇。萧肃身体恶化得厉害, 荣锐特意租了一辆舒适的b级车让他躺着休息,开在车队的最中间。
    市区南部交通封锁,一行人只能取道北郊,一路上全是和他们一样绕路的车辆,挤挤停停走得很慢。
    快九点的时候,交通枢纽中心已经遥遥在望,堵车也越发严重,大家在一个加油站停车休息, 荣锐用轮椅推萧肃去洗手间,之后和孙之圣、吴星宇去便利店买了一点零食, 上车继续前进。
    如孙之圣所说, 这个中心交通情况巨复杂,高速公路入口是一个两层的环形高架,光匝道就有八条。旁边不远处是沥青石子铺的老公路,再远一点则是铁路, 每隔几分钟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夹杂着铛铛铛的铃声——铁路和老公路呈十字交错,每当火车路过的时候,公路两侧便会横起档杆, 暂停通行。
    九点多本就是交通高峰期,加上整个南区的车都绕到了北郊,更是挤得不可开交。三辆车只能夹在车流中一点点往前走,可恨当地人开车十分随意,谁也没有排队的自觉,只要有个缝便要超车,一来二去荣锒的皮卡身后被插进了七八两本地车,将萧肃乘坐的轿车远远隔在了后面。
    “我马上过收费站了。”荣锒给后车打电话,“太挤了我先过了,等会儿在应急车道等你们。”说罢领卡出闸,身后档杆刚刚落下,忽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着便是一系列“嘁哩咔嚓”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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