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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他心里头难过,煎熬,最后没办法,只能认命。想着再等等,等他再难过几天,就去讨好两个女孩。小孩子嘛,能记得什么?肯定不会记得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然而大妮儿记得。
    叶梨铁青着脸将大妮儿给抱到了屋子里,大妮儿还在浑身颤抖。
    她好容易将大妮儿松开了,大妮儿就伸出手,去摸叶梨的脸,身上。
    大妮儿哭的小身子都在发抖,还在小声道:“妈,疼吗?呼呼。”
    叶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对徐磊也是厌恶至极。
    从前时候,大妮儿是见过爸爸打妈妈的,也见过爸爸把妈妈给打得狠了后,爸爸会下跪给妈妈道歉的。
    两个月过去,叶梨尽量不叫两个小姑娘见徐磊。小妮儿身子是真不好,就是现在靠着食补喝药,每天还要比大妮儿多睡两个小时,原先睡得更多,所以差不多是真的把徐磊给忘了;大妮儿平常也从来都不提爸爸,叶梨就以为她也给忘记了。
    平常时候,叶梨带着她们的时候也好,刘寡妇和徐小妹过来照顾两个孩子的时候也好,她们从来不说爸爸,想着尽量把父亲的痕迹,从两个孩子的记忆里给抹除。
    等过几个月去了城里,两个孩子就不必困扰了。
    结果——
    结果到了今天,叶梨才发现,大妮儿还是记得的。又或者说,她之前把那些叫她难受的记忆给藏了起来,可是今天瞧见了徐磊的下跪,突然又将那些记忆给唤醒了过来。
    大妮儿小脸煞白,哭得一抽一抽的,还是想给叶梨呼呼。
    她觉得,妈妈一定受伤了,一定很疼。
    坏爸爸,恶爸爸,他为什么这么坏?
    大妮儿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畏惧。
    叶梨瞧着大妮儿,眼睛眯了眯,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原以为两个小孩子不接触徐磊,就不会感到心里难受。小孩子忘性也大,没准现在就忘了徐磊。等离开这里后,叶梨随意编个她们父丧的借口,也就能糊弄过去了。
    谁晓得,两岁的小朋友,也是有记忆的。她不记得一岁时发生的事情,可能明年也不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可深深印刻在她的心里的那份恐惧和害怕,她还是会无意识的记下。然后想起两个月前,甚至更久前的恐怖记忆。
    是时候该离开了。
    叶梨想了想,到底是把这里的事情都放下了。
    徐磊只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小村子里,然后装入疯癫,每每别人家有男人打女人的,他就必要冲出去狠狠的打那个男人。现下他年轻力壮拳头硬,自是没什么。
    可到底……咳,徐磊也是被叶梨给踩坏了命根子的,比起寻常“男人”,身子骨还是要差一些。只是徐磊年轻,现在看不大出来而已。
    等将来……自有徐磊好受的时候。
    更何况,叶梨也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徐磊。
    至于蒋梧桐……
    叶梨安抚好了大妮儿,哄着她和小妮儿又小憩一会,就去仔细问了徐磊,徐磊说他因为害怕,所以把小纸条给吃了,没有留下来。
    还想拿着小纸条当做证据,好送给蒋梧桐的丈夫一份大礼的叶梨:“……”
    原来她已经这般的可怕了?
    她仔细想了一会,决计给那个叫做余晚舟的男人,送去另一份大礼。
    ——毕竟是个家暴死过妻子的男人,叶梨尽管看不顺眼蒋梧桐,可她对余晚舟同样的看不上。
    所以这份大礼,还是要送。
    叶梨将徐磊再次赶走,叫他以后注意着点,千万不能出现在大妮儿和小妮儿面前,才心念电转,去了隔壁叫徐小妹帮她照看两个孩子,顺便做饭。她自己则往屋子里走了一趟,出来后就去了徐队长家。
    如今是盛夏,前几日刚下了雨。
    地里活计也不着急,因此这个时间点,徐队长还在家里。
    叶梨这般早的出门,路上也没什么人瞧见她。
    徐大嫂瞧见她上门,很是惊讶了一番,忙叫叶梨进来。——没法子,叶梨这张脸就长得好看,人也有学问,听说是读过高中的,还是跳级读的高中。而且现在的徐磊也“靠谱”了许多,还能带着村子里的人发家致富,徐大嫂对她的态度当然好了很多。
    叶梨笑道:“我是来寻嫂子和大队长有事情的。”
    徐大嫂目光一转,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笑道:“那倒是巧,我家那口子正好在呢。”然后吆喝着叫蒋梧桐去厨房做饭,叫家里大女儿去倒汤水来,自己则引着叶梨往堂屋去。
    徐队长瞧见叶梨,先是想躲,瞧见徐大嫂给他使了眼色,心里念头转了转,大概猜测对方是想要回城。现在各地对知青管的都不是那么严了,最多是回城后没有商品粮,只能自己赚钱买。因此瞧见叶梨过来,倒也不意外。
    叶梨大大方方的喝了一口徐家大闺女端来的糖水——着实是这糖水是招待贵宾的待遇了,她不喝还真不行。
    然后就将她打算回城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户口还会先留在村子里,只是她这次想要给大妮儿和小妮儿都上个户口,户口跟她,姓也跟她。
    徐队长和徐大嫂子闻言不禁目瞪口呆。
    徐队长道:“这不行。孩子都是跟父亲姓的,哪里有跟母亲姓的。你和徐磊又没离婚。”尔后就是一顿。
    叶梨接着道:“哦,我还要离婚。”
    徐队长:“…………”行吧。果然这些知青不靠谱,说离婚就离婚的。
    可叶梨是要离开的知青,徐磊可一直都在村子里住着,又有好几个亲手足,他不愿意得罪对方,就又推脱,“那弟妹……叶知青你得把徐磊也叫过来,然后一起说这件事,我这便给你开证明,你们去县城里领离婚证,给孩子上户口。”顿了顿又道,“至于其他的,户口肯定还是要在咱们村子里。将来叶知青如果有了门路,回来转户口,咱们也绝对不会为难。”
    徐队长毕竟是做大队长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又说了许多村子里的好处,村子里对知青的好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想要叶知青将来发达了,不要忘了这里,也算是叶知青的第二故乡,更是叶知青两个女儿的故乡。
    叶梨对徐队长的口才有了切实的见识,确定徐队长肯帮忙写证明,便起身塞了一张缝纫机票给徐大嫂。
    徐大嫂早就想要一台缝纫机了,家里也有钱,只是有钱还不行啊,现在要买缝纫机还要用票。
    叶梨这件东西,算是送对了。
    徐队长和徐大嫂就笑得更亲切了。
    待十分钟后,叶梨将徐磊给拉了过来,二人表明确实要离婚后,徐队长就麻溜的给开了证明。
    待到晌午,叶梨又将徐磊拉去了县城里,和徐磊正式离婚,并且把两个孩子的户口,落在了自己名下。
    徐磊这一整天都是恍惚的。
    他之前被叶梨给打怕了,也想过离婚的事情,可是想想知青离婚的多,但知青离婚大都不要孩子。叶梨那么疼两个孩子,为了孩子,只怕也不会跟他离婚。
    所以徐磊在收到那张纸条后,才会犹豫再三后,干脆把纸条给吃了下去,生怕叶梨看到会又借机狠狠揍他。
    然而现在,他跟叶梨离婚了!
    两个孩子也都不是他的了!
    徐磊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的要跟叶梨讨要公道——他如果还有生育能力,那定然是不在乎两个丫头片子。可是,他明明没有了啊!这两个丫头片子对他来说就尤其重要了。
    可徐磊还没能张开口,就被叶梨深深地看过来了一眼。
    明明是炎炎夏日,徐磊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心中想,这样也好。等叶梨走了,他也能好好的过日子,就说自己受了情伤,一心想着前妻,不再结婚也没人说什么。等过十来年,他也不过继侄子,只过继个侄孙,或是村子里成了孤儿的孩子,一辈子也就能过了。
    这样,唯二知晓他成了太监的人,也就走了。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徐磊很是松了口气,觉得这场婚离的很是值得。完全不知道叶梨还打算送他一份大礼。
    而徐队长家里,蒋梧桐在看到叶梨时,简直下意识的心生恐惧,以为是叶梨知道了她想要勾引徐磊的事情,所以跑来质问。
    结果发现徐队长和徐大嫂都笑得很含蓄,像是心里高兴又不敢露出来一般,才知道不是和她有关的事情。蒋梧桐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知道徐磊要离婚了,那她心里就更欢喜了。
    或许,徐磊就要来她家提亲了!
    蒋梧桐想到这个,就像是心里踹了颗糖,甜甜的。
    奈何蒋梧桐的期待到底还是落空了。
    80年的8月,烈日炎炎,徐磊家的女知青,带着两个女儿,还有几个包袱,头也不回的坐上县城的火车离开了。
    女知青叶梨在村子里还是有几个人交好的。
    其中还有个大嘴巴的。
    叶梨站在火车站的入站口,牵着两个小姑娘,笑道:“不要送啦。等我安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
    徐小妹尤其舍不得叶梨,拉着叶梨的手:“梨姐,你走了后,一定要记得我啊。我、我将来也许也能去看你。”然后就是一脸愤愤,“都怪徐磊!要是他好一些,梨姐你就能一辈子待在徐家村啦。咱们也能日日相见。”
    她一说完,就被亲妈给瞪了一眼。真当徐家村是个好地方啊。
    徐小妹略有心虚,立刻改口道:“其实还是徐磊耽误了梨姐你这么长时间。梨姐你那时候要是高考走了……”
    叶梨道:“他确实耽搁我了很长时间。毕竟,谁家男人突然变成了个太监,都是很耽搁做妻子的的。”
    喧闹的火车站的入口处,突然就是一静。
    其中一个纯粹来看热闹的女人忽然大嗓门道:“你说徐磊是太监?他那什么没啦?”
    满满的八卦意味。
    叶梨:“那倒是还在,你们没瞧见他连胡子都不长了吗?”然后一叹,“否则,他怎么肯放我和他离婚?”
    说完,就十分潇洒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起来,进站走人了。
    徒留下几个农村老中青妇女,眼睛里既有震惊,更又兴奋。
    于是,在叶梨离开村子里的这一天,徐家村的人统统都知道了一个大消息。
    徐磊现在是个太监!
    中看不中用的太监!
    徐磊顿时如遭雷劈,手里拿着块木料,浑身发抖。
    果然,那个魔鬼,才不会放过他。
    与此同时,蒋梧桐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目光呆滞,浑身僵硬,站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全然总不动路了。
    而她身边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城里年轻男人,唇角一直挂着笑。
    直到带着蒋梧桐到了刘队长家的院子里,把小孩子给打发出去了。
    这个男人,再次举起了他的巴掌。
    “你要嫁的人是我,别的男人变不变成太监,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大哥大嫂是怎么跟我说的?他们说你基本不和男的说话,今天怎么跟我姐夫还笑了一下?你以为你真的国色天香,是什么公主吗?还妄想勾引我姐夫?”
    “哭?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你大哥大嫂收了我这么多的彩礼钱,我打你怎么了?打你有错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觉得男人打女人不一定是对的,可是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如果动手打了妻子,那很可能也是有理由的。一个肯将自己的丈夫放在自己更重要位置的妻子,怎么可能被丈夫打?只要做妻子的肯捧着做丈夫的,爱着他,敬着他,仰慕着他,做丈夫的怎么会打她?”
    “所以,梧桐,我今天打你,完全不是我的过错,是你作为我的未婚妻,没有爱着我,敬着我,仰慕着我,将我放在比你更要紧的位置,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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