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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没到两分钟,沈寂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他踏着步子径直朝她走过来,站定。
    就在温舒唯一头雾水想问问大佬您要干什么的前一秒,她看见对面的男人微垂眼,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样什么东西递给了她。
    温舒唯定睛一看。
    那只漂亮的大手的确很大,一抓抓了一大把:一个铜锣烧小面包,一盒旺仔牛奶,一袋旺仔小馒头,还有一颗棒棒糖,草莓味儿的。
    温舒唯茫然地抬头看他,“这是?”
    “先吃着,垫垫。”沈寂说。
    之前这丫头忙着给她老师炒菜做饭,自己从下午到现在什么东西没吃。他倒是糙惯了无所谓,就怕她饿着。细胳膊细腿儿的小身板儿,弱不禁风,再饿怕要饿没了。
    温舒唯一听,赶紧忙颠颠伸手去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想吃什么就拿。”沈寂说,“其它的我先给你拿着,你吃完了再取。”
    “……好吧。”
    之前忙活几个钟头,倒确实有些饿了。温舒唯也不矫情,心想反正都是朋友了,大不了吃完饭请他喝杯奶茶。便直接从一堆零食里选出那包看起来不会很胀肚子的旺仔小馒头,接过来,刺啦一声,撕开塑料袋。
    拿出一颗正要往嘴里放,动作却忽而一顿。
    她转过脑袋,先是看了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零食,思考零点几秒,她决定知恩图报,吃水不忘挖井人。
    “喏,给你。”温舒唯伸手,把手上那颗递给沈寂。
    “自个儿留着吃。”沈寂道。
    “待会儿反正还要吃饭,我垫垫肚子就好,吃不了多少的。”温舒唯认真说。
    沈寂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仰着脖子望他,素净的脸蛋儿在夜色下愈发白皙剔透。右手微抬高,手指细白纤长,两指之间捏着一粒小馒头,指肚微微嘟起,呈现出一种健康又勾人的粉色。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就在温舒唯被他瞧得有点儿不自在时,她看见对方低下头,略微贴近她几分,薄润的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微弧。
    “手没空。”他淡淡地说,字里行间非常有礼貌,“劳烦,喂一下。”
    温舒唯:“……”
    温舒唯卡壳零点五秒,视线下移,看了眼这人的两只手:一只拿牛奶,一只拿棒棒糖和面包,看起来的确腾不出第三只来接这颗旺仔小馒头。
    那,行吧。
    她默了默,最终还是举起胳膊把那粒小馒头往沈寂的嘴递过去。她个子娇小,对方又人高马大,往她跟前一站能把所有光线都遮挡完。怕够不着,她甚至还十分好心地踮了踮脚。
    小馒头终于碰到了那张好看的唇。
    沈寂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不转不移,眸色骤深几许。
    没由来的,温舒唯手掌心里沁出丝丝细汗,竟觉心跳有些加快,莫名紧张。她轻轻咽了下喉咙,定下神,示意他张嘴,引导性地轻声:“啊。”
    沈寂盯着她,张开嘴,慢条斯理地把那颗小馒头吃了进去。薄唇有意无意,若有似无扫过她细软的手指尖儿。
    这边,喂他吃完,温舒唯顿时把手收了回来,别过脑袋不看他,掩饰什么般往自己嘴里也塞进去几颗。脸蛋儿火烧一样烫。
    *
    吃饭的烤鸭店在一条巷子里。
    这个小巷子位于一中和十七中之间,是“百年历史名校一中”和“混混摇篮普高十七中”的三八线,将两个学校划分开,无形之中便隔断了一个天和一个地。因着这层缘由,一些一中的学生抱着或玩笑或嘲讽的心态,给这条无名路取了个名儿,叫“天壤巷”。
    天壤之别,不可跨越。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天色很黑,巷道狭窄而幽长,仅能勉强容纳两辆小轿车同时通过,几盏颤颤巍巍的路灯悬在上方照明。巷道两侧开了一些小商铺,卖烟的,卖面的,商铺主人大多都是此处的居民,占着学校这个好口岸,把自家老房子打理出来,做做学生生意赚点小钱。
    温舒唯跟着沈寂走进巷子,不多时便来到一家烤鸭店门口。
    和巷子的其它商铺一样,这间店也已开了好些年头,门面看着很旧,但店内干净卫生,桌椅亮得发光,还坐着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看上去生意不错。
    两人走进去。
    店老板见有新客光顾,连忙迎上前来招呼着他们坐,并递上菜单。
    沈寂要了一只烤鸭和几样小菜。
    店老板给两人倒上茶水送了几样小吃,进厨房忙去了。
    温舒唯端起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杯,呼呼吹了吹气,然后抿了一口。边环顾四周边好奇地问:“这家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吧?你上高中那会儿常来?”
    “嗯。味道不错。”沈寂应一声,眸微垂着,自顾自拿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些水,脸上的表情寡淡冷静,看起来不太有说话闲聊的欲望。
    店内的光线有些暗,灯光昏沉,他浓密的睫毛偶尔扇动两下,扇得温舒唯有一刹晃神。
    温舒唯托腮望着他,想起什么,试探着出声:“你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忙?”
    沈寂掀起眼皮,瞧她,一侧眉峰轻微挑起。眼神带着疑问性。
    温舒唯指了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解释道:“因为我看你刚才接了个电话,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她说着一顿,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很神奇的猜测,“是不是你们单位又要派你出任务了?”
    温舒唯这会儿脑子里全是特工电影里组织给特工男主分派任务时的镜头。
    其实也不能怪她脑补太多,谁让这位大佬的职业如此威武酷炫。
    沈寂回答:“安排任务都是下通知,不会打电话说。”
    温舒唯好奇:“为什么?”
    “我们这一行涉密,”看着对面那双亮晶晶闪烁着求知欲的大眼,沈寂耐着性子,接着道,“任何涉及工作方面的事都不能通过手机传达。如果一定要打电话,那也只能用部队内部的军线。懂了?”
    姑娘乖乖的,听得很认真,两只白生生的手托着自个儿的小下巴,漂亮的杏仁眼朝他眨巴了两下,点点头,“明白了。”两手抱拳一拱,“多谢扫盲。”
    沈寂眼皮耷着,瞧一眼这丫头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心情忽然转晴,勾了勾嘴角。
    就在这时,店老板把一大盘片好的烤鸭给他们端了出来,同时送上来的还有面皮儿和蘸碟配菜和两幅一次性手套。
    两人戴上手套开始吃饭。
    温舒唯拿起一张面皮,正夹着一块烤鸭蘸酱,面前的小碗里便多出来一个裹好的烤鸭卷。面皮子鼓鼓囊囊,看得出给她包了很多肉,很实在。
    她抬眸。
    沈寂坐在对面拿筷子夹菜吃饭,眸低着,惹眼招摇的俊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他的身形很高大,两条大长腿无法妥善安置在桌子下面,只好大马金刀地敞着,腰背微弓,坐姿很随意。
    “……谢谢。”
    话说完,温舒唯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从今天见面到现在,她已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回对他说谢谢。她与沈寂,除了一些寒暄客套话,似乎没有别的可聊。
    如是一琢磨,温舒唯意识到自己必须找点话题了。她边咬着烤鸭卷边思考少倾,而后忽然出声,随口道:“你难得休次假,回来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和女朋友吧。他们常年累月见不到你人,肯定很想你。”
    话音落地,沈寂那头的动作突的顿了下。
    他掀高眼皮看过来,抬眸这个动作,令他额头引出了几道很浅的纹路。他看了她几秒钟,说:“我单身。”
    温舒唯:“……”
    上次参加婚宴,是谁在那儿夸他女朋友漂亮来着?她听错了?
    沈寂接着说:“我在云城这边没亲戚,孤家寡人一个。”
    温舒唯:“……”
    短短零点几秒之间,温舒唯脑子里翻江倒海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哦……那你就多和朋友们聚聚吧,多开几个同学会啊之类的。”
    这句话说完,又没聊的了。
    温舒唯这厢很尴尬,抓耳挠腮想着还能跟这位解放军同志聊些啥。国防?军事?无人机?但她对这些貌似也不太懂……
    她只能埋着头默默吃烤鸭。
    刚吃完沈寂给她裹的第六个烤鸭卷,店门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人声。几个社会青年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伙人都喝了酒,一股子酒味儿铺天盖地席卷整个小店。
    温舒唯被那股劣质白酒的味道熏得皱起眉,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群人一眼。
    这伙人看着都三十来岁,一个个长得膀大腰圆又高又壮,有的穿短袖,有的打赤膊,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纹身,这个背上一条龙,那个胸前一头虎,生怕谁不知道他们是干哪行的似的。
    看见这伙人,老板的表情瞬间不太好看,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迎上去,说:“几位随便坐,吃点什么?”
    其中一个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壮汉醉醺醺不耐烦地说:“抱五箱啤酒,要冰的。赶紧。”
    店老板为难,“大哥,我这店小,总共就只有两箱啤酒,要不您等等,我去旁边的超市给您买?”
    “我等你麻痹。”壮汉一下火了,骂道,“老子来你这儿吃饭是给你脸,一个开饭馆的不卖酒,你开个几把馆子!”
    店老板本来还挺客气,一听这话,也拉下脸,“你怎么说话呢?”
    “老子就这么说话!”壮汉动手就推了中年老板一把,恶狠狠道:“咋的,生意不想做了?”
    和壮汉一伙的几个醉汉见状哈哈大笑,一个个四仰八叉瘫坐在椅子上,看戏似的。其他桌的几个客人怕惹事,哪儿敢再坐着吃饭,连忙扫了微信转完钱就从边儿上走了。
    没过多久,整个烤鸭店就只剩下那桌社会醉汉,和彩票请客二人组。
    温舒唯想替店老板说什么,迟疑几次都强忍住。
    她心里其实也怕。
    她本就不是会为人强出头的性格,之前在网红节现场,她敢帮那个小新人说话,是知道姚杏儿当着那么多人不敢动什么真格。但这伙人不同,混社会的一群牛鬼蛇神,杀人放火什么不敢做,动辄就会惹火烧身。
    温舒唯头皮发麻,心里乱糟糟的,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转过脑袋一看,对面的沈寂刚往嘴里放了一筷子鸭肉片,吃完,又给她包了个烤鸭卷递过来。
    温舒唯:“……”
    温舒唯都快给这位大爷跪了。她默了默,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嗓子道:“你是没看见吗?”
    沈寂撩起眼皮,“什么。”
    “那群人啊。”温舒唯眼风不停往身后瞟,紧张不已。
    沈寂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先吃饭。”
    “我现在吃不下去。”温舒唯想翻白眼,身处如此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气氛中,她还能吃得下去才怪。
    “是么?”
    “对啊。”
    “好。”沈寂脸色很冷静,点点头,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温舒唯:“?”
    就在温舒唯试图参透那个高深莫测的“好”背后有何深层含义时,她看见沈寂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把擦完嘴的纸巾拧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慢吞吞且表情寡淡地揉了揉后颈,扭了下脖子,然后就朝那一桌社会哥走了过去。
    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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