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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节
    “夫人,都督的信你看了没有?”王力不坐,直接问。
    武鸦儿给麟州皇帝回私信的同时,也给楚国夫人写了一封私信。
    李明楼冰凉的脸上浮现笑容:“我看了,内容我都背下来了呢。”
    然后她背给王力听。
    跟对皇帝的安抚不同,武鸦儿对她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支援麟州。
    因为安康山的意图不在麟州,而是在他。
    安康山盯着他,盘踞平卢替代安守忠的大将史朝也在盯着他。
    袭击麟州的兵马其实没有那么多,而且重兵不在先锋而在后方,为了随时能回防。
    “其实只要坚守,麟州就不会有事,如果打起来,一旦落败,就必然造成混乱,动摇军心,极有可能一溃千里。”
    “但,我说坚守容易,麟州那边很难做到,毕竟刀逼到了眼前。”
    “麟州和叛军一定会打起来的。”
    “所以,为了避免麟州陷入危难,我必须去与安康山一战了。”
    “此战我不向你借兵马,我想请你支援麟州,一是避免麟州陷入混乱,二是能截断叛军回防,三也能在朝中更增我们振武军的威名,化解小人的流言嫉恨。”
    背到这里,李明楼再次一笑,他说,我们呢。
    你我还是我们王力没在意这个细节,内容他是知道的,不用李明楼这样一字一字的背给他听。
    “那夫人你考虑好了没有?”他竖眉问,“再耽搁下去,仗都打完了。”
    “这件事不用考虑啊,这些天我就是在安排兵马。”李明楼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即刻就要出发了,给都督的回信我也写好了,请王大将尽快回去,此战全靠都督牵制安康山,千万不要耽搁了战机。”
    你知道这个就好,这可是武鸦儿又送给你的大功劳,王力将信放进胸口起身就走,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我当然想尽快回去,只是夫人迟迟不见。”
    这个女人说的好听,不知道斟酌了多少利弊拖延了这么久才做出决定,耽搁了他这么久,反倒说他延误战机。
    王力拿着信忍着气疾驰离开,与此同时姜亮骑马疾驰归来。
    “夫人,是要商议麟州之战吗?”他进门就问,“都督怎么说?”
    “都督说他不能回防,因为会被安康山偷袭,所以让我们驰援麟州。”李明楼道。
    虽然在宣武道忙着收礼不是,忙着重整官府,安置官员,安抚民生,姜亮也听到了有关武鸦儿的传言,说他拥兵自重又胆小如鼠,不肯回防麟州。
    这流言不管这是迷惑敌人还是真是惹怒了朝廷,对武鸦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名声,除非一场大胜或者其他的后手安排,才能重证清白重披荣耀。
    他自己不来,让妻子去也算是后手安排了。
    姜亮点头:“这样对都督对我们都有利,功劳是我们的,也能消除都督忤逆的恶名,可以说是夫妻同心”
    李明楼打断他:“我决定不去。”
    姜亮将一根胡须揪下来,嘶嘶两声说不出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楚国夫人的所要
    姜亮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在楚国夫人身边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口拙愚笨的人,舌灿莲花在夫人这里不存在。
    都督让夫人去支援麟州,对都督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安排。
    夫人去支援麟州,就算都督不安排,对夫人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责任。
    但夫人现在说,她不去支援麟州,拒绝了都督,还可以说是夫妻家事再商议,那置朝廷危急与不顾,怎么说?
    那就只能把恶名栽到男人身上了,姜亮将另一根胡须揪下来:“夫人明智,我们也要学都督防止安康山偷袭,不能动啊,否则岂不是让安康山一箭三雕了?大夏损失大了。”
    李明楼哈哈笑了,笑的又有些无奈:“你真是怎么说都有理,从来不觉得我做得不对。”
    姜亮道:“各为其主,哪有什么对不对,往大了说,安康山对不对?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李明楼看他道:“你可真敢想,要论叛贼对错。”
    敢不敢想,其实是要看追随的主子,楚国夫人连麟州朝廷生死存亡都敢不想,他这个门客当然就敢想一想叛贼的对错,当然,点到为止,话不用都说出来,姜亮捻须一笑没有说话。
    李明楼也没有再说什么,上一世这些人在她身边,心并不在,这一世,这些人身心都聚拢在她这里,他们鱼龙混杂良莠不分善恶不明,本性她不能左右,做事结果善恶,就要看她自己的掌控了。
    “姜先生你想错了。”她解释道,“我不支援麟州不是贪生怕死,更不是为了保存实力。”
    她说到这里,姜亮看到这个姑娘星辰般的双眼里笑意璀璨。
    “我是要京城。”
    一个瘦小的信兵从府城奔出来到军营斥候集结所在。
    这边一个将官直接问:“去哪里?”
    信兵拿出一支令箭:“山南道。”
    将官点头,转身吩咐:“两队。”
    斥候营里便有两队二十人并四十匹马出列,那信兵混入其中与之疾驰而去。
    这边人马才去,又有兵马奔来,除了信兵还多了几个兵将,斥候营的将官对这些兵将也不陌生,抬手施礼:“王大将。”
    王力回礼。
    不用他开口,斥候将官已经点了一队斥候携马匹集结:“王大将一路顺利。”
    他的态度这么好,王力却不满意,看着列队的十个斥候,皱眉道:“先前过去一队信兵有二十人四十匹马呢,是去哪里?难道还有比相州更远的地方?怎么只给我十人?”
    斥候将官笑道:“远倒是没有相州远,是山南道,韩大人是朝廷命官,朝廷事大要慎重些。”
    王力心里大怒,什么朝廷事大慎重,是对那个韩旭慎重吧?但他深呼吸了几口,想着武鸦儿的叮嘱,要记得楚国夫人是什么人。
    楚国夫人不是武鸦儿的妻子。
    而且这次还是来求她帮忙的,虽然让她去支援麟州也是对她自己有利,但她要是不去也可以,甚至还可以栽赃到武鸦儿身上
    这次是他们来求人,求人就要低头,只要她出兵出力,她更看重哪个男人,他不在意。
    王力深吸几口气,视线落在斥候们的马匹上,马匹上除了配备齐全的刀枪剑戟行路装备,还有满满的褡裢,连备用马上都有,吃的是足够的!
    王力舒展了眉眼:“我这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人少了赶路也快。”
    他翻身上马,催马要行又停下,做出活动身骨的姿态在马背上看向军营,军营里兵将奔走马匹嘶鸣有些混乱。
    斥候将官看出他的心思,道:“府道这边的军营有一万兵马集结,另外光州府大营,安州府大营也在调兵。”
    王力道:“那至少也有五万兵马吧。”
    斥候将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差不多吧。”
    王力也不细问,行军打仗楚国夫人不是生手,又是个贪心的大贼,既然决定出手就势在必得。
    “厉害厉害。”他打个哈哈恭维,“夫人家大业大。”
    斥候将官哈哈一笑回礼:“夫人的家业不就是都督的嘛。”
    王力问:“相州远,给一人再多一匹马吧?”
    斥候将官摇头:“那真没有多余的了。”
    王力呵呵两声一拍马疾驰而去,身后负责护送的斥候信兵跟上。
    除了王力自己和看到的两批人马,今天的斥候营还送走了三批,加起来已经五批信兵离开淮南道。
    当初楚国夫人遇险的时候,也没有一日如此频繁发信,但斥候将官还站在营口看着前方,在他身后的斥候们亦是牵着马待命,意味着还有信要送。
    “但我不会不管麟州,我给韩旭韩大人写了信,请剑南道替我出手截杀叛军。”李明楼对姜亮仔细的讲。
    姜亮认真的听,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韩旭不是要将剑南道派去麟州守城吗?韩旭这个人是个狠心人啊,在朝廷大事面前,别说夫人的深情,连父母他都能舍弃。”
    说到这里有些惭愧。
    “我就是有天大的才情,在这件事上也拦不住这个儒臣。”
    “我也从没指望过他的深情。”李明楼轻叹一口气,“他在骗我我在骗他,说到底我们都是在骗世人,然后各取所需,真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大家自然各自顾自己。”
    姜亮道:“夫人看得明白就好。”
    李明楼道:“所以,除了给他,我还直接给剑南道都督写了一封信。”
    姜亮眼睛一亮,原先跟韩旭来往一多半就是为了剑南道,现在夫人直接越过韩旭跟剑南道那位小都督谈一谈了。
    “夫人做得对,夫人跟小都督也不算陌生人了。”他抚掌道,“连公子跟小都督是亲戚,你来我往夫人跟那位李小都督也算是亲戚了。”
    说到这里眼珠转了转,压低声。
    “要不,让我也再给这位小都督写封信?”
    那位小都督多大了?封爵的时候十岁,现在差不多十三岁了,正是情窦初开
    李明楼愕然,哈哈笑了:“大事大利当前突然谈感情是不行的,太晚了。”
    是啊,跟韩旭那点感情也是你来我往好几封信才谈出的,姜亮笑道:“不是晚了,是太早了,没事,这次先不谈。”
    以后慢慢来。
    李明楼笑了笑没有再纠正他。
    “对于剑南道来说,麟州前方有项云,他们再去也不过是给项云做嫁衣。”她接着道,“真正要出功劳,就要出其不意,截杀叛军是最合适他们的选择。”
    姜亮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个剑南道熟悉又陌生,存在又不存在一般。
    “乱世三年了,剑南道也该走到世人面前了。”他说道。
    李明楼对他的话露出真心的笑容,是的,剑南道该走出来了,比上一世多韬光养晦了三年,不是项云扶持的剑南道,一走出来就是李明玉的剑南道。
    “夫人。”姜亮收回遐思,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前途,“攻打京城,可是比麟州援助要难得多的事,也不是一己之力能做到的,咱们的助手够吗?”
    李明楼道:“这些天我们一直在研讨商议推演此事,结论是,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胜算最大的机会。”
    “我知道,一个机会是叛军跟麟州乱斗。”姜亮道,扳着手指,想到自己进门时李明楼说的给都督的信,“另一个机会都督袭击京城,这样夫人能与都督前后夹击,但是。”
    他将两根手指按下。
    “夫人可以趁着京城叛军袭击麟州而出手,那叛军也可以趁夫人袭击京城而出手,夫人,安德忠还在身后呢。”
    “江南道自顾不暇,沂州那边也离不开人,就算全部兵力压上,也最多挡安德忠片刻。”
    “夫人前方有都督相助,后方有谁可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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