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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侯夫人被这话憋得满脸通红,可卫侯爷连让她发火的机会都没给,话说完又走了,这一来一回的,凳子都没坐热。不过卫侯爷越是这般,李氏就越怵他,如今孩子都大了,他早就不来自己房里过夜了,没了拿捏他的底气,就只能低声下气依着他。
    赵云瑾听了这话眉毛一挑,这可真难得。“那行,那我就不去叨扰母亲了。”既然人家都发了话,赵云瑾也不跟她客气,见杨姑姑一脸诧异得站着不动“杨姑姑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奴先告退了。”赵云瑾不但真就顺杆爬不再跟着来东院请安,且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杨姑姑指使不动主子,就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回来。
    这一进门,婆媳三人看着只有杨姑姑一个人进来,李氏这脸色就算黑到底了。这次老大家的回来,还真是处处叫她不痛快,事到如今,也不知道之前定的这主意到底对不对。
    “娘,这赵氏这般行事,娘可不能助长了……”崔氏这两天可算是受够了赵云瑾,西院见天的出幺蛾子,卫骧岁数也不小了还哄着这么个丫头到处疯,崔氏一想起昨晚传到院里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闭嘴,这回要不是为了骥儿,何至于此。”侯夫人不可能告诉崔氏内情,自己的脸面自己得兜着,“要我说,骥儿如今收不了心,根还在你身上,自己的男人自己管不好,那就得吃亏受气。”这话说出来李氏嘴里心里都发苦,不晓得到底是说给媳妇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场请安最后还是落得个谁家都不痛快,只有柳氏,在东院的时候默不作声,等回了自己的东小院,坐了好一阵,确定崔氏肯定已经回了北院,这才让丫鬟拿了早就备下的礼儿,往西院去。
    府里这众生相卫骧还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专门去了书房一趟,别的要求没有,既然侯府要自己这个庶长子撑门脸,那就不能抹了赵云瑾的脸面。该怎么办父亲心里有数,当儿子的不多说。
    儿子为了媳妇来跟自己说这话,卫侯爷无奈得紧。想训斥两句不争气,可看着卫骧整洁妥帖的衣裳,和刷得干干净净的官靴,到底还是依了儿子。
    “卫骧,昨儿好兴致啊。”卫骧刚进大殿,就有同僚拿昨晚的事儿调侃他。昨晚那么大的花灯会,指定不止卫骧一人去了。只不过出言调侃这位是奔着妓馆花魁去的,人家是领着娇妻去的,到底没好意思上前寒暄。
    不过卫骧买玉哄人那一出,还真叫在妓馆二楼的人瞧了个正着。武将嘛多是大老粗,像卫骧这般愿意哄老婆的不多,今儿卫骧还没来,他那点事就当成稀罕事已经传开了。
    卫骧站在一旁听他们调侃也不当真,“张都统这话悠着点说,要是我的事儿从你这儿传出去了,那您昨儿怎么瞧见的,跟谁一起瞧见的,可说不清。”张远芳这人惯是喜欢拿人调侃,越是瞧得上的人他越没分寸。
    “我,我不怕啊,我这德行,大伙儿都清楚,是吧。”说是这么说,就是这底气越说越不足,最后干脆摸摸鼻头,拿手肘撞一撞卫骧,示意这事千万就别多说了。
    武将这边高声笑骂,文官那边就只窃窃私语,打眼一瞧,还真是泾渭分明,等到圣上来了,这才都安静下来。
    卫骧从边关回来之后就被卸了兵权。现在天下太平,京郊大营那一块更是被自己抓得滴水不漏,安稳得很,是以卫骧在朝会之上从来都是多听少说。刚刚趁着圣上还未来,他又已经跟兵部尚书几人通了气儿,确定了今儿没折子要递,就更是站在一旁低头装老实。
    不过世上之事从未有真正平息之时,朝会散了之后,圣上身边的严公公就单独把卫骧给留下了。严公公出马肯定没小事,其余人都赶紧溜了,只有卫骧老老实实跟着严公公往后边去。
    “来了?”卫骧进门之后,皇帝就把折子扔他怀里了,“你瞧瞧,瞧好了再说话。”
    折子是西南递过来的,自己在外领兵最后两年便是驻防的西南。西南的大越国最是难缠,那地方山多瘴气重,自己待了两年还是听不懂当地土人的话儿。后来自己被召回京城,接替自己的人是当年自己的副将,现在折子就是这小子送回来的。
    折子里有大半都在诉苦,说西南如何艰苦,把该诉的苦都说完之后,才在最后请罪,说是西南不太平,近两月跟大越国冲突十数次,但到底不负圣上都已平息。只不过抓住了几个斥候,供出了些通敌的事儿。具体什么事儿折子上没细说,只说人已收押,请圣上定夺。
    “皇爷,这事臣以为还是要先把人带回来。”大越历来有像本朝朝贡的规矩,其中之一便是把大越的公主送来和亲,从□□时期后宫里就没断过大越来的妃嫔。如今宫里李贵妃便是大越国君的亲妹。
    李贵妃育有一儿一女,三皇子便是贵妃所出。如今皇子们都大了,近两年私底下越斗越狠,现在要是有什么通敌的事儿连密折上都说不得,恐怕就是与此有关。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走到卫骧身边,亲自把一块黑漆麻乌的令牌放到他手心,“人回来了,直接往老地方放,到时候这事由你来办。”
    手里的令牌通体乌木做造,又重又凉,摸起来竟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玉石还是木头。可卫骧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年在军中,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全都是这些听命于这块令牌的暗卫去办。自己一明一暗两重差事,这才叫皇爷入了眼。
    “是,臣遵旨。”回京之后,自己交了令牌,暗卫也好几年没了动静,没想到再用上,竟是皇爷要收拾自家人。
    卫骧从后殿出来,一路都在想着西南的事。那道折子看上去滴水不漏,但卫骧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像是明晃晃朝着三皇子去的。三皇子现在为了跟大越撇清关系,恨不得连他母妃那儿都不去了,怎么可能会这时候跟大越有瓜葛纠缠。
    不过这事说到底还是要等人压回来了再说,这时候说什么都太早。卫骧想清了这一点,便不再纠结,到了宫门外正想上马往回走,没成想却被自己大舅子给拦下来了。
    卫骧瞧着一脸正经的大舅哥就有些头疼,最近自己跟小瑾儿正好着,自己也没催着户部要粮草,怎么今儿他也找上自己了。
    “拖你这一季的粮草,明儿你让人来户部领。”赵云玦天生的话少面冷,站在宫门外等了卫骧这么久,也瞧不出是不耐烦还是别的情绪,倒是说出来的话叫卫骧好是惊讶。今儿这铁公鸡怎么这么大方了。
    许是卫骧的眼神过于戏谑,赵云玦干咳了两声才替自己找补一句,“小瑾脾气大,性子也不甚好,你多担待些。”说完便像是有谁在后头追债一般,头也不回上了马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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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明儿就是正日子了,你可悠着点,别谁来敬酒都喝,侯府里这么多人呢,不差你一个。”自从那天杨姑姑过来之后,赵云瑾便再没去过东院,只有柳氏这几天来了两趟。
    第一次自己饶有兴致的把裁缝叫进来,让人给她量了尺寸,拿那两匹雪蓝的缎子给她做衣裳。上辈子卫骧死了之后自己跟侯府就没了交集,倒是卫驰那边每年过年过节都会送些礼儿去将军府,两家就还算有个走动。
    卫骧死后侯府也顺势分了家,听说卫驰没分到什么,侯府给了个不大的院子就让人搬出来了。就这般境地,人家还能记得卫骧这个大哥也算不容易,所以赵云瑾一直感念着她这份情,愿意与她多亲近亲近。
    之后衣裙做好之后直接送到东小院卫驰那儿,柳氏第二天就又来了一趟。刚嫁做人妇的小孩儿连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退,笑眯眯的带着点心过来,可见着前一天卫骧带回来街面上的小吃食,又抱着 一碟驴打滚不撒手。
    小姑娘第二次来比第一次话多了不少,许是卫驰不在家她也没个说话的人,到了赵云瑾这儿一待就不想走,直到卫骧回来,才匆匆回去。
    “知道了,记住了,将军夫人,你都说一整晚了,还睡不睡啊。”卫骧躺在摇椅里,手里拿着本兵书装模作样,心里记挂的都是在路上的大越斥候。北山山腰处的屋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就等着那些人来,人一天不到自己手里,卫骧就没法放心。
    “睡,怎么不睡,水准备好了,你赶紧去洗澡。”别人许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赵云瑾却早就觉出些不对劲来。可试探的问了两回,他都打哈哈混了过去,这让赵云瑾不好再提,又更加上心。
    洗过澡的人跟平时不大一样,白色贴身的里衣把平日锋芒外露的人衬得柔软了许多,擦得半干的头发散在身后还透着水汽,卫骧光脚趿拉着布鞋坐到床边,赵云瑾极顺手的拿过他手里的布巾给人擦头发。“这么大个人了,头大还擦不干,你说你还能干点嘛。”
    常年的边关生涯让卫骧落了不少病根,头疼算是最无关紧要又总缠着人不放的一处。“差不多就行了,躺一会儿就干了。”卫骧想躲,又被赵云瑾给摁住了。
    “我这伺候人的都没说什么,你就老实坐着吧。”赵云瑾跪坐在床上给人擦头发,一边想着怎么开口把他那点瞒着的事儿问出来。
    “昨儿沈姑姑捎了信给我,说是明儿大哥也会过来。”赵太傅跟勋贵的关系势同水火,勋贵瞧不上赵家满门清贵,士族的架子端得高,又在圣上跟前得了重用的模样。赵太傅也瞧不上勋贵们身无寸长又好吃懒做,仗势欺人的劲。
    “嗯,大哥前儿跟我提了这事。”所以明天侯府寿宴,两边都没提起亲家是不是要来的话,赵云玦愿意走一趟给妹子撑撑场面也就够了。
    “最近你倒是跟大哥走得挺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啊。”卫骧和大哥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大哥就比卫骧大一岁,当年自己被赐婚的时候,大哥瞧卫骧是处处不顺眼,成亲之后在朝堂上也多有摩擦。但说来说去最根本的,还是嫌卫骧年纪大,配不上自己。
    赵云玦这回主动给了到年底的粮草,卫骧又不是个不通人事的,现在哪儿都找户部要钱,他能这么快把粮草给自己,不管为了什么原因,都不可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受了。
    所以卫骧第二天就去户部堵了大舅哥,邀人去寂照居喝酒。那地界要不是请赵云玦喝酒卫骧是决计不会去的,里面全是些文人学子,吃个饭愣是能吃出书院的味儿来。
    “不是说了让你在外头少喝酒?”赵云瑾就怕他在外头喝多,现在听他说这些,才没空跟人掰扯寂照居有多好,只不过是这人不识货。
    “没喝多少,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话跟他说,拉上陈景容作陪,也就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大哥就回衙门了。”赵云玦走了之后陈景容立马就没骨头一样瘫在椅背上大喘气,连声抱怨这铁面阎王真没劲,下回再有赵云玦的地界,千万别叫上他。
    “没喝多少啊,没喝多少那天怎么那么晚才回啊,去哪儿了?”绕了这么久,赵云瑾才算绕到正题上来。倒不是说她非得把人管得死死的,只是这几天这人回来之后,衣角袍摆下头那泥点儿,还有靴子上的土,都让赵云瑾心里不踏实。
    卫骧就知道哄不了她多久,刚成亲那会儿,小妮子什么都不会,只能处处学着丈母娘管家的那一套,故作老成的处处管着自己。可将军府和太傅府,自己与赵太傅的性子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生搬硬套过来的那一套用不下去,还闹了不少笑话,赵云瑾这才消停了。
    不过要说丈母娘那一套半点没用也不是,这不,赵云瑾套人话这本事,可不就是从她娘那儿学来的。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卫骧侧过身子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问我,别老胡思乱想。”想多了倒霉的还是我。最后一句话卫骧没敢说出口,看着赵云瑾已经皱起来的眉头,卫骧觉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以往卫骧这么说的时候,赵云瑾总会反问一句,我怎么就胡思乱想了?紧接着就是好一通抱怨,什么旧事都能翻出来再说。这般对话在两人之间不知有过多少次,到后来卫骧也不再多说,干脆躲出去便罢了。要不是他如今被赵云瑾这温柔乡迷了心窍,也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赵云瑾从小就被自家娘亲教,这男人得管,但是不能管在明面上,管多了男人会厌。男人的话要听,但是不要信,信多了遭殃的是自己。这么多年赵太傅与夫人虽算不上琴瑟和鸣,但是也能称一句相敬如宾,所以娘的话,赵云瑾都十成十的信。
    可信了这么多,上辈子照样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还把卫骧给弄丢了。现在卫骧怀里和暖和,他说的话,自己就是忍不住的想信。“那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心里存着事儿呢。”赵云瑾揪着卫骧领口不放,他要是敢厌烦自己,自己就与他没完。
    “这事我不能告诉你。”卫骧一张嘴差点就把赵云瑾个小炮仗给点燃了,幸好人都在自己怀里,想炸毛也没法子。“不过你放心,都是办的正事儿,半点都没胡来。”
    赵云瑾哪是要听这些,自己也知道他肯定不是去那种香的臭的乱地界去了。要真去了那地方,哪还能叫这位爷满身的泥点子回来。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这下子想问也肯定问不出来,赵云瑾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爷们嘛,脸面总是要给人留的。
    卫骧见她不再追问,赶紧顺势哄着人睡下。可睡下之后,赵云瑾还是心里直犯嘀咕,直到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才突然惊醒过来。
    自己自打回来之后,心思就一直放在怎么卫骧的心给拉回来,暖热乎了,竟是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卫骧这些年身子是不大好,但是也没到只能再活一年的份上。自己后来虽也想过这事,可最后一年自己与他实在是过于疏离,竟是半点线索都想不出来。直到现在回来了,才瞧出些端倪。
    上辈子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娘家住着不愿回去,将军府突然传来消息,说是他病了。自己当时被娘劝着回去,还老大不愿意的,觉着卫骧再怎么也应当来接自己回府。
    后来回去之后,自己也去过前院一次,可那一次自己没见着人。曲封拦在门外,说是卫骧怕过了病气给自己,不叫自己进去。
    当时自己只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不识好人心,还真转身走了。等过了小半月再见着人,卫骧面上的病容就再也没消下去过。之后那一年,也不过是好好坏坏的拖着,直到他死。
    想到这儿,赵云瑾缩在被窝里都觉着手脚冰凉直发抖,肯定是出了事,当初说的病十有八九也不过是个借口。这人瞒着自己瞒得死死的,自己竟然也就随他这么去了。
    身边还躺着卫骧,赵云瑾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连急促的呼吸都被自己强压下来。但卫骧还是被身边人的动静扰了一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搂紧了又沉沉的睡过去。
    赵云瑾窝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仔细的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不敢闭眼。她这会儿脑子里乱的很,但有一点十分坚定,一定要把卫骧的事儿给问出来,一定要把他的命给留下来。若是留不下,自己也再不愿像上辈子那般活着,不如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也好。
    想通了这个关节,赵云瑾才缓缓松了口气,至少这人现在还好好活着,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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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卫侯爷的爵位是世袭来的,只不过卫侯爷这些年专心致志做个纨绔,渐渐的外头也就忘了卫侯爷祖上也立过赫赫战功,才封得武安侯,荫泽后人数十年。
    今天是卫侯爷寿辰,都说五十而知天命,卫侯爷这等活着就从不多想明日之事的人,天命知不知的谁也说不准。但是今日宾客大多恭维他一声武安侯,这就能叫卫侯爷舒坦多时。
    府里男人们都在前院招呼宾客,东院这边都是来的各家女眷。李氏领着崔氏忙得脚不沾地,柳氏年纪轻就跟在后头干些杂活儿,剩下赵云瑾一人,自觉不出去抢世子夫人的风头,只坐在堂屋里陪着老太太。
    “老太太,这是宣平候夫人,今儿来看您来啦。”老太太几年前脑筋就不怎么清楚了,总是好一阵糊涂一阵的,好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糊涂的时候连她宝贝儿子都认不出来。
    “哦,小玉儿来了啊,来来来,让我仔细瞧瞧。”老太太边说就边往宣平候夫人手里塞红包,被叫了小名儿的贵妇人也高兴,笑眯眯的收了红包,坐在老太太另一侧陪着说话。
    “桂枝啊,别老一个人坐在那儿,你也跟小玉儿说说话,客人来了怎么也不知道招呼一二。”得,刚想说老太太今儿神思清明,原来还是糊涂着。桂枝是李氏的闺名,这都多少年没人这么叫了,赵云瑾被认错时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既是老太太发了话,那赵云瑾也没法子,只好没话找话跟屋里一帮侯府伯府夫人们扯闲篇,好在她们大多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赵云瑾在一旁捧捧场也不尴尬。
    这边说着话,那边李氏正好领着张伯公府的夫人进来,正好瞧见赵云瑾在众夫人间如鱼得水的模样,气得额间的青筋都跳了几跳。赵云瑾一看李氏的脸,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生怕她这时候犯浑,叫满屋子的人都没脸,赵云瑾干脆起身往外走。今儿这日子特殊,熬完今天就能回家去,她才懒得跟李氏一般计较。
    好在这会儿正好有下人把自家大嫂从前头领过来,这会儿柳氏正招呼着。柳氏年纪小,跟自家大嫂差了不少岁数,说是柳氏招呼贵客,其实看起来更像自己大嫂在哄着小孩儿说话。
    “嫂子,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太傅府大奶奶覃氏出身好,模样也好,当年嫁给大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大哥占了大便宜。大哥脸冷嘴臭的,刚进户部当主事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人人都说真是天上掉了馅饼。
    可这么多年过来,大哥夫妻两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直都没个孩子。这就让外头的风向慢慢调转了头。现在外头说的都是户部侍郎人好,正妻多年无所出,至今都未纳妾,端的是情深义重。
    尤其这几年大嫂年岁也大了,更是说什么的都有。愁得大嫂性子都变了不少,出门都不多了。今儿能来,赵云瑾还真是挺高兴的。
    “你啊,就这张嘴儿甜,”覃氏原本也不想来,可实在架不住赵云玦缠磨。前好几天就天天跟自己说,小瑾在侯府不容易,今儿这场合又大,总得有个娘家人陪着才好。说得覃氏也挺想赵云瑾的,便点头答应了。
    “那可不是,从小就这一个长处,还不得可劲显摆呐。”赵云瑾这般小女儿姿态,瞧得身旁的柳氏直咋舌,这跟在东院里一对二,把婆母和二嫂气得够呛的厉害人,一点都不一样。
    “行了行了,知道你今儿忙,赶紧忙别的去吧。”覃氏温婉的拍拍赵云瑾的手,“待会儿开席了咱们再好好说说话。”姑嫂两个关系好,赵云瑾也不跟她假客气,加上还有柳氏在一旁作陪,也不怕覃氏一人孤单。
    宴席准点开席,开席之后总有宾客往主人家这一桌来敬酒,今儿李氏特地穿了一身正红绣牡丹的衣裙,配上赤金的头面,没人见了不夸上一句富贵逼人。
    赵云瑾陪着覃氏带着柳氏坐在长辈旁边这一桌,这一桌多是随婆母来的各家少夫人,大多都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妇人,坐在一起的谈资除了衣裳簪钗,就只剩下孩子夫君了。
    夫妻之事多大私密,除了密友之外哪能见人就说,这么一来,席上谈论最多的,就只能是孩子。
    要不说覃氏不愿出门呢,每次一出门必定会把话头转到这上面来。自己从小也是家里千娇万宠宠大的,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了年岁更是与族中男儿一同入学。可嫁了人之后就再没人提这些,好像自己除了到底能不能生个孩子,便没了其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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