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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主子。”
    祝又樘吩咐道:“盯紧那批刚拨到归安县衙的赈灾粮。”
    “我也一同去!”
    邱掌柜堪堪将视线从这名突然出现的黑衣随从身上移开,神情坚定地道。
    “邱掌柜……”
    “张兄不必多劝,即便此行凶险,我也要亲眼去看一看!”
    眼见那名随从竟等也不等他,邱掌柜连忙疾步追了出去。
    “哎,邱掌柜!”张敬到底没能拦住,只能叹气道:“……我是怕你拖后腿啊。”
    ……
    时值深夜,张峦的窗户再次被石子砸响。
    张峦匆匆起床披衣,朝着窗边走去。
    “就不能换手敲吗?窗户都快被你砸烂了!”
    若被细心之人看到,是要起疑心的。
    “怎么那么多话?将窗子打开,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张峦动作小心地将窗户支开了一道细缝。
    第216章 商议对策
    对方将一只包袱塞了进来。
    “自己看。”
    于定波扔下三个字,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张峦连忙低声将人喊住。
    “劳烦将此信交予我三弟。”张峦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于定波收入自己怀中,心中忍不住犯了句嘀咕。
    他这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净给人传信了,来回地跑,都快要成信鸽了!
    “对了,你再等等……”
    于定波正要离去时,又听张峦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他是个天生的急脾气。
    却见昏暗中,张峦折身跑回了床边,从床尾处也取出了一只小包袱,从窗户递了出去。
    “这是给我女儿的,你可不能偷吃!”张峦低声交待道。
    今日用饭时,他特地偷偷留下来了许多可口的点心,还藏了半只烧鸡——如今湖州不比从前,在外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女儿定然受委屈了。
    于定波听得眉头一皱。
    偷吃个屁,他是那种人吗!
    不过……女儿?
    难道那个小公子打扮模样的,竟是个姑娘家不成?
    孩子尚且太小,他还真当是个长相过于秀气的小公子来着——毕竟寻常的小姑娘家,哪里有胆量闯到这湖州之地来,且待人接物半点不见怵得慌。
    不过是个姑娘家他也就放心了。
    太子殿下这个年纪,正是一切充满可能,还未定性的时候,若是不慎被引入歧途……
    这可关乎江山社稷,由不得他不去操心。
    于定波将东西收好便离去了。
    张峦关好窗,回到床上连忙将包袱打开。
    三弟一个大男人必然不会那么细心,这一定是女儿给他准备的。
    他的小棉袄都给他送了些什么呢?
    真是令人期待呢。
    哦,一只匕首、两瓶……?
    张峦借着房外廊下透进来的昏暗光线,细细看着瓶身上的小字签。
    一瓶是迷药……
    另一瓶是毒药!
    张峦震惊之余,心底瞬间换了答案——这,绝不会是女儿准备的,可能真的是三弟吧。
    还有一封信。
    信是张敬所写,是将他们眼下得到的消息与猜测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张峦听。
    另再三叮嘱张峦决不可冲动行事,又道朱公子已派人潜守在府衙附近,就近保护他的安危,若有突发状况,定要及时求救。
    张峦不禁露出费解的神情来。
    朱公子是谁?
    哦……
    那天天砸他窗户的黑脸男人,该不会就是这位朱公子的人吧?
    虽不知这位神秘热心的朱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既得三弟这般信任,想来定是自己人。
    张峦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又从包袱中翻找到了一只小物件儿。
    是芩娘绣的那只荷包……
    想来这才是女儿准备的,果然还是女儿最了解他需要什么。
    张峦眼眶微微湿润,强忍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钻进被窝里缩成一团,双手攥着荷包紧紧捂在心口处,咧大嘴巴低声哭了起来。
    恐哭声会引起外面的府兵注意,便又将被子蒙紧了些。
    呜呜呜,真的好想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
    同一刻,湖州码头河畔,数十名脚夫正动作麻利迅速地往沙船上搬运货物。
    几名男子举着火把,在一旁监看着。
    夜如泼墨,不远处的一棵老柳树后,两道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不行,不能让船就这么走了……!”邱掌柜竭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眼眶红得吓人,甚至隐约有泪光闪动。
    那一袋袋被搬上船的粮食,是无数灾民的命啊,他们这是想让百姓们全都生生饿死在这场洪涝中不成!
    知府大人……竟然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蓄意纵容着那些狗官?!
    不,这根本不是纵容,而是主使!
    见他控制不住地似乎想要冲出去,黑衣随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些米粮一旦上了这条漕河,半日便可出了湖州府!”邱掌柜目呲欲裂,浑身每一处都在紧绷着。
    “这非是你一人之力便能阻止得了的,此时贸然现身,只会打草惊蛇而已。”
    随从的声音冷静理智,如一盆冷水浇在邱掌柜的头上。
    他眼中含泪,狠狠一拳砸在了柳树上,疼痛感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与随从一同赶回到客栈中时,天色已近放亮。
    敲开客房的门,却见从张敬到祝又樘再有张眉寿,几人皆坐在那里,几名贴身仆从小厮也站在一旁,不知是天未亮便起了身,还是彻夜未眠在商讨对策。
    “邱掌柜,快来坐,我们正在商量应对之策,已经有了眉目了。”张敬看着他说道。
    见得此状,邱掌柜眼眶中一直强忍未下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他走上前,先是朝着众人深深揖了一礼。
    “诸位本是局外之人,却肯为湖州百姓这般冒险谋划……还有如今身陷囹圄的张主薄,相比之下,邱某着实浅薄愚钝,笨拙顽固!……此番无论能否成事,邱某先在此替湖州百姓谢过诸位厚恩!”
    他说着,撩起袍子竟要跪下去。
    张敬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邱掌柜不必如此。”张敬正色道:“现如今形势紧急,恐会引发灾民暴动,我们还须尽快设法应对。”
    灾民暴动?
    邱掌柜脸色一变,旋即变得苍白。
    是,眼下之境,不无可能……
    “可赈灾粮已被运走了,钦差大人尚未抵达……如今湖州辖内,下有三县知县勾结,上有知府大人包庇,这、单凭我们几个人,且师出无名,如何能够成事?”邱掌柜焦急又无措。
    “湖州地界,执掌兵权的可不是吴怀敏。”祝又樘出声说道。
    “你们是说……湖州府卫指挥使司?”
    邱掌柜恍然道:“对,对,我们可以将此事告知到卫指挥使司,请他们出兵拦截赈灾米粮,暂解燃眉之急!”
    他们如今手中人证物证俱在,又有张主薄留下的账册,送到卫指挥使司,不怕他们不信!
    “我二哥在信上说,昨日指挥同知向云,曾前往府衙密见吴知府,二人单独相谈许久。”张敬语气沉沉地道:“恐怕他们暗下早已有所勾结,要不然吴怀敏也不敢如此有恃无恐。”
    邱掌柜愤怒不已。
    难道整个湖州府的根都烂透了不成!
    张眉寿:“向云虽已同吴怀敏勾结上了,可卫指挥使司里还有指挥使南大人在,能做主的也是南大人。”
    祝又樘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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