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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被缠住脚踝的下一刻,她下意识回头看陆晅情况,他是凡人之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误伤。
    这一瞥,却发现男人被困在一圈结界之中,拍打着并不存在的透明墙面,在焦急呼喊着什么。
    他们根本听不见彼此声音。
    世界静谧,也是这个失神片刻,玄微被重重甩向高空,她后脑狠掼到天花板上,痛到骂娘。
    下一刻,泪花渗出,天旋地转。
    一只小龟砰得砸到地面,骨碌碌滚出老远,如同塌方崩下的一块烂石头,无人问津。
    胜负已定。
    包厢回归原状,焉浔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
    他举起话筒,轻悠悠哼起一首旧时老歌:“有爱情还要面包,有房子还要珠宝,潇洒漂亮怎么吃得饱……”
    第34章 第三十四枚硬币
    焉浔不急不缓唱完了整首歌, 才将陆晅身周结界撤下。
    陆晅直直朝玄微奔去, 灰壳小龟一动不动, 仿佛风化一般,一敲就会碎成粉末。
    陆晅心口揪痛, 喊她:“玄微!玄微!”
    并无反应。
    他胸腔漫长起伏,抬头看焉浔:“你把她怎么样了?”
    “它又没死, 你凶我做什么,”焉浔倾身,拈了颗葡萄送进嘴里, 气定神闲:“我怀疑它连晕都没晕, 只是丢脸丢大发不敢出来罢了。”
    他睥了眼玄微:“你知道它就是只王八吗?”
    不等陆晅言语, 他率先回答:“看你反应,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陆晅一言不发, 捡起小龟,小心放进自己大衣兜里。
    “绝望吗?在里面看着的时候, 是不是特别无能为力,”焉浔咧唇一笑,极度恶劣:“为什么要喜欢妖,还喜欢这种烂到没眼看的。”
    陆晅牙根咬紧,快步朝他走去,抓住他衣领, 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拎起。
    焉浔瞪大眼。
    男人一拳过去, 他倒回沙发。
    他这一下极重, 焉浔腮帮子顿时火辣辣的, 唇腔血气弥漫。
    焉浔靠那没动,揉起下颌,不气不恼,反倒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笑起来:“你好man啊……”
    陆晅转头走出包厢。
    陆晅懊悔愤懑到极点,走出大楼,北风袭来,才将他眼眶那圈热吹散。
    他一只手始终揣在兜里,裹着玄微,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可以这样凉,像握着一团冰。
    忽的,掌心有东西拂过,继而急促密集起来,像羽毛密密的刮。
    陆晅忙松手停步,试探叫了声:“玄微?”
    口袋里没了动静。
    “醒了?”
    “……”
    陆晅瞥瞥四下,往人少安静的地方走,附近是湖心公园,万木萧条,两岸柳条萎靡地耷拉着。
    他找到一张长椅坐下,小心翼翼将兜里小家伙取出,捧在手里。
    她依然匿于壳里,仿佛重创之后自闭的小孩儿。
    “是不是醒了?”陆晅凑近,又说:“这边没人,也没监控,你别担心。”
    玄微不吭声。
    陆晅心有不忍地摩挲着她坑洼不平的壳面:“疼不疼啊你?”
    小龟这才有了反应,往边上挪动两步,仿佛在躲他指腹,就是头都没探,爪子伸出的长度也短到可怜。
    陆晅指节稍许一曲,小龟又被抵回他手心。
    小壳里总算传出闷哼哼:“你想笑就笑吧。”
    陆晅波澜不惊:“我笑什么?”
    “笑我被打得落花流水。”她嘀嘀咕咕,无颜见人。
    陆晅扬眉:“知道疼了?”他一早就该阻止她上门挑衅,这姑娘相当皮实,总是放任自流,顺着她让她撒野撒欢,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那阉人好生狠毒,我脑壳都痛死了呜……”她像跌了一跤的小女孩一样委屈哼唧,又急于替自己辩解:“是我今天轻敌,只用了三成功力。”
    见她状态尚可,陆晅胸口重负也适当减轻。他不跟她聊这些事,只说:“我们回家?”
    玄微没答话,似是默认。
    陆晅把她放回兜里,衣袋一下子鼓鼓囊囊。
    车水马龙,冬日日光异常清冷,像位薄情女子,悄然睥睨众生。
    停在人行道等红灯时,陆晅衣兜动了一下,他隐约听见玄微叫他。
    他努力摒开周遭喧嚣,只留神她动静。
    可她不再说了。
    陆晅蹙眉,“你刚刚说话了?说了什么?”
    衣袋急促鼓动,像是藏了只妄图越狱的狂躁小兽:“我讨厌他!你不准跟他玩!”
    陆晅微微一笑。
    眼底绿灯已明,他回:“知道了。”
    ——
    回到公寓,陆晅将玄微摆到茶几上,嘱咐她在这等他。
    他上楼翻出医药箱,拎上再下楼,玄微已经化作人形,背对他坐在茶几上,吃着昨天还没来得及解决干净的一包虾片。
    陆晅走过去,拨开她黑缎一样柔软的长发,找她伤口。
    玄微忽然仰头,对上他眼睛。
    她瞳子恰巧映上顶灯的光,莹亮如揉进了九天星河。
    陆晅一怔,喉结滚了下,手背一挑,快速将她脑袋扶正。
    玄微嗷得捂头:“你干什么!”
    陆晅有点尴尬,只能加紧找,指腹寸寸抚过她脑后,寻着凸起,看是否有水肿。
    男人力道不轻不重,玄微被摸得意外舒服,忍不住眯起眼睛,扬高脖子,回应他动作。
    空气里蔓延着难言的狎昵。
    陆晅有所察,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垂下手问她:“你伤哪了,自己能感觉到吗?我没找到。”
    “伤心了,伤自尊了。”她双手按住胸口,瘪起红润小嘴。
    陆晅不知如何安慰,“那怎么办?”
    玄微敛了敛眼,“你会……”
    “嗯?”
    她抽抽鼻子,艰难开口:“换侍主吗?因为他比我更强。”
    陆晅皱了下眉,走到她对面,蹲下身:“玄微,我想纠正你一件事。”
    玄微挑眼看他:“什么?”
    “我一直都没把你当菩萨,财神爷,对你好,照顾你,只是因为喜欢你。”他说得郑重其事:“谁比你强,或者谁比你对我更温柔客气,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我不图你有多大能力,也不图你的金银财宝,只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当然,你不是人,但喜欢这件事很纯粹简单,想跟你谈恋爱,想让你成为我女朋友,眼里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你仅仅坐在这里,我就控制不住地看向你。”
    他目光很深,却又很真,情愫浓烈,挟裹着许多让她无法轻易读懂的东西。
    但玄微无法再在这种注视里理直气壮高抬下巴,她睫毛微垂,似懂非懂地撅了下嘴,坦白道:“其实我……也有话要说……”
    “嗯?”他低低滚出一个鼻音。
    “你那时问我身份,我跟你说的,都是吹牛逼。”
    “嗯。”
    “我是玄武门人,但玄武老头根本不管事,大家都自学钻研,我一向好吃贪玩,始终位列末游。”
    陆晅轻笑一声。
    “不准笑!”她伸手掐住他上下唇。
    陆晅被捏的跟鸭子似的,他无奈捉住她手,却未放开:“好,我不笑。”
    “但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很厉害的!今天那个人……”玄微光顾着发泄,压根没留意自己手腕还被陆晅握着:“很不寻常,一般天师根本到不了这等境界,光是单修就够他们琢磨一生。那阉人不知是天赋异禀根骨奇佳还是有其他原因,内力充盈,取之不尽,可与神仙一较高下。”
    “不提他了好吧,”陆晅也洇着一肚子恼气:“我以后也不会再去健身房。”
    腕部始终存着一圈热,玄微感到异样,低头去找。
    陆晅见她发觉,迅速松手看向别处,假装只是意外。
    玄微缓缓拧起了眉。
    陆晅匆忙开口,但也不打算承认:“我不是故意的。”
    玄微乍然扬眸,似乎不是在意这个:“你的火符没了诶。”
    陆晅也意识到:“对哦。”
    玄微转转眼珠:“他给你解的?”
    “不知道。”
    “一定是他,”玄微凝思:“这人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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