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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
    顶着宿醉的头痛与晕眩,凌彦安迷迷糊糊下了床铺。离毕业典礼那晚已过了一个月,他在北市的事情也打理得差不多了。中部的住宿问题暂时还未有着落,凌彦安打算先搬过去,再好好地找找。手机有几则短信未读,他连忙点开。
    是学长的来信。
    然而,并不是那名他想念的学长,而是他大学的学长,给他发了几个雅房出租的连结,介绍中部较适合他租房的区域和价位。
    叹了口气,凌彦安走出房间取出止痛药,胡乱塞了两片入口,转身至浴室洗漱。家中空无一人,一名与他同年的室友早已在毕业前搬走,何伟霆一定和琪琪在外看套房准备同居,自己也会在今日搬出。既然已准备得差不多,他空间在家,便开始东洗洗西擦擦,将这他待了三年的住处最后一次清扫乾净。
    房东是位颇为年轻的富家太太,这栋楼专租给男大生入住。「培养国家即将的栋樑」,总是她的说词。室友们有时调侃房东只是喜欢以眼睛吃小鲜肉罢了。对此,凌彦安一笑置之。或许她不差那个钱,租金非常便宜,同时也是个称职的房东,住处内的设备旧了坏了她总在第一时间找人进行修復换新。凌彦安自知能住入此处非常幸运,搬走前至少能做到让它一尘不染,感谢这三年来房东给予他的照顾。
    在忙了一下午后,凌彦安满意地环视住处,欣赏着以自己一双手打造出的整洁环境。天色渐晚,太阳的光芒渐橘,室内越来越暗。他打开了灯,但随即,又将它关上。走至沙发上后坐下,他注视着自窗户投入的黯淡光茫,望着空中飘浮漫舞的尘埃,令他想起了那年他和学长南下归回至北市住处时的事。
    那时,他经歷了被母亲拋弃的创伤,却被学长一把撑起,细心呵护,令心中的伤口因他的扶持而加速癒合。如今,这名关心鼓励过他的学长,将伤口再次刨开,放任着它发脓溃烂。
    那晚或许他确实选错了时机,在发生了爷爷走失又寻回后混乱的当下,仓皇地与学长提了搬家这件事。而后,他尝试打过电话,传过短信给学长,希望能与他再谈谈,无非便是想告诉学长这一切还未成定数。无奈,学长似乎不想与他过多交谈。这令他十分心痛,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谈开,一同解决的?而执意不愿开口面对的学长反令他最为心寒。
    门铃响起,凌彦安拉回神智。依稀记得房东太太传过短信说明近日会带人来参观房间,他便也没多想地起身开门。
    楼道光线充足,屋内已全然暗下。背着光,被阻挡于铁门外的黑影长手长腿,托着一件行李箱,是萧济嵐。
    瞥了眼行李箱,凌彦安怔怔地注视了学长许久。他甚至认为现在眼前所见之人只是幻觉。
    身为幻觉之影开了口:「不让我进去吗?」
    乞求似的口吻充满委屈,呆滞的凌彦安这会才反应过来,急忙将铁门开啟。一入门,还在讶异中的凌彦安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
    「你能收留我吗?」低沉的嗓音传入凌彦安耳内。
    还是一付惊呆的模样,凌彦安张着嘴看往松开了双臂的学长,努力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努力令自己别想得太美,只因为这一切太不真实。
    眼见男人失神的模样,萧济嵐苦笑着说:「我想了很久,就从家里偷溜出来了,没打算再回去。如果你要搬到中部,那我陪你,我们一起走。只是....我全部的家当就只有箱里几件东西了,短期内,没有办法给你很好的生活。你能收留我吗?」
    抽了口气,凌彦安依然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凝视着他,好一会后,才终于猛力将他紧拥,两人同时叹息。
    「你这样突然跑走,你父母会伤心的。」凌彦安幽幽地说。
    「我如果不走,你会伤心的。」萧济嵐满足地闭上了眼,回。
    此刻,再也无需多言,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得到心中一片温暖。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萧济嵐许久后问道。
    「今天晚上。」凌彦安回。
    深吸了口气,再将它全数吁出,萧济嵐释然地低喃着:「幸好...幸好我赶上了....」
    「又不是到了中部就不和你联络了。」凌彦安轻声道,极似撒娇的口吻,令萧济嵐爱怜地低头吻上他。
    「学长....」凌彦安还想说话,但学长未让他有机会说。
    终于挣脱了缠绵的亲吻,凌彦安细喘着说:「我一定要声明一件事,我绝对没有逼你做抉择的意思,我不会想那样对你。是我不该在你爷爷失–」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济嵐打断他,再次封上小学弟已红肿的丰唇。
    他俩怀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搭上为时将近三小时的客运前往中部。一路上,两人讨论着如何面对将来的一切。他们积蓄有限,凌彦安虽已觅得工作,但他不仅想马上偿还学贷,赊欠于爷爷奶奶家的费用也需儘快还清。而现在,他的一手被学长紧紧扣住,给予了他一股天塌下来依旧能无惧无畏的勇气。两人憧憬着开始或许辛苦,但终究会慢慢变得幸福的未来。
    望着窗外再一次的倾盆大雨,路灯照耀下的窗面反射出凌彦安的笑脸不断。儘管路上因天气原因交通极为阻塞而行驶缓慢,但如同四年前搭乘客运由中部北上时,他心情是兴奋愉快的。
    待两人抵达中部时,都已过了午夜,五个小时后的事了。南下的公路因这场大雨发生了连环车祸,车道全面封锁,令所有车辆不得不在中部流散。坐车坐得腰酸背痛又疲惫的两人踏入了凌彦安预定的青年旅馆,却被告知除了他一人已预定的床位外,已无其他空位。
    「能不能行行好,让他也在这待一晚?费用我们加倍付,打地铺睡哪都行?」凌彦安恳求道。
    「真的很抱歉,先生。我们今晚真的已经客满了。这周末因为有个音乐祭所以游客非常多,再加上公路封闭,时间又晚了,所以我们这里还有人在排候补。请这位先生再找找别家旅馆吧。」服务员看着萧济嵐歉然地说道。
    正当萧济嵐开口请小学弟先入住,他自己再去别家旅馆问问时,凌彦安便说道:「那算了,你把我的床位取消,让给别人吧。」
    两人再次走上街头。
    「干嘛这样?现在你要和我一起去碰运气了。」萧济嵐心疼地提起。
    顶着笑嘻嘻的面容,凌彦安说:「没事!我们再找就好!」
    两小时后,一路走来,两人运气不佳。他们沿路询问,就是无处能让他俩歇息一晚的地方。无奈,凌彦安发了封短信给大学学长,但毫无回覆。在这时间点,想必他也早已休息。两人离市区越找越远,眼下已来到了有些偏僻的乡区,放眼望去,再无任何供人休息的去处。
    提着又酸又重的双脚,两人于一座路灯下停留。
    「对不起....」将凌彦安纳入怀中,萧济嵐愧疚地说道:「我搞砸了你的行程。」
    「别说对不起。学长,你没有搞砸任何东西,是我自愿的。」凌彦安回,望入男人眼里,他充满疲倦的双眸依然含笑,闪烁着光亮。
    啄了小学弟一口,萧济嵐问道:「那要再走回去试试吗?」
    远方,轰隆雷声再次滚动,他们或许无法再继续查看下去了。犹豫了会,凌彦安四下观望,发现了不远处的路旁立着一座废弃工厂似的建筑。建筑大门深锁,也上了锁链,门旁的数个窗户却已破碎不堪,使得锁链的存在多此一举。
    「学长,我们就溜进去将就一晚吧。」凌彦安指着建筑说道。
    阵阵狂风呼啸起,萧陵嵐也别无他法,点了点头,勉强同意。
    两人偷偷摸摸地鑽入建筑中,庆幸着现在至少有了个遮风避雨之处。走荡于空旷工厂之中,他们找到一面窗户完好的墙面,也不顾脏乱,两人抵着它便席地而坐。将脑袋靠上学长肩膀,凌彦安以手遮挡住一个大大的哈欠。萧济嵐轻笑了声,给了他个拥抱,亲了亲他的嘴角,调整姿势,他俩肩靠肩,头靠头,闭上了双眼,昏昏入睡。
    丝毫不知一双窥视的眼神在暗处紧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