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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哪儿敢呢,就是庞七小姐,在馆子里面听评弹呢。我们去取景,恰好看到了。”林凯看他爱听,就多说几句,知道他约庞七小姐,一直约不到。
    “哈哈哈,有意思,瞧瞧,人家这有文化的人就不一样,还去听评弹,好雅兴。”他哈哈大笑,旁人也跟着一起笑。
    庞广白的确是去听评弹去了,胡太太来庞家,她越想越怄气,到了中午的时候一想到别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她饭都咽不下去。
    “他们成功者一般的嘴脸,这会儿见我不去,指不定心里怎么笑我,又讲我人小气不肯见。”
    刘妈劝她,“他们敢,做下来这样的事,哪里来的那么厚的脸皮,你没做错事,反而还要被嘲笑是哪家的道理啊?”
    又嫌弃她不敢去露面,“我要是你啊,就应该去,凭什么不去,见面了他们该避讳你才对,你理直气壮又没做亏心事。”
    喊她去她又不愿意去,自己在这里干怄气,也不接刘妈的话,道理谁都知道,可是还是不愿意去,去了眼气。
    刘妈看她红了眼,也觉得话太重,缓和了语气,“喏,不如出去走走,太太从到这边来一直想要回去看看,可是最后也没有回去看一眼,我们那里啊,是个好地方,生前一直说要带你去看的。”
    黄美如祖籍苏州吴中,黄父不过是丝纺厂的技术员,父母先后辞世,她一嫁不顺,丈夫没多久就车祸去世,后来二嫁庞老爷南下多年,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越是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越是惦记一些事情,发现以前觉得很多机会做的事情,最后却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遗憾了。
    庞广白又想起来那些布料,也觉得吴中甚好,听刘妈这么一说,有心烦以后会遇到胡家人,索性跟刘妈一起过去了。
    庞京墨回家的时候,找一圈只看到后院的戴妃,庞广白不喜猫狗,自从她进来了,戴妃就一直在后院,绝对不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叫声都克制了许多。
    吴江同里。
    今晚听得是评弹名曲《珍珠塔》,大致就是家道中落的相国之孙方卿家道中落,前往襄阳问姑母借钱,却被姑母拒之门外,最后表姐仗义相助,赠传世之宝珍珠塔助他。
    临河书院落灯大黑,庞广白才跟刘妈出来,听一晚上的评弹,还不够滋味儿,庞广白还在讲戏,“这姑母实在是不仁不义,兄嫂落难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对着自己的侄子竟然百般奚落,连给他读书都不肯,说话尖酸又刻薄,简直是势力小人。”
    简直跟申女士一模一样的嘴脸,看着就来气,活灵活现。
    她宗族观念最强,以前哥哥的孩子她视若珍宝,一心一意护着,不仅仅因为是自己的侄子,更是因为那是未来的太孙,以后会成为皇帝,是皇室宗族的血脉延续。
    听戏中姑母对落难侄儿刁难,她设身处地的想,只觉得实在是糊涂。
    刘妈也应和,“我要是方卿啊,也会憋足了劲儿用功读书,好让这些人看看,莫欺少年穷啊,还是那句话,太太以前经常说的。不过还是表小姐心善,偷了家里的传家宝给他,让他有钱去读书啊。”
    庞广白点点头,深以为然,紧跟着一句夸自己,“我觉得跟我很像,刚好我也是这样的人呢。”
    刘妈听了当没听见一样,她只关心明天的份儿,“明天晚上我们早点来,要个好位置,今天来得晚只能在边上,台上小阳春的眼神我都瞧不见。”
    俩人来的日子巧,刚好名角小阳春来同里开唱,只唱一个曲目就是《珍珠塔》,这篇目极长,每晚上七点钟开始,九点钟散场,连续唱两个星期才完成呢。
    这一老一少,庞广白爱听戏,以前的时候最爱看才子佳人,尤其是进士尚公主的桥段,更是百看不厌,每次瞧见了都要夸几句公主好。
    刘妈是爱看小儿女情爱,每次被骗的流眼泪才算是完成,不哭的都还觉得不好,一定要哭了才说着词儿唱的好。
    沿河走,水声黯然,只门口怎么样,水里也倒影出什么样子来,古色古香又多是砖木建筑,庞广白只以为这年头全是摩天大厦,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消遣。
    路边很多阿婆挎着筐子沿河卖花环,又吃几颗新鲜鸡头米,包着一块大富贵闵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味道实在是独特。
    倒是一时之间,愁云散尽,只觉得曲折婉转,说不尽春意缱绻。
    第29章 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
    庞京墨凌晨一点钟到家, 看了看手机,上面一个消息也没有,躺在床上,不经意点开朋友圈, 倒是看到庞广白的消息了。
    拍的是同里月色, 配词: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扯着嘴笑了笑, 来回读了三遍,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乍然看不到人,还觉得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 开了灯起来,从露台那里走了一圈,最后拉起来窗帘, 抬头看了一眼,又没事儿一样的躺下。
    “庞先生,彭宴去苏州了。”
    庞京墨本来已经上车坐好,庞老爷约他一起吃早茶,结果听到这么一句, 整个人都不耐烦了, “他去苏州干什么?”
    先前约好多次, 人情都求到他这边来,幸亏庞广白以前做人没朋友,彭宴才无处着手,现如今竟然去苏州。
    冯邵不知道怎么说, 推了推眼镜,“昨晚色,有人跟他说在苏州见过七姐儿。”
    话一说完,庞京墨人下来,砰的一声甩上车门,下来插着腰,先骂一声“狗东西。”
    冯邵往后一退,低着头,听着他继续骂,“什么玩意,简直癞□□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没睡醒,别说是老七了,你看谁家跟他结婚?好好的人不做,每日里跟牲口一样。”
    打电话给彭宴,彭宴人刚到机场,“哎呦,frankie啊,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有功夫联系我呢?”
    他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在贵宾室候机。
    庞京墨张口就骂,“我没空跟你废话,之前跟你说过,别挑战我耐性。”
    彭宴装傻,“什么事情,我记性不好,好了,我要登机了,再见。”
    摁断电话,他对庞京墨,本来就看不惯,现在见他如此,更是势在必得。
    他没什么吃亏的。
    庞京墨铁青着脸,对冯邵说,“你去苏州一趟。”
    庞老爷见他脸色不好,“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要不要给你叫一壶凉茶?”
    “不必了,有话直说吧。”
    庞老爷心想,大概是胡太太不走运,恰好遇到他脾气不好的时候,“胡家跟我们多年的交情,你胡伯伯去世早,胡太太举步维艰,坚持这么多年很不容易。”
    “所以,如果合适的话,还是要帮一帮,我知道你们年轻不喜欢我们老一代人的交情,做什么都讲究情面,可是有些事情,等你年纪大一点之后也会明白的,我们都是一个时代打拼起来的,这公司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容不得半点闪失的。”
    “爸爸,老实说,我不看好,他们能做的我都可以做,何必要带着他们呢?”
    “你大概还不清楚胡太太的心思,她不是想从你手里抢生意的,而是想合作的,你们可以一起做。她这次来呢,一个是为了跟申家的婚事,还有就是为了寻求机会的。我看在故旧的份上,也是要帮的。”
    庞京墨其实很反感庞老爷谈旧情之类的,“你如果谈旧情,那爸爸,那你对我妈呢?”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提起让我去看我妈妈,我也很遵守承诺,你既然这么念旧情的话,那岂不是第一个要可怜我妈妈?”
    他不愿意跟庞老爷闹掰,因为一些话说出来很伤人。
    这些年心里一直隐忍,当初他离家的年纪不小,有人来接他,他爸妈哭着送他走,只跟他讲以后要听庞老爷的话。
    在此之前,他也是家庭和睦,安贫乐道。
    诚然现在庞老爷给他的生活更好,给他很多别人一辈子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他从一个很冷静的角度来看,感谢庞老爷。
    但是偶尔想起来自己母亲的时候,他会觉得不平。
    庞老爷看着他,很久才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不让你跟你母亲接触,我只是怕你那时候不用心学我教你的东西,才断绝你们往来,让你踏踏实实在这边,其他的不要想。”
    “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觉得这是坏事,甚至是你要见你的母亲,我也觉得很好,frankie,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怪你任何事,你做什么我一直都很支持,包括你把蟾宫大厦给了小七,我尊重你的决定。”
    父子两个相处多年,其实很像下属跟上司,两个人之间贴心的交流很少,要谈话也是谈事情,庞老爷很多事情要插手会引起反弹,所以一开始就只能给很大自由。
    庞京墨野生一样的,脾气也才跟今日一般,做事手段强硬,庞狼一直是他的外号。
    他讲不给胡家面子,让他们分羹,那就不给,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是对着庞老爷说胡太太的事情,他很有立场,只不过在庞老爷提出让他跟母亲接触的时候,他楞了一下。
    庞老爷看着他,“我跟你母亲,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不过是认识了,没有很浓烈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分开也不是那么意外,或许是我年轻时候很多轻狂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是你母亲没有很怨恨我。”
    庞京墨脸上突然燥热,他有点承受不住里面的温度,一个劲的忽冷忽热,庞老爷提一次他母亲,庞京墨就跟被火上考烤一次一般。
    他记得走的时候,他妈在那里站着,还对着他笑,一边笑一边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弟弟又生病,庞京墨自己别扭了很多年,这个事情,他一直很难过其实。
    “你性格这样,我其实有责任,当初不应该用钱来解决事情的。”庞老爷对着庞京墨是真好,他是真的很喜欢儿子,骨子血脉里面的喜欢。
    如果有一天要他选,那他肯定是选庞京墨的,前面从庞苏子一直到庞佩兰,全部都可以放弃。
    当初庞京墨弟弟年纪小,人又是不太好的那种,家里到处求医问药没有钱,但是孩子年纪还小,还是有机会,不然孩子到了骨骼长成的年纪,再多钱也没办法治疗了。
    庞老爷找上门来,给钱治疗,他意思很明确,我给你儿子治好,然后庞京墨跟他走,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很公平。
    第30章 彭氏少东
    庞京墨也疼弟弟, 跟着庞老爷到这边来,庞老爷前面的六个女儿,加上庞广白是七个,做梦都想要个儿子。
    要求也很高, 庞京墨又有心志发奋, 那些年, 他现在回想起来,很是辛苦。
    夜晚风静,紫荆花幽放,他撑着胳膊看海湾风景, 不由得眼眶湿热,想着庞老爷白日里说的话,又想起来前庞苏子之前讲他母亲不是很好。
    不由得涩然。
    我观烟火千百家, 繁华如昼,莫名不知归路。
    海浪声涛涛,他笑了笑,转过身来,黑色衬衫被风吹皱, 听着庞广白在电话那边抱怨。
    “真讨厌, ”她那小语气, 也只会说个真讨厌了,“人怎么能那么油腻呢。”
    抱怨今日遇到了彭宴,她之前一直看他不对劲,“我们在平江路喝茶, 结果他竟然派人送花送礼物来,一阵喧腾也就算了,还要跟人家发生冲突,土皇帝一样的,我以后啊,再也不敢到平江路了。”
    她跟刘妈喝茶,苏式茶馆很幽静,不过是小门脸一间,进去是个四合院子,再往后面走是茶房一间,在做的都是消遣生活的。
    彭宴打听到她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来讨好,一点风度也无,被人家指出来还要跟人家闹,扬言要买下来这个茶馆。
    庞广白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急匆匆捂着脸就走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好,“不是说很有钱,家里的钱都多的花不完吗?干嘛不好好进修一下自己,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素质一点,我跟这样的人认识,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瞩目,真的很尴尬。”
    庞京墨一边往外面走,知道她最好面子,人在一些时候又清高孤傲,彭宴那做派她一百个看不上,“你跟他讲清楚没有?”
    “还要我怎么说呢?”她气的鼻子都歪了,“你现在跟他打电话讲清楚,我是要翻脸的,别给我找不自在,不然啊,没完。”
    气势汹汹挂了电话,庞京墨看她气的不轻,也觉得彭宴闲得慌。
    彭宴铩羽而归,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下飞机就要骂庞京墨,“不过是追求一下他妹妹,庞七难道一辈子不结婚了?”
    “他庞狼有种一辈子养着他妹妹,我看他要给庞七找个什么样子的男朋友结婚。”
    “我呸——”
    彭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地产大亨不是浪得虚名,内地的房产不计其数,短短几年之间发展的非常迅速,一跃成为排名第二的地产品牌。
    模式就是快速拿地,地方政府为了招商引资吸引资本注入,往往都给很多回扣奖金,开发商拿地之后,迅速赶工期开发楼盘,施工工地的工程队和所有的原材料都是欠着的,一直到房子开盘资金回流之后,才会给施工队跟材料商结算。
    所以,彭家最开始的,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他们从银行贷款拿地,然后在规定动作内还清银行贷款,赚的钱很多,然后再去继续开发。
    家大业大,品牌效果好,大家都很买账,不用担心开发商跑路这些问题,因此房子也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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