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还活着。一想到这个,他便急不可耐。他想要亲眼看见,亲身确认,生怕这就如同他逃亡时做的那一个个近在咫尺却不可及的梦,晚了一点点,希望就全都破灭了。
“微臣知晓了。”里克眯起眼睛打量着夷吾的焦躁,忽地露出一个笑,“君上这样子,很像那个奚齐。”
夷吾皱眉:“你说什么鬼话?”几个兄弟中,奚齐与他关系使最疏远的,相貌上也相似不多。更何况现在人也已经死了。
里克不解释,却只是笑,一个暧昧的,讥刺的又好像洞察了某种事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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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生躺倒在案几旁,整个人看起来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直到感觉窥视的目光离开,才又坐起来。
他又清瘦了些,头发变得更长,披散在臃肿的棉衣上。他掀开棉衣,用手指抠挖一个破洞,从里头夹出了一条竹签。那上面字迹宛然,是书简的一部分。
奚齐刚死的时候,里克掌握朝政,志得意满,还曾优待他,给他书看。他便悄悄地拆了一片,在地上磨,用牙齿啃,最终在一端磨出了尖头。他被里克的人看得死紧,吃饭打破个陶碗都会被立刻收走。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起初是为自己准备的,但到了后来,里克自作主张迎立了夷吾,又将自己的女儿再送入宫……申生就知道,这个人的野心已经到了不得不防的程度。
申生已经预感到,有什么将要发生,有什么会难以控制。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为了公室的尊严,不论代价,不计牺牲。
杀了里克,让所有的变数消失。这是他的计划。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相隔近一个月,再见到里克的时候,他却会与同时来的夷吾打个照面。
从第一眼起,夷吾就目不转睛。他牢牢地盯着申生,像看到了某种奇迹。
申生震惊无措之余,就听里克道:“君上思念之盛,臣也不忍再隐瞒,今日便带了来与公子相见。”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寻常的重逢,而不是一个秘密的揭穿。
“太子哥哥,”夷吾连称呼都不曾换,“你……你还好么?”
申生的胸口微微起伏,没有答言。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夷吾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奚齐给逼死了……”
申生突然转头看向里克:“你还没有告诉他。”
“太子回去了,自可以慢慢说。”里克又露出了那个暧昧的讥刺的微笑,“臣不敢僭越。”
申生道:“那就好。”他垂下眼,依旧是温柔和含蓄的模样,脚步一错,干脆利落地将手掌里削尖的竹简扎进了里克的腹部。
这一下,变故陡生。
里克向后倒去,他站得近的一名手下最快反应过来,扑上前去:“主公!”
他们是里克的心腹,不论是非,不分贵贱,只为里克卖命,当下便对申生拔刀相向。
只听“铿”的一声武器交击,一人已举剑挡在申生身前,又将夷吾推到身后,张口大呼道:“护驾!”那正是做了平民打扮,跟着夷吾过来的寺人披。
随夷吾而来的还有好些侍卫,都呆在院中堂上,此刻听到呼声纷纷冲了进来。里克的手下们反应不及,全被包围起来,被杀的被杀,被掳的被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