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间，燕同归已经变成一个血人。
    姬透见状，将他拉丢进空间，同时道：“一刻钟。”
    他们进入空间通道后的一刻钟，燕同归便受了伤，他能坚持的时间是一刻钟。
    厉引危道：“我会比他久。”
    姬透当然知道他会比燕同归久，但她仍是难受，低声问道：“当初从小梵天到青澜界，你遇到的空间通道是不是也这样，到处都是空间之力？”
    在这里，他们若是受伤，还能躲进空间里。
    当时他独自一人从小梵天来到青澜界，一个人走在危险的空间通道中，又是如何渡过的？
    他那时候只是金丹，又支撑了多长的时间，才撑过危险的空间通道？
    离开空间通道时，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血人，浑身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是不是已经受了重伤，硬撑着抵达青澜界……
    越想她心里越难受。
    “别多想。”厉引危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那么弱。”
    就算当时他只是金丹，也比燕同归这个元婴强得多，不管受再重的伤，于他而言都不是致命伤，算不得什么。
    姬透道：“我怎么能不想？你瞧，你都不肯回空间，证明你自己也会多想。”他们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厉引危明智地闭上嘴，不肯再多说。
    直到他身上也出现血痕，一道道血花在他的白衣泛开，触目心惊。
    姬透想也不想地抓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空间。
    空间里，燕同归正坐在湖边吃补血丹，见两人进来，不禁看他们一眼。
    这两人看起来情况并不严重，厉引危身上的白衣有十几道血痕，姬透的白衣干爽洁净，看着没有受伤。
    “你们怎么进来了？”燕同归随口问了一句，“是遇到空间风暴吗？”
    空间之力虽然可怕，但远不如空间风暴的杀伤力。
    遇到空间之力时，修士仍有活命的可能，若是遇到空间风暴，那是直接被绞杀，不仅是肉身，连神魂都被绞杀尽殆。
    “没有。”姬透淡定地说，“小师弟受伤了，让他进来治疗一下。”
    燕同归：“……”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厉引危白衣上的痕迹，对比自己身上的血衣，其实还算好吧？可谁让人家师姐心疼小师弟呢，他只是个不相干的，能怎么办？
    厉引危吞服一颗灵丹，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很快就愈合。
    只是外伤虽然愈合，并不代表没事。
    姬透按住他的手腕，灵力从他的腕脉探进去，不意外地发现，曾经压制的空间之力又开始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你别出去了！”她脸色难看地说。
    厉引危不在意地说：“师姐，没事的，我不疼。”
    姬透差点被他气乐，“这是疼的问题吗？原本你体内的空间之力都被压制住，百年内不用担心它们萌发，现在只过了四十年！”
    说着，她没再听他说什么不疼之类的，气闷地朝药田走过去。
    坐在湖边的两个男修目送她进入药田拔灵药，燕同归忍不住说：“厉前辈，姬姑娘真的生气了，你就听她的罢，别再折腾。”
    厉引危没作声，懒得理会他。
    姬透扯了几株九阶灵药过来，正是用来压制空间之力的灵药。
    她简单粗暴地将珍贵稀有的九阶灵药提炼出药汁，混在一起喂他喝下。
    几种药汁混在一起的味道十分古怪，他脸色不变地张嘴吞下。
    看到这一幕，姬透神色稍缓，“行了，你们都在空间里休息，别出去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让他跟着出去，没等他过去拉她，她就直接离开空间。
    被留在空间里的两个男修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一时间很安静。
    半晌，燕同归小心翼翼地看向某位剑修冷戾冰冷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违心地道：“厉前辈放心吧，姬姑娘不会有事的，如果真遇到危险，她可以躲进空间呢。若是空间不行，不是还有那口石棺吗？”
    越说，他越觉得姬透的保命底牌还是很多的，怨不得她敢闯空间通道。
    厉引危依然没说话，只是垂眸，若无其事地将身上的血衣拢了拢。
    然后他继续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盯着姬透消失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的，极为专注。
    离开空间后，姬透感觉到空间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护体的灵力并未支撑多久，很快就在空间之力的持续攻击中消耗，当护体灵力消失时，那些空间之力落在她身上。
    身上的法衣很快就出现数道裂痕，是被空间通道撕开的。
    她的身体也出现一些伤痕，只是这伤痕没有正常人那般严重，稍微割开了血肉，却不见血流下来。
    姬透浑然不在意，快速地在空间通道穿行。
    空间通道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两边是充斥着混沌的虚空，以修士的肉身，一旦进入混沌虚空，肉身承受不住虚空中的混沌之力，直接崩溃死亡，连神魂都不会留下。
    这种死法并不比被空间风暴绞杀而死要好。
    突然，前方的混沌之处裂开，空间风暴席卷而来，若不是姬透躲得快，只怕已经被卷入空间风暴中。
    眼看着那空间风暴在通道肆虐，她毫不犹豫地躲入空间里。
    嘭的一声，姬透摔在湖边。
    “师姐！”厉引危如一道风般掠过去，将人接住。
    燕同归下意识地站起，瞥见她身上的法衣破破烂烂的，赶紧移开目光，不过那一眼，仍是让他看清楚了姬透身上的伤。
    他的瞳孔微缩。
    明明皮开肉绽，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第190章
    看到她身上的伤， 厉引危瞳孔微微一缩，随手抓来一件白衣披在她身上，将她裹起来。
    这件衣服和姬透身上的款式一样， 但显然大了不少， 将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庞的部分。
    她的脸倒是没有受伤。
    “师姐，你遇到空间风暴了？”厉引危了然地问。
    姬透嗯一声， 故作轻松地说：“我躲得快，只是受一些皮肉伤。”
    空间风暴出现得很突然，从混沌虚空中出现，无人能预测它们什么时候出现， 便要看修士的反应快不快。
    混沌虚空不仅有混沌之力，还充斥着空间风暴， 两者的危险对修士都是致命，难以抗衡。
    姬透和他说了几句话， 便回木屋去换件衣服。
    厉引危望着她消失的身影， 偏首望向不远处的燕同归。
    燕同归正为刚才的发现震惊， 被那双冰冷深沉的双眸盯着， 不禁打了个哆嗦， 终于回过神，不知道此时露出什么表情合适，只能头皮发麻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
    “你刚才看到什么？”厉引危缓缓地开口。
    虽然他的神色看着很平静，声音里蕴含的冷意却直击心口， 燕同归觉得心脏都要被冰冻得麻痹。
    他赶紧道：“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厉引危定定地看着他，纵使他已经尽量收敛化神巅峰的威压， 仍是让燕同归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他移开视线，燕同归觉得自己好像死去活来了一回。
    他暗暗擦了把冷汗，不禁叹了口气。
    等姬透换好衣服出来，便见小师弟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前，燕同归不见踪影。
    “燕同归呢？”她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她是空间的主人，空间里的变化都瞒不过她，不过在厉引危和燕同归都在空间时，她不会刻意去感知空间的情况。
    “在那边。”厉引危指着湖边，“和那条蛇玩呢。”
    姬透看过去，正好看到燕同归和蛟蛇突然抱在一起，不禁嘴角微抽，再次确定这一人一蛟蛇的感情挺好的，怪不得空间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折腾了一遍。
    厉引危取出茶具，沏一壶冲虚灵茶，示意她过来喝茶。
    捧着冲虚灵茶抿了一口，姬透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刚才还在危险的空间通道，差点被空间风暴绞杀，现在却坐在安稳宁和的空间里喝茶，两相对比，颇觉微妙。
    “师姐，等你的伤好后再出去吧。”厉引危说，“届时我和你一起出去。”
    姬透抬眸看他，“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厉引危定定地望着她，说道：“你放心，我不去涉险，就是陪你走一程，灵力耗尽时，我会回空间。”
    “那好吧。”姬透同意了，只要他不逞强，一切都好说。
    喝完一壶冲虚灵茶，姬透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
    不知外面的空间通道如何，她探出一缕神识查看，神识刚出去就被肆虐的空间风暴绞断，眉头不禁微微一拧，惹来他的注视。
    “空间风暴还未消失。”她若无其事地说。
    刚喝过冲虚灵茶，这一缕神识还是消耗得起的，没有太心疼。
    厉引危没说什么，取出禅宗送他们的苦茶，给她泡了一壶苦茶。
    姬透：“……”
    这么一大壶苦茶，看着就可怕，姬透毫不犹豫地转移伤害。
    “燕同归，过来喝茶。”
    正死皮赖脸地靠在蛟蛇身上的燕同归听到她的声音，神色先是一僵，尔后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等他看到桌上的那壶苦茶时，不禁苦了脸。
    厉引危神色平静地给他们一人倒一杯苦茶。
    他自己也端起茶慢慢地喝着，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从容，令两人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