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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节
    成都。
    曹操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踱步。天气闷热,他上身只有一件蜀布单衣,下身只有一条裤子,光着脚,在席上踩得啪啪响。手中的方扇虽然扇得呼呼作响,但汗珠还是一层接一层的涌出,淋湿了衣裤。
    戏志才坐在一边,看着案上的公文发呆,脸色很难看。
    在官渡之战结束一个多月后,他终于接到了相对详细的作战报告。报告来自袁谭,他集结参战的文武复盘整场战事,最后整理出一份战记,派人抄送了一份送到成都。
    这既是袁谭的善意,也是警告。袁绍大败,袁谭固然不是孙策的对手,可一旦冀州落入孙策之后,益州的曹操也难独善其身。袁绍与孙策作战的时候,曹操按兵不动,看起来逃过一劫,但他的压力并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更大了。
    孙策稳住了豫州,接下来很可能会进兵益州。戏志才已经收到消息,周瑜多次视察三峡,鱼复、朐忍附近都出现了周瑜的斥候,游学士子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细作。由此可见,周瑜正在部署对益州的战斗,战事随时可能爆发。
    孙策与袁绍大战,除了黄忠的一万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动用南阳的人力、物力,显然就是为攻取益州做准备。曹操知道这一点,但他以为袁绍实力雄厚,攻势凌厉,一定会逼得孙策调荆州兵增援,他故意按兵不动,只让吴懿在汉中试探了一下,就是希望孙策放松对益州的警惕,将主力调到豫州战场。
    谁也没想到袁绍这么蠢,不仅败了,还败得如此可耻,孙策根本没有调动荆州主力就击败了他。曹操一直想不通袁绍为什么会败,现在看到这份报告,他知道原委了。
    “袁本初死得其所。”曹操停住脚步,再一次恨恨地骂道。“审正南死有余辜,郭公则也该杀。”他顿了顿,又骂道:“黄子琰徒有虚名,不堪大用,身废名裂也是应得,早知道他们这么不中用,我又何必逃到长安来。”
    戏志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留在兖州,就能比子修强吗?”
    曹操转头看着戏志才,干笑了两声。“志才,听你这意思,我还不如我儿子?好吧,好吧,我不跟你辩,反正我都在益州了,辩也无益。咦,你说子修夹在他们中间会不会有危险?实在不行的话,让他来益州吧,我们父子团聚,并肩作战,总比为敌好。”
    “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以后就很难说了。”戏志才抚着稀疏的胡须,沉吟着。“子修可以来益州,陈宫等人却未必肯来,故土难离,若非不得已,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孙策与世家为敌,兖州世家未必愿意与他合作。袁谭忙于冀州内务,暂时不敢与孙策交锋,也不会接纳兖州,两害相权,兖州世家还是支持子修的可能性大一点。虽说夹在孙袁之间难有作为,多坚持一日总是好的。”
    “是啊,孙策力雄,袁谭势众,子修与他们纠缠无异于虎口夺食,他能做到这些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曹操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有此佳儿,我心甚慰。”
    正说着,辛评从外面走了进来。“使君,法正有消息来,南阳传言,周瑜要成亲了。”
    第1538章 合纵
    辛评浑身是汗,丝衣都贴在了身上,领缘的颜色更深。曹操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坦露的肚皮,哈哈一笑。“仲治,成都四面皆山,比颍川热得多,你不要穿得这么严整嘛,你看看你。”说着走了上去,用手中的竹扇为辛评扇风。辛评尴尬地笑笑,递上刚收到的消息。曹操接过,将竹扇塞给辛评,迅速扫了一眼,快步向戏志才走去。“志才,你看看。”
    戏志才接过,展卷而读,沉吟不语。曹操背着手,瞅瞅辛评。“仲治,佐治有没有消息来?”
    辛评用竹扇扇着风,总算凉快了一些。他摇摇头。“佐治就算有书信,也不会提到南阳一字。”
    曹操挠挠头。“那你觉得这事意味着什么?法孝直虽然年轻,但机敏过人,他传回这个消息必有深意。周瑜不在江陵备战,突然回去成亲,太让人费解了。”
    “恐怕是朝廷当初埋下的种子萌芽了。”
    曹操眼珠一转。“你是说孙策怀疑周瑜?这有关系吗?”
    “使君,袁本初战败,袁显思自顾不暇,战线收缩河北,且冀州四面受敌,袁显思在平定幽州之前无力渡河,对孙策来说,豫州已经安定,不再是他不得不亲自镇守的地方。接下来,他的注意力会移向荆州,周瑜拥重兵,如果他还想成为方面之将,立不世之功,自然要取信于孙策。”
    曹操一声轻叹。“是啊,孙策根基已固,可以取质了。仲治,你说佐治的家人会不会有危险?”
    辛评苦笑不语。辛家早就搬到了邺城,辛毗的妻儿也不例外,只不过袁绍败亡,袁谭此时自顾不暇,未必敢与孙策较量,承认现实,放回辛毗的妻儿几乎是必然的事。但袁谭会不会放了他的妻儿,那就不好说了。他孤身一人来益州,妻儿在邺城情况如何,无人知晓,只能指望郭图看在乡党的份上多加关照。
    “你也不必担心,待袁谭向朝廷称臣,使君一封书去,你便可以接回家人了。”戏志才淡淡地说道:“辛氏从陇西搬到颍川,如今又多成都一脉,也很好。”
    辛评苦笑。“有劳祭酒费心。”
    戏志才没理他,接着说道:“周瑜与蔡琰名将才女,神仙眷侣,成亲是迟早的事。若只是为取质,周瑜大可不必赶回南阳成亲,就算不回庐江老家,也可以在江陵嘛,再不济也可以在襄阳,现在改在南阳,怕是另有原因。”他轻叩案几,面露忧色。“使君,如果是孙策要来南阳,这件事可有些麻烦。”
    曹操脸色微变。“志才,你是说,孙策有可能坐镇荆州,亲自负责对益州的战事?”
    “不得不防。周瑜虽坐镇荆州,但荆州诸将大多是孙策一手提拔,若孙周嫌隙,他们未必会听周瑜的命令。朝廷拜周瑜为镇南将军、封舒侯,明显有挑拨之意。此次孙策击败袁绍,立下大功,必然加官晋爵,并肩之势打破,他如果不想再给朝廷挑拨的机会,自然不会让周瑜独得取益州之功。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曹操哭笑不得。“这可是弄巧成拙了。”又道:“袁本初战败而亡,一了百了,倒是自在,却不知道害苦了多少人。朝廷明明一手好棋,现在却成了昏着。”
    “这也未必。或孙策真的移兵西向,亲自攻击益州,对使君来说是祸事,对朝廷来说却也是机会。使君,孙策势盛,非使君所能独当,还是向朝廷求援吧。”
    曹操无奈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仲治,你辛苦一下,传书各郡国,查看仓库,就说朝廷困难,我们要逐年补交刘焉之前欠下的赋税,请他们多想想办法。”
    辛评躬身领命。“使君,既要供应朝廷,又要备战,只从各郡国抽调怕是不足,为防万一,还是应该与益州诸家联络,请他们出手帮忙。”
    曹操吐了一口气。“好吧,你先去联络,看看他们能帮多大忙,再作定论。”
    辛评应了,转身出去。曹操看着辛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眉梢轻轻地挑了挑,一声轻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孙策好用少年,自有其道理。”
    ……
    陈县。
    巨型楼船缓缓停靠,将士们系好船缆,放下跳板,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打出旗语。在岸边等候的陈国官员、名士相互谦让着,踩着跳板,依次上船,来到甲板之上。站在岸边看这艘巨型楼船会让人有强烈的压迫感,站在楼船上向下看却是另一种感觉,自信油然而生,大有碾压一切的力量感。
    一个卫士出现在楼梯口,向陈相骆俊拱手致意。“骆相,将军有请。”
    “好,好。”骆俊向一旁的官员、名士们拱拱手,跟着卫士上了飞庐。他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夫人杨氏抱着一个婴儿。孙策正凭栏而坐,看着一望无垠的稻田眉开眼笑,听到脚步声杂乱,不像一两人,转身一看,见骆俊一家人,连忙起身相迎。骆俊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陈相骆俊,见过将军。”又让妻子向孙策行礼。
    孙策还礼,看了一眼杨夫人怀中的婴儿,笑道:“早就听说骆相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还没向你贺喜,恕罪恕罪。可曾取名?”
    骆俊笑容满面。三年时间,他连得两子,可谓功德圆满,心满意足。当初孙策第一次和他见面并不愉快,还借故夺了他的权利,不过后来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他这个陈相做得也是安安稳稳,在豫州诸郡国相继更换守相时,他没有受到波及,也算是孙策对他侬个乡党的信任。
    “大儿名统,小儿不足三月,尚未取名,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取名为靖,以贺将军平定中原之捷。”
    “骆统,骆靖,不错,不错。”孙策连连点头,笑道:“骆相真是一心为民,就连为孩子取名都不忘为百姓祈福啊。有你这样的乡党,我与有荣焉。”
    骆俊眨眨眼睛,深施一礼。“多谢将军。”
    孙策瞥了他一眼,脸上笑容更浓。他摆摆手,让人带杨夫人和孩子去内舱见袁权,伸手揽着骆俊手臂,走到一旁。“怎么着,骆相有事要求我?这可真是难得啊。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向我开口。”
    骆俊苦笑一声,瞥了一眼下面的甲板。“将军看到那两人了吗?”
    孙策眉梢轻扬,心中暗自冷笑。他早就看到了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袁遗、袁叙,但他却没想到这两人还把人情托到了骆统这里。这些人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碰了个软钉子还不够,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1539章 不自量力
    看到杨夫人带着孩子,袁权立刻意识到有问题。众目睽睽之下带妻儿拜见,叙乡党之情,不合骆俊的性格。她与杨夫人寒喧了几句。杨夫人出自乌伤杨家,深知官场惯例,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这是袁家的事,骆俊只是迫于情面,不得不然。
    袁权听完,面色不变,笑容平和而不失矜持。“原来夫人是啮臂杨君的后人,失敬失敬。说起来,你们家原本是河东杨氏一脉,和弘农杨氏本属同宗吧?”
    杨夫人哪里有心思和袁权掰扯这些事情,她现在关心的是丈夫骆俊粉会不会有麻烦。她勉强应了几句,主动问道:“夫人出身袁氏,对那位同宗隐士想必有所了解,他究竟是何等样人?”
    袁权莞尔一笑,伸手轻按在杨夫人的手背上。“夫人,骆相的处境我感同身受,不过你不必担心,安心等着就是。”
    听了袁权这句话,杨夫人放了心,和袁权说起家长里短来。得知袁权可能要去吴郡过年,她热情的介绍起吴会的风土人情,相约到时候一起游览太湖。袁权听了,抚掌而笑。闻弦音而知雅意,骆俊看来也算是承认事实了,要将妻子送往吴郡为质。汉家故事,但凡二千石的官员都要在京师留质,孙策割据之势已成,但毕竟没有与朝廷撕破脸,骆俊如果不愿意依附,坚决不送质,孙策也不能强求,最多罢免骆俊而已。现在骆俊主动送质,也算是对孙策的支持。
    乡党毕竟是乡党,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孙家鼎立新朝。说不定这位杨夫人也起了作用,乌伤杨家仕途不顺,对朝廷早就失望,甚至有些怨恨,她如果劝骆俊支持孙策,袁权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看来骆俊带妻儿来见,不仅仅是迫于人情,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孙策与骆俊谈了一会儿,主要涉及陈国的安排。击退袁绍后,陈国已经成为孙策的内郡,九江、庐江就更不用说了,再让程普、吴景这样的将领担任太守意义不大,孙策有意将他们调到前线,另换其他人镇守九江、庐江,以屯田、生产为主要任务。这两个郡近山泽,山贼水盗也不少,不能用完全不通军事的人,孙策就想到了骆俊。骆俊有一定的军事经验,让他去庐江应该能胜任。
    骆俊欣然同意。扬州是孙策的本州,也是孙策的根基,孙策调他去庐江,既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他忠诚的认可。
    孙策又问了一些陈国的情况,尤其是问到了人才。骆俊心领神会,这是给他推荐亲朋好友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当下提了几个人名。孙策让人记下,以后相机录用。
    骆俊之后,孙策又陆续见了一些人,有些人见过就离开了,有些人却被他留了下来,他虽然没有郭嘉那样的家传,但是人见得多了,对方是真的来拜见他,还是想看热闹,他还是分得清的。对于后者,就算他不留,这些人也会找借口赖着不走,既然如此,不如主动留他们看戏。
    半天时间后,甲板上还剩下三十多人,袁叙、袁遗也在其中,等着孙策的接见。孙策振衣而起,对骆俊说道:“骆相安坐,我稍去便来,待会儿接着说话。”
    骆俊心知肚明,拱手还礼。“将军自便。”
    孙策转身下了飞庐,骆俊虽然重新落座,却竖起了耳朵,凝神静听。舱内的袁权、杨夫人也默契的闭上了嘴巴,倾听外面的动静。孙策一步步下了楼,来到甲板上,含笑拱手施礼。
    “二位久等了。”
    袁遗、袁叙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们和袁术平辈,是袁权、袁耀的叔辈,自然也是孙策的叔辈,这次来迎孙策,孙策让他们与众人一起在甲板上站了半天,袁权也没露面,他们还以为孙策没认出他们来,一时疏忽,现在才知道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等闲人,不比将军日理万机,等一等也无妨,正好观赏观赏将军的威武。”
    孙策笑笑,不理袁叙的暗讽。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看到了冷漠,看到了畏惧,也看到了不屑和无奈。这些人至少有一半是来求情的,还有一半是来见证的,如果他拒绝袁叙、袁遗的说情,他们就负责传播,利用舆论来迫使他让步。
    不长进啊,现在都什么形势了,主持月旦评的许劭都被我骂得背井离乡了,你们沉迷于那一套风评论士的手法,丢不丢人?打舆论战,你们这种口头传播干得过我的印书机么?
    “不知二位枉尊屈就,有何指教?”
    袁叙拱拱手,微微欠身。“将军言重了,指教不敢当,只是受乡梓所托,向将军进言。”
    “哪位乡梓,是汝阳那位闭门不出十余年的袁闳?”
    袁叙张了张嘴,有些讪讪。孙策直接指名道姓,这是根本没把袁闳放在眼里的征兆啊,那用袁闳的名义来求情还有意义吗?他身边的人也不安起来,有人眼中闪出狠厉之色,朗声说道:“孙将军,论亲,夏甫先生是袁将军族兄,也是将军的长辈。论德,夏甫先生学问渊博,德行乡里所重。于情于理,将军都该有点敬意,直呼其名似乎不妥,有失礼之嫌。”
    孙策循身看去,见是一个头戴儒冠,身穿儒衫的老者,大约六十左右。
    “敢问足下是……”
    “汝阳周恂。”老者傲然道:“区区贱名,不足以污尊耳,将军可能没听说过我。”
    “的确没听说过。”孙策笑笑。“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足下有什么样的德业,能否指教一二,让我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老者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尴尬无比。袁叙见状,连忙打圆场,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公信先生是汝阳周氏家主,五经纵横周宣光之后也。”
    原来是汝阳周氏。孙策点点头。袁权向他介绍过,汝阳两大姓:袁氏、周氏。袁氏以四世三公著称,周氏则以学问著称,周举的父亲周防是大儒,善古文尚书,撰《尚书杂记》三十二篇,四十万言,周举(周宣光)本人更是号称五经纵横,官至九卿。不过周举的儿子周勰年轻时正是跋扈将军梁冀当政,闻周勰之名,多次征召,周勰不肯屈从,甘心隐居,周家从此就脱离了官场,影响式微,只剩下一点先人遗泽了。
    周家六代单传,周恂既然在这里,说明周氏没有族人牵涉其中,他来趟这浑水,是真的仗义直言,还是想蹭热点求名?
    “既然是五经纵横周宣光之后,足下刚才又说到亲与德,敢问足下,当袁将军不幸,子女奉梓返乡时,这位袁夏甫先生可曾有一言安慰,可曾有一饭之赐?”
    第1540章 一个也不宽恕
    孙策声音朗朗,袁权在舱里听得清清楚楚,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当初袁术伤重不治,她和袁衡送袁术回汝阳安葬,袁氏族人可没人搭理她们,除了腾出一个院子让她们住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孙策等人后来到汝阳送葬,都是在城外扎营。这是袁家内部的事,袁权从来没有在孙策面前抱怨过,她没想到孙策会一直记着。
    周恂强作镇定。“袁夏甫兄弟可不比袁将军,产业微薄,供养不起那么多人,且他闭门为学三十年,连老母兄弟都不轻见,又何况他人……”
    “他人?”孙策冷笑一声:“既然连袁将军的女儿都是他人,我这个袁将军的女婿跟他有什么亲可言?”
    孙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极有威慑力,周恂站在数步之外,隔着三四人,还是觉得心头一震,腿有些发软。他脸色微白,底气也有些不足,哑着嗓子道:“即使不依亲,袁夏甫年长,难道将军就不该有少许尊老之意?”
    “尊老?他闭门自守,连老母都不轻见,何曾有尊老之意?”
    周恂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活像被人抽了两个耳光。
    孙策却没有就此罢休之意。他环顾四周,寒声道:“身逢乱世,人人自危,全身避祸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敢责人以苛。但身为人子,不养老母,身为长兄,不抚幼弟,闭门自守,只为自保,就算他读再多的书,他能体会圣人的精义吗?既然放弃了道义,就老老实实的苟活,别再出来扮什么道德君子,自取其辱。”
    周恂缩起脖子,矮了半截,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再发一声。众人也噤若寒蝉,不敢多嘴。袁叙、袁遗暗自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总不能兴师动众地来了一趟,最后被孙策臭了几句,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两人互相使着眼色,希望对方先开口。孙策看在眼里,更加不屑。
    “二位,我很好奇,这位袁夏甫先生既然闭门三十年,为何现在心动,要为人出头?”
    袁叙无奈,只得拱手道:“将军,并非他心动,只是不忍看乡党不幸,希望将军能网开一面,少一些无端杀戮罢了。将军,豫州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治道尚恩威并施,如今将军之威世人所见,还请将军稍降天恩,莫要逼得太紧。”
    孙策冷笑道:“你这意思,是我有威无恩了?”